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哈爾濱領事館建筑保護與活化利用探究

摘要：在文旅融合的趨勢下，挖掘城市特色文化資源價值，發揮建筑遺產作用，有助于城市旅游品牌塑造。由于1896—1903年中東鐵路建設的特殊歷史背景，哈爾濱經歷過與其他傳統城市截然不同的發展模式，現存的領事館作為近代歷史建筑，具有很高的歷史文化和藝術價值。本文通過對哈爾濱現存領事館建筑的調查，分析其價值構成和面臨的問題，借鑒國內外對建筑遺產保護經驗的基礎上，提出實物再生、文化共生、空間鏈接策略，實現建筑—人—歷史文化有機融合的近代哈爾濱領事館建筑保護與活化利用，拓展文旅融合空間。

關鍵詞：領事館建筑；建筑遺產；活化利用；文旅融合

領事館有別于大使館代表本國利益、負責兩國關系的外交作用，通常是負責管理、服務于駐地的本國僑民。近代領事館建筑是中國歷史的一段縮影，特定時代的展現。它向人們展示了城市的變革、社會的進化，是人們了解其所在時代的社會狀況及民俗風貌，感受相應文化的熏陶的重要物證[1]。19世紀末20世紀初，帝國主義企圖瓜分中國，隨著中東鐵路的修建使用，曾有20多個國家先后在哈爾濱開設領事館，哈爾濱由經濟交通中心樞紐成為東北地區的政治中心。哈爾濱的近代領事館建筑保護再利用尚處于討論和本體修繕階段，很多領事館建筑處于閑置破敗、商服占用的狀況。目前需要挖掘其歷史文化、藝術等價值，提高景觀意識，采取與現實相結合的改進策略，將建筑—人—歷史文化有機融合，打造特色文旅觀光空間，活化領事館建筑，展示城市歷史風貌、塑造其文化個性要素，彰顯文化的多樣性和包容度，提高城市的開放程度和人們的認知度。

一、 領事館建筑現狀調查

外國領事館在哈爾濱歷史上經歷3個階段。初始發展階段為1907—1911年，以沙皇俄國設立領事館為開端，為緩和中東鐵路商業財政和行政監督的矛盾，沙皇俄國總領事館簽署文件履行必要的手續進行明確的權責劃分；快速發展階段為1912—1931年，隨著十月革命的勝利，由于哈爾濱交通便利，涌入大量外僑，商貿業務活動的增加使得很多國家在此設立領事館，數量進一步增長；衰退消亡階段為1932—1962年，由于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局勢動蕩，各國館務驟減，很多領事館也走到了歷史的終點[2][3]。繼沙皇俄國之后，美國、日本、法國、西班牙、德國、英國、比利時、荷蘭、丹麥、瑞典、捷克斯洛伐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意大利、葡萄牙、立陶宛、波蘭、匈牙利等先后在哈爾濱設立領事館[4]。現存領事館建筑分布于南崗區13處，道里區2處[5]。主要集中在南崗區火車站附近，從紅軍街到大直街段，大致呈現輻射狀結構，如圖1所示。通過近期的調研考察，現存15處領事館建筑，國企單位使用的7處，私營商服使用的4處，閑置的4處[6][7]，保護與利用情況如表1所示。存在的主要問題如下：

1.價值認識不足

經過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后，部分領事館建筑得到文物部門重視，相關建筑已經掛上“保護建筑”或“不可移動文物”的保護標志牌，但建筑的歷史沿革或者相關內容并沒有詳細說明，未能展現領事館建筑的歷史和魅力[8]。歷史的遺忘使得了解領事館建筑的人并不多，即使是本地居民，大部分也并不了解哈爾濱曾有過的領事館及其建筑價值。管理部門應采取措施對大眾普及知識，提高領事館建筑的知名度。

2.市政建設混亂

在城市基礎設施和經濟發展時期，領事館建筑被淹沒在城市商業大廈、地鐵樞紐建設和商用服務中，現代建筑群風格和領事館建筑的傳統風貌不協調。雖然部分領事館建筑的使用單位有一定的文物保護意識，但由于建筑年久失修，很多基礎設施存在安全隱患。

3.相關部門管理的失誤

曾被哈爾濱市規劃局定為二類保護建筑的意大利領事館院墻圍欄，在2014年被全部拆除，盡管相關專家和媒體呼吁調查事件真相找回文物，但施工單位卻以“不知道”推脫責任，并未說明由誰批準執行的，文物本體建筑在管理的失誤下徹底滅失，令人惋惜[9]。

二、領事館建筑價值構成

哈爾濱領事館建筑承載著百年近代史，具有豐富的歷史文物價值。同時，作為特定時期建筑樣式和建造技藝融合的表現，呈現鮮活的藝術價值。在提倡地域文化和多元文化發展的現代更體現其發展價值。

（一）歷史文化價值

哈爾濱領事館建筑是當時城市變遷、人員結構、社會文化的一段縮影，體現了一個具體時代下的社會發展狀況。伴隨著19世紀末沙皇俄國在哈爾濱建設中東鐵路，40多個國家，30多萬僑民相繼涌入，20多個領事館先后成立，歐洲幾個世紀的文化積淀和最新工業革命成果在這里匯聚，哈爾濱成了中國最早的移民城市。1912年，哈爾濱7成人口是歐洲人，他們帶來了西方科技文明，34家外資銀行與巴黎、紐約等國際金融中心直接業務往來，使得一座小漁村發展到遠東國際性大都市只用了20年的時間。20世紀20年代，在經過3次不同程度的移民潮，哈爾濱已經匯聚10萬多的常駐僑民，領事館的設立使得哈爾濱成為亞洲第二國際大都市[10]。這些領事館選址主要聚集在鐵路樞紐——哈爾濱火車站附近，交通便利是主要原因，同時周邊也匯聚了經濟外向度高的行業單位。大批建筑師在此打造了這個時代特殊的烙印。

（二）建筑藝術價值

哈爾濱領事館建筑華麗和簡潔并存，與所處中東鐵路帶動經濟繁榮發展的歷史時代、冬季寒冷的氣候、社會文化和藝術的熏陶密切相關。領事館建筑所代表的是同時期質量較高的建筑，它的建筑材料、藝術表現形式，反映了當時社會實際需求及文化審美。

1.建筑材料。領事館多數為西方樣式，受到材料、結構、施工技術的制約，大部分采用大量的石磚元素，堅固莊重，隨著年代推進給人一種沉重的滄桑感，反映了當時建筑結構和施工技術水平。

2.建筑形式多樣。中東鐵路時期，新文化建筑流派興盛發展，影響了哈爾濱城市的建筑風格。南崗區主要以俄羅斯帝國建筑為主導，道里區則匯集多國建筑。領事館建筑風格主要包括古典主義、文藝復興、新藝術運動、折衷主義的建筑風格，即使同種風格的建筑表現在不同的建筑上，也特色鮮明，有別于現代城市處處模仿歐式的套路。新藝術運動建筑風格的領事館，樓體線條規整流暢，樓面具有簡潔的花紋，如俄羅斯帝國的領事館；文藝復興風格的領事館采用高低拱券、柱式建筑，如美國領事館、葡萄牙領事館；折衷主義風格的領事館跨越了古典復興與浪漫主義風格的局限，運用了多種歷史上的建筑風格組合，如融入了巴洛克裝飾的日本領事館和哥特風的荷蘭領事館，都具有頗高的藝術價值。

（三）發展價值

建筑是敘事的主體，是歷史城市的一部分，也是城市生活中的一部分，修復老建筑是恢復歷史記憶的過程。在各地建筑改造的過程中，不只需要“風貌建筑”的外在樣式，而且需要歷史記憶的打造。這種獨特的歷史、文化、藝術空間打造可以成為吸引游客、提高知名度和帶來經濟效益的手段，同時取得的收益可以反饋回到建筑保護上[11]。哈爾濱領事館建筑的保護利用可以融合檔案部門提出的“城市記憶工程”項目，以城市發展為脈絡，設立“領事館記憶工程”，有效地保護歷史、傳承地方特色，可進行檔案記憶，數字資源的建設，真正地服務社會公眾，不斷發展和創新。

三、建筑遺產保護與活化利用案例方法評析

基于國內外建筑遺產保護與活化利用的案例分析，其中包括在保護實踐中進行活化性的有機更新，對原有建筑進行再利用，從建筑單體到整個街區的整治等方法，為哈爾濱領事館建筑保護與活化利用提供相應的思路。

（一）建筑群落整體性修護——意大利羅馬

意大利具有豐富的文物保護經驗和技術手段。羅馬的文化遺址眾多，由于其特有的宗教文脈，歷史街區具有獨特的民俗文化，城市建設為建筑遺產保護讓路，“整體性保護”成為歷史建筑保護的有效準則。單體建筑遺跡的活化延伸到建筑群落遺產保護體系，包括建筑的保護強調風格面貌完整性，不對歷史遺跡加以改造，比如羅馬斗獸場、萬神殿、凱旋門等實行原址保護；歷史街區實行風格修護，對建筑環境做出明確規定，嚴格控制新建筑的高度和風格，使其和老建筑協調。遵循街區在城市發展的規律和職能，確定恢復型為主導的保護模式，以環境改造為主導，杜絕大拆大建，盡多保存歷史建筑，強調對城市歷史文化的保護[12][13]。

（二）文脈傳承特色型保護——日本京都

受唐宋文化的影響，京都寺廟遍布整個城市，在文脈保護傳承上，強調歷史時期痕跡的保護。對于歷史建筑的保護有完善的立法體系，通過《古都保存法實施細則》《京都市傳統建造物群保存地區條例》等，制定精細化管理[14]。對建筑修繕保護結合城市個性和景觀意識，采用生態設計的處理措施，利用傳統文化產業及活動傳承歷史文脈，對周邊開發建設有效控制管理，保持了城市多樣的空間景觀[15]。對于古建筑進行運營管理，同時精心維護，活化利用古代建筑遺產與創新。以古建筑包圍現代化城市中心，使得整個城市充滿傳統文化的氣息。

（三）歷史背景串聯性開發——美國波士頓

城市遺產游徑（City Heritage Trail）是美國城市中常見的遺產保護辦法，通常是政府主導、公眾參與監督的模式，以保護和游覽展示為主，將城市景觀和歷史風貌結合進行相應的保護措施。波士頓自由之路（Boston Freedom Trail）是波士頓市政局為游客設計的觀光路線，總長4千米，由一條紅磚路嵌入鋪設在街道中作為指引，把殖民地時代和獨立戰爭歷史同一時期的17個保護建筑和地點串聯起來，注重建筑與周邊環境的協調，具有歷史整體性[16][17]。因其融合歷史文化和城市風光，通過旅游、教育帶來了經濟和社會效益，回饋用于建筑遺產保護。在美國其他城市也應用遺產游徑策略，不僅讓人了解美國相應的歷史，也使得遺產保護得以有效實施發展。

（四）“保育”和“活化”——中國香港

在城市面積有限的香港，以保護、保存和活化更新的方式，創新地根據歷史建筑物自身特點進行適當改進和可持續利用，活化為具有代表性的地標建筑，更好地改善城市環境。香港政府推出“活化歷史建筑伙伴計劃”，建立嚴謹、穩定的運作模式，對建筑物評級并進行科學修復，以非盈利性質通過政府、企業、市民進行三方合作，把大館、美荷樓、唐樓、藍屋等建筑群納入保育活化項目進行推進，立足于歷史文化變遷、環境和人類的態度，為歷史建筑及所在街區注入新的元素、一同活化，并向公眾開放。從接待公眾及游客的效果來看，不僅見證了香港城市的發展變化，保留了屬于香港地區的特色文化，而且推動了市民積極參與保育歷史建筑[18]。這種“以人為本”的運作模式， 不但減輕了政府的負擔，而且提高公眾參與感和對建筑的認知關注度，更是在相應嚴格的機制監督下進行，取得良好的實際成效，將符合生活需求的設施與城市記憶、現代藝術完美結合。

四、領事館建筑活化利用實施策略

（一） 保護的特殊性及改進原則

哈爾濱的建筑文化特質是容納歐洲文藝復興的建筑風格，尤其領事館為新文化建筑流派，是隨著中東鐵路出現影響滲透其建筑風貌的。對于哈爾濱領事館建筑保護利用的改進，需要提升環境景觀保護意識，協調城市建筑與領事館建筑的風貌。哈爾濱的建城史只有一百多年，其老城區主要是近現代建筑，領事館建筑大多位于主要的商業區，隨著建筑所在地近年來商業開發，部分領事館建筑淹沒在現代城市建筑中，其環境景觀保護意識不夠，采取建筑群落整體性修護或者文脈傳承特色型保護顯然不太適合。可以借鑒波士頓城市遺產游徑的經驗，采用歷史背景串聯性的方式，建設領事館建筑為主的特色步道，串聯歷史，實現建筑—人—歷史文化的融合。

依據建筑物保護利用原則[18][19]，對于領事館歷史建筑的改進方式分為以下3個方面：

1.整合性改進。領事館建筑保護與活化利用主要是針對內部空間的改造。需結合領事館的特點，在利用時應優先挖掘其歷史價值，說清領事館的歷史了解背后的故事，結合哈爾濱城市的發展，尋找相應措施辦法，用公眾可以接受的形式把歷史故事和建筑結合呈現出來，以此完善內部空間內容。善用原有建筑的使用功能，與社會新職能相匹配，提高整合性。

2.多樣性改進。由于領事館建筑具有一定的歷史文化和藝術價值，大規模改造會產生價值破壞。雖然現在領事館建筑所屬產權人不同，使用功能不同，但融合城市發展的需要必然會產生相應的內容變化。在規劃改進中可以維持原有利用的基礎上，發揮價值多樣化的特點，并不是要所有領事館建筑恢復歷史風貌，保持風格統一，是要在改進的過程中投射相應的價值，同時留存歲月痕跡。

3.適用性改進。領事館建筑目前仍具有使用功能，可采用科學的方法去活化利用，融合文化旅游活動，不局限于形式主義的建筑保護。如將領事館建筑改為可參觀的場所，既可以讓游客領略建筑物的內部風貌，欣賞領事館的故事、電影，也可以帶來經濟收入，對建筑物進行持續保護。

（二）結合實際的保護利用策略

1.實物再生策略——建筑分類評級

根據現存狀態、目前功能、環境特征，進行領事館建筑保護利用的分類，如表2所示。結合整合性、多樣性和適用性原則，分別采取措施。

2.文化共生策略——創意新功能利用，注重可持續發展

對于領事館建筑采用動態保護機制，建筑進行系統性展示利用，使其富有體驗感，讓游客在互動體驗中加深歷史文化記憶，比如沉浸式VR可視化技術的運用或者結合領事館歷史故事開發游客探索空間。有部分領事館建筑作過影視拍攝地，可以針對這些方式有機結合主題圖書館、畫廊及咖啡館，利用互聯網手段，進行相應的產品開發。創意新功能可開發領事館建筑的隱性價值，可持續發展不僅要對領事館建筑帶來經濟增值，還體現在歷史、文化、藝術等方面的價值“形態”增值。

3.空間鏈接策略——串聯街區，拓展文旅觀光空間

各個領事館建筑之間目前彼此孤立，并沒有形成統一的聯系。如紅軍街到大直街一帶相對集中地帶，可以串聯起重要的建筑，打造“中東鐵路領事館尋蹤”路線，形成哈爾濱旅游多元文化的歷史片區。可增設游客信息中心，在領事館建筑舊址周邊，還有大量同時期的中東鐵路辦公、行政建筑，可以在領事館建筑標識牌上提示周圍歷史建筑，幫助游客探索，并用特色的地標串聯，營造歷史氛圍，創意歷史文化旅游線路。在老建筑星羅棋布的哈爾濱，不僅要對獨立的領事館建筑單獨保護，還要整體化提高老建筑知名度，營造建筑群的特色牌。

五、結語

近代領事館建筑是哈爾濱這座城市歷史的沉淀，建筑藝術風格的呈現，其具有的深厚歷史文化內涵可作為人們旅游的選擇，通過旅游、教育帶來經濟和社會效益，同時回饋于建筑舊址保護；通過游徑策略，不僅讓人了解相應的歷史，也使得歷史建筑保護得以有效實施發展。現存的領事館建筑的保護和活化利用，一方面需要挖掘其價值，提高公眾認識和保護意識；另一方面需要完善相關管理監督力度，不是只停留在現有口號上，需要提高環境景觀意識，采取與實際結合從局部到整體的改進實物再生、文化共生、空間鏈接策略，將建筑—人—歷史文化有機融合，使得哈爾濱領事館建筑可以與時俱進的發展及可持續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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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瑛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