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美洲小國哥斯達黎加常年在全球幸福指數排行榜上位列前10位,但它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GDP)并不高,目前僅排在全球第75位。那么,它的“幸福魔法”究竟是什么呢?讓我們一起去這個國家走一趟吧。
一個大型的自然保護區
哥斯達黎加的首都是圣何塞,圣何塞國際機場候機廳的墻上畫滿了綠色的大樹,機場商店里賣的都是涂成綠色的動物玩具,窗外連綿的群山全部被綠色的森林所覆蓋,就連問訊處服務員的制服也是綠色的。這個國家似乎在用這個辦法告訴游客:綠色發展是我們的宗旨,保護環境是我們的目標。
哥斯達黎加的自然保護區雖然不夠“美”,但卻足夠“野”,和大家熟悉的森林公園有著本質的區別。以該國東海岸最有名的旅游景點卡惠塔國家公園來舉例,這座公園就是一小片靠海的熱帶雨林,占地僅為10平方千米。公園里沒有鋪設專門的人行步道,也沒有任何可供游客歇腳的小亭子或者小賣部,甚至連廁所和垃圾箱都沒有。游客只能沿著一條坑坑洼洼的土路朝里走,一不小心就會踩進泥坑里。這條小路兩邊的植物雜亂無章,滿眼都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和雜草,如果不用專門的大砍刀開路,一般人根本走不進去。蚊子在潮濕的空氣里如魚得水,肆無忌憚地對游客發起攻擊。
既然這么辛苦,為什么還要來這里參觀呢?答案就是,只有在這里才能看到各種珍奇的野生動物。比較常見的是蝴蝶和螞蟻,以及生活在樹冠上的吼猴。吼猴是世界上嗓門最大的陸地哺乳動物,叫起來相當恐怖。稍微留神還能看到在樹枝上睡大覺的樹懶,它們的一舉一動都像是慢動作回放,相當滑稽。眼尖的人還能看到綠色鬣蜥,以及呆頭呆腦的浣熊。如果運氣好,甚至可以在很近的距離觀賞野生的扁斑奎蛇,這種蛇通體金黃,顏色極為鮮艷,蛇頭兩側鼓起兩個大包,里面顯然藏著不少毒液。游客只有在這種保護得很好的原始森林里才能體會到“為什么野生動物會進化出各種習性”。
生態旅游創造的美好生活
對于大部分城市居民來說,這樣的地方令人望而卻步,需要向導帶隊才敢進入。其實哥斯達黎加的大部分自然保護區都不允許自由出入,必須跟團,而這些團隊的導游全都受過專業的生態學訓練,跟著他們不僅能確保自身安全,還能學到很多知識,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態旅游”。
生態旅游質量的好壞和導游的關系非常大,因此哥斯達黎加政府出資培養了一大批本地農民充當生態旅游的向導,這么做既可以解決就業問題,也可以把導游費用降下來。哥斯達黎加是一個對散客相當友好的生態旅游目的地,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可以隨時在當地臨時組團,價格公道。
據統計,目前哥斯達黎加GDP中的60%來自旅游業和國際金融等涉外第三產業,其中旅游業的規模已經超過了農業,成為該國最重要的經濟支柱和國家象征。截至2022年,哥斯達黎加境內已經建成了160多個自然保護區,總面積約占國土面積的30%,這個比例高居拉丁美洲之首。哥斯達黎加人的幸福指數之所以如此之高,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這個國家把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結合得很好,而這種結合的關鍵就是發展生態旅游。哥斯達黎加是業內公認的全球生態旅游業典范,每年,其高質量的自然保護區和專業服務能吸引250萬—300萬名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這相當于每兩個哥斯達黎加人就要接待至少一名外國游客。
不過,哥斯達黎加并不是從一開始就下決心發展旅游業的。和其他中美洲國家一樣,這個國家早年間也是一個農業大國,很多原始森林都被開發成了農田。20世紀50年代,一個名叫尼爾斯·蓋斯勒的瑞典人和他的丹麥妻子凱倫·摩根森移民到哥斯達黎加,兩個人在哥斯達黎加西部的尼科亞半島買了一塊地,建造了一個蘭花種植園,培育了大量從周圍森林里采集來的珍貴蘭花品種。60年代,哥斯達黎加政府將發展農業視為國策,農民們用很便宜的價格就能從政府手里購買土地,開荒種田。為了保住自己的蘭花寶庫,蓋斯勒從幾個國際基金會申請到一筆經費,于1963年從哥斯達黎加政府手里買下了島尖上的12.5平方千米的土地,建成了哥斯達黎加歷史上第一個自然保護區。
建保護區肯定會和當地農民的利益發生沖突,于是蓋斯勒用金錢與當地政府達成合作共識,壓制了農民們的抗議之聲。由蓋斯勒開啟的這場環保運動為哥斯達黎加留下了大量珍貴的原始森林,哥斯達黎加人民逐漸意識到這些原始森林的價值,他們開始轉向發展生態旅游業,并掙到了比開荒種地更多的錢。
小國寡民的勝利
為什么這樣的事情能夠在哥斯達黎加發生呢?答案和這個國家的歷史有關。當年西班牙殖民者最先征服了北美洲的阿茲特克王國和南美洲的印加王國,夾在兩塊大陸之間的這個長條地帶因其資源有限,再加上熱帶雨林危機四伏,便被西班牙人忽略了。早年間來哥斯達黎加定居的西班牙人大多是自力更生的小農戶,他們構成了這個國家的基石。這些小農戶發現哥斯達黎加地廣人稀,任何人都可以通過開墾新的土地種植咖啡而致富,不必依靠從政、軍事掠奪等手段向上爬。
大多數拉丁美洲國家雖然名義上是民主國家,卻經常出現獨裁者。而哥斯達黎加自獨立之日起便實行民主選舉制度,即使在“二戰”期間也沒有停止。哥斯達黎加之所以能夠逃過這一宿命,和一個名叫何塞·菲格雷斯·費雷爾的地主有很大關系。從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工程系畢業后,費雷爾回國買了一塊地,將其變成咖啡種植園,自己成了地主。但這個地主跟別的地主不太一樣,他為雇農們修建集體宿舍,為他們提供廉價的醫療服務,還專門開辟了一塊菜地和一片牧場,為雇農們提供新鮮蔬菜和牛奶。他喜歡把自己叫作“農民哲學家”,稱自己的主張為“農民社會主義”。因為觀點激進,費雷爾被哥斯達黎加政府驅逐出境。逃到墨西哥后,費雷爾學會了游擊戰,在一場政變中勝出,后擔任了哥斯達黎加的臨時總統。
費雷爾上臺后立即實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一方面宣布取締國內的左派政黨,另一方面則向大資本家課以重稅,打擊壟斷資本,鼓勵經濟多樣化。之后,他宣布成立無黨派的最高選舉委員會,專門負責監督今后的總統選舉,并給予黑人、華人和印第安人等少數民族及婦女選舉權。與此同時,他宣布取消軍隊,從根本上杜絕了軍事政變的隱患。這幾件事情是多年的民主政府沒能做到的。
今天的哥斯達黎加之所以將環保視為立國之本,和費雷爾的遠見卓識密不可分。事實上,費雷爾的女兒克里斯蒂安娜·菲格雷斯后來擔任過6年的聯合國首席氣候官,是推動解決氣候變化問題的《巴黎協定》最終達成的關鍵人物。
可以說,哥斯達黎加的成功就是小國寡民的勝利。這個國家遠離國際政治中心,一心一意發展經濟,與此同時又竭盡全力保護本國的生態環境,終于將自己打造成了全球最具幸福感的國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