數字金融、企業家精神與中小企業創新

【摘 要】 文章以2017—2021年新三板掛牌企業為研究樣本，實證研究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的影響，并從企業家特征視角探討了企業家精神對二者關系的調節效應。研究發現：數字金融能夠顯著促進中小企業創新，其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均對中小企業創新具有積極影響，且數字化程度的影響最大；同時，企業家精神對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的關系具有顯著的正向調節效應。進一步分析發現，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的影響以及企業家精神的調節效應在非國有企業和高科技企業中更顯著。因此，需加快金融機構數字化轉型，進一步完善數字金融配套體系建設，注重企業家精神的培育，實行差異化、動態化數字金融支持政策等，助力中小企業創新發展。

【關鍵詞】 數字金融； 中小企業創新； 新三板企業； 企業家精神

【中圖分類號】 F832.5；F273.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4）19-0062-09

一、引言

當前，我國經濟正處于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創新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點，也是我國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尋求經濟新增長點的關鍵。作為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重要推動力的中小企業，已經成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其在保障與改善民生、推動創新和就業等方面都發揮著核心作用。因此，中小企業創新發展對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而探究中小企業創新發展影響因素，有的放矢地促進中小企業創新，成為新形勢下的重要議題。現階段，受傳統金融體系和自身條件的制約，較多優質的中小企業難以獲得充足的資金支持。創新活動資金需求大且具有高不確定性[ 1 ]，而中小企業資產輕、抵押物少，易受到傳統金融機構的信貸歧視，因此中小企業仍存在資金供給不足的問題。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大數據和云計算等先進信息技術的發展，數字技術持續創新，數字金融隨之興起。數字金融運用場景、數據及產品創新等方式彌補了傳統金融服務的不足，憑借其“低成本、高速度、廣覆蓋”的優勢顯著降低金融服務成本及門檻，優化融資環境，進而為金融主體提供高效服務，助力企業發展[ 2 ]。目前，學者們發現數字金融在企業融資活動、投資活動和創新活動等方面都產生了積極影響。在數字金融與企業創新的關系研究中，現有文獻主要從融資約束視角和金融錯配視角探討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機制。如唐松等[ 3 ]從融資約束視角探討數字金融對A股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趙曉鴿等[ 4 ]從金融錯配視角指出數字金融有助于緩解金融錯配并促進企業創新。但現階段以新三板掛牌企業為研究對象探討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影響的文獻鮮見。新三板企業對我國創新發展具有重要作用，約有47.6%的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在新三板掛牌，誕生較多隱形冠軍。故以新三板掛牌企業作為研究對象，探究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的關系，對推動專精特新中小企業創新發展，進而助力中小企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另外，企業家精神作為企業發展的靈魂，是推動企業創新的關鍵因素。那么，企業家精神的充分發揮能否強化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的關系也值得進一步探討。由此，厘清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的關系，探究企業家精神在數字金融影響中小企業創新中發揮的作用，對實現數字金融促進中小企業創新，進而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基于此，本文以2017—2021年新三板中小企業作為研究樣本，從企業家特征視角，將與企業創新決策制定密切相關的企業家精神因素引入其中，分析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本文可能的研究貢獻：第一，在研究視角上，以新三板中小企業為研究對象，探討數字金融及其不同維度對中小企業創新的作用，拓展了數字金融微觀效應的研究，同時也豐富了中小企業創新影響因素的研究。第二，在研究內容上，企業創新一定程度上受企業家特征的影響，本文引入企業家精神這一企業家特征因素，將其作為調節變量，探究企業家精神對數字金融影響中小企業創新的調節效應，拓展了現有研究。第三，揭示了在不同產權性質和不同行業情境下，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的異質性影響，對推動中小企業創新政策的制定具有一定現實意義。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

創新是中小企業提高競爭力的重要途徑，也是推動我國經濟由高速發展向高質量發展轉變的關鍵。中小企業由于自身資金實力有限，往往需要通過金融市場尋求融資以支持創新研發活動。一方面，由于創新投資項目具有長周期和高風險的特征，存在信息不對稱問題，導致銀行主導的金融體系難以滿足中小企業創新發展的融資需求；另一方面，中小企業由于缺乏抵押物、財務披露不規范等原因，面臨“融資難、融資貴”等問題，創新項目投資缺乏，進一步制約了企業創新發展。數字金融能夠通過先進的信息技術，解決傳統金融因信息不對稱導致的高運營成本和高風險溢價問題[ 5-6 ]，以強大的技術支撐拓寬了金融服務范圍和觸達能力[ 7 ]。

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數字金融拓寬了融資渠道和規模[ 8 ]，緩解了企業的融資約束，使企業在開展創新活動時擁有充裕資金。基于長尾理論，處于“尾部”的中小企業易受傳統金融服務的信貸歧視，而數字金融突破了基礎設施、地理位置等方面的限制，拓寬了傳統金融服務的覆蓋范圍[ 7 ]，使中小企業也能享受到相同的金融服務，從而為企業創新提供了充足資金。第二，數字金融能夠緩解企業與金融機構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助力中小企業獲取信貸支持，推動企業創新。企業是否將資金投資于創新活動取決于其資金是否充足和金融市場是否有效[ 9 ]。由于目前金融市場并非完全有效，中小企業與資金融出方面臨較高的信息成本，從而制約了企業獲取外部資金的能力。數字金融能夠對不同層次主體之間的行為信息進行抓取，整合有效信息，構建可靠的第三方信用評估體系[ 5 ]，緩解資金供需雙方的信息不對稱，同時為外部投資者提供決策依據，助力企業創新。第三，數字金融作為新型金融，可以為中小企業信息技術分析提供高質量的技術手段，有助于企業識別最佳的創新演替路徑，助力企業在技術創新方面作出合理、有效的決策[ 3 ]，促進企業創新。由技術溢出理論可知，技術具有外部性，主要體現在技術主導產業以主動或被動方式將技術向其他產業擴散。信息技術作為推動企業成長的關鍵因素，對企業有顯著的積極技術溢出效應[ 10 ]，數字金融可以利用技術溢出效應實現中小企業對最優創新路徑的識別，助力企業創新決策。綜上可知，數字金融在拓寬融資渠道、緩解資金供需雙方信息不對稱和幫助企業識別創新演替路徑等方面均有重要影響，對中小企業創新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假設1：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具有促進作用。

（二）企業家精神的調節作用

企業家精神概念源自18世紀30年代，是企業家自身所攜帶的優秀品質，目前尚未有統一定義，但學術界關于企業家精神的基本特征已達成共識，即企業家普遍具備創新意識、承擔風險和發現機會的能力，具有較高的管理水平，同時擁有較強的使命感與事業心[ 11 ]。

弘揚企業家精神，對推動中小企業創新具有重要意義。基于高階理論，企業家的個人特質與素養能夠幫助企業家在經營中作出正確的戰略決策，對企業創新發展至關重要。企業家精神的發揮將有效推動企業在技術、組織和管理三個方面的創新。企業家是技術創新的主要推動者，能夠提高企業生產要素投入產出效率，推動企業實現生產技術創新。另外，企業家是資源的配置者，可以通過引入新制度促進企業組織和管理創新，優化企業現有的組織結構和模式，引導企業的創新行為由封閉、排他的模式轉變為開放、包容的模式，有助于增強企業的組織協同創造能力，提高內部運營效率，進一步推動企業組織創新和管理創新。

較高水平的企業家精神可能促進數字金融最大效用的發揮。首先，企業家具備誠信的品質與強烈的責任感，有助于其憑借個人影響力樹立良好的企業形象，緩解資金供需雙方的信息不對稱，從而降低企業融資約束[ 12 ]，進而有助于企業獲得金融資源。其次，較高水平的企業家精神能充分利用數字金融帶來的金融可得性和便利性，進一步助力中小企業創新。當中小企業經營陷入融資困境時，較高水平的企業家精神意味著企業家能夠直面動態多變的發展環境，大膽準確地預估可能存在的風險，識別數字金融帶來的新變化，抓住和利用數字金融帶來的機會，進一步發揮數字金融的普惠性。因此，在數字金融發展推動中小企業創新的情況下，較強的企業家精神能充分發揮數字金融的可得性和便利性，同時也會注重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和核心競爭力，進而合理配置所獲得的資源，作出恰當的決策，從而推動中小企業創新。由此，本文提出假設2：

假設2：企業家精神在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的影響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7—2021年新三板掛牌企業作為初始研究對象。樣本選取步驟如下：（1）剔除金融類企業和ST、*ST企業；（2）剔除重要數據缺失的樣本；（3）為避免極端值可能帶來的影響，對原始樣本中的連續變量進行縮尾處理，最終獲得23 063個非平衡面板數據。所選樣本中的企業數據來自Wind數據庫，數字金融指數來自第四期《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主要通過Stata17進行數據處理。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企業創新（RD）

由于數字金融主要緩解企業創新投入不足的問題，因此本文以創新投入衡量企業創新水平。參考王滿倉等[ 13 ]的研究，選取研發投入與企業總資產的比值作為企業創新的代理變量，用RD表示。

2.解釋變量：數字金融（DIF_P）

借鑒聶秀華等[ 14 ]學者度量數字金融的方式，采用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編制的《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作為數字金融代理變量，實證分析中采用省級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為使數字金融與其他變量數值保持一致的量級，本文將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除以100。另外，本文還將數字金融分解為覆蓋廣度（Cover_P）、使用深度（Depth_P）及數字化程度（Digital_P）三個維度。

3.調節變量：企業家精神（Entre）

參考李琦等[ 15 ]的研究，采用人均固定資產、人均無形資產、人均收入、專利申請數和董事會獨立性5個指標構建企業家精神指數。其中，人均固定資產、人均無形資產和人均收入體現了企業在市場份額增長和短期利益之間權衡的結果，代表企業家的經營管理水平[ 16 ]；專利申請數體現了企業內部的創新動力，是企業家創新精神的直接體現；董事會獨立性刻畫了企業自聘用情況，現有研究表明董事長和總經理是否兩職合一能夠體現企業家精神[ 15 ]。最后運用熵權法獲得上述指標的權重后再計算得出綜合結果，并以該結果的自然對數衡量企業家精神。

4.控制變量

參考現有學者的研究，結合中小企業自身特點選取相關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同時控制年度（Year）和行業（Industry）。

具體變量說明見表1。

（三）模型構建

本文構建基準模型（1）考察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的作用。

其中，i代表中小企業，t代表時間；RDit代表中小企業i在第t年的企業創新水平；DIF_Pit代表中小企業i所在省份第t年數字金融發展水平；∑Control代表控制變量；∑Industry和∑Year分別代表行業和年度固定效應；？著it是隨機誤差項。

為考察企業家精神在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水平中的調節作用，本文構建調節效應檢驗模型（2）。

其中，Entreit是調節變量，表示中小企業i在t年度企業家精神水平。此外，本文為降低模型中的多重共線性，在回歸中對交乘項進行去中心化處理。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由表2可知，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水平（RD）均值為0.048，標準差為0.051，最小值為0.000，最大值為0.292，說明企業創新投入在不同公司間差異較大。數字金融（DIF_P）平均值為3.508，中位數為3.502，最大值和最小值差距相對較大，即各省之間數字金融發展程度存在較大差異。

（二）回歸分析

1.基準回歸分析

數字金融（DIF_P）與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RD）之間的關系如表3所示。列（1）僅控制了年份和行業，未加入控制變量，DIF_P的系數為0.020，列（2）加入控制變量后DIF_P的系數為0.019，以上回歸結果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即表明隨著數字金融的發展，中小企業創新能力會逐步提升，因此數字金融將會促進中小企業創新水平的提升，驗證了假設1。可能的原因是數字金融能拓寬企業融資渠道，緩解企業與資金融出方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并幫助其識別最佳創新演替路徑，進一步提高企業創新水平。

2.多維度回歸分析

為深入考察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發展的影響，本文將數字金融分為三個維度，分別是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探討不同維度的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發展的影響。由表3列（3）—（5）可知，覆蓋廣度（Cover_P）、使用深度（Depth_P）和數字化程度（Digital_P）的系數分別為0.019、0.013和0.025，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金融三個細分維度均有助于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且數字化程度對中小企業創新的影響最大。其可能的原因是：首先，隨著數字金融覆蓋廣度的提高，能夠為處于邊遠地區和非重點城市的中小企業帶來福利，推動其創新。其次，隨著數字金融使用深度的優化，開展的各種服務使金融服務門檻顯著降低，為在傳統金融服務中處于劣勢的中小企業帶來了更多機遇。最后，數字賦能是推動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的關鍵，隨著數字化程度的加快，能夠根據實體經濟的物流和信息流等大數據挖掘出有意義的信息，降低企業融資成本和信息不對稱程度，對中小企業創新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3.調節效應

表4對企業家精神的調節效應進行了驗證。可知數字金融（DIF_P）與企業創新的回歸系數為0.017，在1%的水平上顯著，進一步驗證了假設1，即數字金融能夠有效推動中小企業創新。數字金融（DIF_P）與企業家精神（Entre）的交乘項系數為0.023，且在5%的水平上與企業創新（RD）顯著正相關，表明企業家精神會強化數字金融與企業創新之間的關系，假設2得到驗證。可能的原因是較強的企業家精神將會充分發揮數字金融的可得性和便利性，提高中小企業創新水平。

（三）穩健性檢驗

1.工具變量法2SLS

數字金融是宏觀變量，單個企業的高質量發展水平對其影響相對較小，但仍有可能由于測量過程中出現誤差或遺漏某些變量致使結果產生偏誤引發內生性問題，故本文采用工具變量法減弱其造成的影響。參考楊君等[ 17 ]學者的研究，數字金融的工具變量選取新三板中小企業所在省份的省級移動電話普及率（Mobile）。一方面，某一地區移動電話普及率較高，基于網絡的金融服務供給和需求會較大，故數字金融與移動電話普及率兩者之間存在相關性；另一方面，移動電話普及率并不能對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產生直接影響，即其滿足外生性假設。故本文將移動電話普及率（Mobile）作為工具變量重新回歸，結果見表5列（1）和列（2）。在第一階段回歸結果中，工具變量移動電話普及率（Mobile）系數顯著為正，F統計量遠高于其臨界值，即工具變量的選取有效。在第二階段的回歸中，數字金融（DIF_P）對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RD）的促進作用在1%的水平上仍然顯著。故本文研究結論在進行內生性問題處理后依舊是穩健的，即數字金融可以顯著促進中小企業創新。

2.滯后解釋變量

鑒于數字金融在影響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的過程中需要經過一定時滯，并且為控制反向因果問題，本文參考楊君等[ 17 ]的研究，將數字金融滯后一期（L1DIF_P）和滯后兩期（L2DIF_P）重新回歸，以盡可能緩解反向因果問題，結果見表5列（3）和列（4）。數字金融滯后一期和滯后兩期的結果均顯著為正，再次驗證前文的結論是穩健的。

3.替換解釋變量

本文基準模型解釋變量為省一級的數字金融發展指數（DIF_P），現將其替換為市一級的數字金融發展指數（DIF_C）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5列（5）所示。數字金融（DIF_C）仍與企業創新（RD）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即表明在替換解釋變量后，本文主要結論仍成立。

4.替換被解釋變量

為檢驗本文結論的穩健性，參考王性玉和吳亞捷[ 18 ]的研究，采用企業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的比作為企業創新的代理變量（R&D）重新回歸，結果如表5列（6）所示。在替換被解釋變量后，數字金融（DIF_P）系數仍然顯著，本文回歸結果依然穩健。

五、進一步分析

（一）產權異質性分析

對不同產權性質的中小企業，數字金融促進企業創新的程度可能會有所差異。一方面與國有企業特有的所有權屬性有關。國有企業在穩定就業和改善民生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故其能夠長期獲得國有銀行的資金支持。由于現有金融環境更有利于國有企業，故其管理決策調整范圍相對較小。而非國有企業在利潤最大化目標的推動下，將有效利用外部融資提升企業創新效率[ 19 ]，進而更易促進企業創新。另一方面與信息不對稱問題有關。與國有企業相比，非國有企業易遭受傳統金融機構的信貸歧視，而數字金融有助于化解雙方的信息不對稱，助力企業創新。同時由于產權的不同，國有企業企業家在作出創新決策時需要考慮其在該過程中所肩負的政治責任。因此，與國有中小企業相比，非國有企業的企業家精神更可能得到充分釋放，企業家能夠適應數字金融帶來的新變化與新挑戰，確保研發活動的順利進行。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認為在非國有中小企業中，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更強，企業家精神的調節效應更明顯。

本文依據樣本企業的產權屬性將其分為兩組，實證結果如表6所示。列（1）和列（3）中，數字金融均顯著提升了新三板中小企業創新。在非國有企業樣本組中，中小企業將數字金融作為重要的融資方式，對其依賴程度相對較高，受到的影響相對較大。列（4）數字金融（DIF_P）與企業家精神（Entre）的交乘項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在非國有企業中，企業家精神能夠強化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列（2）數字金融（DIF_P）與企業家精神（Entre）的交乘項雖為正，但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在國有企業中，企業家精神對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并未產生明顯的調節作用。出現上述情況可能的原因是相較于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的企業家精神更能得到充分的釋放，企業家能夠積極應對數字金融所帶來的新挑戰，促進企業創新。

（二）行業異質性分析

不同行業的中小企業對創新的要求不盡相同，面臨的創新融資約束也存在差異。高科技行業具有產品更迭速度快、市場競爭激烈等特點，企業需要進行大量的技術研發活動以保證在市場上具有足夠的競爭力，從而需要將更多資金投入到創新研發當中，促進企業創新。但由于研發過程存在巨大不確定性與風險因素，使得高科技行業的中小企業面臨較大的融資約束。數字金融通過依托數字技術，能夠高效收集與識別信息，篩選具有研發潛力和發展前景的創新項目，進一步減少技術研發在融資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保證資金供需雙方根據風險特征進行匹配，提高資源配置有效性，從而解決金融資源在行業領域出現錯配的問題，助力高科技企業創新。與高科技行業相比，非高科技行業對創新要求相對較低，面臨的融資約束較弱，企業家精神調節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的關系相對高科技企業來說也較弱。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認為在高科技中小企業中，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更強，企業家精神的調節作用會相對更明顯。

本文將樣本企業按照所屬行業分為高科技和非高科技兩個子樣本進行實證檢驗。參考黎文靖等[ 20 ]的研究，將下列行業分類為高科技行業：醫藥制造業（C27）；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C39）；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I）；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M）。其余分類為非高科技行業。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由表6列（5）和列（7）可知，無論中小企業是否為高科技企業，數字金融（DIF_P）與企業創新（RD）之間的關系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但在高科技企業中，數字金融對企業創新的影響相對較大。加入企業家精神（Entre）交乘項后，如列（6）和列（8）所示，在高科技企業中，數字金融（DIF_P）與企業家精神（Entre）的交乘項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而在非高科技企業中不顯著。即表明數字金融能夠促進創新資源在行業領域中的有效分配，且在高科技中小企業中，企業家精神將更容易發揮。

六、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2017—2021年新三板掛牌企業為樣本，探究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的關系，并從企業家特征視角，探討企業家精神對兩者關系的調節效應，同時進一步從企業產權性質和行業類型兩個角度探求其異質性。研究發現：第一，數字金融的發展對中小企業創新具有顯著推動作用，其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均對中小企業創新發展具有積極影響。第二，企業家精神會顯著調節數字金融與中小企業創新兩者之間的正相關關系，即較強的企業家精神能充分發揮數字金融的普惠性，進一步提高中小企業創新水平。第三，相對國有企業和非高科技企業，數字金融對中小企業創新的影響以及企業家精神的調節效應在非國有企業和高科技企業中更顯著。

基于以上結論，得到如下啟示：第一，在我國推動金融供給側改革的過程中，各地區應加速金融機構數字化轉型，高效配置金融資源，以使其更好地服務于實體企業，提高企業創新水平。第二，從數字金融多維度的影響來看，由于其三個細分維度均顯著促進中小企業創新，且數字化程度對其影響最大，因此未來不僅應擴大數字金融的覆蓋范圍和使用頻率，而且更應加深數字化程度，健全數字化設施，從而全面促進中小企業創新發展。第三，中小企業在通過數字金融實現企業創新發展的過程中應注重企業家精神的培育。作為管理者要注重自我修煉，有意識地提升企業家精神水平，組織層面則應該制定相關的激勵政策和考核機制，提升對企業家精神的重視程度，發揮企業家精神對企業發展的積極影響。第四，數字金融對不同特征中小企業創新發展的推動作用有所差異，因此應實施動態化、差異化的數字金融發展策略，促使數字金融更多地服務于非國有、高科技中小企業，實現對中小企業更精準的融資幫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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