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職業與高等教育：英國學位學徒制改革舉措與實施成效研究

［摘要］2015年英國在原有學徒制基礎上拓展延伸至本科及以上層次，形成了學位學徒制，為需要本科或碩士層次高等教育資格和職業技能的專業人才提供一條新的教育途徑。英國學位學徒制是一種融合了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的新型教育制度創新，受到政府、雇主、高校和學生的廣泛關注。英國政府為推動學位學徒制的發展，引入新的質量標準以及終點評估等一系列配套改革，確保了學位學徒制的質量和效果。學位學徒制有效緩解了高層次技能缺口，提高了勞動者素質，促進了社會流動，同時也打破了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界限，實現了二者的有機融合。深入研究英國學位學徒制的背景動因、改革舉措和實施成效，對我國現代學徒制具有重要啟示。

［關鍵詞］學位學徒制；終點評估；質量保障；實施成效

［作者簡介］陶莉（1987- ），女，重慶人，新疆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在讀博士，重慶工程職業技術學院；張家飛（1964- ），男，新疆烏魯木齊人，新疆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郝明東（1995- ），男，河南南陽人，新疆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在讀博士。（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3年度教育部青年課題“‘三融’框架下職業院校高水平專業群生態系統重構研究”（項目編號：EJA230465，項目主持人：周利梅）、2023年度重慶市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教學改革研究專項重點課題“基于國際標準的建筑工程專業人才培養模式實踐研究”（課題編號：K23ZG3140068，項目主持人：蔣博林）和2022年度甘肅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技能甘肅’背景下以產教融合平臺推動校企協同育人的探索與實踐——以酒泉市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示范區為例”（項目編號：2022YB132，項目主持人：張國禮）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中圖分類號］G719.3/.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24）22-0075-08

過去幾十年，英國政府出臺了一系列學徒制改革計劃，實現了從傳統學徒制向現代學徒制的轉變、從中級學徒向高級學徒乃至學位學徒的拓展與延伸，形成了較為完善的學徒制培訓體系，為推動職業教育的發展和提升國家競爭力做出了重要貢獻。2015年推出的學位學徒制（Degree Apprenticeships）是一種融合了高等教育和職業培訓的新型教育模式，它將有償工作與兼職學習相結合，旨在為企業和社會提供高技能人才，讓學生在雇主主導的培訓中獲得大學學位和職業技能。自推行以來，學位學徒制已經在英國教育體系中占據了重要位置，受到了政府、雇主、高校和學生的廣泛歡迎，對英國高技能人才培養產生了深刻影響。深入分析英國學位學徒制的興起背景、改革舉措以及實施成效，對我國本科層次職業院校實施高層次現代學徒制具有重要啟示和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英國學位學徒制興起背景與動因

（一）經濟動因：緩解高層次技能缺口，提高勞動者素質，提升生產力

面對新一輪全球化和技術變革，英國經濟發展面臨著技能短缺和生產力下降的雙重挑戰。英國就業和技能委員會指出，未來英國將有約500萬個高技能的新崗位，屆時將面臨巨大的高技能崗位缺口，而英國目前的技能和生產力水平約低于其他G7國家平均水平的20%，并與德國、法國和美國的差距較大［1］。與此同時，英國也面臨STEM（即科學Science、技術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數學Mathematics四門學科）和數字領域的高技能缺口，這些領域對于英國的經濟競爭力和創新能力至關重要。技能短缺和生產力下降不僅影響了英國的經濟增長和國際競爭力，也影響了企業的效率和盈利能力以及個人的就業和收入水平。此外，英國的青年就業狀況并不樂觀。根據英國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15年2月，英國16～24歲的青年失業率為14.4%，青年失業率幾乎是總體失業率的三倍，達到近20年來最大差距［2］。為應對這些經濟挑戰，英國政府將提高生產力和技能發展以及解決青年失業率作為其重要的戰略目標，而發展本科及以上層次的學位學徒制也被視為解決英國高技能短缺和生產力滯后、提供就業機會和收入保障的有效途徑。

（二）社會動因：打破階層固化，打通弱勢群體上升渠道，促進社會流動

社會流動是衡量一個社會是否公平和包容的重要指標，也是英國推出學位學徒制的重要目標，即通過提供非傳統學習者接受高等教育的替代途徑來確保社會流動性。長期以來，英國社會存在因階層固化和資源不均衡配置而導致的社會流動性減緩問題，其根源在于教育和職業機會分配不平等。英國社會流動和兒童貧困委員會報告指出，英國社會流動性在過去30年沒有得到改善，存在社會不平等和分化問題。教育和就業系統是影響社會流動性低下的主要原因之一［3］。但現有學徒制政策并未惠及24歲以下的群體，年輕學徒的人數幾乎沒有增長，而且現有學徒制水平和層次并未給年輕人提供可持續發展機會。為此，政府應提升更高層次學徒制，增加青年學徒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英國政府提出，將提高社會流動性和公平作為其重要戰略目標之一。學位學徒制作為一種創新的教育模式，通過將學術學習與職業實踐相結合，可以為不同背景和群體的學習者提供平等參與高等教育和發展的機會，是社會流動和社會平等的重要驅動力，其優勢在于能夠為青年提供一種“邊工作邊上大學”方式，提供了突破社會階層的機會。

（三）教育動因：打破二元分割，實現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有機融合

從歷史傳統看，受精英主義和階層分化影響，英國教育系統長期實行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二元分割的教育體系，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之間存在明顯的界限。英國高等教育以高質量與高水平而聞名于世，大學數量和質量在國際上占有重要地位，但職業教育的規模、水平、質量和聲譽遠不及高等教育。高等教育與職業教育之間的鴻溝也導致英國人才結構的失衡和技能缺口的擴大。此外，英國高等教育畢業生面臨債務負擔越來越重、勞動力市場大學畢業生過剩和技能錯配等問題［4］。學位學徒制不僅可以為不同類型的學習者提供更多的選擇和機會，實現學習和工作的無縫對接，也可以打破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二元分割局面，實現融合發展。同時，學位學徒制也被視為改革高等教育體系的有效途徑，可以增強大學與企業的合作與互動，提高職業教育的適應性。

二、英國學位學徒制的改革舉措與特點

（一）組建專門治理機構，實施學徒制改革，發揮政府支持和監管作用

英國政府在推動學位學徒制的發展中起到了核心作用。政府通過設立專門機構、實施學徒稅、財政補貼和立法支持，為學位學徒制提供了堅實基礎。具體而言：一是成立專門組織機構，完善學徒制治理結構。英國政府2017年專門設立了學徒與技能辦公室（Institute for Apprenticeships and Technical Education），負責統籌規劃學位學徒制的發展，監督和管理學位學徒制的運行，包括制定標準、審核課程、分配資金和監測數據等。學徒與技能辦公室每年發布關于學徒制的質量評估報告。教育與技能資金署（Education and Skills Funding Agency）負責對參與學位學徒制的雇主和大學進行定期的檢查和評估，確保他們遵守相關的規則和要求［5］。二是改革稅收政策，實施學徒稅，提供經費保障。2017年英國政府實施“學徒稅”，旨在通過對企業征稅的方式籌集學徒培訓的資金。學徒稅是一種強制性的企業稅，要求所有年營業額超過300萬英鎊的企業繳納0.5%的稅款。收集到的稅收被納入專門的數字賬戶用于資助學徒制的培訓費用。調查顯示，通過征收學徒稅，2020年用于學徒制的資金投資較2010年翻了一倍［6］。學徒稅鼓勵大型雇主投資于學位學徒制培訓，雇主可以用這些資金來支付認可的學徒培訓課程和評估費用，并通過轉移機制支持中小型雇主參與學位學徒制。此外，增加對高等教育機構參與學位學徒制的支持和激勵，包括提供額外的資金、獎勵和指導。三是搭建信息平臺，大力推廣和宣傳學位學徒制，提升吸引力。英國政府推出新的數字化服務平臺，以簡化和優化雇主、教育機構和政府之間的信息溝通和資金管理。建立在線服務平臺以方便雇主發布招聘信息、潛在學員搜索并申請適合的學徒工作，并采取一系列全國性宣傳和推廣活動，宣傳和推廣學位學徒制。整體上，英國政府在學位學徒制的實施過程中發揮著核心作用，通過組織機構的建立、學徒稅的征收以及嚴格的監管措施，確保了該制度的有效運作。

（二）發揮雇主的主導作用，構建政府、高校和行業強有力的伙伴關系

英國學位學徒制的改革改變了原來由政府或職業學校主導發展的格局。雇主不僅是學位學徒制的資金提供者，也是學位學徒制的課程開發者、教學實施者和質量保證者。英國學位學徒制規定學位學徒通常時間為3～6年，學生在獲得與全日制大學生相同的本科或研究生學位的同時，也可以獲得與所在行業相關的職業資格證書。學費無須學生支付，由政府和雇主共同承擔。相關課程由雇主和高校共同開發和實施，要求學徒在工作場所和高校之間交替進行理論和實踐學習，學生每周至少要在工作崗位上花費80%的時間，在大學或其他教育機構上課花費20%的時間。同時，參加學位學徒的學生在企業工作可以享受企業的工資和福利待遇，政府設定法定最低工資。這種培養模式充分發揮了雇主在學位學徒制培養中的作用。此外，雇主通過由雇主團體組成的“開拓者團體”（trailblazers）來開發學位學徒質量標準，這使得學位學徒制能夠根據雇主的需求制訂高技能培養方案，確保內容和質量滿足雇主的需求。同時，學位學徒制的關鍵在于建立了多元化的利益相關者的伙伴關系和合作機制，即高等教育機構、雇主、政府、行業機構和學徒等都參與項目各個環節，形成了一個共同參與、共同負責、共同受益的合作伙伴關系。各方在該體系中扮演特定且互補的角色，共同推動學位學徒制的發展及目標實現。

（三）從“資格框架”到“質量標準”，保障學位學徒真正獲得職業技能

為保障學位學徒制培養質量，英國引入新的學位學徒制質量標準，作為學位學徒制的質量評價準則，逐步推行取代原有的學徒制資格框架。原有英國現代學徒制實施資格框架制度對學徒進行培養和評價。資格框架是一種靈活的資格體系，它允許將獲取教育職業資格的過程拆分成基于全國職業標準的單元，實現了資格的分階段獲得、不同資格間的單元共享以及學習時間的量化。然而，資格框架存在一些弊端，如資格框架主要由行業機構開發，更加關注學徒獲得資格認證，但不足以保證學徒掌握真正的職業技能，難以滿足具體雇主的需求，同時也存在維護資格框架質量的難度較大和執行相關資格規定相對復雜等問題［7］。為解決這些問題，英國學位學徒制引入新的質量標準。學位學徒制質量標準由雇主團體組成的“開拓者團體”共同開發制定設計，質量標準更注重職業導向，以確保課程內容與特定職業緊密相關，更符合雇主對技能的需求。同時，新的質量標準也更為簡潔明確，內容更為細致具體，為學徒的課程、考核評估內容設置提供參照依據。學位學徒制標準包括職業概況，職業知識、技能和行為，入學要求，年限，資格，專業認可和審查等內容，其中，職業知識、技能和行為標準是學位學徒制標準的核心。它規定了學徒所需掌握的專業知識，學徒在相應崗位所需的全部職業技能以及未來職業生涯中所需的綜合技能，以及學徒工作時應遵循的規則和具有的執行能力等內容。質量標準需要經過英國教育部和英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局的審核和批準，還要求培訓結束時進行一個外部評估，對學位學徒制的培訓模式、培訓時間進行規范。整體而言，質量標準更加明確了學位學徒制的入學要求、課程內容、評估方法和認證結果，強調了質量保障目標、原則和要求，凸顯了雇主、高等教育機構、終點評估機構和監管機構的責任和角色。

（四）引入終點評估，構筑全方位、全過程的質量保障機制

有效的質量保障不僅能夠實現學位學徒制的高質量發展，對提升社會對于學位學徒制的認可度與信任度也至關重要。英國學位學徒制構筑了全方位、全過程的質量保障機制來確保其可持續發展。質量保障涵蓋培訓前、培訓中和培訓后的全過程。培訓前，雇主組成的開拓者團隊制定學徒制標準，高等教育機構參與制定標準和設計課程，組織機構審查和檢查學徒制標準。培訓中，對在職培訓和非在職培訓進行檢查和監測。培訓后，通過終點評估確保學徒達到既定的學習成果。

在英國學位學徒制中，引入終點評估是一個關鍵環節。原有學徒制評估主要依賴國家職業資格和關鍵技能證書，后來逐漸擴大到包括特定行業的資格。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有的評估方式受到越來越多的批評。終點評估旨在對學徒學習進行綜合性評估，全面驗證和重點評估學徒獲得或展示的知識、技能和行為，確保學徒完成學徒計劃后在其將要執行的角色中的能力。學徒畢業都需要通過終點評估，只有通過了終點評估的學習者，才能獲得技能證書和學位證書。學徒與技能辦公室對終點評估的計劃制訂、評估方式和評估過程進行細致的規定。在評估前制訂詳細的EPA計劃，明確職業能力的評估要求，包括評估方法、標準和過程等，確保不同評估機構能夠依照統一標準開展評估活動。EPA采取多種評估形式，包括工作場所觀察、實踐與書面測試、面試等方式，其需要通過組合進行評估。EPA的獨立性是其公正性和有效性的核心保障，要求由未參與學徒培訓或雇用、無利益沖突的獨立第三方機構執行，確保了評估結果的客觀性和公正性。此外，EPA機構需在教育部的學徒提供者和評估登記冊上注冊，并受到嚴格審查，進一步確保了評估質量和標準的一致性［8］。整體而言，EPA在英國學位學徒制度中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它不僅確保了學位學徒教育質量的嚴格性和可靠性，也促進了學徒教育與行業需求之間的緊密銜接。

三、英國學位學徒制的實施成效

（一）學位學徒制參與人數和范圍快速增長，已成為學徒制新的增長點

英國學位學徒制最顯著的變化在于參與學徒數量的增加、企業參與的多樣化、高校參與度的提升以及學位學徒制覆蓋領域的擴展，這些變化反映了學位學徒制在應對挑戰、滿足行業需求和促進教育創新方面的成效。首先，參與學位學徒制的人數逐年攀升。英國政府通過放寬學徒招生范圍，打破了年齡上限，不再將學位學徒制局限于應屆畢業生，從而吸引了更廣泛的人群參與。據英國教育部統計，學位學徒制參與人數從2015/2016年的640人增加到2022/2023年度的46，800人，占所有學徒人數的13.9%［9］。這顯示了學位學徒制的受歡迎程度及其在促進終身學習理念中的作用。其次，參與學位學徒制的企業越來越多樣化，包括高盛、西門子、普華永道等知名企業以及通用電氣、惠普等跨國公司。這些企業的參與不僅提供了豐富的實習崗位，也增強了學位學徒制的實用性和行業相關性。此外，越來越多的高校加入學位學徒制。截至2020年，已有107所高等教育機構注冊成為學徒制度的提供者，占全國高等教育提供者的96%，其中87所已經開始提供學位學徒課程［10］，其中不乏劍橋大學、伯明翰大學等知名高校，顯示學位學徒制在高等教育中地位的提升。最后，學位學徒制所涉及的行業領域持續擴大，涵蓋航空航天、數字化、工程、醫療、法律等高技能領域。領域的擴展不僅豐富了學位學徒制的教育內容，也為經濟社會發展培養了多樣化人才?？傊?，英國學位學徒制的發展經歷了從量的擴張到質的提升的過程，已經建立了一個規?？捎^、覆蓋廣泛、質量較高的學位學徒制體系。

（二）緩解高技能人才短缺，增加學徒和雇主收益，有助于生產力提升

學位學徒制的實施，不僅有助于解決技能短缺問題，還為企業帶來了顯著的經濟效益，已成為推動英國經濟發展和提高企業生產力的重要因素。首先，學位學徒制為企業雇主帶來了直接效益和間接效益。從直接效益來看，通過經濟模型估計，學位學徒在培訓期間的產出超過了與他們相關的成本，即使考慮到工資、培訓和其他費用，學徒仍然能夠在培訓期間為雇主帶來平均每年2496英鎊的凈收益。除了凈收益外，學位學徒還為企業帶來了額外收益。如合作社集團學位學徒制使企業員工參與度增加了22%。這表明學位學徒制在提高員工保留率、增強員工參與度、吸引優秀員工和提升滿意度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11］。其次，學位學徒制顯著促進了畢業生的職業發展和薪酬增長。數據顯示，學位學徒制畢業生的薪酬增長速度快于非學位學徒制畢業生，且平均起薪呈現增長態勢。2015—2021年，曼徹斯特城市大學有超過78%的學位學徒獲得了加薪，其中約64%的學生在學徒期間獲得了晉升。其數字與技術解決方案專業的第一批學位學徒畢業生一年后的平均收入較平均值高出46%［12］。這表明學位學徒制能夠有效地促進學徒職業進步和經濟福利的提高。最后，學位學徒為企業吸引了大批高素質人才，雇主對學位學徒的認可度不斷提升，受到企業界的支持和認可。整體而言，英國學位學徒制通過培養高技能人才、增加雇主效應、促進學徒職業發展和人才發展，為企業生產力提升和經濟增長做出了貢獻。

（三）增加青年、女性和代表性不足群體參與機會，促進了社會流動性

促進社會流動是實施學位學徒制的重要目標。英國學位學徒制正在通過擴大青年人的機會、支持STEM領域的女性、提供高等教育的替代路徑及為具有多元背景的學徒提供機會等舉措，努力縮小社會不平等差距。具體而言：一是擴大了青年參與機會。英國政府投入超過6000萬英鎊資金，旨在支持來自貧困地區和家庭的青年人參與學位學徒培訓，強調向弱勢青年群體放開學位學徒入學機會，為他們提供多元化的學習途徑。調查數據顯示，2020—2021學年，英國全國范圍內有20%的學位學徒年齡在20歲及以下，明顯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3］。二是在STEM領域支持女性群體。盡管女性在STEM教育和勞動力中的代表性仍不足，但學位學徒制為提高女性在這一領域的參與提供了新機遇。調查數據顯示，在STEM領域，學位學徒中大約有34%是女性，這一比例顯著高于普通本科STEM畢業生中女性的比例。三是增加了來自不同背景的弱勢群體學生的參與機會。曼徹斯特城市大學一項研究發現，超過30%的學位學徒來自教育和技能較為弱勢的前10%地區，而這些學習者中，高達86%的人完成或正在繼續他們的學位學徒課程。相較于優勢社會群體，學位學徒計劃招募來自貧困地區弱勢群體的比例顯著提高。四是增加少數民族參加學位學徒人數。如曼徹斯特城市大學的黑人、亞裔及其他少數族裔學位學徒的比例從2015—2016年的10%增長到2020—2021年的19%［14］。整體上，英國學位學徒增加青年、代表性不足群體參與高等教育的機會，在促進學生社會流動性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四）實現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統籌融合發展，建立了完整的學徒制體系

英國學位學徒制通過向上延伸的方式，拓展了原有學徒制的級別，建立了包括中級學徒制、高級學徒制、高等學徒制和學位學徒制在內的完整學徒制體系，并與國家資格學歷相對應，打通了原有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二元分割狀態，實現了職業教育體系的橫向融通和縱向貫通。同時，拓寬了高等教育的參與群體，學位學徒制為那些沒有傳統大學入學資格或無法承擔高昂學費的人提供了一條通往高等教育的途徑，使他們能夠在工作中獲得學位證書和職業資格，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和經濟收入，也為那些雖已經在職場工作但想進一步提升技能和知識的人提供了一種靈活的終身學習方式，使他們能夠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通過學習獲得更高層次的學位和職業發展。

四、對我國本科層次職業院校實施現代學徒制的啟示

（一）完善頂層設計，構建“縱向貫通、橫向融通”的現代學徒制體系

學位學徒制能夠取得成功，與現代學徒制體系頂層設計密不可分。英國政府高度重視學徒制，將其作為一項國家戰略，不斷完善學徒制體系頂層設計，將學徒制縱向延伸至本科乃至碩士層次，并與國家資格學歷框架相對應，通過不同等級的學徒制課程之間的有效銜接，實現了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橫向融通、縱向貫通，為學徒提供了更靈活、更便捷的學習和職業發展路徑，也為學徒進一步深造提供了通道。實施過程中，英國政府明確了學位學徒制的政策目標和實施路徑，并投入大量資金和資源進行推動。同時，制定了較為完善的學徒制法律法規體系，明確了學徒制的管理流程和各方責任，確保學徒制培訓的規范化、系統化和科學化，為學位學徒制的健康發展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當前我國的學徒制主要有兩種模式，分別是以職業技術學院為培養主體的“現代學徒制”和以企業為培養主體的“新型學徒制”?！艾F代學徒制”的培養主體是學校，難以調動企業參與的積極性，“新型學徒制”由于層次比較低而廣受詬病，并且兩種學徒制還存在二元條塊分割、協同機制不暢等問題。構建中國特色現代學徒制，需要完善頂層設計，破除各自為政，實現二者的有機協調。同時，探索構建與國家資格學歷相適應的現代學徒制體系，試點本科乃至碩士層次的現代學徒制，明確現代學徒制在職教本科中的作用和地位，將其作為一種重要的人才培養模式，這將有助于打破傳統的學歷教育和技能培訓之間的界限，實現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之間的有效銜接和有機融合。

（二）深化產教融合，構建企業主導、院校參與、政府統籌支持的人才培養機制

深化產教融合是現代學徒制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英國學位學徒制是一種以企業為主導，以市場為需求，多方共同參與、共同負責、共同受益的人才培養生態系統。當前我國現代學徒制運行中存在職業院校主導、企業參與不足、政府支持缺位等問題。構筑中國特色的現代學徒制，要充分發揮企業在現代學徒制中的主導地位，通過落實和推進企業稅收優惠、補貼資助等制度，可借鑒英國“學徒稅”的制度，鼓勵企業參與學徒制標準的制定、課程設計、教學實施、評估認證等環節，深度參與人才培養過程，為學徒提供高質量的實踐培訓。職業院校應加強市場需求的調查和分析，制定符合市場需求的人才培養標準和課程內容，建立與企業聯合培養人才的機制，共同開發課程、教材和教學資源，共同培養高素質人才。政府應加強對現代學徒制的統籌支持，制定相應的政策措施，加大資金投入力度，為現代學徒制的健康發展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要建立健全的政府引導機制，完善相關的法規和政策，加強政策宣傳引導，鼓勵企業和高校積極參與現代學徒制，建立有效的評估機制和監管機制，確保現代學徒制健康發展。

（三）堅持質量為本，構建與職教本科相適應的現代學徒制職業標準、課程體系和質量評價機制

完善的質量標準和評價體系是保障現代學徒制高質量發展的關鍵，也是反映現代學徒制教育水平和特色的重要標志。英國學位學徒制高度重視學徒培養質量，并通過建立規范化的職業標準、全面化的課程體系和制度化的質量評價機制來保障培養學徒符合高等教育質量要求。如多方參與共同制定職業標準，涵蓋學徒所需的知識、技能和行為。課程體系以雇主需求為導向，將高等教育與工作經驗緊密結合，通過企業和大學共同參與課程設計和教學，并輔以職業資格認證，為學徒提供高質量的理論知識和實踐技能。靈活的學習模式則滿足了不同個體學習需求，使學徒能夠邊工作邊學習，實現工作與學習的平衡，為其未來的職業發展奠定堅實基礎。此外，英國學位學徒制建立了較為完善的質量評價機制，涵蓋過程評價和終結評價，引入專業機構進行評估，確保學徒制培訓的質量和標準。我國本科層次職業院校要高度重視現代學徒制的培養質量，堅持質量為本，構建與職教本科相適應的現代學徒制職業標準、課程體系和質量評價機制。要積極推進以企業和行業協會為主導、高等院校積極參與的職業和專業標準體系建設。開發符合我國行業企業特點和需求的專業標準和課程體系，增加現代學徒制的多樣性和靈活性，拓展覆蓋面和深度。積極探索和推進建立以第三方評估為主體、企業和高校積極參與的現代學徒制質量評估體系，實現過程性評價與終結性評價相結合，由注重資格向注重能力評估轉變。

五、結語

英國學位學徒制作為一種教育制度創新，不僅為社會經濟發展培養了高素質技術人才，緩解了高層次技能缺口，更打破了傳統教育體系的二元分割局面，實現了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有機融合，為社會流動和公平提供了新的路徑，展現了學位學徒制的制度創新實踐的潛力和成效。此外，英國學位學徒制成功的關鍵在于其構建了政府、高校、企業、學徒四方協同參與的生態系統，通過多方合作，實現了現代學徒制從低層次向高層次的升級，促進了英國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的創新和發展。借鑒英國學位學徒制經驗，我國應積極推進現代學徒制制度建設與創新，構建符合中國國情的現代學徒制體系。這就要努力打破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之間的壁壘，實現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深度融合，不斷完善現代學徒制的“縱向貫通、橫向融通”，增加現代學徒制的多樣性和靈活性，為不同層次的學習者提供更多選擇和發展路徑，提升吸引力。同時，我國現代學徒制建設要基于中國國情，進一步完善政府統籌、企業主導、院校參與的人才培養機制，鼓勵各方共同參與，不斷提升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質量，為實現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的深度融合、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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