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語文“審美創造”素養測評與教學建議

摘 要：2023年江蘇省八年級語文學業質量監測注重對“審美創造”的考查，以文質兼美的文本材料引導學生感受美、理解美、發現美和創造美。從學生答題情況來看，在“閱讀與鑒賞”部分，學生對語言文字及作品思想內涵、藝術價值的審美能力不高；在“表達與交流”部分，寫作內容同質化傾向較為嚴重，想象力、創造力普遍缺乏。因此，日常教學應更多關注學生審美經驗的積累和豐富，使之具有初步的審美能力、良好的審美情趣和正確的審美觀。

關鍵詞：八年級語文；學業質量監測；審美創造；素養測評

關于“審美創造”，《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新課標”）這樣表述：“審美創造是指學生通過感受、理解、欣賞、評價語言文字及作品，獲得較為豐富的審美經驗，具有初步的感受美、發現美和運用語言文字表現美、創造美的能力；涵養高雅情趣，具備健康的審美意識和正確的審美觀念。”^［1］怎樣考查學生的“審美創造”素養？首先，要關注學生是否能感受語言文字的美，感悟作品的思想內涵和藝術價值；其次，要關注學生是否能結合自己的經驗，理解、欣賞和初步評價語言文字作品，豐富自己的情感體驗和精神世界。至于對學生的審美情趣是否高雅、審美意識是否健康、審美觀念是否正確的考查也就蘊含其中，水到渠成。

本文結合2023年江蘇省八年級語文學業質量監測結果，分析學生在“審美創造”方面的素養表現，進而提出教學建議。

一、 命題材料的選擇指向“審美創造”的考查

新課標明確指出：“語言文字及作品是重要的審美對象。”^［2］這表明，語文課程的審美對象首先是語言文字，其次是作品。這里的作品，主要指文學作品，也包括繪畫、音樂、舞蹈、建筑等作品。一幅繪畫、一首樂曲、一段舞蹈、一棟建筑都可以作為審美對象。引入除文字之外的繪畫、圖案等素材，不僅能讓題目形式更為活潑，也可給學生以美感和愉悅感，在考查審美能力的同時，啟示學生要在生活中堅持對美的追求，培養自覺的審美意識和高尚的審美情趣。

比如第13題考查名著閱讀，文本材料出自《朝花夕拾》中的《無常》，特意選用了魯迅手繪的《無常》插圖（如圖1）。這幅圖最能體現魯迅筆下“無常”的形象——“活潑詼諧”，討人喜歡。又如，第15—18題考查組合文本閱讀，所選的徐悲鴻《奔馬圖》（如圖2），其本身就是經典美術作品，學生結合《奔馬圖》的相關解讀文字加以理解和欣賞，就是一次完整的審美體驗。

通過線條、色彩和構圖展現的繪畫美是直觀的審美對象，而語文課程更需要學生把對非語言文字作品的審美落實到語言運用中，或者與語言文字的閱讀相互融合促進。選自《宋史》的文言文閱讀文本以及文學類閱讀文本《種陽春》，文質兼美，閱讀這些文本，都能帶來如第3題題干所描述的“喝一口清茶”的美好感受。

語言文字及作品是重要的審美對象，語言學習與運用也是培養審美能力和提升審美品位的重要途徑。漢字的美可以是漢字的字形構造之美、音韻之美，也可以是漢字組合所形成的畫面之美、內蘊之美。對聯藝術就是一個典型，它通過獨特的表達方式，營造出虛實結合、意境豐富的藝術世界。此次監測的第4題所選用的素材來源于靈隱寺旁冷泉亭的對聯，上聯為“泉自源頭冷起”，下聯為“峰從天外飛來”。此聯具有情景渾然的意境美，學生需借助對聯相關知識，結合內容和形式對所給選項作出準確的推斷，思考的過程也是對飛來峰之景展開無限遐想，感受意蘊之美的過程，答題的過程則是感知漢字音韻之美、畫面之美、內蘊之美的審美過程。

二、 從答題情況看“審美創造”的素養表現

（一） “閱讀與鑒賞”部分

以文學類文本閱讀題《種陽春》（能力考查題型架構詳見表1，第20題至第22題涉及“審美創造”素養）為例，來分析學生的素養表現。

先看第20題。“他們生命的顏色已是泥土的顏色”這句富有美感的文字，出現在《種陽春》一文的第5段：“姐姐、姐夫都是在泥土里生、泥土里長的，伺候了泥土大半輩子，他們生命的顏色已是泥土的顏色，他們的情感和寄托與泥土緊緊相連。”這句斷語是作者的結論，學生即便不看原文，也應該能感受其中蘊藏的強烈情感。如果客觀描述，長時間的田間勞作使得他們的皮膚黝黑，所以說“他們皮膚的顏色已經是泥土的顏色”也是可以的。但是，“生命”不只是“膚色”，還包含性格、志趣、喜好、命運等，“生命的顏色”應該是多層次、多色彩的。作者用“生命的顏色已是泥土的顏色”表述，一下子就激發了讀者的審美想象：他們已經離不開土地，他們了解土地，在土地上辛勤勞作，心甘情愿地將自己的志趣、喜好、命運緊緊地同土地相連。

再看第21題。題干所述看似有矛盾的地方：從科學常識來看，即便莊稼有“呼吸（光合作用）”也是任何人都不能聽到的，更何況耳朵“不太好使”的哥哥，而審美意味恰恰來源于這種文學表達。耳朵“不太好使”的哥哥是像姐姐、姐夫一樣的農民，他們對土地、莊稼了然于心，他們能夠感受到自然的細微變化，他們對田土傾注了深厚情感。

第22題，需要學生對文本有整體的審美感受，通過充滿詩意的環境描寫、細膩的動作描寫，去理解人們對土地、對勞作的復雜情感，從而達到“能對作者的情感態度作出自己的評價”的要求。

學生對于這三道題的作答情況，詳見表2。

第20題，“對文本細節作出合理解釋”，學生需要對優美文字所包含思想內涵和藝術價值有所感悟，從表2可知，各水平的學生表現中規中矩。相比之下，第21題的作答就不盡如人意了。從數據中可以看出，學生不能深入理解文本的多重內涵，只能從文本表層意思作出單點解答，未能整合成由表及里的整體解釋。究其原因，學生回答的偏差還是源于審美與鑒賞能力不足。當然，從審美能力的角度分析，第21題較之第20題只往前走了一步而已：第20題讓學生理解“他們生命的顏色已是泥土的顏色”的內涵，就是要讓學生感受到姐姐、姐夫這樣的農民早已將自己的情感寄托、志趣愛好甚至人生命運同土地緊緊相連的思想情感。有此審美感受，就不難解釋第21題題干所述的看似矛盾的地方，不難理解“田土和莊稼的一呼一息”“聽得清清楚楚”其實是一種富有美感的文學表達。

文學閱讀在本質上是一種審美性、情感性的精神活動，是以美的“語言藝術”及詩、小說、散文等體裁的作品為對象，“運用想象、聯想而使作品內涵在頭腦中具體化的活動，從而產生或喜怒哀懼或振奮、震撼等情緒上的反應，并獲得精神愉悅感、人格自由感和心靈凈化感的審美活動”^［3］。從第22題的作答情況來看，即使是A水平的學生在對情感把握評價方面也表現得不夠理想，說明學生對作品的審美感受力還不足以促發其情感體驗。

《種陽春》文本蘊含“詩意美”，讀者閱讀后會自然產生整體的審美感受。首先，標題透露出詩意美。從動賓短語的搭配角度審視標題，種下的應該是莊稼的種子，而不應該是“陽春”，因為“陽春”是表示季節的詞語。而作者賦予“陽春”一詞溫暖、憧憬、希望等象征意義，“種陽春”就不僅是字面理解的“農人在春天里勞作”，更具有畫面的想象張力、情調的感染力。其次，作者對姐姐、姐夫開著農用車前往田地時的環境描寫充滿詩情畫意。清晨的“木屋農舍”“雞鳴犬吠”“田園田野”，和山的“青翠秀色”組合成一幅絕美的風景圖畫，而“寒氣和霧氣”將“姐姐、姐夫包裹”，“山色和山影”與姐姐、姐夫同行的詩意表達，不僅讓這幅畫充滿靈動色彩，更傳達出作者的情感態度——贊美、欣賞、敬佩、感動。再次，作者對姐姐、姐夫燒制草木灰、鋪撒草木灰以及翻耕土地等勞動過程的描寫也極富美感、充滿詩意。無論是“燒制時騰起的濃濃白煙，像一支巨大的狼毫在婉轉運筆，那是嚴冬里最溫暖柔美的一筆”的詩意聯想，還是“在姐姐、姐夫眼里，滿地鋪撒的草木灰，就是滿地的烏金碎銀”的形象比喻，以及“草木灰也與泥土緊緊交融，成為喂肥莊稼的養料”的勞動效果表述，都極富美感，而感受到美，即能感受作者情感態度。作者由對“姐姐、姐夫都是在泥土里生、泥土里長的，伺候了泥土大半輩子，他們生命的顏色已是泥土的顏色，他們的情感和寄托與泥土緊緊相連”的真切感悟，繼而想到另一個村子的哥哥、嫂子對田地懷有的同樣情感，從而引出對哥哥一人用旋耕機翻田的敘寫，作者的情感態度就不再停留在贊美層面了，還有歌頌——歌頌國家給農民的好政策，歌頌農民遇上的這個好時代。“有了旋耕機，全村的牛都可以放假了”一句中作者所飽含的喜悅感，應該是每個讀者都能感受到的。

從閱讀經驗出發，學生透過作者多次使用與“一”相關的詞語，也能感受到作者賦予文章語言詩歌般的節奏感和音韻美。文章多次用與“一”相關的疊詞。第2段中的“一棟棟木屋農舍，一聲聲雞鳴犬吠，一壩壩田園田野，和一山山青翠秀色”呈現出風景美；第3段中的“把灰一籃籃篩下”，第5段中的“一整片泥土被農耕機像翻面團一樣一溜溜翻開，被一鋤鋤翻曬”，第6段中的“姐夫開著農用車一趟趟把備好的糞肥運到地里，一層層潑灑”，第11段中的“秋收時，也不用像以前一樣翻山越嶺地一擔擔往屋里挑”，這些句子在表現辛勤勞作的同時也呈現出勞動所帶來的美感。文章還多用與“一”相關的日常口語。“一大早”“一整天”“一呼一息”“一下子”“一頭牛、一架犁、一個人、一丘田的鄉村風情”“鄉村公路通到了每一個村，機耕道通到了每一面坡”，這些平易的句子，不僅給人親切感，也給人美感，作者的情感態度也自然可感。

理解、欣賞語言文字作品還需要結合生活經驗進行，而審美能力與生活經驗、閱讀體驗密切相關。學生的生活疏于與勞動、與土地的聯系，他們不了解、不關心勞動政策的改變、勞動條件的改善，更不能體會由此帶來的勞動人民生活狀態的變化，所以未能在對文章的整體理解中獲得豐富的審美感受，這也是學生作答第22題時表現不理想的原因之一。

（二） “表達與交流”部分

新課標在總目標第9條指出：“能借助不同媒介表達自己的見聞和感受，學習發現美、表現美和創造美，形成健康的審美情趣。”^［4］此次監測“表達與交流”部分的寫作設計，在重點考查學生“發現美、表現美和創造美”的同時，也考查了學生是否擁有健康的審美情趣。作文題如下：

請以“還未進門，我就驚訝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屋里傳來”開頭，發揮想象，完成一篇記敘文。

要求：（1） 題目自擬；（2） 情節要合乎邏輯；（3） 不少于500字。

其賦分維度為“內容選擇”“語言表達”“結構安排”“書寫與標點”，學生得分情況詳見表3。

其中，“內容選擇”與“結構安排”兩個維度更能觀照“審美創造”素養，體現“發現美、表現美和創造美”的審美能力，反映審美情趣的高下。在“內容選擇”上，學生的總體表現較為正常（得分情況詳見圖3，統計時去除廢卷和0分卷），但只有28.8%的學生能夠達到10—12分數段，這表明絕大多數學生寫作時能夠符合題意，但鮮能做到“選材新穎并寫出獨特的感悟與思考”。而“結構安排”是四個維度中學生表現最不理想的（得分情況詳見圖4，統計時去除廢卷和0分卷），平均得分率只有64.0%，并且只有19.8%的學生能夠達到8—10分數段，表明大多數學生缺乏一定的文章構思。若從審美能力要求來審視學生的寫作狀況，就會發現“內容選擇”的同質化傾向嚴重，學生的想象力、創造力普遍缺乏。

此次監測的作文題，需要學生通過想象進行續寫，開頭句為“還未進門，我就驚訝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屋里傳來”。學生能否打開思路，寫出創意作文，首先取決于審題時對“一個熟悉的聲音”的確定。發出“一個熟悉的聲音”的，可以是“人”（親朋好友、鄰居村民、老師同學等），也可以是“動物”（貓、狗、鳥等豢養寵物），還可以是“器物”（鬧鐘、電視機、洗衣機以及鍋鏟等）。實際寫作中，絕大多數學生將聲音的發出者鎖定為“人”，于是將遠在鄉下、好久不見的外婆（外公）或奶奶（爺爺）的突然造訪作為寫作素材，這種表現關愛主題的作文比比皆是，千篇一律。

學生將“熟悉的聲音”確定為“人”的聲音，是常態，無可厚非，想要寫出富有創意的作文，還可以對“驚訝”的反應作出合乎邏輯的聯想和想象。好久不見之人的突然造訪，當然能引發“我”的“驚訝”，但反向思考，家中親人的聲音就不能引發“我”的“驚訝”嗎？比如，說好了今天上午必須出差的爸爸或媽媽，居然在“我”放學時還在家中，“我”自然會“驚訝”，其原委可以多種多樣，表現主旨亦可多樣，可借題發揮的觸發點還有很多；又如，如果作文開頭“還未進門”中的“門”不是家門，而是學校教師辦公室的門，或者是爸爸（媽媽）辦公室的門，那表現主旨又不同了，選擇的素材自然也變化了。新課標下的“創意表達”主要體現在“新”字上，即選材立意新、文本建構新、切入視角新、語言組織新等。^［5］而此次監測中，學生在聯系生活打開思路、創意構思方面，表現得并不理想。

三、 相關教學建議

綜上所述，此次監測在“審美創造”核心素養考查上暴露出的問題，主要集中在“閱讀與鑒賞”中的文學類文本閱讀和“表達與交流”中的寫作內容選擇上。從“審美創造”培養目標的角度來看，應該有這樣幾個層級：一是培養良好的審美意識和審美趣味；二是培養良好的審美欣賞能力和審美評價能力；三是培養良好的審美表達能力和審美創造能力。^［6］那么，教學中如何達成這樣的目標呢？

（一） 在“閱讀與鑒賞”部分的文學類文本閱讀方面

美感是人接觸到美的事物所引起的一種感動，是一種賞心悅目、怡情悅性的心理狀態，是人對美的認識、評價與欣賞。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美感能力，有些是先天因素，取決于個人的感知能力；有些則是后天因素，是在社會實踐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

所以，教師首先要相信學生與生俱來的不同程度的美感能力，在閱讀教材中一篇篇文質兼美的選文時，大體上是能夠引發感動、產生美的閱讀體驗的，但前提是學生有充分的時間整體感知文本。如果學生對課文的整體閱讀有了美感體驗，就會產生繼續探究文本的興趣，而在此基礎上的課堂教學活動，才會真正成為發展學生審美能力的后天因素。

如果課前預習課文這一環節不能得到很好落實，那么教師不妨改變一下課堂教學結構：在課堂上給予學生更多整體感知文本的時間，或者在新授課教學中直接將預習放在課堂上進行。

（二） 在“表達與交流”部分的寫作內容選擇方面

1. 作文指導應摒棄功利化思想

學生作文水平的提升沒有秘訣可言，也沒有捷徑可走，“多讀、多思、多寫”是不二法門。教師必須杜絕“套路化”的作文指導，遵循寫作規律，引導學生多讀、多思、多寫，多在如何打開學生思路上花氣力，才能激發學生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2. 有序完成單元“寫作實踐”任務

比如，不能因為期末考試將近，七年級下冊第六單元“寫作實踐”上的寫作任務就不加以落實。該單元寫作主題就是“發揮聯想和想象”，而該單元“寫作實踐”設置的三個作文題無一不是在訓練學生的聯想和想象能力。據筆者觀察，這三個作文題中的任何一個題目鮮有訓練，已是常態。試想，如果單元“寫作實踐”任務都能加以落實，那么學生在此次監測中作文方面出現的問題至少可以減少。

3. 備好“作前指導”和“作后講評”課

根據所教學生的寫作狀況，有針對性地進行“作前指導”和“作后講評”工作，啟發學生用心觀察生活、思考生活，善于發現生活中的美，為自己的個性化寫作積累素材，做到厚積薄發。

參考文獻：

［1］［2］［4］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5，5，7.

［3］ 童慶炳.文學理論教程（第四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313.

［5］ 盛建評.“文學閱讀與創意表達”的審美建構：基于《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的向度［J］.教育科學論壇，2022（34）：33.

［6］ 黃厚江.以美啟美：追求語文教學審美諸元的共生：談核心素養“審美鑒賞與創造”的培養［J］.語文教學通訊，2019（7）：2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