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Daily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分析

[摘" 要] 本研究旨在探討漫畫中多模態隱喻的構建類型及其在國際傳播中的作用。研究通過分析China Daily2023年發布的200幅漫畫，采用“識別－描述－闡釋”框架，對多模態隱喻及其與隱喻場景的互動關系進行分類與探討。研究發現，文字－圖像隱喻、情境隱喻和混合隱喻是主要的隱喻構建類型，隱喻場景則以戰爭、沖突、健康/疾病、崩塌為主。這些多模態隱喻不僅有效傳達了China Daily對國際熱點問題的態度和立場，還揭示了其在增強中國國際話語權方面的策略性應用。

[關鍵詞] China Daily漫畫" 多模態隱喻" 隱喻場景

[中圖分類號] J9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30-0098-04

新聞媒體漫畫作為傳播思想和評論時事的視覺工具，其多模態隱喻的研究在學術界日益受到重視。現有研究主要集中于三個核心領域：首先是多模態隱喻的類型及其表征方式，潘艷艷將新聞漫畫歸類為“文字－圖像”隱喻[1]。馬廷輝進一步提出了“目標域隱含型隱喻”，拓展了隱喻的理解范疇[2]。其次，多模態隱喻與轉喻之間的互動關系是理解漫畫深層含義的關鍵。趙秀鳳分析了美國媒體中的“涉中”政治漫畫，強調了隱喻與轉喻互動的必要性[3]。最后，多模態批評隱喻分析揭示了話語中的權勢關系和不平等現象。Charteris-Black提出的批評隱喻分析方法，揭示話語背后的權勢關系和不平等現象，提高受眾對媒體隱喻使用的批判意識[4]。

然而，現有研究較少關注中國媒體如何運用新聞漫畫進行國際傳播和時事評論。本研究旨在這方面作些嘗試，通過分析China Daily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探討其在國際傳播中的作用和策略，以期提升中國的國際話語權。

一、理論基礎

1.多模態隱喻

Forceville提出，多模態隱喻就是指源域和目標域分別由不同模態方式表征的隱喻[5]。這些模態不僅包括語言，還涉及圖像、聲音、動作、顏色、空間布局等非語言元素。例如，當我們用“旅程”來隱喻“時間”這一抽象概念時，可以通過多種方式來表現這一隱喻：視覺圖像如時鐘或沙漏可以直觀地呈現時間的流逝，而語言描述如“時間的流逝”則進一步補充了這一概念的隱喻意義。這種多模態的表現形式使隱喻的意義更加豐富和層次分明，增強了其表達效果和受眾的理解深度。

2.多模態隱喻類型

Forceville將多模態隱喻表征類型總結成五大類：情境隱喻、混合隱喻、圖像明喻、整合隱喻和文字－圖像隱喻[6]。這些類型展示了多模態隱喻在不同語境中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文字－圖像隱喻強調在隱喻構建中的重要性，文字既可以作為雙域表征的工具，也在隱喻構建中發揮作用。當源域通過雜合的方式投射到目標域時，這被稱為混合隱喻。情境隱喻則通過構建特定情境來實現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值得注意的是，Forceville的分類基于廣告研究，而廣告與漫畫有所不同，漫畫中較少出現圖像明喻和整合隱喻，因此本文不將其作為重點討論對象。

3.多模態隱喻場景

Musolff提出了隱喻場景的概念，認為隱喻不僅是一種語言修飾手法，更是一種深層的認知機制[7]。隱喻場景通過構建特定的敘事框架來影響人們的思維和行為。在這個框架中，隱喻通過一系列相關表達構建完整的故事或情境，傳達特定的意識形態或評價態度。隱喻場景包含關鍵要素，如場景參與者、角色、情節、結局和普遍評價，它們共同構成了對話語的深層解讀。為了分析隱喻場景的認知機制和交際功能，趙秀鳳構建了批評隱喻場景分析框架，該框架按照“識別－描述－闡釋”的步驟進行分析，首先識別隱喻場景，然后描述場景中的隱喻的實現與激活過程，最后闡釋其內涵的話語策略及態度立場[8]。

二、研究方法

1.語料收集與分析

本研究選取了China Daily在2023年發布于社交媒體平臺的漫畫為語料，總計236幅，并篩選出具有明顯多模態隱喻的200幅漫畫進行深入分析。

首先，將語料按主題進行分類，并基于多模態隱喻類型的表征特點，統計不同表征類型的數量及其比重。其次，結合“識別－描述－闡釋”的分析步驟，描述隱喻場景，進一步探討China Daily所傳達的態度與立場。

2.研究問題

China Daily漫畫中存在哪些多模態隱喻構建類型？這些漫畫展現了哪些隱喻場景？這些隱喻場景隱含怎樣的態度與立場？

三、China Daily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分析

在對200幅China Daily漫畫的主題進行分類分析后（見表1），我們發現這些漫畫的主題傾向于聚焦國際熱點，尤其是美國社會問題和中美關系，同時也涉及環境、和平及特定的國際事件。這些主題展示了新聞媒體的全球視野和對時事的敏銳洞察力。作為一種多模態的表達形式，漫畫生動地描繪了國際政治、經濟和社會的動態。通過分析這些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我們可以揭示其在國際傳播中的關鍵作用，以及它們如何影響公眾對全球議題的認知與態度。

1.China Daily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構建類型

對China Daily這200幅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類型進行分析鑒別后，表2呈現了各類隱喻的數量及分布情況。其中，文字－圖像隱喻的出現頻率最高，其次是情境隱喻和混合隱喻，而圖像明喻較為罕見，整合隱喻則未出現。在接下來的分析中，我們將結合典型例子解構不同類型的隱喻。

1.1文字－圖像隱喻

文字－圖像隱喻的顯著特征在于，文字與圖像的結合是隱喻意義生成的關鍵，缺少文字，隱喻便不成立。在圖1中，自由女神像吃力地背著標有“DEBT”的巨石，象征美國債務危機。該漫畫傳達出“美國正承受無法支撐的債務重負”的隱喻，若無文字的輔助，這一隱喻將無法實現。在圖2中，身著星條旗的美國人坐在標有“Trade With China”（與中國的貿易）的樹枝上，正用標有“DE-RISKING”（去風險化）的鋸子試圖鋸斷這根樹枝。該漫畫通過文字與圖像的結合，隱喻了“美國通過去風險化來削弱與中國的貿易聯系，可能自食其果”。樹枝象征美國在這一貿易關系中的地位或依賴程度，而鋸子的動作則暗示了“去風險”的潛在危機。

1.2情境隱喻

情境隱喻強調情境在隱喻中的核心作用，隱喻意義的實現離不開特定情境。在圖3中，一只北極熊坐在標有“N”旗幟的冰塊上，而一只企鵝則站在標有“S”旗幟的冰塊上，兩者在冰海中意外相遇，驚愕的表情傳達了“全球氣候變暖與冰川融化”的隱喻。旗幟的存在表明這兩個動物分別處于南極和北極，從而通過這一情境輔助隱喻的形成。

1.3混合隱喻

混合隱喻是將兩個或多個不相關的隱喻框架結合在一起，通常來自不同的概念域或認知領域，但在混合隱喻中，它們被同時激活，形成新的意義或增強表達的深度。在圖4中，一只戴著寶石戒指的胖手象征富人或權勢階層，而一只衣衫襤褸的瘦手象征窮人，這構成了“美國社會貧富差距”的隱喻。撕裂的美國國旗則傳達了“美國社會分裂和沖突”的隱喻。整體而言，漫畫通過胖手與瘦手共同撕裂國旗的圖像，混合了社會階級對立和國家分裂兩個隱喻，表達了社會不平等對國家統一的威脅。這種隱喻的混合使漫畫的表達更為深刻，揭示了社會問題對國家整體產生的復雜影響。

2．China Daily漫畫中的主要隱喻場景

通過對語料的分析，我們將出現頻率超過10次的隱喻場景歸納為七大類：戰爭、災難、沖突、健康/疾病、操控、捕獵、崩塌。其中，戰爭隱喻場景的出現頻率最高，占比為23.42%。表3詳細列出了具體隱喻場景的類型及分布情況。

2.1戰爭場景

在語料中，全球時事、和平與戰爭、中美關系是核心議題，因此“戰爭與沖突”類隱喻場景占據了較大比例。美國在這些戰爭場景中常扮演主角，展現為戰爭的挑起者、推動者和獲利者，借助軍事手段和外交政策在全球擴展其影響力與控制權。這類場景通常通過展現戰爭的殘酷和破壞性，批判美國的對外政策，并揭示其對全球和平與穩定的負面影響。漫畫中常見的視覺隱喻包括持有武器的美國形象、戰火紛飛的場景，以及象征戰爭機器的坦克和飛機。這些元素共同塑造出美國作為“戰爭機器”“戰爭操控者”和“戰爭獲利者”的形象，暗示其通過挑起沖突謀取自身利益。

2.2健康/疾病場景

健康與疾病隱喻場景主要圍繞公共衛生、環境污染和社會問題展開。語料中特別關注了“日本核廢水排放”問題。2023年8月24日，日本正式啟動了核廢水排海計劃，此舉引發了國際社會的廣泛反對與擔憂。這些隱喻場景中，日本被描繪為核污染的傳播者，其行為被視為對地球環境和生態系統的強制性破壞。地球被刻畫成一個痛苦不堪的角色，淚流滿面，象征自然界的無助與抗議；海洋生物則因核污染而慘死，進一步突顯了這一行為的嚴重后果。這些隱喻通過視覺與文字的結合，產生了強烈的情感沖擊。

此外，轉喻與隱喻的互動進一步增強了諷刺效果。日本領導人“遮掩雙眼”，隱喻其無視核廢水的危害，而用“純凈水裝置”轉喻核廢水，則諷刺了日本當局試圖淡化或掩蓋事實的行為。這種轉喻與隱喻的結合將日本描繪成“無視全球利益、忽視生態危害的破壞者”。

2.3崩塌場景

“崩塌”場景主要集中在美國國內金融體系和債務危機等問題，尤其是硅谷銀行“崩塌”所引發的連鎖反應。美國銀行體系如同脆弱的多米諾骨牌，一旦一塊倒下，整個系統便面臨崩潰的風險。此外，隱喻還延伸到美國的政治領域，尤其是兩黨之爭對經濟的負面影響。黨派間的激烈對立被描繪為美國經濟的破壞力量，將原本脆弱的經濟結構推向崩潰的邊緣。這一類場景不僅揭示了金融危機的復雜性和潛在的系統性風險，還強調了政治不穩定如何進一步加劇經濟問題，使得美國經濟如同一座即將倒塌的危樓，隨時可能因外部沖擊或內部矛盾而徹底瓦解。

在對China Daily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進行深入分析后，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首先，這些漫畫通過精心構建的隱喻，有效傳達了對國際時事、經濟和社會動態的深刻洞見。尤其是通過戰爭、健康/疾病和崩塌等隱喻場景的運用，這些漫畫不僅揭示了全球性問題的復雜性，還體現了China Daily對這些議題的立場與態度。隱喻場景的巧妙設計，不僅增強了漫畫的表現力，更加深了受眾對相關議題的情感共鳴。此外，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策略展示了China Daily在國際傳播中如何靈活運用視覺與文字元素，強化信息傳遞的效果。這種策略不僅提升了漫畫的藝術性和觀賞性，也增強了其在國際輿論中的說服力和影響力。通過這些隱喻，China Daily能夠在全球話語體系中發出獨特聲音，為公眾提供理解和評估國際事件的新視角。

四、結語

通過對China Daily漫畫中多模態隱喻及隱喻場景的分析，本研究揭示了媒體在構建國際傳播話語中的隱喻策略與態度立場。研究發現，文字－圖像隱喻和情境隱喻是China Daily漫畫的主要隱喻類型，而戰爭、健康/疾病和崩塌等隱喻場景則被頻繁運用于批判全球熱點事件。未來研究可進一步探討多模態隱喻在不同文化語境下的傳播效果及其對國際輿論的影響，以深化對媒體隱喻策略的理解并推動跨文化交流。此外，還可考慮跨媒體和跨平臺的隱喻應用研究，以全面了解隱喻在新興媒體環境中的作用與影響。

參考文獻

[1] 潘艷艷.政治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及身份構建[J].外語研究，2011（1）.

[2] 馬廷輝，高原.美國政治漫畫中的多模態隱喻構建與批評分析——以中美貿易沖突為例[J].外語研究，2020（1）.

[3] 趙秀鳳.多模態隱喻構建的整合模型——以政治漫畫為例[J].外語研究，2013（5）.

[4] Charteris-Black， J. Corpus Approaches to Critical Metaphor Analysis[M]. New York： Palgrave， 2004.

[5] Forceville， C. Pictorial Metaphor in Advertising[M]. London： Routledge， 1996.

[6] Forceville， C. Metaphors in Pictures and Multimodal Representations[C].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8.

[7] Musolff， A. Metaphor Scenarios in Public Discourse[J]. Metaphor and Symbol， 2006（1）.

[8] 趙秀鳳，吳雨昕.能源危機政治漫畫中蓄意隱喻的批評分析——以“健康與疾病”多模態隱喻場景為例[J].外語研究，2024（2）.

（特約編輯 楊"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