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費用粘性研究綜述與展望

【摘要】企業費用粘性作為利益相關者決策的基礎信息之一，研究其最新成果具有現實意義。文章采用文獻分析法回顧了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對費用粘性的研究成果，重點對費用粘性的影響因素以及經濟后果進行系統的整理，總結了管理者特征、數字化與智能化、研發創新、政策和經濟環境對費用粘性的影響，以及費用粘性給企業績效、企業價值和企業風險帶來的經濟后果。在此基礎上，對文獻進行評述并提出研究展望。

【關鍵詞】費用粘性；文獻綜述；影響因素；經濟后果

【中圖分類號】F406.7

★ 基金項目：2024年度佛山市社科規劃項目（項目編號：2024-GJ137）階段性研究成果：基于原油價格變動的油公司投資策略研究（項目編號：2024H02006）。

一、引言

費用管理是管理會計領域的重要內容，管理水平的高低直接影響著企業的利潤潛力和未來發展前景。費用粘性作為費用管理的一個特殊現象，反映了費用與業務量之間的不對稱變化關系，即業務量上升時費用的增加比例大于業務量下降時費用減少的比例。Anderson， Banker 和Janakiraman（2003）通過對美國上市公司大樣本數據的回歸分析發現，銷售收入每上升1個百分點，費用會增加0.55個百分點，而當銷售收入下跌1個百分點，費用僅下跌了0.35個百分點，他們將這種現象定義為費用粘性[ 1 ]。在ABJ的研究基礎之上，Subramaniam和Weidenmier（2003）將銷售費用和管理費用共稱為“總費用”，并通過大樣本數據分析發現，銷售費用、管理費用、總費用均存在粘性特征，費用粘性的概念被正式提出。此后，費用粘性得到了國內外眾多學者的關注，研究內容從費用粘性的存在性、成因逐漸擴展到費用粘性的影響因素及其經濟后果。

從近幾年的文獻來看，不論是費用粘性的存在還是成因，研究結果趨于一致且穩定。然而，由于當前大環境的變化，數字技術和智能化已經深度影響到企業，一些學者開始豐富對費用粘性影響因素和經濟后果的研究，但研究結論并不統一。因此，本文將加入技術驅動這一角度，總結近年來費用粘性的影響因素和經濟后果兩個方面的研究成果，并展望未來的研究方向。

二、費用粘性的影響因素

通過分析近幾年關于費用粘性的相關文獻可以看出，費用粘性的影響因素大致可以分為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兩個方面。其中，內部因素多以管理者特征、企業數字化和智能化水平及研發創新能力為研究對象，外部因素主要集中在政策及經濟環境方面。同時，由于企業環境復雜多變，影響企業費用粘性的因素眾多，在研究中通常需要綜合考慮各種因素進行深入探討。

（一）管理者特征

管理者在企業中扮演著決策者、領導者和資源分配者的角色，其個人特征和行為對企業運營和費用管理具有重要影響。

在管理者個人背景方面，閔志慧和葉姝雯（2021）發現高管的平均年齡、平均任期以及平均學歷都與費用粘性呈顯著負相關，并且隨著企業市場化程度越高，這種負向影響程度越強[ 2 ]。劉雨（2021）進一步從性別角度證明，女性高管人數、比例越高，對企業費用粘性的負向影響程度越明顯[ 3 ]。此外，李子妍等（2022）通過研究表明，研發經歷會使管理者過于自信，忽視收入與成本的變動，從而增強企業的費用粘性[ 4 ]。

在管理者權力方面，孫賀捷和王北辰（2021）發現管理層權力與費用粘性正相關，具體表現為管理層擁有較大權力時，更可能通過操控銷售和管理開支等手段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從而加劇了代理問題，導致費用粘性上升[ 5 ]。崔學剛等（2013）的研究顯示，由于境外法律完善和經營環境優良，境外上市公司的管理者自利行為有所抑制，進而有效降低了費用粘性[ 6 ]。

（二）數字化與智能化

近年來，隨著新一代互聯網技術的迅速發展，尤其是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不斷向企業滲透，數字經濟對我國經濟增長的貢獻逐漸凸顯，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新引擎。在這一背景下，企業作為市場的主體，是數字產業發展的主要推動力量，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數字經濟以及智能化轉型對企業成本費用的影響。

曹志鵬與陳佳寧（2023）選取2012—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通過實證檢驗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抑制費用粘性，且該抑制作用在內部控制水平較低及成長型企業中更為明顯[ 7 ]。何鄧嬌（2024）對作用機制的分析表明，數字化轉型通過提升企業內部信息流轉速度與透明度， 緩解信息不對稱現象，提高公司治理水平，提升管理層管理決策精準度，進而降低管理層代理成本，優化企業費用粘性[ 8 ]。

智能化與費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制造業。岳宇君，顧萌（2022）研究發現，智能化對制造企業成本粘性具有抑制效應； 智能化通過調整成本路徑和管理層樂觀預期路徑抑制成本粘性，而通過代理沖突抑制成本粘性的路徑機制并不顯著[ 9 ]。此外，顧萌（2022）通過實證進一步證明，在資產專用性弱、自由現金流高、低環境不確定性的企業中，智能化對費用粘性抑制具有加劇效應且持續，這種抑制效應在國有企業和物質資源成本粘性方面更為顯著 [ 1 0 ]。

（三）研發創新

企業持續發展需倚重創新以增強核心競爭力，而創新必須增加研發投入以實現成果。由于資源限制常阻礙企業的研發效率，故有效的費用管理對克服資源瓶頸至關重要。現有的文獻普遍認為，企業創新投入會加大費用粘性。

宋玉等（2017）研究指出，面對業務量短期內的下降，企業由于已經承擔的創新沉沒成本和正在發生的調整成本，通常不會調整銷售費用，尤其是在尚未獲得專利產出前，這種策略導致了費用粘性的產生[ 1 1 ]。楊炳昕（2019）探討了研發強度與成本粘性存在正相關關系，并且環境不確定性會加劇這種影響[ 1 2 ]。孫林杰和彭麗霞（2021）研究發現，上市企業普遍存在研發費用粘性，這有助于提升技術創新績效，特別是對非國有企業更為顯著；但是，規模效應和融資約束可能會減弱這種促進效果[ 1 3 ]。韓嵐嵐（2018）觀察到創新投入可以促成費用粘性的形成，并認為內部控制質量對此具有調節作用[ 1 4 ]。何熙瓊和楊昌安（2019）發現，企業的創新投入越大，費用粘性也越強，特別是在擁有高新技術資質的企業中更為明顯，尤其是非首次獲得該資質的企業[ 1 5 ]。此外，陳耿飛和楊冰心（2020）同樣發現，企業創新強度會增加費用粘性，且當資產專業化程度提高時，這種增強效應更為強烈[ 1 6 ]。

（四）政策和經濟環境

企業所處的宏觀政策和經濟環境構成了公司治理的廣泛基礎，并對管理者的決策過程產生重要影響，從而成為決定費用管理成效的一個關鍵要素。

在探討費用粘性受宏觀政策和經濟環境影響的問題上，梁上坤（2020）研究揭示了政策不確定性如何作用于公司的成本費用決策過程。該研究指出，在面對政策不確定性時，企業往往會表現出更強烈的費用粘性[ 1 7 ]。經過研究，洪葒等（2021）也揭示了產業政策正向影響成本費用粘性，主要是通過財政和稅收支持來實現的，同時，信號傳遞效應對于高成長性企業以及在政策實施當年同樣存在正面影響作用。進一步的機制分析表明，產業政策通過促進資本、勞動力和技術等核心生產資源的投入，增加了成本粘性程度[ 1 8 ]。然而，在加入融資約束和內部控制質量兩個因素的共同作用時，程萍（2022）發現，在融資約束較緊或企業內部控制質量高的情況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并不一定會明顯提高企業的費用粘性[ 1 9 ]。羊琴（2024）認為，外部政策的改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管理者過度自信而造成的成本粘性加劇問題[ 2 0 ]。

三、費用粘性的經濟后果

研究費用粘性的經濟后果有助于企業更有效地進行費用管理。近年來學者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費用粘性對企業績效、企業價值和商業風險的影響等方面。

（一）費用粘性與企業績效

現有關于費用粘性對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主要有兩種觀點：促進型觀點和抑制型觀點。

何玉與戴蓓佳（2019）選取了2010—2017年中國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研究發現費用粘性有助于提高企業的業績，并且管理者傾向于積極控制費用粘性，賦予其戰略價值。此外，股權結構調節了費用粘性與企業業績的關系：股權集中度越高，這種正相關性越強[ 2 1 ]。

然而，大部分學者支持費用粘性與企業績效呈負相關的觀點。周禮勇與楊洪濤（2024）認為企業管理層更多是出于自利動機而非基于戰略成本視角做出成本費用調整決策，繼而發現費用粘性顯著抑制企業績效，但企業增加的研發投入與費用粘性結合后出現了替代效應，沒有加劇績效下降[ 2 2 ]。此外，周謙（2023）和侯雪筠（2021）等的研究也發現，費用粘性對企業績效有明顯的負面影響。

（二）費用粘性與企業價值

企業價值反映了企業的盈利能力，與其績效息息相關。隨著費用粘性對績效影響的研究逐步深入，學者們研究的重點開始轉向探討費用粘性與企業價值之間的關系。綜合國內外有關文獻來看，對于費用粘性與企業價值的關系，由于學者們分析對象的差異，也得出兩種截然相反的結論。

持代理問題觀的學者認為，管理者從自身利益出發，加劇了成本費用粘性，使得資源配置效率低下， 抑制了企業價值的提升。如王玨等（2017）指出，由于費用粘性的存在，管理者對經濟業務的變化反應遲鈍，大大影響了企業的短期效益，進而降低企業價值[ 2 3 ]。Costa等（2023）分析美國的大量數據樣本，發現成本粘性與公司價值之間存在強大的負相關關系，費用粘性對企業價值的不利影響部分是通過股權成本和現金流渠道來調節的。進一步的研究表明，在高度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費用粘性對企業價值的不利影響更大[ 2 4 ]。

持戰略決策觀的學者認為，企業在業務量下降時保留一定資源以應對未來競爭，這種做法能提升企業價值。劉嫦和譚清月（2015）的研究表明，費用粘性具有提升企業未來市場戰略競爭力的作用，從而促進企業價值的提升，但這一戰略效應通常會滯后1～3年[ 2 5 ]。同樣，劉志遠與陳昊（2020）認為，費用粘性有助于企業在經濟回暖時迅速適應市場變化，增強其應對外部環境變化的能力，從而幫助企業更好地履行長期合同，減少高額違約金，提升企業信譽，對企業價值產生正向影響[ 2 6 ]。

（三）費用粘性與企業風險

費用粘性的動態變化往往反映了企業在面對風險時的綜合狀況。企業風險作為管理者密切關注的經濟后果之一，其與費用粘性的關系日益受到學術界的關注。

李文昌與王昊（2021）發現，費用粘性與企業風險顯著正相關。一方面，費用粘性導致過于樂觀的預期和巨額調整成本，削弱管理者處置閑置資源的積極性，影響資源配置合理性，擠壓利潤空間，加劇經營風險。另一方面，費用粘性降低企業盈余準確性，使管理者決策難度增加，可能高估未來銷售業績，低估損失，導致不利的資源配置決策，增加決策風險[ 2 7 ]。肖翔（2021）研究表明，費用粘性會顯著增加企業經營風險，即使考慮費用反粘性后結果依然一致。但是，外部監管對費用粘性所帶來的經營風險具有減弱作用，這一作用在國有企業中尤為明顯[ 2 8 ]。

四、文獻評述與研究展望

梳理近年來費用粘性的研究成果可知，在影響因素方面的最新研究主要集中于管理特征、數字化與智能化、研發創新、政策與經濟環境等領域，研究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在經濟后果方面，企業績效、企業價值和企業風險仍是主要研究關鍵詞，缺乏創新。

未來應拓寬研究內容，探索費用粘性引起的其他經濟后果，這些后果可以與企業自身相關，如改變成本結構、資本結構、預算調整、股利分配政策、信貸政策，甚至員工招聘和高管任命等活動；也可以與利益相關者相關，如債權人是否會提高融資門檻，會計師事務所是否會調整審計工作。

在研究方法上，大部分關于費用粘性的研究采用大樣本實證分析，但由于企業成本費用存在差異，其結論未必適用于單個企業，因此，未來應關注將實證研究與案例研究相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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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