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馬克思的語境下,勞動與休閑是人類的基本生存樣態,對于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至關重要。進入數字時代,人的勞動與休閑過程均被納入資本的增殖邏輯。基于馬克思的勞動過程理論,可以發現,勞動與休閑對象的非物質化、資料的生活化,以及主體的無產階級化,共同導致了數字資本主義對主體內在注意力的剝奪和外在行為模式的掌控,從而引發了主體在物質與精神層面的雙重貧困,削弱了主體自由全面發展的潛力。由此,確保數字勞動在生產、分配及制度層面的正義性實現,成為遏制數字資本主義非正義性剝削的關鍵。
關鍵詞:數字資本主義:勞動;休閑;勞動正義
DOI:10.15938/j.cnki.iper.2024.04.007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9749(2024)04-0039-09
勞動與休閑作為人類實踐的兩種基本形式,共同構成了“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兩個合規律性樣態”[1]。在馬克思的語境下,為了實現人的真正解放和自由全面發展,勞動應被視為一種自由自覺的活動,而非僅作為維持生存的必要手段。同樣,休閑也構成了個體自由全面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自由時間——不論是閑暇時間還是從事較高級活動的時間”[2]中,個體所參與的休閑活動成為其自由表達和自我實現的關鍵維度。值得注意的是,“‘勞動’和‘休閑’既是歷史性的范疇,也承載著時代價值;既隨著生產方式的變化而變化,也隨社會經濟狀況的變化而變化”[3]。進入數字時代,個體的勞動過程和休閑過程均被納入資本的增殖范疇,正如史麥茲所言,“壟斷資本主義之下無休閑”[4],而韓炳哲也指出,現代社會導致“人完全喪失了休閑的能力”[5]。這意味著,在數字資本主義下,資本與技術的合謀進一步加深了主體的生存困境。為了深入理解這一現象,有必要從馬克思的勞動過程理論出發,詳細考察數字資本主義下勞動和休閑過程中的三個關鍵要素——對象、資料及其主體的嬗變。以此為理論依據,可以揭示出在數字時代,數字資本邏輯如何根本性地重塑了勞動與休閑的本質,和其對個體生存狀態的深刻影響。這一分析不僅可以深化我們對當前主體生存困境的理解,還為構建以人為本的數字化社會提供了理論和實踐上的支持。
一.耦合邏輯:數字資本主義下勞動與休閑的統一趨向
杜娜葉夫斯卡婭指出,“《資本論》中的新東西是,馬克思直接地進入勞動過程本身。對資本主義勞動過程的分析,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基石”[6]。馬克思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基于政治經濟學批判,構建了其勞動過程理論。他以唯物史觀為出發點,通過分析勞動過程的三個關鍵要素:勞動對象、勞動資料、勞動主體,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模式下的內在沖突與對立,勾勒出其經濟和階級結構。這種深刻的洞見為無產階級革命提供了科學的理論和實踐依據。進入數字時代,盡管科技的飛速發展推動了社會各領域的巨大變革,但資本主義內在的剝削機制仍未得到根本性的改革或解決,基于馬克思的勞動過程理論,可以觀察到,在數字資本主義下,人的勞動和休閑過程在對象、資料及其主體方面均發生了趨同性的變化。作為人類基本生存樣態的勞動與休閑過程,均被納入資本的增殖邏輯之中,從而加劇了數字資本主義對人的生存樣態的掌控。
1.勞動對象與休閑對象的非物質化
在馬克思的語境下,“人們不斷發現和利用新能源,使更多的物以及物的更多性質被開發利用,為人類提供越來越多的財富”[7]。進入數字時代,人的勞動對象實現了由物質性向非物質性的轉變。可以發現,以數據處理、軟件編程和網絡交互為主導的現代生產過程,使得諸如編程任務、數據分析等非物質性勞動成為生產活動的新形式,而數據信息也由此成為非物質性勞動中不可或缺的非物質性勞動對象。埃森哲在其《技術展望2023》報告中指出,有90%的高級管理人員認同數據正在成為行業的關鍵競爭力。[8]另一方面,休閑對象在數字技術的催化下同樣經歷了從物質性到非物質性的轉變。在傳統工業社會,休閑對象通常是指與生產活動無關的物質事物,如實體書籍、電影設施或體育器材等。然而,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和數字化生活方式的普及,休閑活動逐漸轉向數字平臺和虛擬空間。這種轉變體現在人們更多地通過在線游戲、流媒體服務、社交網絡等數字媒介進行娛樂和社交活動。因此,數據不僅作為勞動的對象被用于提升平臺的運營效率和進行精準營銷,而且成為休閑的對象,被用于滿足個體的休閑需要。
我們發現,正是由于數據信息作為勞動與休閑的共同對象,導致用戶的休閑活動被納入生產領域,轉化為“社交媒體生產過程中不可或缺的生產性力量”[9]。馬克思認為,“一個使用價值究竟表現為原料、勞動資料還是產品,完全取決于它在勞動過程中所起的特定的作用,取決于它在勞動過程中所處的地位,隨著地位的改變,這些規定也就改變。”[10]這意味著,用戶在數字平臺上產生的大量數據信息,是主要作為基礎原料即數字平臺的勞動對象而存在。經過數字平臺的分析和加工,這些數據能夠用于市場趨勢分析、增強廣告和產品的精準推薦,從而實現資本的增殖。尤里安·庫克里奇以“玩勞動”這一概念闡釋了用戶在休閑活動中主動為平臺進行修改和創造數據內容,而不獲取任何報酬的無酬勞動現象。[11]就其形式而言,“‘玩勞動’在現實物理空間中表現為休閑、娛樂等活動,在虛擬數字空間中進行著生產勞動。”[12]因此,受到勞動對象與休閑對象非物質化影響而產生的“玩勞動”,其既無法被歸為傳統的雇傭勞動,也無法作為非生產性的休閑活動,而是成為“產消合一”的創造性文化活動,由此實現了勞動與休閑的共在。
總之,在數字時代,勞動與休閑作為人的基本生存范式,其在活動對象上均表現出非物質化的趨同性。這一趨勢不僅體現了技術進步對社會發展的重要影響,也反映了作為人類活動方式的勞動與休閑在數字時代的深刻關聯。
2.勞動資料與休閑資料的生活資料化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將勞動資料描述為“勞動者置于自己和勞動對象之間,用來把自己的活動傳導到勞動對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綜合體”[13]。也就是說,勞動資料是連接勞動者與勞動對象的關鍵媒介,其在勞動者將思想和意圖轉化為對勞動對象的實踐活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進入數字時代,勞動資料從傳統的物理形態擴展至數字技術和網絡平臺,而這一轉變體現了勞動資料向日常生活領域的融合和擴張,即勞動資料的生活資料化。發生這一轉變的原因在于,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生產方式和日常生活越來越多地融入數字技術和網絡平臺的使用。這種融合使得勞動資料不再局限于工廠的機器或辦公室的設備,而是擴展至智能手機、數字媒介等日常生活所必需的工具資料。由此,勞動資料被整合進我們的日常生活之中。另一方面,休閑資料同樣經歷了生活資料化的轉變。進入數字時代,人們的休閑活動不再局限于特定的時間和空間,而是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智能手機、社交媒體和虛擬現實等工具與技術的普及,使得人們可以隨時隨地享受休閑活動。由此,休閑資料與生活資料的融合既保留了休閑活動的娛樂性,同時也進一步賦予了休閑活動更多地社交性和文化性。
就此而言,數字技術和網絡平臺通過消解勞動與休閑在時間和空間上的界限,使得兩者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在交織共存。羅薩進一步指出,“經驗與期待的可信賴度的衰退速率不斷增加,同時被界定為當下的時間區間不斷在萎縮”[14],也就是說,基于傳統經驗對勞動與休閑進行劃分的方法已日漸失效,同時我們對“當下”的感知亦逐漸模糊。從數字技術層面來看,隨著云計算、即時通信和項目管理軟件等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人們可以自由地在任何時間和地點進行工作。這種工作模式雖然提高了工作的靈活性,卻也使得工作任務和通訊的即時接入不斷侵占著本應屬于休閑和家庭生活的時間。“由于工作時間和休閑時間互相滲透,或甚至已界限不分,過去局限在工作場所的技能和姿態已經擴散到 24/7電子生活的方方面面。”[15]其次,就網絡平臺而言,網絡平臺的興起促成了個人身份的多重化。在網絡世界中,個體不僅是工作者,同時也是內容創作者、社交媒體的活躍用戶、知識分享者,等等。這些角色的轉換和融合展現了個體在職業和休閑活動中的流動性。例如,用戶在社交媒體上分享旅行照片,這既是休閑活動,也可作為一種勞動,其目的是為了個人品牌的塑造和社交網絡的擴展。
概而言之,勞動資料和休閑資料的生活資料化反映了數字資本主義下勞動和休閑界限日益模糊的特征,在該過程中,勞動資料和休閑資料不再是兩個截然分離的領域,而是在數字技術和網絡平臺催化下的相互滲透與相互融合。這種融合趨勢不僅促進了工作和休閑方式的靈活性與流動性,也反映了數字時代人的勞動與休閑活動的趨同性。
3.勞動主體與休閑主體的無產階級化
在數字時代,馬克思所強調的階級和剝削現象依然存在,并在數字資本的邏輯下導致勞動主體和休閑主體經歷著更為隱蔽的無產階級化。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明確指出,無產階級是那些“沒有自己的生產資料,因而不得不靠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來維持生活”[16]的階級。因此,是否擁有生產資料成為判別無產階級的關鍵標準。通過審視數字資本主義下的勞動主體,我們發現,作為數字時代主要勞動資料的網絡平臺與數字技術均是屬于數字資本家的生產資料,由此造成了勞動主體在生產過程中的邊緣化地位和對數字平臺的高度依賴。另一方面,休閑主體的無產階級化則體現在他們的休閑活動被商業化和數據化。也就是說,用戶的休閑活動實際上在無償地為平臺創造價值,個人的休閑活動由此被納入資本的增殖邏輯和生產體系之中。換言之,在數字資本主義下的休閑主體已成為無酬的數字勞動者,他們作為平臺用戶受到資本家的嚴重剝削,“很少有人不是平臺用戶,也很少有人完全沒有受到數字資本的剝削”[17]。這意味著,在數字資本主義下,數字平臺通過數據積累進一步實現了生產資料的集中,這導致平臺用戶逐漸淪為了無產階級。
同時,值得注意的是,在數字資本主義下,勞動主體與休閑主體的無產階級化本質上關聯著相同的社會群體,而且這種轉變是在統一的歷史進程中同步進行的。我們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視角分析勞動主體與休閑主體的演變可以發現,在部落所有制時期,人類活動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滿足基本的生存需求,因此那時尚未形成明顯的勞動與休閑之分。進入古代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勞動與休閑開始出現明確分化,奴隸主和封建貴族享有大量的閑暇時間,而奴隸和農民的時間則幾乎完全被勞動所占據。隨著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進入工業資本主義社會,資產階級占據了主要的社會資源,而勞動者僅擁有少量的閑暇時間。隨著數字資本主義時代的到來,勞動主體與休閑主體相互對立的界限開始模糊。現代勞動者享有了法定的休閑時間,由此在時間維度上擁有了培養興趣愛好與實現個人價值的可能性。但實際上,這僅是資本家為了保持勞動力的一種策略,其背后“全都是掩蔽資產階級利益的資產階級的偏見”[18],勞動者的休閑活動實則是在技術和資本的合謀下被納入了資本增值的循環之中。也就是說,這一過程不僅未能為勞動者帶來真正的勞動解放,反而加劇了他們的無產階級化,使得其即使在休閑時間中也持續被剝削著剩余價值。
總體而言,在數字資本主義下,無法掌握數字生產資料的勞動者在休閑“勞動化”中被固化為無產階級,由此催生了數字資本主義社會中龐大的數字無產階級群體。
二.現實隱憂:數字資本主義下勞動與休閑引發的主體生存困境
在數字資本主義下,勞動和休閑活動在對象、資料及主體這三個核心方面表現出顯著的統一趨向。這種趨同性深化了個體在數字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生存困境。這是由于勞動異化在數字資本邏輯下的進一步運演,導致休閑活動被轉化為無酬的數字勞動。這一現象不僅圍困主體內在的認知能力和外在的行為模式于資本的增殖邏輯之內,也進而導致主體在物質與精神層面的深度貧困,從而在根本上阻礙了其自由和全面發展的可能性。
1.內部表征:勞動對象與休閑對象非物質化引發的注意力困境
注意力作為主體的認識能力,“是人遭遇到外在存在時所映現的意識活動,它也顯示了主體情感在意識活動展開中呈現的存在樣態”[19],注意力的機制構建了主體與其認知對象之間的動態互動結構。在該結構內,注意力與其認知對象相互依存,共同塑造彼此的存在與表現形式。在此互動框架中,注意力不僅被動地接收信息,同時也積極地影響著對象的呈現和解釋,從而構成為相互作用和持續演變的認知過程。也就是說,主體通過注意力的投射,不斷重構和理解著認知對象,進而使得這些對象在主體的意識中呈現出特定的形態和意義。達文波特與貝克的觀點進一步闡釋了該過程,其認為注意力是“對特定信息項目的心理投入。項目進入我們的意識,我們關注一個特定的項目,然后我們決定是否采取行動”[20]。這意味著,主體對特定認知對象的關注是基于滿足自身需要的有意識地投入。在馬克思的視角下,人的需要對主體的發展起著關鍵作用。隨著需要的不斷發展,“已經得到滿足第一個需要本身、滿足需要的活動和已經獲得的為滿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21],由此,個體將有機會持續增強自身的能力,并追求自我實現的確認。因此,主體對注意力的投入本質上是對那些能夠滿足其發展需求的客體的選擇性關注。總之,主體對注意力的運用在其認知和發展過程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通過對特定認知對象的關注和處理,個體不僅構建了對外界的理解,也推動了自身能力的增長和個人目標的實現。這一過程體現了注意力在個體發展和意識活動中的關鍵地位。
在數字時代,注意力作為促進個體發展的重要維度,已被納入數字資本主義的生產機制之中。這一轉變意味著,注意力從原本用于促進個體自身發展的認知能力,演變為受數字資本增值邏輯所驅動的生產性勞動形式。這種根本性的變化不僅重新定義了注意力在個體活動中的角色,而且揭示了數字資本主義對個體認知能力的重塑和掌控。在該過程中,數字資本家利用勞動對象和休閑對象的非物質性變化,將個體的注意力轉化為勞動形式,將一般數據轉變為個體的活動對象。具體來說,在社交媒體和在線平臺上,用戶在注意力投入下的互動、點擊和瀏覽行為均被轉化為有價值的數據,這些數據隨后被用于廣告定位、市場趨勢分析和消費行為預測,從而促進資本的增值。也就是說,“人的注意力便成為資本增殖的助推器,資本在完全吸納了人的注意力之后,在經濟活動中使得自己的生命獲得新生”[22]。而這一策略的關鍵在于,數字資本是借助一般數據來操控和重塑個體的本質需求,從而使得主體的注意力能夠更為有效地服務于資本的增殖。通過這種策略的應用,個體的自然傾向和偏好被重新定向,使之適應并滿足于資本增殖的需求。這種轉變在個體活動的多方面得到體現:在勞動領域,勞動者的注意力被引導至由數據驅動的任務,并使其優先考慮企業利潤,而非個人技能的發展;在休閑領域,個體的閑暇活動,例如在線娛樂和購物,則被轉化為純粹的消費行為和數據生成的機會,以符合市場和廣告策略,而非個體的興趣和愛好。
總之,在數字資本主義的框架下,勞動對象與休閑對象的非物質化現象顯著地加劇了資本對個體注意力的掌控。這一過程的發生,不單是提高了資本積累的效率,而且更為嚴重地加劇了個體的生存困境。在此種情境下,個體內在的認知能力和心理活動受到資本邏輯的深刻影響,從而使得個體在勞動和休閑方面的自主性受限,導致個體的需求、偏好和決策過程均被重新構建以符合資本的利益,由此舍棄了其促進自身發展的本質目的。
2.外部表征:勞動資料與休閑資料生活資料化引發的景觀霸權
法國哲學家局伊·德波在其1967年的作品《社會景觀》中首次提出了“景觀霸權”這一概念,德波在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批判的基礎上,進一步確證資本主義已經實現了“資產階級生產關系從經濟奴役到日常生活場境的全面浸透”[23]。首先,德波在《社會景觀》的開篇中確定了“景觀社會”的概念,景觀被描述為一種由少數表演者創造,大多數人靜默觀賞的現象。并且,景觀的表現形式并非是商業領域的強迫性策略,也不是超越強制性意識形態的外部手段,而是將具備批判和創新能力的潛在群體置于思考和行動的邊緣。因此,景觀表面上看似與政治無關,遵循“不介入主義”的核心原則。然而,正是這種看似無害的非干預態度中蘊含的隱蔽控制,構成了對主體行為模式的束縛。其次,德波確認了“景觀社會”中大眾的異化狀態。在景觀社會中,表演者是幕后的資本家,擔任著景觀的創造者角色,他們在現代社會中塑造了令人目不暇接的視覺盛宴。與此同時,大眾群體則充當著無知的觀眾,沉浸在由這些少數人精心制作的景觀中,觀眾在看似在主動地“欣賞”,實際上卻是無意識地被操控,感受著孤立與疏離。鮑德里亞將這種沉浸在觀看中的觀眾描述為“沉默的大多數”[24]。德波也有類似的見解,他認為觀眾是被塑造為對事實一無所知的狀態,這種只關注事件進展而不采取實際行動的態度,正是觀眾群體的典型特征。最后,“景觀霸權”的實現則是借助于媒體、廣播和電視,這些媒介的可操控性使它們能夠塑造和影響社會的視覺和空間結構,進而有效地操縱大眾的行為模式,“在現代生產條件無所不在的社會里,生活本身展現為景觀(spectacles)的龐大堆聚”。由此,資本家實現了對社會大眾行為的深度掌控。
隨著數字化的不斷推進,局伊·德波在其著作《社會景觀》中提出的景觀社會概念,再次得到了新的詮釋和應用,“技術革新已經極大地加強了景觀的統治權威”[25]。具體而言,在數字資本主義的背景下,作為生活資料的網絡平臺逐漸成為人們勞動和休閑的主要場所,由此模糊了工作與休閑的界限,從而使數字資本通過網絡平臺對個體的勞動和休閑進行著更為全面的掌控和剝削。在數字資本主義的影響下,景觀不再局限于傳統的電影、廣告、雜志等媒介,而是通過網絡平臺得到了加強和擴散。網絡平臺上的用戶體驗和互動被設計為滿足資本的增殖需求,從社交媒體的點贊和分享機制到在線購物平臺的個性化推薦,每一次用戶的互動均被轉化為資本增值的工具。由此,用戶在社會景觀中無法避免地以一種異化的方式參與,面對其所產生的影響,他們嚴重喪失了個人行為的自主決策權。例如,谷歌這一典型的數字資本平臺,其作為龐大的數字信息景觀,使得每位用戶在其中均成為活躍的數字虛體,將其搜索和瀏覽行為貢獻于谷歌龐大的數據池。當用戶在該數字景觀中進行活動時,谷歌能夠捕獲并積累大量的數據,這些數據通過復雜的算法分析,被轉化為有價值的商業洞察和營銷策略,從而為谷歌創造利潤。在局伊·德波的景觀社會理論中,這種現象被視為現代社會的核心特征,其中,真實的社會生活經驗被數字媒介所構建的虛擬景觀所替代或重塑。因此,谷歌的這種做法恰恰展現了數字資本主義下的景觀霸權。這種景觀不僅是信息的集聚和傳播場所,更是用戶行為和偏好的形成和調控中心。用戶的每一次點擊和搜索,雖然看似是休閑的、自由的個人行為,實際上卻被轉化為谷歌的無酬勞動力,為其數據分析和商業利益服務。在這樣的框架下,個體不再是信息景觀的獨立觀察者,而是成為數據生成的源頭和資本積累的工具。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在數字資本主義的影響下,被作為勞動資料與休閑資料的網絡平臺成為實現景觀霸權的主要工具。
綜合來看,在勞動資料與休閑資料的生活資料化過程中,資本主義下的“景觀霸權”現象顯著加劇。這種霸權作為一種外在力量,對個體的行為模式施加了更為嚴格的控制。這種控制迫使個體的活動目的從自身的發展和興趣轉向為滿足資本增值的需求。
3.根源性表征:勞動主體與休閑主體無產階級化引發的雙重貧困
在數字資本主義社會,剝削的本質并非直接源自數字技術本身,而是在于資本主義的所有權結構。也就是說,雖然注意力經濟和景觀霸權成為資本剝削的表現形式,但這種剝削的根本原因在于數字資本主義下生產資料的私有制。在生產資料私有制下,無產階級雖是大量社會財富的創造者,卻也成為處于財富金字塔底層的貧困群體,這意味著“異化勞動的結果是工人勞動越多、創造越多。他自己獲得的越少,也越來越貧困”[26]。在數字資本主義下,無產階級的物質貧困呈現出新的特點。首先,勞動市場的變化加劇了無產階級的經濟困境。數字化的普及導致傳統勞動形式被重新定義,“傳統勞動被零工化、邊緣化,而走入數字平臺的勞動出現了嚴重的不平等”[27]。也就是說,這種靈活化的數字勞動通常以犧牲勞動者的穩定性和其福利為代價,由此進一步削弱了無產階級的經濟地位。其次,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和網絡平臺的興起使勞動者更易受到數字資本的剝削。在平臺經濟中,勞動者為了獲取臨時和靈活的工作機會,通常必須自行承擔風險和成本,例如購買設備和支付網絡費用,這在沒有穩定收入的情況下加劇了他們的經濟壓力。最后,數字資本主義加劇了社會的財富差距。技術進步和數字化使得資本能夠更高效地進行積累和集中,而這一集中趨勢將使得社會貧富差距被進一步拉大。總之,數字資本主義下無產階級的物質貧困不僅是收入低下和經濟收入不穩定的直接結果,更是由于他們在生產資料私有制中的邊緣化地位所導致的結構性問題。
另一方面,在深入探討數字資本主義下無產階級的生活狀況時,我們不僅要關注其物質貧困,也需深入理解其精神貧困的現象。馬克思認為“個人在精神上的現實豐富性完全取決于他的現實關系的豐富性”[28]這意味著,無產階級由于物質貧困所導致的社會關系的貧乏,將必然導致其陷入精神貧困。在數字資本主義下,這一現象表現得尤為明顯。首先,無產階級的精神貧困可從他們對知識和信息獲取的限制中顯見。物質貧困導致他們無法充分獲取在線教育資源和多樣的文化內容,從而剝奪了他們進行個人興趣發展和知識擴展的機會。這種信息和知識上的匱乏不僅限制了無產階級個體的認知發展,還在極大程度上影響了其對世界的理解和對自我價值的認知。其次,無產階級經歷的社會邊緣化現象顯著加劇了他們的精神貧困狀態。受到經濟限制和數字技能短缺的雙重影響,無產階級個體在獲取信息、技術資源以及參與數字化社會活動的能力上遭遇阻礙,這不僅限制了他們在物質層面的發展機會,更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社會交往能力,由此進一步導致了他們社會關系的貧乏。此外,無產階級在數字環境中也面臨著文化和情感層面的剝削。在數字平臺上,用戶的個人數據和注意力被資本利用,而他們卻很少能從中獲得實際利益。這種剝削不僅限制了其對個人數據的控制權,也影響了他們對文化產品和休閑活動的享受,而這進一步加劇了無產階級在文化和情感層面的匱乏。綜上所述,數字資本主義下無產階級的精神貧困是一個多維度問題。它不僅涉及知識和信息的獲取,還關系到社會參與、文化享受和個人尊嚴的實現。
總體而言,在數字資本主義的私有制下,勞動主體與休閑主體的無產階級化導致其在物質和精神層面的雙重貧困現象加劇。這種全面的貧困不僅限制了無產階級物質資源的獲取,也壓制了他們在精神和文化層面上的發展。因此,這種貧困現象不僅是經濟問題,更是社會和文化問題,它們共同構成了阻礙無產階級全面發展的根源性障礙。
三.解決方案:以數字勞動正義超越數字資本主義下的主體生存困境
在數字資本主義下,主體在勞動和休閑過程中面臨的生存困境本質上是源于勞動異化在數字資本邏輯下的深化。這一過程致使休閑的“勞動化”,使得個體在勞動與休閑方面均受到資本的嚴格管控,這不僅凸顯了資本對勞動的剝削,而且揭示了這種剝削固有的非正義性。因此,要超越此種生存困境,關鍵在于確保數字時代的勞動正義得到實現。馬克思在《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與《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確證“勞動正義”意味著解構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的剝削因素,平衡勞資對抗,使勞動復歸其本質狀態,即使勞動成為實現個人價值的本質活動。為確保數字時代個體在勞動和休閑活動中自由全面發展的可能性,我們必須依據馬克思的勞動正義思想,加強數字勞動過程中生產、分配和制度的正義實現。
1.生產正義要求下數據透明共享的實現
進入數字時代,人類已深度融入全球互聯的大數據網絡。在其中,一般數據成為生產的主要對象,而這一轉變加劇了數字資本對主體認知能力的剝奪和控制。因此,受數字資本掌控的一般數據不僅影響了信息的流動和處理方式,也深刻改變了勞動和休閑的本質。面對數字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中的非正義性剝削問題,我們有必要重新審視馬克思對生產正義的論述,以此為基礎重構數據的正當使用原則。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生產當事人之間進行的交易的正義性在于這種交易是從生產關系中作為自然結果產生出來的……這個內容,只要與生產方式相適應,相一致,就是正義的;只要與生產方式相矛盾,就是非正義的”[29]。基于這一論斷,可以發現,在數字資本主義下,資本家將數據視為生產過程中的核心要素并對數據進行非自愿的占有和剝奪,這一行為顯然違反了自然形成的生產關系,其不僅侵犯了勞動者的權益,也破壞了生產過程的正義性基礎。重要的是,馬克思雖然認為正義的概念應當與特定的生產方式相適應,但這并不意味著馬克思是以特定的生產方式作為判斷正義的絕對標準,正義的實質應當在生產方式的具體背景下被理解和評估,而并非將任何特定的生產方式視為正義的普遍化標準。換言之,馬克思并不認同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事實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本質上是建立在階級剝削之上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造成資本家私有資本和工人雇傭勞動的根本對立,資本家無償占有作為雇傭勞動的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以不斷實現資本的價值增殖”[30]。這表明,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從根本上便具有非正義的特性。因此,為確保數字時代生產正義的實現,關鍵在于消除數字資本對于一般數據的非正義性剝削和占有,這需要從生產要素層面改變數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非正義特性,從而推動構建一個更為公平公正的生產體系。
首先,應強化數據倫理并確保數據收集與應用的透明度。也就是說,我們在數據的收集與應用過程中,必須嚴格遵守《電信和互聯網用戶個人信息保護規定》與《通信網絡安全防護管理辦法》,以此作為基本原則和行動指南,從而確保個體隱私權得到充分保護并維護數據信息安全。同時,必須以透明的方式闡述數據在生產過程中的具體應用,以確保勞動者充分理解由數據驅動的決策及其潛在影響。其次,應增強勞動者在數據決策過程中的參與度。勞動者應具有在與其工作緊密相關的數據使用和管理決策中的話語權。這可以通過建立反饋機制、代表會議或其他參與形式實現,從而保證勞動者對其所產生的數據有足夠的了解和控制。最后,為了重新賦予個體對勞動與休閑的控制權,必須推動一般數據的合理共享,“唯有數字共享才能彌補數字勞動者的無酬勞動,進而打破數字資本家對數據的私人占有,營造一種普惠型的數字社會”[31]。為此,我們需要堅定執行我國于2020年《全球數據安全倡議》中提出的“共同打造數字命運共同體”[32]的理念,以及在2021年世界數字經濟論壇上提出的《共建數字命運共同體倡議》的主張,以此推動數據共享,建立公正的數據訪問和使用機制,確保數據資源不再僅服務于少數的資本擁有者,而是廣泛惠及整個勞動群體。通過上述措施,我們可以在數字時代構建一個更加公正和高效的數字生產環境,從而確保勞動者的認知能力得到合理地發展和應用。
2.分配正義視域下勞動成果與勞動報酬的明確界定
馬克思認為,“最能促進生產的是能使一切社會成員盡可能全面地發展、保持和施展自己能力的那種分配方式”[33]這意味著,為了實現數字時代的勞動正義,在強化生產正義的同時,需要進一步促進數字勞動過程中分配正義的實現。
在階級社會中,特定的生產關系被映射為特定的階級關系,而生產資料的所有權,諸如工廠、機器及技術等,則在根本上決定了生產關系的本質。同時,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又進一步影響著分配的方式及其關系。在資本主義的生產資料私有制中,工人的工資往往低于他們的勞動所創造的價值,從而造成工人階級的剩余價值被持續性剝削。因此,這種基于生產資料私有制下的結構性不平等,加劇了資本主義社會中財富分配的非正義性現象和貧富差距的擴大。進入數字時代,分配的非正義性現象在數字資本邏輯中得到了進一步運演。福克斯在《數字勞動與卡爾·馬克思》中對網絡平臺巨額利潤的來源及其創造者進行了深入探討。福克斯在運用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分析網絡經濟時指出,雇傭勞動的使用價值表現為勞動者在與資本的互動中產生的交換價值超越了他們生活所需的勞動力價值。這兩者的價值差異,即構成了資本家所獲得的剩余價值。然而,在網絡平臺與其用戶的關系中,即使沒有發生明顯的勞動力交易,平臺也依然能夠獲取用戶的勞動成果。福克斯認為,正是因為用戶所產生的數字內容所具有的獨特性——它既是勞動成果又可作為商品銷售,但獲取這些內容無需支付相應的勞動報酬——從而使網絡運營商以極低的成本獲得了巨額利潤。質言之,在數字資本主義的生產模式下,用戶在網絡平臺上的互動,如溝通、交流和信息創造,實際上是屬于無酬的數字勞動,“由于員工數量少而無酬用戶數量大,使得巨量用戶勞動時間的奉獻為平臺提供了巨額剩余價值”[34]。托夫勒進一步將這一群體描述為“產消者”,旨在強調此過程中勞動與消費的深度融合,也就是說,這些用戶所創造的信息數據,作為商品由網絡平臺再次出售給用戶,而用戶的勞動成果卻未在分配過程中得到相應的報酬。總之,這一現象揭示了數字資本主義下分配非正義性的直接表征:用戶的勞動被數字資本家隱匿并轉化為財富的來源,而對于用戶的勞動成果卻缺乏合理的界定和報酬。因此,為了實現數字勞動的分配正義,關鍵在于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明確界定勞動者的勞動成果,并給予其相應的勞動報酬。
首先,在數字勞動者所創造成果的歸屬問題方面。應加強數據產權的合法界定,確保創作者即用戶對其勞動成果擁有明確的所有權和使用權。對此,數據產權理論的代表者羅納德·科斯通過交易成本的視角強調了法律保護知識資源的必要性。他認為,缺乏法律保護會抑制勞動者的動力,并影響知識資源的有效利用。[35]森塔爾進一步提倡建立“數據產權”概念,并主張為數據賦予獨立的法律保護和地位,這一觀點標志著數據產權理論的關鍵進展。[36]總之,保護數據產權需要明確規定用戶生成內容(UGC)的產權歸屬,從而保障創作者對其上傳至平臺的作品擁有一定的控制權。這不僅包括對作品的使用、修改、刪除的權利,還應涵蓋作品產生的任何直接或間接收益的分配權。另一方面,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有關于“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堅持多勞多得,鼓勵勤勞致富”[37]的明確指示,這為數字勞動的分配機制提出了新的要求。為了增加數字勞動者在初次分配中的報酬比重,應依據用戶所產生的數據量、互動頻率(例如點贊、評論和分享的數量)或內容質量(通過用戶反饋、專業評審團評分或使用人工智能算法進行質量評估)來評定創作者的績效。此外,還應成立服務于數字勞動者的組織或協會,以增強其話語權。從而使其能夠與平臺及政策制定者進行有效的溝通和談判,以此確保他們的勞動成果得到公正地認可和合理的報酬。總之,為了確保數字勞動者的經濟利益和其自由全面發展,關鍵在于推進數字勞動領域的分配正義。這不僅包括解決創作者在網絡平臺上勞動成果所有權的歸屬問題,還涉及他們在初次分配中勞動報酬比重的增加。
3.制度正義規范下人本邏輯對資本邏輯的取代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完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要健全法律法規和政策制度,完善體制機制,提高我國數字經濟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38]。這表明,我們不僅應確保生產和分配過程在維護數字勞動正義方面發揮的積極作用。同時,也需積極介入,干預可能阻礙數字勞動正義的資本和技術行為,以防止在數字勞動過程中出現人本價值的缺位和制度的失效。
在馬克思的語境下,剝削被視為資本主義制度非正義性的典型表現,因此,基于剝削工人階級的資本主義制度本應受到正義的批判。資本主義制度以資本增殖為其根本目的,并將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作為資本生產的核心原則。在資本的逐利過程中,社會逐漸分化為兩個主要對立的階級: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一極是更多的或更大的資本家,另一極是更多的雇傭工人”[39]。由此所造成的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與社會化大生產之間的內在矛盾,導致了生產力的破壞性轉化。也就是說,隨著生產資料的集中以及生產社會化程度的提高,資本主義的結構已無法支撐相應的社會生產關系。這意味著,生產力已不再作為社會發展的動力,反而成為限制其發展的障礙。馬克思認為,化解資本主義內在矛盾的關鍵在于廢除生產資料的私有制,推行生產資料的社會公有化。這一轉變將從以資本增殖為目的的資本主義私有制,過渡到以人為本的共產主義社會公有制。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馬克思關于制度正義的理念已在制度基礎和其本質特征上得到了實質性的確立。然而,在數字時代,技術與資本的合謀不僅未能促進勞動者主體性的解放,反而加劇了資本對勞動者主體性的壓迫。這也進而要求我們需進一步強化以人為本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正義性,以防范數字資本的潛在風險。這意味著,在數字勞動領域,我們既應進一步加強制度性保障,以確保勞動者的主體地位,同時也應激活勞動者的主體意識,以確保人本制度的平穩運行。由此,我們才能強化勞動作為人本質力量的核心地位,從而為主體在勞動與休閑中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可能性。
首先,在加強以人為本的制度性保障方面。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必須堅持人民至上這一根本價值取向”[40],由此才能進一步保障“在勞動過程中勞動者表現出的自主性、能動性以及創造性”[41]。而這需要構建全面覆蓋的社會保障體系,確保每一位勞動者都能享有平等的工作機會、公正的勞動條件以及充分的安全和健康保障。此外,激活勞動者的主體意識是實現制度正義的關鍵。在數字化浪潮中,勞動者無意識地被卷入以技術為核心的生活模式,從而致使其深陷于“數字拜物教”之中,通過喚醒勞動者的主體性意識,我們能夠揭開數字勞動的自由幻象,透視數字資本所編織的意識形態迷霧,重新確立自身的本質價值,從而以自身發展為目標重新掌握自身所創造的全部財富。為實現這一目標,教育部頒發的《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規劃》中強調,應通過STEM(科學、技術、工程、數學)教育進一步為勞動者提供職業培訓和繼續教育的制度性保障,并加強對新興技術和數字工具的系統性培訓。[42]由此幫助勞動者進一步提升自身的技術能力和自我價值意識。總之,通過以上措施,可以更好地維護數字時代勞動者的主體價值和尊嚴,以為其自由全面發展提供切實有力的支撐。
綜上所述,在數字資本主義下,勞動與休閑在對象、資料及其主體方面的趨同性日益明顯。這種趨同性導致無產階級的勞動與休閑活動不可避免地被納入數字資本的生產體系,并因此受到資本主義對其認知能力和行為模式的嚴格控制。為了恢復勞動與休閑促進人自由全面發展的本質目的,我們必須以馬克思的勞動正義理論為指導,致力于消除資本剝削的非正義性,通過揚棄勞動異化進而實現休閑本質的復歸,由此為構建以人為本的數字化社會奠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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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學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