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進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新探索

摘" "要：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本質的要求，是實現新時代黨的教育方針的必然要求。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是難點和重點，為實現縣域義務教育一體化發展、優質均衡發展目標，湖北省以解決城鄉資源配置、協同機制、保障體系等方面為著力點，以加強教師隊伍等要素建設、辦學條件提升，以及集團化辦學等為抓手，大范圍激發基層活力，推進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

關鍵詞：縣域義務教育；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教聯體

中圖分類號：G522.3"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9-010X（2024）27-0058-05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義務教育必須均衡發展，并力促從基本均衡邁向優質均衡，這是黨和國家的意志，也是中國共產黨對社會主義教育本質百年探索凝結的認識，體現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的本質，也體現著我國教育發展新的歷史起點。而問題在于，如何有效促進這一目標的實現呢？特別是如何破解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這個長期的難點和重點問題呢？這既有經驗，也有教訓，我們仍在艱苦探索“如何實現”的路上。

一、我國義務教育發展的階段及對均衡的探索

我國縣域教育經歷了以下四個發展階段：新中國成立最初三十年普及基礎教育時期的重心下沉格局體系、改革開放初期二十年市場經濟浪潮沖擊時期的教育城鄉分割、普及九年義務教育時期的教育城鄉一體化、近十年教育城鎮化大潮中的城鄉教育基本均衡發展。近年來，在基本均衡基礎上，致力于推進義務教育從基本均衡向優質均衡發展，踐行“教育必須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為人民服務”的教育方針要求。

我國在探索義務教育均衡發展中，成果顯著，但也有一些教訓。一是在辦學軟件特別是教師資源配置上的均衡，縣域義務教育成效滯后于教育發展要求較為明顯。如縣管校聘教師資源配置方式的舉措，尤其是對一些教育欠發達地區來說，效果不盡如人意；國家在師范院校開設的鄉村教師定向培養等，受周期長、影響面小和下不去、難留住等因素的困擾，呈現出先天不足的弱勢。二是通過校際均衡，如集團化辦學來促進，面上的成效滯后。一方面在集團化辦學的民辦教育集團的校際間跟進較快，其成效也較明顯，而在公辦基礎教育學校之間推進困難；另一方面縣域集團化辦學與公辦學校形成新的不均衡，集團化學校一家獨大，或者在相對貧困的縣域難以盡快形成集團化辦學的條件。三是在辦學硬件條件上的總投入和校際均衡上成績巨大。已徹底從八十年代期望解決的“一無兩有”，以及建設農村初中實驗中心以解決實驗教學條件問題，到校校有實驗室、操場，到提升師生比、班師比，到“改薄”，到電子白板、網絡等覆蓋所有學校、教室，以及控制大班額，校校有公用辦公經費，教師工資及時足額發放，等等，教師深切感受到黨和政府對教育的高度重視。但條件不會自動轉化為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成效，仍亟需探索新的舉措與機制。

二、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是社會主義教育本質的要求

推進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是我國社會主義教育本質的要求。不同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義務教育，優質均衡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義務教育的本質特征。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本質在追求為人民、追求共同富裕上的初衷是一致的，中國式教育現代化是優質均衡的現代化。所以說，優質均衡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義務教育的本質特征，也是我國教育方針的內涵要求。

當前，推進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是我們走向2035年基本實現教育現代化和2050年建成教育強國，實現中國式教育現代化新的歷史發展階段。2023年6月，《關于構建優質均衡的基本公共教育服務體系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中，就體現出國家大政方針高度重視“優質均衡”，再次強調“以推進城鄉教育一體化為重點，加快縮小縣域內城鄉教育差距”，“促進校際間管理、教學、教研緊密融合，強化優質帶動、優勢互補、資源共享，加快實現集團內、學區內校際優質均衡，為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奠定基礎”。因此，實現我國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不是應不應該做的問題，而是如何做的問題，并亟需破解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這個難點與重點問題。

三、破解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矛盾亟需尋求突破

縣域教育從城鄉一體化的基本均衡走向優質均衡，是我國教育現代化進程中的歷史新起點，為促進人民共同富裕的中國式現代化提供人才支撐和基礎保障。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是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義務教育的基礎、難點和主要領域。推進縣域城鄉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是本世紀以來更加聚焦的方向。

然而，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受到諸多因素的制約，亟需尋求突破。縣域義務教育不均衡的現象主要表現為：一是城鎮學校擠、鄉村學校凋零，甚至很多鄉村學校包括原希望小學已消失；二是優質資源向城鎮快速集中；三是鄉村孩子享受優質教育資源的能力和機會呈遞減趨勢。造成上述現象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教育外部的城鎮化等加速鄉村凋零，鄉村百姓向城鎮集中，鄉村適齡兒童減少，導致學校數量減少；二是人民群眾對優質教育資源的需求等社會心理因素導致對城鎮學校向往；三是教育內部的教育內容與方式、考試評價等傾向于城鎮。從全國來說，縣域義務教育量大面廣，縣域義務教育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更加尖銳。

黨和政府一直以來致力于教育公平。實現教育公平，辦人民滿意的教育，特別是實現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思想和政策都十分明確，人民群眾對此也訴求強烈。但問題在于如何做？如何實現？如前所述，通過教師資源調配機制的探索，通過加強鄉村學校條件建設等，全國各地做出了不懈努力，也多有經驗和成效，但也亟需激發學校、教師等基層的推進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大范圍的大舉措。

四、一個值得關注的案例：湖北省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建設

教聯體，即縣域義務教育一體化聯合發展共同體，是在2022年6月召開的中共湖北省第十二次黨代會提出并部署的，是一個值得關注的探索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省級區域典型。截止2024年6月15日，以“教聯體”為“篇名+關鍵詞”查閱中國知網收錄的公開發表的文章共120篇，其呈現出三個主要特征：一是作者單位絕大部分屬地湖北省；二是發表的期刊絕大部分屬地湖北省，其中《湖北教育》期刊兩年來就發表了84篇，還有10多篇是發表在屬地湖北省的報紙、期刊；三是發表時間集中在2023和2024這兩年，共119篇。也就是說，推進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教聯體在湖北省發起并開花結果，且被全國媒體、刊物所關注。

該省省委、省政府明確將縣域教聯體建設納入湖北先行區建設、強縣工程來統籌推進，以及對市縣高質量發展的考核評價。期望在全省域內以教聯體來探索實現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特別是提升農村地區教育基本公共服務水平，推進縣域義務教育邁向優質均衡發展。該省教育廳也于當年9月發布了具體實施的相關文件。兩年來，該省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建設的探索，成為近年來影響面大、教育內部積極響應、成效顯現較快，由各級黨委政府領導，也值得學術界研究，值得教育決策參考，值得教育實踐者借鑒，實現縣域義務教育從基本均衡向優質均衡發展的省域范圍的大范圍、全動員實踐探索的典型案例。

目前，該省經過理論與實踐雙重探索形成了三種主要類型的教聯體，即融合型教聯體（由一所核心學校牽頭，實行單一法人或總負責人制為主的辦學模式）；共建型教聯體（由一所核心學校牽頭，與一所或若干所學校采取委托管理、集團化、名校辦分校、聯盟校等形式聯合的辦學模式）；協作型教聯體（一所城鎮學校或省市教育研究機構與一所或若干所鄉村學校在不打破人事、管理體制下結對聯盟，通過線上線下多種形式項目協作的辦學模式）。其既有省級發文認可并撥款的省級教聯體，也有地市州級的教聯體，特別是還有學校自發組建的教聯體。

此外，還可以從湖北省教育廳黨組書記、廳長周靜在《人民教育》2023年第24期撰文《湖北：以縣域教聯體建設助推城鄉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以下簡稱“周文”）中，體會其闡述的一些認識、做法、成效如下：

周文認為：縣域教聯體是以“共同締造”為核心理念的現代教育組織，縣域教聯體建設的目標是實現城鄉義務教育真正實現“共同締造”理念的一體化、高質量發展，實現城鄉義務教育的優質均衡發展。推進縣域教聯體建設致力于解決的問題是著力解決城鄉之間資源配置不合理、協同機制不健全、保障體系不完善等問題，也破解城市教育與鄉鎮教育的隔離，把鄉村教育簡單的、單向的農村城市化問題，把城市教育與鄉鎮教育作為支撐教育發展的兩個共同支點，以雙向互動的關系來促進實現城鄉義務教育的優質均衡發展。

周文總結了縣域教聯體對實現城鄉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和城鄉一體化的作用，認為實施教聯體建設，通過教聯體的運作機制，有利于加強城鄉學校間師生多維互動、資源合理配置、制度共建協同、平臺共用共管以及文化融合互通等多樣性舉措，打通城鄉義務教育通道，以一體化、共生式的理念助力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其超越了城鄉教育差別性、區隔化發展舊模式，有利于推進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發展新模式，這種新模式展現出城鄉和諧共進教育生態，有利于構建優質均衡的、均等化的基本教育服務體系。

該省在城市、鄉村都推進了教聯體建設工作，而要如何看待城、鄉教聯體建設工作的關系呢？周文所闡述的基本觀點值得借鑒。周文認為，在發展觀和價值論方面，重城輕鄉的城市教育重心是不合適的，必須充分認識到鄉鎮、農村教育的自身優勢，農村鄉鎮教育也具有獨特發展規律和現實樣態，強化城鄉“共同締造”的核心理念，將城鄉教育視為一種關系型、結構化的社會存在，強化在關系中的能流、物流、信息流的傳遞與交流，建構互動式文化。據此，將教聯體建設發展的重點聚焦在農村，一方面在承認城鄉教育差距的前提下，以教聯體不追求農村教育城市化發展模式為原則，來統籌規劃城鄉義務教育建設；另一方面教聯體建設工作不僅僅關注物質性資源的差別，而更加關注城鄉教育一體化中制度性、文化性、精神性和生命性的存在，以此實現城鄉義務教育高水平、深層次融合發展。

在周文的梳理中，體現出了教聯體的建設路徑。明確優化教育資源配置是教聯體建設的核心要求。從四大方面來探索建設教聯體的方式，包括聯合方式、資源配置、制度建構、內生動力。重視實施城聯鄉、強聯弱、大聯小的教聯體建設，推動縣域教育傳統二元治理格局整體重塑升級。在教聯體內部，建立健全“六共”機制，即內部治理共融、教學資源共享、師資隊伍共用、建設成效共測、家校社共謀、條件保障共促。在全省教聯體建設大格局中，完善制度建構，從健全縣域教聯體保障體系、釋放學校辦學自主權、設立第三方評價和群眾滿意度調查制度、建立師資配置保障體系、依照省—市—縣建立教育財政分級支持保障系統、多元參與建設形成政府—學校—社會—家庭多方聯動的協同共商制度等六大方面來統籌推進。湖北省各級政府成立了教聯體工作專班，著力完善教聯體政策保障。

兩年來，湖北省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建設取得了可喜成效。在觀念上，對教聯體是一條有力促進城鄉一體化建設和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新路徑形成了共識。截至2023年，全省有4915所（占義務教育學校總數的66%）學校納入了教聯體建設，新建了100個教聯體省級試點，并同時推動教聯體向學前教育、普通高中教育拓展延伸。通過兩年來的教聯體建設，鄉鎮學校辦學質量持續提升，有效避免了鄉鎮義務教育主體失語、鄉鎮教育特色消失、鄉鎮教育資源失衡等缺陷，城鎮擠、農村弱、擇校熱等突出問題被有效緩解。同時，該省教聯體建設還形成了長效機制：一是組建了省級教聯體建設專家指導委員會和教聯體建設研究基地；二是實施了支持各地探索推進教聯體建設的獎補激勵政策；三是制定了省級并指導督促各地建立了示范性教聯體評價標準，以及第三方評價和群眾滿意度調查制度。

五、余論

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進入新時代，建設教育強國，支撐國家現代化建設，義務教育均衡問題就會越來越尖銳地擺在面前，其中，縣域義務教育從基本均衡向優質均衡發展，更是這一尖銳問題的難點和重點。為此，湖北省在全省域內卓有成效的探索，對于推進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和啟發。以下結合湖北省的探索，筆者探討三點啟示：

一是新時代推進教育改革與發展，破解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問題，必須站在更高層級上，跳出教育看教育，從黨的教育方針要求上，進一步謀劃和落實。一直以來，實現縣域義務教育的基本均衡，并向優質均衡發展十分困難，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突出。因為一方面教育內部推進改革的力量有限。教育內部深受片面追求升學率的困擾，也受重點建設等意識的影響等，對社會主義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認識，對徹底實現黨的教育方針的認識，深入到每一所學校、每一位教師、每一位社會公民，還不充分、不平衡。這些都會帶來事實上的障礙。另一方面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在教育公平方面，表現在地域之間、學校之間等的矛盾比較突出。因此，黨委、政府層面的政策導向與制度保障，無疑會減少因爭論、質疑而帶來的消耗，發揮我國有利于辦大事的體制優勢。湖北省由省委省政府直接部署，將教聯體工作納入黨委政府總體工作安排和考評機制，僅用兩年時間，就推進了全省70多個縣市，以及城市的教聯體建設，并取得了破解城鄉教育二元結構、縣域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推進困難等共性難題。可見，黨的領導與政府的舉措，不僅有利于減少教育改革阻力，有利于破解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這個難點與重點問題，還有利于把教育放在整個社會發展的大格局中來謀劃和破解發展難題。

二是通過教聯體建設，推進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得到了群眾更廣泛的認同，是創新性的探索。從湖北省利川市來看，教聯體建設得到了群眾的廣泛認同。利川市地處武陵山區腹地，經濟、教育欠發達，而地理特征又促使人們把孩子送到城區讀書的愿望非常強烈，因而城鎮擠、農村弱、擇校熱等問題非常突出，面臨著“優質均衡”的巨大壓力。通過推進教聯體建設，在鄉鎮就讀的學生比例大大增加，人們對城區與鄉村學校間、優勢與薄弱學校間的體制機制性交流，感受到了成效，也非常贊成。并且很多學校自發建立了“民間教聯體”，也表明了教聯體激發了學校、教師的內在活力。

三是教研是實現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建設取得成效的必要因素。教研的基礎功能在于提升教師的教育教學水平，并轉化為人才培養成效。在教聯體教研內容中，關注研討學校之間的幾個“同步”問題，如教學進度、學業評價、教研工作等的同步；常態化開展教聯體成員學校跨校開展教研教改研討活動，特別是探索夯實集體備課難題；通過教研提升新入編教師的教學能力，盡快過教學關，實行區域共有，跨校兼課等方式予以多崗位鍛煉；在教聯體以及教聯體之間，舉行學科聯賽、學生聯動、項目聯創、績效聯評等，來實現相互學習，共同提高。此外，教研也是實現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建設取得成效的一個關鍵問題。一方面教研成本小，學校與教師有愿望。在教聯體內部，教研對突破學校之間、區域之間無形的墻的成本最小，能以更小的體制摩擦、更短的時間，來迅速、及時地開展。在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建設中，往往不是強強聯合的聯合體，而是為了更加均衡、更加公平、更加優質，而采取的在縣域內補差援弱的聯合體。并且學校與教師通過教研實現取長補短有著內生動力，很多自發形成的教聯體大多基于這種內生動力。另一方面教研強師。欲強教師，先強教研。教研是中國特色教育的典型代表，也被公認為中國教育的“國寶”之一，更是中國教育所做出的世界貢獻之一。同時，教研還能為教師提供職業發展的平臺與機會，有利于鄉村教師留得住、干得好。有學者在分析解讀《意見》時認為：“農村學校和城市薄弱學校留不住教師的一個關鍵原因是教師專業發展機會少，因此，區域教研、教育科研工作的重心應向農村學校和薄弱學校轉移，更多基于農村學校教學實際開展跨校教研。”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恰恰提供了促進城鄉一體化教研的體制機制，有利于教師特別是農村學校和城市薄弱學校教師的專業發展，這也就指向了實現城鄉義務教育從基本向優質均衡發展的初衷。同時，近年來，對教研的認識，也上升到了其是中國特色教育制度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國基礎教育優良傳統的認識高度。因此，教研是實現縣域義務教育教聯體建設取得成效的必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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