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STEM與藝術教育的融合與啟示

2023年3月，愛爾蘭教育部STEM與藝術咨詢小組（the STEM and the Arts Advisory Group）（以下簡稱咨詢小組）發布《關于STEM與藝術教育的建議》（Recommendations on STEM and the Arts in Education，以下簡稱《建議》）。[1]《建議》是愛爾蘭在2026年之前成為歐洲最好的教育和培訓服務機構的愿景下制定的，旨在通過國家行動推進STEM與藝術教育的跨學科融合，實現STEM教育的豐富與發展。

一、《建議》發布背景

STEM教育越來越與社會發展緊密聯系，世界各國都在積極探索STEM人才的培養路徑。愛爾蘭是歐洲的教育強國之一，重視將STEM教育的發展作為培養學生創造性思維、問題解決能力，促進國力提升的重要國家戰略。

2017年11月，愛爾蘭教育部發布的《STEM教育政策聲明2017—2026》（STEM Education Policy Statement2017—2026，以下簡稱《政策聲明》）指出，[2]在2017—2026年期間制訂三個階段的實施計劃，在2026年實現的戰略目標是，愛爾蘭成為國際公認的為學習者提供高質量的STEM教育體驗的國家，能夠培養學習者的好奇心、探究精神、解決問題的能力、創造力、道德行為、信心和毅力，以及合作創新的激情。同時，確立了與STEM教育相關的四個政策制定和行動領域的支柱：①提升學習者的STEM教育參與度，②提高教師的STEM教育專業能力，③支持STEM教育實踐，④發展基于證據支持的STEM教育。

受到疫情影響，該計劃第一階段的實施被延長至2022年，為了順利實現愛爾蘭2026年STEM教育戰略目標，并彌補STEAM教育國家政策缺失的短板，咨詢小組聯合專家團隊對國內外STEAM教育文獻開展文獻綜述，并在此基礎上發布了《建議》。

二、愛爾蘭STEAM教育的發展現狀

1.鼓勵公眾參與STEM教育

愛爾蘭將STEM教育和藝術教育的跨學科融合視為國家層面的重要戰略，提供政策、資金的同時，聯合社會公眾力量推動STEM教育發展。愛爾蘭呼吁多元社會主體參與STEM教育，認為STEM教育和藝術教育是整個STEM教育系統（如圖1）的共同責任，并應以兒童和年輕人這類關鍵群體為中心。[2]2023年3月，愛爾蘭宣布向“STEM教師實習計劃（STEM Teacher Internship Programme）”“青少年工作中的STEAM（2023—2024）”等面向學生、教師、社會公眾多層面的40個STEM項目投資超過600萬歐元，推動愛爾蘭STEM教育的發展，愛爾蘭科學基金會（Science Foundation Ireland，SFI）的發現計劃（the Discover Programme）參與其中提供資金與方向指引。[3]自2003年開始，SFI就通過發現計劃資助了上百個公眾參與項目，該計劃對STEM項目的資助，旨在激發公眾參與STEM項目的熱情，增強項目的開放性與包容性，在合作交流中創新STEM教育舉措，提高STEM人才的培養能力。

2.推進STEM教育政策實施

愛爾蘭STEM教育政策與實踐行動的發展過程，也是逐步推進STEM與藝術教育跨學科融合的過程。《政策聲明》指出，STEM與藝術教育融合的價值并制定了目標，[2]在發布的實施計劃文件中進一步形成了STEM與藝術教育相結合的行動方案。經歷第一階段后，愛爾蘭在STEM與藝術教育層面取得一定進展。[4]如在“提高早期教育工作者和教師的STEM教育專業能力”方面，國家早教支持倡議（National Síolta Aistear Initiative，NSAI）的資源開發小組為早期教育工作者研發STEM與藝術教育的持續專業發展內容，在“支持STEM教育實踐的開展”方面，形成了提供STEM與藝術資源等方面的學校數字化戰略進展。2023年3月，愛爾蘭頒布《至2026年的STEM教育實施計劃》（STEM Education Implementation Plan to 2026），[5]對最后一個實施階段進行部署，STEM與藝術教育被融入了四個行動領域，2026年旨在實現提供STEM與藝術學習機會的資源和范例的中央儲存庫，以及提供STEM職業和課程相關的信息，實現公平獲取STEM或STEM與藝術榜樣機會的兩項工作方案。

3.提出“STEM與藝術（STEM and the Arts）”這一新術語

2022年6月，咨詢小組發布的《文獻綜述：旨在確定一套在幼兒、小學和小學后教育環境中解決STEM與藝術問題的有效干預措施》（Review of Literature to Identify a Set of Effective Interventions for Addressing STEM and the Arts in Early Years， Primary and Post Primary Education Settings）指出，[6]學者對STEAM的概念、理解和共同目標存在相當大的分歧，STEM與藝術教育的跨學科融合仍處于早期發展階段，并結合國際教育背景，總結了正式、非正式等教育中有效實施STEM與藝術教育的促進因素和潛在障礙。

雖然“STEAM”這一術語已被廣泛使用，強調STEM學科與藝術學科間的聯系對教育的積極影響，但藝術學科可能僅作為STEM學科的附屬品或簡單的服務角色，被限制在與STEM學科的聯系中，藝術教育所具有的更加廣泛的影響被忽視。對此，愛爾蘭使用“STEM與藝術（STEM and the Arts）”這一術語代替“STEAM”，關注STEM與藝術的學科完整性與跨學科性，強調知識加工與理解、技能技巧等層面的獨特性之外的跨學科特點。愛爾蘭認為，需要關注藝術教育在STEM教育中的過程性體現，如表演、展示、制作和創造的活動有助于提高學習者的注意力、興趣、參與度和自信心。藝術教育還可以聯系學習者應參與的三個領域，形成跨學科學習路徑（見表1）。[1]

三、主要內容

愛爾蘭關注學習者、教師、學校和社會在實現高質量STEM教育的重要作用，因此，咨詢小組在實施計劃確立的廣泛行動的基礎之上，針對學習者、教師、政策與研究相關的三個關鍵行動領域提出《建議》，并指出將在各年度對這些建議的實施情況實行監測與評估。

1.支持學習者接觸和體驗STEM與藝術教育

學習者參與STEM與藝術教育，是發展設計思維、批判性思維能力和創造性思維能力、問題解決能力等多方面能力，更好地理解與適應現實世界的重要途徑。《建議》指出，愛爾蘭需要為所有學習者提供公平的機會，使他們能在正式和非正式環境中體驗STEM與藝術教育，對此還需要進一步調動社會力量吸引學習者參與STEM與藝術教育。

具體的行動建議包括六個方面：①通過國家課程與評估委員會（The National Council for Curriculum and Assessment）的課程和評估工作，明確STEM與藝術教育在教育體系課程中的聯系；②實施并支持試點和研究的項目，探索STEM與藝術之間的跨學科聯系，并檢驗這些舉措的有效性；③支持“創意青年學校項目（Creative Youth school programmes）”和“藝術家駐校計劃（artist-residency schemes）”，盡可能廣泛吸納創意從業者將STEM、創意技術、設計思維和其他跨越STEM與藝術學科的實踐相結合；④與利益相關者合作，開發STEM與藝術的教學資源；⑤同STEM與藝術實踐社區接觸，為職前教師、在職教師、非正式的STEM與藝術從業者以及其他利益相關者提供合作和分享想法的機會；⑥在全國范圍內開展有意義的STEM與藝術職業認知活動，評估相關政策規定以及協助決策的制定。

2.支持教師的初始專業教育和持續的專業發展

教師發展STEM與藝術教育跨學科融合的實踐，有利于其教學能力的發展與自信心的提升。教師的STEAM教育專業發展是實現STEM與藝術教育結合，激發跨學科教育價值的關鍵。《建議》指出，愛爾蘭教師應平等看待STEM與藝術學科，理解二者實現跨學科融合的潛力，教師需要在課堂中有針對性地實施STEM與藝術教育，并通過專業發展提高自身專業知識、技能和教學實踐。幼兒教育工作者的初始師范教育（Initial Teacher Education）和初始專業教育（Initial Professional Education）的課程對未來教育工作者的STEM與藝術課程教學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具體的行動建議包括四個方面：①嘗試在初始師范教育和初始專業教育的計劃中，實現STEM與藝術的跨學科融合；②發展顧問的技能與專業知識，以支持教師和早期教育者加強STEM與藝術之間的聯系；③在NSAI中，將STEM與藝術的內容納入職前教師持續的專業發展，為他們提供STEM教育的持續職業發展計劃；④鼓勵國家和地方教育機構制訂具體的持續發展計劃，將STEM與藝術學科與國家課程計劃聯系起來，如將教師、藝術家合作項目（Teacher Artist Partnership）和小學暑期課程相聯系。

3.開展STEM與藝術教育的相關研究

《建議》指出，關于STEM與藝術教育相關研究仍處于探索性早期階段，在STEM教育干預的研究重點、設計和實施方面，還有很大的創新空間，正規和非正規教育部門都需要在國家層面開展研究、發展項目和實施相關行動舉措。

具體的行動建議包括三個方面：①研究愛爾蘭早期學習和護理、小學和小學后階段的STEM與藝術教育，認識STEM與藝術教育實施的阻礙原因及影響，以及研究將STEM與藝術教育納入課堂的方式；②研究年輕人在非正式教育和非正規教育部門中參與的STEM與藝術項目，并研究在校內和校外實踐中應如何發揮協同作用；③研究如何將評估融入STEM與藝術的項目中，以了解項目目標的實現程度和影響，以及項目在有效性、效率、包容性和可持續性方面的情況。

四、總結與啟示

我國的STEAM教育尚未形成統一的STEAM教育發展部署，目前主要是在發達地區教育部門的倡導和支持下，以學校為主體開展摸索，以引進國外經驗為主，課程開發缺乏多元主體的協同參與。[7]《建議》可為我國STEAM教育的發展提供相應的借鑒。

1.實施頂層設計，構建STEAM教育網絡

愛爾蘭將STEAM教育作為國家戰略，在教育部統領下，在國家課程層面融入STEAM教育的發展舉措，并吸引社會公眾積極參與STEAM教育項目，兼顧STEAM教育發展的深度與廣度。《中國STEAM教育發展報告》指出，我國中小學開設的STEAM項目中，58.3%由教育研究機構和教育公司提供，33.3%由教師團隊開發，27.1%為自己單獨開發，12.5%由學校與高校合作開發。[8]

我國STEAM課程的研發與實施還存在不足，需要進一步強化頂層設計，構建STEAM教育網絡。STEAM教育應作為一種重要的跨學科教學方法融入課程體系，培養學生的創新思維與實踐能力。基于學習進階與核心素養目標要求，形成適用于各學年的STEAM課程，并進一步形成學前教育、義務教育、高中教育各學段銜接于一體，系統連貫且穩定持續的課程體系。此外，以學校為中心，結合多方力量，研發STEAM課程，構建STEAM教育網絡。一方面，學校應掌握STEAM課程開發的主導權，結合學校特色研發課程并開展教學實踐，另一方面可吸引學校、政府、企業、慈善組織、社團等多領域主體參與STEAM教育，搭建平臺促進深層次的交流與合作，出臺相關文件明晰目標達成時間與各主體權責，推動形成穩定、系統、全面的STEAM教育網絡。

2.凝聚教育合力，提高STEAM教師專業能力

高質量的STEAM師資隊伍是推進STEAM教育有序開展，培養STEAM人才的重要保障。愛爾蘭關注教師在初始專業教育和持續的專業發展過程中，對STEM與藝術教育跨學科融合的認識與理解。我國目前尚未形成STEAM教師專業標準與評估機制，STEAM教師短缺且整體水平不高，對此可凝聚教育合力，為STEAM教師的專業能力發展提供保障。

跨學科教學能力是STEAM教師應具備的重要能力。《義務教育課程方案（2022年版）》指出，各門課程用不少于10%課時設計跨學科主題學習，要求各學科教師開展跨學科教學活動。但目前師范院校對教師跨學科能力的培養存在短板，教師在知識的應用遷移以及跨學科教學實踐方面均缺少經驗。為創設良好的STEAM教師專業發展環境，可開展大學、教研機構、中小學、企業、科普場館等多主體協同，職前職后一體化培養模式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通過構建STEAM教師專業發展共同體，促進職前職后教師形成資源共享、合作學習、優勢互補的良好學習氛圍形成。此外，教育管理部門應進一步完善STEAM教師的相關政策文件，規范STEAM教師的準入、培訓、評估、問責、退出等多層面要求，明確STEAM教師專業發展路徑，為教育合力的形成奠定基礎。社會各組織機構可積極投身于STEAM項目的研發與實施，基于STEAM教師的專業發展需要，提供活動場所、器材設備等資源。

3.加強理論研究，完善STEAM教育評價機制

愛爾蘭使用“STEM與藝術”代替“STEAM”這一術語，強調藝術教育更加深刻與廣泛的價值，并進一步提出將對STEAM教育行動計劃進行監測與評價，為STEAM教育理念的實現奠定基礎。

從學科構成上看，STEM教育偏向理工學科，藝術學科的融入為STEM帶來了人文氣息，促進了更廣泛的跨學科實踐與深度學習，推動了STEM教育的發展。對此，首先應加強STEAM教育的理論研究。在多數STEAM教育實踐中，“A”元素的內涵被窄化為一種實用藝術，即對產品進行藝術加工和設計的裝飾藝術，僅為STEM課程做表面修飾，[9]事實上，“A”元素不僅包括音樂、戲劇等精致藝術，還包括人文藝術、語言藝術、肢體藝術以及手工藝術。[10]對此，應進一步研究藝術學科的豐富內涵，并發揮藝術學科在推動STEM教育發展的內在價值。其次，應立足STEAM教育理論內涵以及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的發展要求，完善STEAM教育評價機制，并進一步探索如何對教師、領導者、投資規模等領域STEAM教育戰略實施情況實行有效監測。[11]最后，STEAM教育評價應緊緊圍繞STEAM教育的育人本質，關注學生在真實情境中解決問題能力的提升，發展他們的創造性思維能力、批判性思維能力等高階思維能力，培養他們的STEAM素養，幫助其更好地適應未來的社會生活。

[項目1：重慶市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證據導向的小學STEM教育高階思維能力培養策略研究”，編號：CYS23392。項目2：教育部新文科研究與改革實踐項目“融合STEM教育理念的科學教育本科專業課程體系及教材建設研究與實踐”，編號：2021070064]

（作者：張佳美，重慶師范大學科學與技術教育碩士研究生；林長春，通訊作者，重慶師范大學科技教育與傳播研究中心教授，碩士生導師）

參考文獻

[1]Department of Education. Recommendations on STEM and the Arts in Education[EB/OL].（2023-03-02）[2023-06-15].https：//www.gov.ie/pdf/？file=https：//assets.gov.ie/249003/0e73d94c-00ef-4fab-b929-4dc8d32d47df.pdf#page=1.

[2]Department of Education.STEM Education Policy Statement 2017-2026[EB/OL].（2017-11-27）[2023-06-15].https：//www.gov.ie/pdf/？file=https：//assets.gov.ie/43627/06a5face02ae4ecd921334833ac.

pdf#page=1.

[3]Department of Further and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 Innovation and Science.40 STEM projects get more than €6 million to inspire public engagement - Ministers Harris and Foley[EB/OL].（2023-03-06）[2023-06-15].https：//www.gov.ie/en/press-release/2cb5c-40-stem-projects-get-more-than-6-million-to-inspire-public-engagement-ministers-harris-and-foley/.

[4]Department of Education.STEM Education Implementation Plan–Phase 1 Enhancing Progress Report[EB/OL].[2023-06-15].https：//www.gov.ie/pdf/？file=https：//assets.gov.ie/249005/6fc0c45d-4e83-4329-bbd0-e448a4fbfd9f.pdf#page=1.

[5]Department of Education.STEM Education Implementation Plan to 2026[EB/OL].（2023-03-02）[2023-06-15].https：//www.gov.ie/pdf/？file=https：//assets.gov.ie/249002/3a904fe0-8fcf-4e69-ab31-987babd41ccc.pdf#page=1.

[6]Department of Education.Review of Literature to Identify a Set of Effective Interventions for Addressing STEM and the Arts in Early Years， Primary and Post Primary Education Settings[EB/OL].[2023-06-15].https：//www.gov.ie/pdf/？file=https：//assets.gov.ie/228743/d1767675-a407-443c-be5a-fb9a43f82ae7.pdf#page=1.

[7]李學書.STEAM跨學科課程：整合理念、模式構建及問題反思[J].全球教育展望，2019（10）.

[8]鄭葳.中國STEAM教育發展報告[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7.

[9]李芒，易長秋.STEM教育的困境與審思[J].中國遠程教育，2022（09）.

[10]李剛，呂立杰.從STEM教育走向STEAM教育：藝術（Arts）的角色分析[J].中國電化教育，2018（09）.

[11]曾寧，張寶輝，王群利.近十年國內外STEM教育研究的對比分析——基于內容分析法[J].現代遠距離教育，201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