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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學位法》中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

2024-12-04 00:00:00伏創宇
高校教育管理 2024年6期

摘 要: 《學位法》對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提出了新的要求。在制定模式上,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宜采用一般標準與個別標準并行的模式,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屬于重要的參與主體,基于授權可以圍繞專業條件制定嚴于一般標準的個別標準。在制定內容上,非專業標準與專業標準的制定應當在《學位法》的法律目的、法律精神與法定原則的范圍內展開,避免適用標準更嚴格的比例原則或缺乏清晰內涵的合理性標準。在制定程序上,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不宜簡單套用行政規范性文件制定的程序,除了公開、參與等因素,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程序還應當融入“學術自治權”因素,并涵蓋法定程序與正當程序。在合法性審查上,國家應當在形式合法性監督之外,建構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實質合法性監督機制,強化法院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司法審查,完善學位主管機關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備案審查。合法性審查標準包括權限審查、相抵觸審查、程序審查以及一定程度的合理性審查。

關鍵詞: 《學位法》;《學位條例》;學位授予;學位授予條件;學位授予具體標準

文獻標志碼: A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中圖分類號: G640

文章編號: 1673-8381(2024)06-0043-13

《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法》(以下簡稱《學位法》)已由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九次會議于2024年4月26日通過,自2025年1月1日起施行。依據該法第22條,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既是法律授權的自主空間,也是法律賦予的義務。相較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以下簡稱《學位條例》),《學位法》要求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時不僅應當遵循法定的基本要求,而且應當履行“堅持科學的評價導向”與“充分聽取相關方面意見”兩方面的義務。因此,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在實體與程序層面將受到更加嚴格的限制。

《學位法》第9條區分了學位授予的“實施辦法”與“具體標準”,并將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授權置于該法第4章“學位授予條件”當中。由此可見,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不同于學位授予的一般細則,而特指學位授予單位根據法定的學位授予條件制定的具體標準。《學位法》僅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提供了基本要求與原則指引,加上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享有較大的辦學自主權和學術自治權,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可以基于各學位授予單位的培養特色與各學科、專業的特點存在差異。由于《學位法》僅確立了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基本框架,學位授予單位如何在《學位法》的框架下進行具體化是《學位法》實施的重要課題。基于此,文章將探討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模式、內容、程序以及應當受到的合法性審查。

一、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模式

《學位法》第22條賦予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各學科、專業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權力,將“各學科、專業”作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限定語,意在強調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應當突出各學科、專業的特點。各學科、專業的個別標準與適用于所有學科、專業的一般標準相對應,兩者之間的關系是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應當處理的首要問題。

(一) 個別標準還是一般標準

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以下簡稱《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第25條授權學位授予單位“制定本單位授予學位的工作細則”不同,《學位法》強調了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學科、專業相關性。管窺實踐,學位授予單位一般根據《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第25條制定學位授予的一般細則,僅有少數單位按照學科、專業制定了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例如《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學位授予標準(2020版)》按照學科與專業制定了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具體參見https://gradschool.ustc.edu.cn/column/54。】。學位授予的一般細則主要是規定學位授予的一般程序和適用于所有學科、專業的一般標準,不足以體現各學科、專業的差異,也不能充分貫徹《學位法》第17條規定學位授予工作要注重“優化學科結構”以及服務“國家重大需求和經濟發展、科技創新、文化傳承、維護人民群眾生命健康的需要”的要求。而且,《學位法》第19條至第21條規定中多次出現“在本學科或者專業領域”“在學術研究領域”“在專業實踐領域”的表述,同樣表明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根據各學科、專業的特點體現差異性。

基于對《學位法》第22條規定的語義解釋,立法僅授權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各學科、專業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那學位授予單位能否制定有關學位授予的一般標準呢?答案是肯定的。其一,立法并未排除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標準的一般細則。《學位條例》第25條明確了學位授予單位可以制定學位授予工作細則,《學位法》只是強調了學位授予標準在各學科、專業領域應存在一定的差異性。其二,學位授予標準除了包括專業要件(達到相應學業要求、學術水平或者專業水平)外,還涵蓋政治要件與品行要件,后兩者一般不因學科與專業不同而存在區別。其三,《學位法》第19條至第21條針對不同學位的分級分類規定雖有差異,但也有共性。因而,學位授予單位也可針對各學科、專業制定通用的學位授予標準。因此,為落實《學位法》的要求,學位授予單位宜采用制定學位授予一般標準(或涵蓋實體與程序的實施細則)與根據各個學科、專業制定差異化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并行模式。

(二) 個別標準與一般標準的制定主體

根據《學位法》第22條,被授權制定與公布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主體是學位授予單位,因而學位授予單位是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與公布主體。依據《學位法》第5條,學位授予單位是指經審批取得相應學科、專業學位授予資格的高等學校、科學研究機構。依據《學位法》第9條和第10條,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由學位授予單位學位評定委員會(以下簡稱學位評定委員會)通過合議制的方式審議通過。換言之,無論是專業標準還是非專業標準都應當由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以體現學術自治原則。學術自治原則還要求學位授予單位依據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的結果予以公布,因而學位授予單位是形式上的制定主體,而學位評定委員會是實質上的審議主體。

盡管根據各學科、專業制定差異化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須通過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但各學科、專業相關的學位評定分委員會也是參與制定的重要主體。根據《學位法》第9條第2款,學位評定委員會可以設立若干分委員會協助其開展工作,并可委托分委員會履行相應職責。實踐中,一些高校的校規已授權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審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如《復旦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章程(修訂版)》第6條規定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審定碩士和博士研究生的人才選拔機制、培養方案和學位授予標準”。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審議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是學術自治的體現,這源于其承擔任務與學術活動的直接相關性。相較于學位評定委員會,學位評定分委員會的組成人員具有較強的學科、專業相關性,更適合對學位申請人在本學科或者專業領域內應當掌握的基本理論、知識體系與工作能力進行判斷。因此,學位評定分委員會應當有權根據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委托,對各學科、專業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進行審議。

《學位法》雖然沒有明確學位評定委員會與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在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上的關系,但蘊含了學位評定委員會應當尊重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審議權的立法精神。學位評定分委員會與學位評定委員會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院系與高校的關系。二級學院與所屬高校的法律關系并非沒有爭議,實踐中存在“管理主義”與“學術自治”兩種治理邏輯[1]。司法裁判中對院系學位授予標準與高校學位授予標準的關系界定遵循自上而下的科層制邏輯,如“柴麗杰訴被告上海大學要求履行法定職責一案”【參見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2019)滬0115行初362號行政判決書。】(以下簡稱“柴麗杰案”)的一審裁判恪守學位授予標準制定授權的傳遞邏輯,一方面主張高校學位授予標準來源于上位法的授權,并未違反《學位條例》和《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的規定,另一方面以上海大學并未將經濟學院應用經濟學學科納入另行制定科研成果量化指標的學科范圍為由,否定院系學位授予標準的合法性。亦因此,國家、高校、院系之間授權的傳導成為院系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正當性來源。

《學位法》第22條延續了《學位條例》中有關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邏輯,并明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由學位授予單位公布,回應了“柴麗杰案”中院系制定并公布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帶來的爭議問題。值得注意的是,《學位法》在遵循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的法律授權邏輯的同時,強化了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在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中的地位。與《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第19條僅規定“分委員會協助學位評定委員會工作”不同,《學位法》第9條規定學位評定委員會“可以委托分委員會履行相應職責”,這意味著學位評定分委員會也可以基于委托行使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審議權。《學位法》更多體現了對學術自治的尊重,多處規定均體現了這一立法精神。與《學位條例暫時實施辦法》第8條和第13條僅規定同行評閱意見“供論文答辯委員會參考”不同,《學位法》第25條明確規定專家評閱不通過不進入答辯程序,強化了同行評審的學術自治屬性。《學位法》第28條更是明確了學位評定委員會與答辯委員會的關系,要求學位評定委員會應當尊重答辯委員會的決議。《學位法》第29條規定學位授予單位頒發學位證書應當依據學位評定委員會的決議,“依據”同樣包含了對學術自治的尊重。以此類推,雖然學位評定分委員會由學位評定委員會派生,卻在成員組成與專業知識方面更能體現學術自治的要求,其應當在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過程中享有重要參與權,并在專業判斷上獲得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尊重。

綜上,學位授予單位是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與公布主體,學位評定委員會是實質上的審議主體,學位評定委員會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審議是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具體標準的依據與基礎。在各學科、專業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上,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可以根據學位授予單位章程的授權或者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委托行使審議權,因而也是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的重要參與主體。

(三) 個別標準與一般標準的關系

個別標準是否比一般標準更嚴格或更寬松,這涉及個別標準與一般標準的關系問題。通常認為,個別標準在擁有高校授權的情形下可嚴于一般標準。在《學位法》頒布前,“柴麗杰案”的一審裁判提出“各學科標準高于或低于學校標準,應在學校規定中予以體現,高校在學位授予方面的程序規制并未否定各學科制定具有本學科特點科研標準的自主性”【參見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2019)滬0115行初362號行政判決書。】。有學者認為,院系制定的個別標準只要經過學校的授權和審核,哪怕是以二級學院的名義發布也具有與學校標準同樣的法律效力[2],上述觀點值得商榷。院系制定嚴于學校一般標準的個別標準應當源于授權下的學術自治,并應限于專業標準層面。

其一,學位評定委員會可以授權院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制定個別標準。與德國各州大學法賦予大學院系制定學位授予規章的權力不同,無論我國《學位法》第22條授權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還是第9條授權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都表明院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只是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參與主體。根據《學位法》第9條第2款,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可基于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委托,或根據學位授予單位在一般標準中的授權行使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審議權。上述委托或授權的基礎在于院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享有授權下的學術自治權。國家立法賦予高校學術組織在學位授予、科研、教學等事務上的參與權與控制權,并不否定院系層面的學術自治,只是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院系的學術自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與學位評定委員會在組成成員、職責范圍與議事方式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同構性,因而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基于授權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同樣屬于學術自治的體現。但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在我國法律語境中享有的學術自治有限,其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只有獲得授權并經學位授予單位公布才具有法律效力。

其二,個別標準可以嚴于一般標準,但應當限于專業標準層面。院系制定個別標準的正當性源于學位授予單位的授權(或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委托)與院系學術組織享有的學術自治權。院系基于授權制定的個別標準相當于學位授予單位制定的一般標準,個別標準與一般標準之間構成“特別法與一般法”的關系。學位授予單位的授權背后蘊含著對不同學科、專業在學位授予要求上差異的承認,以及對院系學術自治的尊重,因而個別標準可以嚴于一般標準。但院系制定更嚴格的個別標準應當限于專業標準層面,這是因為院系在非專業標準方面并不享有學術自治權。

二、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內容

根據《學位法》第22條,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根據本法第18條至第21條規定的條件,因而應當符合學位授予的基本要求。此外,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不宜適用比例原則,應當堅持科學的評價導向,在注重形式合法性的基礎上重視實質合法性。

(一) 遵循法定的學位授予基本要求

《學位法》第18條規定從政治、品行、學術水平或專業水平【學術標準與非學術標準的分類在學術研究中較為常見。文章除引用文獻時采用“學術標準”的表述外,按照《學位法》,將“學術水平或專業水平”的條件簡稱為“專業標準”。】三個方面確立了學位授予應當滿足的基本要求,第37條還規定了三種不應授予學位的情形。這些規定中包含了諸多不確定法律概念,包括“遵守憲法和法律”“在學術研究領域做出創新性成果”“攻讀期間存在依法不應當授予學位的其他嚴重違法行為”等。《學位法》有關學位授予條件的規定具有綱領性與包容性特點,旨在為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具有特色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留下自主空間。

《學位法》規定學位授予基本要求主要是為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以及為判斷學位申請人是否滿足學位授予要求提供基本框架與判斷指南。其一,《學位法》所設定的學位授予基本要求旨在為學位授予工作提供基本指引。諸如“初步能力”“做出創新性成果”屬于高度抽象的不確定法律概念,難以通過法律解釋明確其內涵,主要是為達到何種學位條件提供原則性指引。其二,《學位法》設定學位授予基本要求旨在要求學位授予單位通過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予以落實。學位授予條件的具體化不僅與各學科、專業的規則息息相關,而且應當依據《學位法》第22條“結合本單位學術評價標準”,考慮各個學位授予單位的特色。其三,《學位法》設定學位授予基本要求不僅要求學位授予單位在進行學位授予時考慮學位申請人知識掌握情況、工作能力與創新性成果等相關條件,而且要求分級分類進行對待。如果學位授予單位要求學位申請人獲得本科學位需要公開發表論文,便違反了《學位法》第19條規定的內容。

學位授予基本要求應當依據狹義的法律予以確定。《學位法》第37條規定“依法”不應授予學位中的“法”,也僅指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制定的法律。其一,基于體系解釋,《學位法》中多處強調學位授予標準的設定應當根據《學位法》。《學位法》第4條規定“依照本法規定申請相應學位”、第18條第2款要求學位授予單位依照本法第19條至第21條規定的條件授予相應學位以及第22條要求學位授予單位根據本法第18條至第21條規定的條件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這表明學位授予要求由法律設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僅是對法定基本要求進行具體化。其二,將“法”界定為廣義的法律,進而涵蓋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規章,不利于落實《學位法》依法保障學位授予單位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的目標。若不同層級的法律規范都可對學位授予標準進行規定,則必然會壓縮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的自主權。一些地方在《學位條例》實施過程中逐步取消對學位授予標準的規定,就是為了轉變政府職能,落實高校辦學自主權,強化學位授予單位教育質量保證的主體地位【參見山東省人民政府學位委員會辦公室《關于不再統一組織山東省成人高等教育本科畢業生申請學士學位外語統考的通知》(魯學位辦〔2016〕1號)。】。其三,即便其他層級的法律規范可對學位授予標準作出規定,也不得違反《學位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以下簡稱《高等教育法》)等法律規定的要求。這是因為下位法不得違反上位法,只有法律才能作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的依據。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內容應當遵循《學位法》的相關規定。其一,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體現《學位法》規定的學位授予基本要求,從政治要件、品行要件與專業要件三方面對學位授予標準予以具體化。其中,政治要件指應當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擁護社會主義制度;品行要件指遵守憲法和法律,遵守學術道德和學術規范;專業要件指達到相應學業要求、學術水平或者專業水平。其二,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內容應當具備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等特征,體現學科人才培養特點,能夠切實起到保證本學科學位授予質量的作用。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具體、明確且不應重述《學位法》有關學位授予條件的要求,而應積極履行《學位法》第22條規定的制定學位授予標準的義務。其三,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內容全面,涵蓋學科定位與發展目標、基本知識、基本素質、學術能力、專業能力及學位論文等方面的要求。學位授予條件的具體化可通過規定“肯定條件+否定條件+特別條件”的方式,避免界定上的不周延。肯定條件指授予學位應當滿足的條件,否定條件指不應授予學位的條件,特別條件指介于肯定與否定之間的情形,如《清華大學學位授予工作實施細則》第24條規定了暫不授予學位的情形。

(二) 不宜對專業標準與非專業標準采取截然不同的法律限制

突出分級分類是《學位法》的一大亮點。除了區分學士、碩士、博士三個層級,《學位法》還要求針對學術學位、專業學位兩種類型分別規定學位授予條件。從法律適用來看,能否針對專業標準(包括學術標準)與非專業標準進行不同的法律限制,一直是理論與實踐中的爭議問題。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大致可包括專業標準與非專業標準,通常認為對兩種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限制應有差異。如有學者主張專業標準的制定邏輯是基于學術自治,法院適用適度的實質審理;非專業標準的制定不涉及專業判斷,制定邏輯是基于立法授權,法院適用徹底的實質審理[3]。還有學者認為非專業標準在設定權限上需遵循高校自主設定權有限原則,在設定內容和設定程序上需恪守比例原則[4]。作出這種區分的理由大致為高校對與學術有關的事項有學術自由與自主權,但是對非學術事項則要嚴格遵守法律規定[5]。筆者也曾在立法征求意見過程中主張針對專業標準與非專業標準設定不同的規制原則[6],但這種二元規制不符合現行《學位法》的精神。

首先,《學位法》并未就專業標準與非專業標準作出不同的限制規定,且該法第22條規定的“堅持科學的評價導向”應當適用所有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學位法》第22條授權學位授予單位制定細則的邏輯并不是立法賦予學位授予單位行政裁量權,而是基于學位授予單位享有的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①。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經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通過,這也表明無論是專業標準還是非專業標準都應當按照學術自治的方式予以制定。此外,《高等教育法》第4條確立了高等教育的任務之一是“使受教育者成為德、智、體、美等方面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這意味著品行教育在一定程度上也屬于高校辦學自主權的范圍。因此,我們不能斷然地將非專業標準的制定劃入一般行政權的范疇而適用比例原則。

其次,嚴格將專業標準與非專業標準進行內容限制存在困難。如學位授予單位針對考試作弊規定紀律處分并不授予學位的行為,有觀點就認為舞弊作偽行為屬于違背學術誠信的行為,不符合授予學位的基本要求②。換言之,考試作弊雖屬于違反國家法律和高校紀律的行為,但又很難與學術事務截然分離。此外,因品行問題受到紀律處分與因品行問題不授予學位存在差異,前者受比例原則的限制,高校作出紀律處分應當考慮違法違紀行為的情節,但后者卻不宜簡單適用比例原則。這是因為考試作弊等違法違紀行為會影響高校的學習風氣與教育質量,是否授予學位還涉及學校在人才培養目標上的權衡,與紀律處分僅需考慮行為情節與制裁手段的匹配不同,因而不宜套用紀律處分的約束規則。

再次,在學位授予上針對品行標準適用比例原則存在困難。迄今為止,法院在司法實踐中針對學位授予單位以品行問題不授予學位鮮有進行比例原則審查的案例。這或許有司法消極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內容限制不宜適用比例原則。比例原則要求手段與目的成比例,包括適當性原則、必要性原則與均衡性原則,分別要求手段與目的相符合,在實現目的同等有效的情形下選擇對公民權利侵害更小的手段,而采用手段給公民帶來的損害不應超過追求目的實現帶來的利益。紀律處分與授予學位的目的不同,對學生違法違紀行為的紀律處分具有懲戒性,而根據《學位法》是否授予學位在于相應的條件是否滿足,因此紀律處分與是否授予學位不應作為同一目的下的手段進行比較。針對違紀違法行為,學位授予單位只有授予學位與不授予學位兩種手段可供選擇,所需權衡的是針對何種違法違紀行為作出不授予學位的規定。相應的權衡因素除了受教育者的合法權益外,還應包括對人才培養目標的追求、教學質量和學術水平的維護、校園風氣的形成等各種因素。這些因素的權衡難以通過比例原則的適用展開。

最后,實踐中法院在司法裁判中幾乎不愿適用比例原則對品行標準展開合理性審查,即便有合理性審查,也十分空洞。例如有的法院裁判認為,對考試作弊者不授予學位,管理目的正當、處理手段適當③,但也有法院裁判認為僅因一次考試作弊就不授予其學位,處理明顯畸重,且有重復處理之嫌④,或者認為對考試作弊行為的具體情節以及悔改表現等不加區別,一律認定為品行不端,其合理性值得商榷⑤。可見,比例原則適用不僅無法形成足夠有說服力的結論,而且會帶來更多的適用不確定性,不宜作為品行標準的限制。

基于上述理由,《學位法》第37條規定,攻讀期間存在依法不應當授予學位的其他嚴重違法行為不應授予學位,“嚴重違法”的判斷同樣不應適用比例原則。其一,“嚴重”屬于高度不確定法律概念,缺乏明確的內涵。該條款規定“嚴重”一詞前附加了“不應當授予學位”的限制語,意味著對“嚴重”的理解不應脫離對“不應當授予學位”的界定。而界定是否應當授予學位,學位授予單位在法定基本要求之下具有自主判斷的空間。如果通過適用比例原則來界定不應當授予學位的違法是否構成“嚴重”,導致只有某一特定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才符合,這顯然違反了《學位法》容許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具有特色與差異的立法精神。其二,基于整體規范脈絡,“嚴重違法”僅指以欺騙等非法手段來證明具有相應的專業水平、獲得入學資格等明顯不應授予學位的情形。這從《學位法》第37條第1項和第2項的規定中可見一斑。以此類推,《學位法》第37條第3項規定的“其他嚴重違法行為”應僅指專業要件與品行要件明顯不滿足的情形。專業要件是否明顯不滿足應當通過同行評審、答辯、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等程序來判斷[7]。品行要件明顯不滿足應僅指符合《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管理規定》第52條有關開除學籍的情形。由于學籍是學位授予的前提條件,屬于開除學籍的情形,當然也屬于不應授予學位的情形。

(三) 學位授予條件具體化的科學評價

“堅持科學的評價導向”屬于對辦學自主權和學術自主權的一種限制。這主要是回應長久以來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標準產生的爭議。例如在“柴麗杰案”中,一審裁判便指出:“通過規定發表論文數量和期刊載體的方式評價博士的學術水平,歷來頗受爭議,是否科學合理,各方意見不盡一致,但此屬高校學術自治的范疇,本院予以充分尊重。各方期待能有更科學合理的評價博士學術水平的途徑或者多樣評價方式,需要學位授予單位、教育管理部門和學子們共同推進”【參見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2019)滬0115行初362號行政判決書。】。《學位法》第22條規定,根據本法第18條至第21條規定的條件,強調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時應當遵循合法性要求,而將“堅持科學的評價導向”與《學位法》第18條至第21條規定的條件相并列,旨在合法性要求之外增加合理性要求。由于《學位法》規定的學位授予基本要求缺乏足夠明確的內涵,學位授予單位或對其進行細化,或在基本要求的基礎上制定更高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只要不違反基本要求確立的基本原則,如分級分類對待原則,便滿足合法性要求。“堅持科學的評價導向”要求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合理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是在符合法定基本要求基礎上的進一步要求。但“科學”或者合理的判斷往往缺乏確切的標準,如前所述,“科學的評價導向”不宜用比例原則來代替。“科學的評價導向”的內涵應當在尊重學位授予單位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的基礎上予以界定。為避免僭越學位授予單位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對“科學的評價導向”的界定應當在《學位法》《高等教育法》等法律的目的、精神與原則的范圍內展開,避免適用標準更嚴格的比例原則或缺乏清晰內涵的合理性標準。這不僅適用于對非專業標準的限制,而且適用于對專業標準的限制。其一,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符合法律目的。法律目的蘊含于相關立法的法律條款之中。例如培養全面發展的人才是現行立法針對學位工作與高等教育明文規定的任務與目標。《學位法》第3條指出要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遵循教育規律。《高等教育法》第4條指出要使受教育者成為德、智、體、美等方面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這些意味著學位授予單位不能一概將品行瑕疵納入不授予學位的條件。如果學位申請人的表現足以表明其改正了品行上的不足,學位授予單位就不應以品行瑕疵為由拒授學位。實踐中,有法院裁判就認為,在對舞弊學生已作出紀律處分且該學生已糾正錯誤的情況下,拒絕對該學生授予學位“缺乏應有的必要性,且有違教育與處罰相結合的法律原則”【參見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2015)穗天法行初字第669號行政判決書。】,這實質上是根據法律目的確定學位授予標準的界限。其二,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符合法律精神。法律精神是蘊含在現行立法背后的精神。例如國家立法針對學位授予確定的學術要件與品行要件具有不可替代性,如果學位授予具體標準要求受到紀律處分者取得更高的學分績點,就違背了學位立法分別設定專業要件與品行要件的法律精神【參見西安市碑林區人民法院(2015)碑行初字第00215號行政判決書、沈陽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人民法院(2015)沈高開行初字第816號行政判決書。】。其三,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符合法定原則。《學位法》第3條規定了公平、公正原則,也可用來闡釋“科學的評價導向”。例如將發表論文作為學位授予的必要條件有違公平原則。盡管發表論文可作為判斷學位申請人學術水平的方式與參考因素之一,但不能作為必要條件【參見《清華大學研究生申請學位創新成果標準規定》(清校發〔2020〕11號)。】。根據法律目的、法律精神與法定原則來確定“科學的評價導向”之內涵,既能避免比例原則適用的誤區,又能在法律規范約束之外增強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理性保障。

三、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程序

《學位條例》與《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未明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程序。而《學位法》第9條要求學位授予單位設立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本單位學位授予的實施辦法和具體標準;第22條要求學位授予單位在充分聽取相關方面意見的基礎上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由此可見,《學位法》首次明確了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的審議主體與聽取意見程序。迄今鮮有研究關注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程序,有學者主張借鑒行政立法的相關程序制度來設置高校校規制定的程序[8],但這一主張并不能完全適用于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因為除了公開、參與等因素外,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程序還應當融入學術自治權因素。

(一)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程序的基礎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屬于公權力的行使,同樣應當接受正當程序的約束。法定程序屬于正當程序,但正當程序不應局限于法定程序,還應包括基于正當程序理念衍生的不成文規則。《學位法》僅規定了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基本程序,包括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充分聽取相關方面意見以及學位授予單位公布。學位授予單位應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明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程序。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程序進行具體化雖然屬于學位授予單位行使辦學自主權和學術自治權的范疇,但也應當遵循正當程序原則。

正當程序原則在學位授予領域的適用已經得到廣泛認可。法院在裁判“北京大學與于艷茹撤銷博士學位決定糾紛上訴案”中指出:“正當程序原則的要義在于,作出任何使他人遭受不利影響的行使權力的決定前,應當聽取當事人的意見。……即使法律中沒有明確的程序規定,行政機關也不能認為自己不受程序限制,甚至連最基本的正當程序原則都可以不遵守。”【參見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7)京01行終277號行政判決書。】除了聽取行政相對人的陳述與申辯外,正當程序的實踐還衍生告知、說明理由等要求。但正當程序的適用幾乎限于(拒絕)授予學位決定這種具體行政行為,法院僅考查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是否具有法律授權,而不問是否符合正當程序【有法院裁判雖然針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適用正當程序,但未審查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過程與程序。法院認為,被告制定的《學位細則》對分委員會、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的組織機構、職責、委員的權利義務、議事規則等方面作出規定,也對相關的救濟途徑進行了規定,并不違反學位標準制定的正當程序。參見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法院(2022)滬0106行初136號行政判決書。】。《學位法》明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應當充分聽取相關方面意見,屬于正當程序向法定程序的轉化。正當程序具有十分豐富的內涵,除了告知、聽取意見、說明理由、公開等要求外,還應當結合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的特殊屬性予以闡釋。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本質是落實學位授予單位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這從《學位法》的立法理由中可見一斑,即“考慮到我國學位授予單位類型、層次、辦學水平和特點各不相同,學位法在規定學位授予條件的同時,給予學位授予單位更多辦學自主權和學術自治權”【參見《完善學位法律制度 保障學位工作高質量發展——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辦公室、教育部政策法規司負責人就〈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法〉答記者問》,http://www.moe.gov.cn/jyb_xwfb/s271/202404/t20240426_1127774.html。】。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不僅意味著學位授予單位享有自主空間,而且要求學位授予單位積極貫徹學術自治原則。學術自治原則包括合議原則、專業原則和參與原則[9]。合議原則要求學術組織通過多數決方式作出決議。《學位法》第10條要求學位評定委員會作出決議以及第26條要求答辯委員會作出答辯決議采取多數決方式都是合議原則的體現與要求。專業原則要求參與學術專業事務的人員應當具有專業性,進而提升其評判學位申請人學術水平與實踐能力的正當性。《學位法》第19條要求學位評定委員會成員具有高級專業技術職務、第25條要求論文評閱人員是專家、第26條要求答辯委員會成員具有學科或專業的相關性,都是專業原則的體現與要求。參與原則強調特定利益群體在學位授予事項上的參與。答辯程序本身就包含了學位申請人的參與,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也應聽取相關主體的意見。上述三個原則蘊含著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程序義務,也構成了確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程序的另一基礎。

(二)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程序的構建

第一,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程序的構建應當遵循正當程序,在聽取意見方式、聽取意見程序與聽取意見效果保障等方面提升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與合理性。為此,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時,學位授予單位可以借鑒制定行政規范性文件聽取意見的規定【行政規范性文件的法定程序包括評估論證、公開征求意見、合法性審核、集體審議決定、向社會公開發布等程序。參見《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行政規范性文件制定和監督管理工作的通知》(國辦發〔2018〕37號)。】。其一,在聽取意見方式上,學位授予單位應當采取向全體成員(教師、學生與相關管理人員等)公開征求意見與專門聽取意見(采取座談會、論證會與實地走訪等形式)兩種方式。其二,在聽取意見程序與效果保障上,學位授予單位應當建立公開、反饋與說明理由等機制。征求意見應當事先公開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文件草案及其說明等材料,并明確提出意見反饋的方式和期限。針對利益相關方提出的意見和建議,學位授予單位應當建立公開反饋渠道,反饋采納的結果(采納、不予采納或部分采納)。此外,學位授予單位公布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說明理由。

第二,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程序的構建應當遵循學術自治原則。其一,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理順相關主體的關系。為發揮學術自治的作用,學位評定委員會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審議應采取合議制,學位授予單位公布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尊重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審議結論。同樣,除非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明顯不科學,學位評定委員會應當尊重學位評定分委員會對各學科、專業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審議結論。其二,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在學位授予單位內部充分聽取意見。一是學位評定委員會往往由不同學科的專家組成,不能充分體現特定學科領域的專業性,應當充分聽取相關方面意見尤其要側重聽取特定學科、專業領域教師的意見。二是各學科、專業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由各學科、專業相關的學位評定分委員會事先審議。三是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審議缺少學生參與,而學生是受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直接影響的主體,也應是學位授予單位聽取意見的對象。其三,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鼓勵校外專業社群參與,避免學術專業判斷被曲解成個別大學、個別系所自己內部的判斷,促使學術專業社群發揮真正的自治與自律功能[10]。這是因為學術專業判斷不能局限于學位授予單位內部,關乎各學科、專業領域的理論、知識與能力判斷只有引入相關領域的外部專家參與,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學位授予單位內部判斷可能存在的不足,《學位法》第26條規定要求學位授予單位以外的專家參與學位答辯委員會更是學術自治的一種體現。因此,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時需要向學術造詣深厚、教學管理經驗豐富的校外同行專家廣泛征求意見。如果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涉及《學位法》中“具有承擔專業實踐工作的能力”“在專業實踐領域做出創新性成果”等實踐能力的細化,學位授予單位還應當聽取有關實踐單位的意見。

四、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

《學位法》首次明確了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在內容和程序上應當遵循的界限,這給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帶來了新的挑戰。

(一)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合法性審查的反思

在《學位條例》的框架下,法院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僅遵循“具有制定權限+不違反國家立法”的審查標準。這導致法院無論是面對專業標準(如發表論文、通過國家英語四級考試等)還是非專業標準(如考試作弊、受到記過處分不得授予學位)普遍予以尊重。代表性的觀點主張高校“是在法律法規的授權范圍之內依法行使學術自治權,未違反上位法的原則性規定”①。主審過“何小強訴華中科技大學拒絕授予學位案”的法官主張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屬于可自由裁量的學術自治權,對此應展開不違反國家立法的合法性審查[11]。最高人民法院指導案例39號進一步提出對學校授予學位行為的司法審查以合法性審查為原則,以避免干涉和影響高等學校的學術自治原則。在《學位條例》《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之下,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所依據的內容(如條件、程序)較為概括,這使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通過合法性審查幾乎沒有法律障礙。

實踐中,國家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監督體現為形式合法性監督,監督效果有限。其一,《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53條僅規定法院有權應當事人請求,對行政行為所依據的國務院部門和地方人民政府及其部門制定的規范性文件進行審查,并未明確法院可以針對學位授予單位制定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進行審查。其二,《高等教育法》第11條的“依法自主辦學”蘊含了司法謙抑的要求,進而限制了法院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司法審查強度。司法能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介入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理論上缺乏系統依據。其三,學位立法具有綱領性與原則性特點,給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增加了難度,加上學術授予往往蘊含專業判斷,法院既無能力也不愿意卷入實體判斷。

《學位法》實施后,國家應當在形式合法性監督之外,建構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實質合法性監督機制。其一,針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制定,《學位法》第22條在內容上增加了“堅持科學的評價導向”限制,在程序上增加了審議、聽取意見等限制,構成了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遵循的新邊界。國家應當依法監督學位授予單位是否遵循這些邊界。其二,制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雖然屬于學位授予單位辦學自主權的范圍,但存在滿足形式合法性卻不符合實質合法性的情形[12]。例如有的學位授予細則規定由教務處負責解釋②,有法院甚至認為教務處對學位授予細則的補充性解釋屬于學術自治范疇③。盡管《學位條例》未明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解釋的主體與程序,但根據學術自治原則,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由專門學術組織通過合議制的方式審議并進行補充性解釋。又如直接將考試作弊、受到記過處分與學位授予掛鉤,違反了品行應當全面、公正評價的法律精神,以及教育與懲戒相結合的法定原則。其三,增加實質合法性監督有助于保障學位申請人的合法權益。從《學位條例》的實踐來看,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極易通過形式合法性審查,而法院對學位授予單位濫用自主權的情形幾乎沒有監督。其四,實質合法性監督仍然在現行法律框架內進行,不會侵害學位授予單位的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實質合法性監督既能避免陷入缺乏清晰標準的合理性糾纏,也能在法律規范之外根據法律目的、法律精神與法律原則增加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限制④。其五,實質合法性監督并非專業監督,仍然屬于廣義合法性監督的范疇。這能夠避免國家監督(包括司法監督與行政監督)存在專業判斷能力不足的局限。

(二) 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重構

毋庸諱言,法院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審查存在界限,否則容易僭越學位授予單位享有的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但辦學自主權和學術自治權亦存在被濫用的風險,《學位法》針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確立內容科學與程序正當的雙重限制,既是為了防范辦學自主權和學術自治權濫用,也是為了保護學位申請人的合法權益。

其一,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邏輯應當予以明確。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包括政治要件、品行要件與專業要件。三者屬于平行關系,但合法性審查的邏輯與強度存在差異【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曾出臺專門解釋,認為《學位條例》第2條規定“擁護中國共產黨領導、擁護社會主義制度”的內涵相當豐富,涵蓋了對授予學位人員的遵紀守法、道德品行的要求,屬于廣義的政治、道德、法紀方面的標準。參見《國務院學位委員會關于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等有關法規、規定解釋的復函》(學位〔2003〕65號)。】。“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擁護社會主義制度”在《學位法》中與“遵守憲法和法律”相并列,不再包含品行要件,因而具有較為確定的內涵,也無須再通過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細化。對政治要件的合法性審查只需審查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有沒有將該要件納入即可。品行要件與專業要件的具體化都可歸入學位授予單位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的范圍。如前所述,對相應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應當遵循形式與實質并重的廣義合法性審查原則,但對品行要件的合法性審查強度應當比專業要件的合法性審查強度更高。這是因為學位授予單位對學術或專業水平的具體化(如學分績點要求、通過國家英語四級考試等)享有“專業判斷余地”,合法性審查應當保持較大尊重的態度。不過,審查強度的降低并不意味著完全放棄實質合法性審查,如果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違反了法律目的、法律精神與法律原則(如將發表論文作為學位授予的必要條件),仍然構成實質違法。

增強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實質合法性審查,意味著法院需要積極對《學位法》進行法律解釋,澄清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遵循的實質合法性界限。例如,《學位法》第19條至第21條對學位授予標準的規定強調相應的專業水平要求,并沒有將學位申請人公開發表論文作為學位授予的必要條件。而且這些法律條款在規定“表明學位申請人達到下列水平”前,特別附加了“通過學位論文答辯或者規定的實踐成果答辯”等限制詞,旨在表明專業水平的考查應當以學位論文或規定的實踐成果為主。換言之,如果學位論文或規定的實踐成果足以表明學位申請人具有相應的專業水平,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增加論文發表條件顯然已經超出法律要求的范圍。法院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中的專業要素審查應當采取“明顯違法標準”。而法院對品行要件的審查宜采取“一般違法標準”。

品行要件除了不違反《學位法》的規定,還應當遵循《學位法》規定的基本原則,如公平原則及《高等教育法》等相關規定。

其二,法院應強化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司法審查。在未來的學位爭議案件中法院可從以下方面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展開廣義的合法性審查。一是權限審查。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應當由學位授予單位制定并公布。二是相抵觸審查。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內容不應當與《學位法》及其配套法規相抵觸。三是程序審查。法院須審查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是否嚴重違反法定程序與正當程序,包括未經學位評定委員會審議,未公布、未聽取相關專業社群與學生意見等。四是實質合法性審查。法院根據《學位法》的立法目的、法律精神與法律原則,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審查并未脫離實質合法性審查的框架。將公開發表論文作為學位授予的必要條件(而不考查學位論文或規定的實踐成果是否滿足了專業水平要求)、僅以考試作弊或受到紀律處分便拒絕授予學位(而非全面地評價學位申請人的品行表現)等情形都難以通過實質合法性審查。

其三,學位主管機關應完善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備案審查。法院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屬于事后審查,只有學位爭議發生后才可以啟動。因此我們有必要借鑒其他規范性文件備案審查的做法,通過學位主管機關的事先審查增加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合法性審查。《學位法》未規定事前的合法性審查機制,未來的配套法規可予以明確。備案不同于許可,屬于事前的合法性審查機制,不影響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生效。例如《山東省學士學位授權與授予管理實施細則》第10條規定,學位授予具體標準須報省學位辦備案。考慮到對學位授予單位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治權的尊重,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備案審查應當如法院的審查標準一樣,進行權限審查、相抵觸審查、程序審查以及一定程度的合理性審查。

五、 結語

學位授予單位根據《學位法》制定各自的學位授予具體標準是《學位法》實施中的重要內容。學位授予具體標準的制定不僅應當遵循《學位法》設定的基本條件與程序,而且應當滿足實質合法性與學術性的正當程序要求。更重要的是,學位授予單位應當在法定的辦學自主與學術自治空間內勇于承擔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的使命,通過提升學位工作質量來提升人才培養質量,推動教育強國建設向縱深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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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潘亞莉)

On the formulation of specific standards for degree awarding in the Academic Degree Law

FU Chuangyu

(Law School,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88, China)

Abstract: The Academic Degree Law puts forward new requirements for degree-conferring units to formulate specific standards for degree-conferring. In terms of the formulation mode, the formulation of specific standards for degree awarding should adopt the parallel mode of general standards and individual standards. The sub-committee of degree assessment is an important participant, and individual standards stricter than general standards can be formulated around professional conditions based on authorization. In terms of the formulation content, the formulation of non-professional standards and professional standards should be carried out within the scope of the legal purpose, legal spirit and statutory principles of the Academic Degree Law, avoiding the application of the stricter principle of proportionality or the lack of a clear connotation of the rationality standard. In terms of formulation procedures, the formulation of specific standards for degree awarding should not simply apply the procedures for the formulation of administrative normative documents. In addition to factors such as openness and participation, the formulation procedures for specific standards for degree awarding should also incorporate the factors of academic autonomy and cover legal procedures and due procedures. In terms of legality review, the state should, in addition to the formal legality supervision, construct the substantive legality supervision mechanism for the specific standards of degree awarding, strengthen the judicial review of the specific standards of degree awarding by the court, and improve the archival review of the specific standards of degree awarding by the degree authorities. The criterion of legality review includes authority review, conflict review, procedure review and some degree of reasonableness review.

Key words: Academic Degree Law; Regulations on Academic Degrees; degree awarding; degree awarding conditions; specific criteria for the award of degrees

收稿日期: 2024-05-23

修回日期: 2024-09-21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23BFX010)

作者簡介: 伏創宇,教授,法學博士,從事行政法學、教育法學研究。

網絡出版時間: 2024-11-15

網絡出版地址: https://link.cnki.net/urlid/32.1774.G4.20241113.153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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