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具有強大技術優勢,能夠有效助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時代發展。從價值邏輯看,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現實應用,可以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客體把握、內容豐富以及交互創新提供技術賦能。但同時,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實際介入也可能導致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面臨主體失語、客體失聰、內容失真,甚至意識形態失控的風險挑戰。鑒于此,必須著力強化教育主客體技術素養,以擺脫“技術依賴”,打破“信息繭房”;打造基于自主數據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變“數據未知”為“數據已知”;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透明“算法黑箱”,使之“為我所用”;建立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打造“網絡思政”的“智能空間”,從而真正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高質量發展注入強勁動能。
關鍵詞:生成式人工智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主流價值
DOI:10.15938/j.cnki.iper.2024.06.022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9749(2024)06-0149-08
生成式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AIGC)作為人工智能技術的最新成果,以其“大數據”“大算力”“強算法”等技術優勢頻頻出圈,并強勢闖入教育視野,為當前教育變革與發展提供了廣闊空間,也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守正創新帶來了機遇與挑戰。因此,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必須明晰其價值,明察其風險,明確其路徑,才能不斷推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在守正創新中贏得新發展。
一、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價值意蘊
生成式人工智能以其強大數據分析能力,能夠實現對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客體的“精準把握”;以其強大內容生成能力,能夠實現對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的“極大豐富”;以其強大對話溝通能力,能夠實現對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交互的“深度創新”,成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助推力量。
1.以強大數據分析力把握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客體
堅持精準思維,實施“精準思政”,首先要認識精準,尤其是要精準把握教育客體,進而因材施教、有的放矢地進行思想政治教育活動。而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網絡只是改變了思想政治教育主客體的存在方式及主客體相互作用的方式,思想政治教育的主體和客體仍然存在,仍需對教育客體進行科學認識與準確把握。而這也恰恰是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面臨的現實難題之一。在網絡中,人以符號的形式存在,通過文本、圖像、音頻等表現自身,這些很可能與人的現實情況有所出入,若直觀把握,難免會造成一定誤差。因此,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亟需找到“破題之法”,以正確認識高度虛擬化的教育客體。
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是基于千億訓練參數量而形成的大模型,因而擁有處理海量數據的強大能力,能夠很好“應付”網絡中龐大用戶群體所產生的各種信息。在此基礎上,ChatGPT還具有大型語言模型(Large Language Model,LLM),能夠準確理解用戶的發布內容,并能從中提取出表達者的情感、情緒、態度等信息,進而在對其全部數據的綜合分析中,實現對人的情感傾向與需求的具體把握。
可見,生成式人工智能的這些技術優勢可以在相當程度上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客體“精準畫像”,進而實現整體推進與分類指導相統一,真正做實做細做好有針對性地開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
2.以強大內容生成力豐富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
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是通過思想政治教育信息的數字化傳播來實現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信息的上傳、推廣就等于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相反,其教育關系的真正建立在于教育客體對思想政治教育信息的主體接受。而這種接受行為的發生源于受眾對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的認可,這種認可的形成既取決于內容的真理性,也依賴于內容的豐富性。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強調:“要適應分眾化、差異化傳播趨勢”[1],這就要求我們區分受眾群體,把握主要受眾的傳播偏好,根據人的差異性決定教育的具體內容。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就是要在堅持主流價值引導的基礎上,實現豐富性內容的多樣化表達,以滿足不同群體的個性化需求。同時,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只有豐富多彩,才有現實競爭力,才不至于被“爆炸式增長”的碎片化信息所淹沒,進而在開放的網絡空間中保持長時間“在場”。
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通過自然語言處理(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NLP)、計算機視覺(Computer Vision,CV)等人工智能技術從提問者的輸入命令中獲取有意義的信息,進而基于已有數據生成文本、圖像、音頻以及視頻等。例如,大型多模態模型GPT-4,不僅使文本輸入長度增加至約2.4萬個單詞,而且能對圖像內容進行輸入處理,即提問者可以通過提供圖片來發布任務,進一步實現了內容的多模態輸入輸出。同時,生成式人工智能所使用的預訓練模型,是基于大規模語料庫的語言模型,因而其訓練數據極具廣博性,這也是其能夠生成豐富內容的原因所在。
可見,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助力下,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可以實現由單調向豐富、枯燥向生動的現實飛躍,以解決“有理說不好”的問題;同時其表達形式也將變單一為多樣,為豐富性內容提供適切性“包裝”,以擺脫“說了傳不開”的窘境,從而有助于在堅持“內容為王”“形式為要”的基礎上做強網絡思想政治教育。
3.以強大對話溝通力創新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交互
網絡的交互性與開放性決定了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交互的可行性與廣泛性。與線下思想政治教育交互不同,在網絡空間內,教育主體與教育客體不再因身份、地位的局限而產生距離感,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交流更為自由、隨性,而這在很大程度上能夠激發教育客體參與交互的積極性與主動性。但同時,網絡的多變性也決定了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交互的隨機性。在網絡中,信息更新速度極快,人們討論的內容在不斷變化,而不同的內容可能涉及不同的討論群體,同一內容也可能引起多個群體的強烈關注,人們在這種隨機、開放的討論中建立了雙向甚至多向的互動關系。同時,人在網絡中“上下線”的隨意性,也造成教育主客體交互的隨機性。思想政治教育過程是一個長時間施加教育影響的過程,思想政治教育交互也離不開深度的思想碰撞,因而教育主客體交互的隨機化進行、隨意性展開必然會影響教育實效的切實發揮。
作為一種自然語言處理應用,ChatGPT的發展得益于多種技術的加持,主要包括前饋神經網絡、序列到序列模型、自注意力機制、語言生成技術、預訓練語言模型、人類反饋強化學習、生成式對抗網絡,等等。因此,ChatGPT不僅能夠讀懂提問者的想法,還可以較為準確地輸出答案,并通過多次反饋,使內容更加貼合用戶需要。同時,ChatGPT利用上下文學習和用戶特定數據,還可以提供不同的聊天風格以及個性化的用戶體驗[2],而這也是其一經出現便風靡全球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見,相比于“人師”,ChatGPT這一“機師”因“知無不言”“百問不煩”“時刻存在”等特征,貌似更容易讓人親近,那么若把ChatGPT合理引入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必將實現由“人—人”向“人—機”交互方式的客觀轉變,一定程度上也將推動解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交互隨機性、隨意性等現實問題,從而驅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交互創新發展。
二、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風險挑戰
作為人工智能技術的“新寵”,生成式人工智能以其出色性能成為推動許多領域變革與發展的強大引擎,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領域也不例外。但同時,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強勢介入,也可能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帶來諸多風險與挑戰,如教育主體失語、教育客體失聰、教育內容失真、意識形態失控,等等。
1.“技術依賴”導致教育主體失語
馬克思恩格斯雖未直接提到“思想政治教育”這一概念,但他們以“宣傳”“宣傳工作”“政治教育”“宗教教育”等提法闡發了有關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思想。恩格斯在談到羅訥河瓦萊河谷的居民時指出,“政治教育和宗教教育完全把持在少數貴族門閥和僧侶手里。他們自然是極力保持人民的愚昧和迷信。”[3]顯而易見,這表明思想政治教育主體是有權威的、起支配作用的那部分力量,能夠主導思想政治教育過程。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教育主客體身份雖趨于平等,但教育主體所具有的主導性作用卻不應改變,教育主體必須掌握并強化教育主導權。而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引入,可能會對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客體產生巨大吸引力,尤其在交互方面,教育客體可能難以抗拒“親密式對話”的誘惑而產生“技術依賴”,以致教育主體呈現“失語”狀態。
人的自主性需要促使人投入機器的“懷抱”。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指出:“一個種的整體特性、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4]這里的“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在很大程度上指的是人的自主自覺的活動,正是因為人具有自主性,所以人才成為人。而人在與生成式人工智能交互時,能夠自由表達意志、獨立進行思考、控制機器行為等,表現出很強的自主性,而這也是人樂意與之親近的主要原因。因此,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運用生成式人工智能,可能會使教育主體在一定程度上被“疏遠”。
以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真實存在取代教育主體的虛擬存在。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教育主體可以利用虛擬網絡來選擇性地塑造自身形象,因而其教育形象具有高度虛擬性,這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拉近與教育客體之間的距離,但是教育客體在與之溝通時還是難免打上問號,難以敞開心扉。而相比于人在網絡中的虛擬化存在,生成式人工智能貌似更加真實,更容易贏得人的信任。因此,相較于虛擬主體,教育客體或許更愿意向生成式人工智能表達自身想法與情感,即使其隱私可能面臨更大泄露風險。
2.“信息繭房”造成教育客體失聰
“信息繭房”最早是由美國學者凱斯·桑斯坦所提出的,指的是在面對海量信息傳播時,人們往往更樂意去接受那些能夠激起他們濃厚興趣的信息,久而久之,人就會不自覺地編織一個無形的“繭房”,將其他信息隔絕在外。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亦是如此。當前,若利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生成”優勢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雖在應然意義上能夠實現對教育信息的整體性豐富,但因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設計意圖是為了使用戶能更加快捷、有效地獲取自身所需信息,因而其現實應用中可能會為用戶打造“定制繭房”,并使其“繭房”不斷加厚,進而導致“信息窄化”愈加嚴重,最終造成教育客體失聰。
生成式人工智能為新型“信息繭房”的出現提供了溫床。在信息碎片化時代,人們難以把握完整信息,更傾向于在網絡中浮光掠影地瀏覽大量信息片段,而這雖然提高了人們接收和接受信息的效率,但也降低了人的深度思考能力,使人只醉心于那些直觀上令人愉悅的內容,加之推薦機制往往會根據人的喜好進行信息推送,長此以往,人就會成為孤立、片面的人。而這也恰恰是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難以入腦入心的客觀原因之一。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誕生,在很大程度上將人從“主動找信息”中解放出來,但卻因各種算法的“聯合捆綁”將人禁錮于此,使人掉進了“定制繭房”的陷阱。可見,將生成式人工智能引入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雖可能有助于打破傳統意義上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局限,但也可能使教育客體進入更為局限、密閉的新型繭房,消解思想政治教育的整體性、系統性。
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偏好式訓練加重了人的“信息偏食”,使得“信息繭房”愈加堅硬。生成式人工智能之所以令人滿意,就是因為其能夠讀懂用戶意圖,并能生成使用者的“心中所想”。這是因為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根據用戶的歷史行為、表達習慣等已有數據進行偏好式訓練,從而生成更符合用戶期望的內容。同時,像ChatGPT這種生成式人工智能,還使用了人類反饋強化學習(Reinforcement Learning from Human Feedback,RLHF),即在與人對話時能夠根據人的反饋信息調整生成策略,以更好地對齊人的偏好。因此,利用生成式人工智能生成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可能會加重教育客體的“信息偏食”,使之陷入“信息孤島”,無法接觸更為全面、更加多樣的思想政治教育信息與觀點。
3.“數據未知”致使教育內容失真
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雖然包括許多類型,如網絡理論教育、網絡文化育人、網絡輿論引導、網絡信息傳播、網絡人際交往等[5],但最常見,也是最常用的方式還是網絡信息傳播。網絡信息傳播不僅效率最高,而且受眾最廣,能夠最大程度上保證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現實推進。而要想通過網絡信息傳播達到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必須保證內容的真實性。一方面,只有內容真實可靠,教育客體才能建立起對教育主體的信任。在網絡中,思想政治教育依然是一個持續的過程,需要教育主客體之間建立長期穩定的關系。而教育內容若不真實,必然會有損教育主體形象,甚至引起教育客體的強烈抵觸與反感,教育客體對教育主體信任的建立也就無從談起。另一方面,只有內容真實準確,教育才有意義。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網絡只是載體,其根本目的還是為了引導教育客體形成符合社會要求的思想與行為,因而其引導功能尤為重要。而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只有保證教育內容真實準確,才能確保引導的合理性,否則將丟掉自身存在的價值與意義。由此可見,必須牢牢把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關”,確保其“貨真價實”。當前,若使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于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的生成,雖可能在相當程度上充實教育內容,但也可能因數據的未知性而導致教育內容“失真”。
一是數據來源未知。生成式人工智能,是基于大數據預訓練的語言模型。需要注意的是,這些訓練數據全部來源于網絡,不僅包括維基百科、百度百科、BookCorpus等,也包括很多門戶網站,甚至是社交平臺,因此有大量未知來源的數據混入訓練素材之中,而這很有可能會影響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生成的準確性。
二是數據質量未知。生成式人工智能訓練數據集的來源是公開的,因此它們包含了大量的噪聲和不良內容[6],即使對數據進行人為清洗和標注,但仍無法保證所有數據的質量統一。而那些有質量問題的數據可能會干擾模型的訓練過程,導致模型無法準確學習此類數據的內在規律,進而使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相關內容面臨真實性考驗。
4.“算法黑箱”引發意識形態失控
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是在網絡信息生態中,主流意識形態信息高勢位供給與網民高自主需要互動共生的,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地促進人思想、政治、道德素質全面提升的數字化教育實踐。[7]可見,加強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必須做好網絡意識形態工作。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意識形態工作,明確強調“意識形態工作是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8]。同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網絡已是當前意識形態斗爭的最前沿”[9]“在互聯網這個戰場上,我們能否頂得住、打得贏,直接關系國家政治安全”[10]。因此,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必須不斷鞏固和壯大主流思想輿論,增強網民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從而切實發揮自身政治引領功能。當前,若將生成式人工智能引入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雖旨在利用其技術優勢實現思想政治教育信息的個性化生成,以顯著提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針對性,但也可能因其“算法黑箱”而“產生意識形態撕裂風險”[11],甚至可能造成意識形態失控。
隱蔽在“算法黑箱”下的信息過濾偏見。人在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時,只能觀察到其輸入輸出的結果,但無法了解其算法如何實現從輸入到輸出,因而設計者可以利用“算法黑箱”的不透明性設計傾向性算法,使之運用于信息過濾與篩選過程,并將這種帶有偏見的,本質上是反映設計者價值觀的信息操縱過程隱藏在“黑箱”之中,使用戶誤以為其運行公正合理。因此,若將生成式人工智能引入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很可能因“算法黑箱”下的信息過濾偏見而誘發意識形態風險。
藏匿于“算法黑箱”中的信息推薦偏見。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從眾多數據中找到最恰當且最貼合用戶需求的內容進行輸出,也就是說,生成式人工智能并不像搜索引擎那樣將相關信息一一列舉,而是有選擇性地進行信息推薦。因此,設計者可以利用“算法黑箱”設計出帶有信息推薦偏見的算法,以傳播和散布符合自身或特定群體利益的信息。如在用戶提及某些敏感問題或爭議性事件時,這些帶有偏見的算法可能會向用戶推薦既滿足用戶需要,又符合特定意識形態的內容,從而可能加劇意識形態沖突。同時,設計者還可以利用“算法黑箱”進行算法設計,使生成式人工智能優先根據用戶偏好進行信息推薦,即使用戶傾向于那些體現非主流意識形態的內容,生成式人工智能也會因算法的優先級問題不斷向用戶推薦此類信息,而使用者對此毫不知情,甚至可能認為正是由于這些“聲音”是正確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才會持續推薦。可見,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運用生成式人工智能,很可能因“算法黑箱”下的信息推薦偏見而帶來意識形態危機。
三、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實踐路徑
為了使生成式人工智能更好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應從素養強化、模型建構、算法設計以及平臺建設入手,防范化解技術介入可能帶來的風險挑戰,并充分發揮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技術優勢,推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
1.強化教育主客體技術素養
馬克思認為,任何技術產品都是“人的產業勞動的產物,是轉化為人的意志駕馭自然界的器官或者說在自然界實現人的意志的器官的自然物質”[12]。而作為人的器官的延伸,技術產品理應由人支配,而不是凌駕于人。同時,人掌控技術的能力越強,改造世界的程度就越深。當前,生成式人工智能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的實際應用,很可能會引發“技術依賴”與“信息繭房”,而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教育主客體技術素養欠缺所導致的,因此,必須使教育主客體從技術知識、技術觀念、技術能力、技術倫理等方面有側重地進行現實提升,從而推動教育主體更好適應生成式人工智能嵌入下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
對教育主體來說,第一,應從技術知識方面進行理論強化。馬克思認為,認識反作用于實踐,正確的認識才能推動正確的實踐。因此,要使生成式人工智能有效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作為教育主體,必須充分了解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基本概念、工作原理、優勢劣勢等相關知識,以明確其“何以應用”,從而更好地規避風險,發揮優勢。第二,應從技術管理方面進行能力提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主體擔負著主導教育過程的責任,因而其必須有效管理教育過程中出現的,可能對教育客體的思想觀念產生影響的事物,以確保網絡空間中思想政治教育的順利開展。而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實際應用,必然會引起教育方法、教育環境等諸多變化,進而對教育主體的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例如,若教育主體未能實現對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良好管理與有效控制,生成式人工智能很可能會出現濫用現象,從而催生“技術依賴”,致使主體式微。因此,教育主體必須不斷強化技術管理能力,以實現對技術的良好控制,進而合理利用先進技術推進網絡思想政治教育。
對教育客體來說,第一,應著眼正確技術觀念的切實樹立。正確技術觀念是指人對技術的理性、科學、全面的認識,是人合理利用技術改造客觀世界的必要前提。當前,若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應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就必然涉及到人的認識問題,尤其是廣大教育客體技術觀念的樹立問題,而這一旦處理不好,便可能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帶來諸多挑戰。例如,若教育客體沒有樹立正確的技術觀,沒有帶著懷疑、批判的眼光去運用生成式人工智能,那么,教育客體在很大程度上會淪為生成式人工智能的附庸,成為單向度的人,而這也正是新型“信息繭房”得以形成的客觀條件。因此,教育客體必須樹立“生成式人工智能是工具”“運用生成式人工智能要適度”等技術觀念,以正確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參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第二,應聚焦技術使用能力的現實提升。技術的實現程度,不僅依賴于技術本身,也取決于人的使用能力。因此,作為新興技術,生成式人工智能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的應用實效,在很大程度上是與人的使用能力,特別是與教育客體的使用能力相關聯的。因此,教育客體必須不斷強化使用技術獲取信息、開展交互等能力,從而充分利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技術優勢,不斷拓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廣度與深度。第三,應關注技術倫理的嚴格遵守。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下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去中心化”現象更加明顯,人的自主性進一步提升,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教育客體可以不加約束地濫用、誤用技術,相反,其更應該遵守技術倫理規范,以防范和消除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不穩定因素。
2.打造基于自主數據的模型
數據是模型之“本”。沒有數據,模型就無法進行訓練、評估和優化,也就無法進行有效學習與合理輸出。生成式人工智能,是建基于“大數據”基礎上的大語言模型,因而其能夠使用海量數據進行調整完善與迭代升級,以更好適應用戶需要。然而,由于生成式人工智能所使用的預訓練數據集并不完全與特定任務或場景相關聯,因此其雖然涉及領域較為廣泛、知識較為全面,但就某些特定場景來說,其表現仍不夠出色。如ChatGPT可能因缺乏對于某個領域專業術語的數據訓練而導致“聽不懂”,進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13]。同時,由于ChatGPT數據體量極大,設計者無法把握所有數據的準確來源,也不能確保全部數據質量過關,即使通過數據清洗、數據標注和數據質檢等環節,能夠去粗取精,獲得較高質量的數據,但其成本相當昂貴,加之數據處理員主觀因素的影響,也難以保證數據完全真實合理,進而可能導致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輸出內容出現“失真”問題。網絡思政相比于傳統思政,只是形式由線下轉為線上,環境由具體轉為開放,但其核心內容并沒有改變,也不能發生改變。因此,若將生成式人工智能引入教育過程,可能會因生成式人工智能中部分數據缺失與未知而導致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內容出現偏差。在此條件下,必須依托自主數據,如思想政治教育信息與用戶信息等,打造適應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以解決由數據問題帶來的內容危機。
一方面,應將思想政治教育信息作為關鍵數據進行模型架構。為使生成式人工智能更好地應用于思想政治教育實際場景,必須建立一個由思想政治教育信息主導的龐大數據集,用于訓練、調控與優化模型。同時,這一模型的投喂數據不僅要包括傳統思想政治教育內容,也要根據網絡空間中教育活動的實際需要進行客觀調整。例如,要將網絡行為準則、生成式人工智能使用規范等信息提供給生成式人工智能,使之在預訓練后能夠生成相應內容,以引導教育客體合理參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活動。再如,要利用網民對于熱點問題的高關注度進行網絡熱點供給,促使生成式人工智能輸出具有強時效性與強針對性的教育內容。
另一方面,應從網絡中有選擇地收集用戶信息作為必要數據進行模型構建。在網絡空間中,每個網民的生活經歷、文化背景、價值觀念等不同,因而會呈現具有差異性的觀點、看法與意見。但網民的大部分觀點是其真實情感的具體表達,故而網絡空間隱藏著大量反映網民真實訴求的信息,為使生成式人工智能準確識別與把握教育客體,必須有選擇地收集網民信息,尤其是體現網民價值取向、關注重點以及情緒態度的信息,并將其作為必要數據訓練生成式人工智能,以促使生成式人工智能更好地為用戶畫像,開展個性化網絡思想政治教育。
3.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
算法(Algorithm),簡言之,就是一種用于計算的方法,是由一系列求解問題的清晰指令所構成的,通過算法,可以實現信息輸入到輸出的有效轉換。生成式人工智能之所以功能強大,正是得益于其背后多種算法的支持與配合。然而,算法作為一種技術工具,雖然其本身不存在任何“價值負載”,但卻可能因設計者的價值取向甚至偏好而無法保持價值中立,甚至“每一行代碼、每一個界面,都代表著選擇,都意味著判斷,都承載著價值”[14]。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曾明確強調:“我們要增強緊迫感和使命感,推動關鍵核心技術自主創新不斷實現突破,探索將人工智能運用在新聞采集、生產、分發、接收、反饋中,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全面提高輿論引導能力。”[15]當前,要使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就必須使主流價值在算法的設計和開發中得到充分體現,并依靠人民磅礴偉力提升算法的透明度,以防范由“算法黑箱”帶來的意識形態風險。
一方面,要以主流價值為導向進行算法建構。當前,為使先進技術充分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必須打造自主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而自主既要體現在數據上,也要反映在算法中。需要注意的是,實現算法自主,并不是使算法呈現不受支配的狀態,而是以主流價值為引領,使算法為我所用,從而防止其他非主流意識形態的入侵、干擾與操控。首先,要對算法設計者進行主流價值引導,使之不斷筑牢價值根基。由于設計者存在價值傾向,那么算法的價值中立就必然是一個偽命題。算法作為人能動創造的產物,勢必體現人的意志,因此,要實現主流價值駕馭算法,就必須確保設計者樹立主流價值取向。其次,要將平等、公正等主流價值體現在算法的設計與執行中。若利用生成式人工智能進行主流意識形態傳播,那么其算法價值的正當性將直接關系到其生成內容的合理性,進而影響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向性。因此,必須堅持“技術理性”與“價值引領”相統一,以主流價值傳播為基本邏輯[16],建構適合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優良算法。最后,要用能夠彰顯主流價值的數據集進行算法訓練,并不斷調整算法參數,從而使模型更好地實現數據擬合,生成價值正確、表述準確的內容。
另一方面,要依靠人民磅礴偉力提升算法透明度。算法透明度,是指算法的設計情況、運行過程以及結果的公開程度,算法透明度越高,公眾對算法進行了解與監督的程度就越高。主流價值,是社會成員廣泛認同的價值觀念,反映了群眾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代表著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那么從這個意義上講,用主流價值駕馭算法,就必須在算法上賦權人民,即保證人民對算法的知情權、參與權與監督權,從而聚人民之力,確保算法清晰透明。首先,要將算法的基本原理、邏輯和運行過程公之于眾,以幫助用戶把握算法系統。其次,要鼓勵廣大網民積極參與算法設計與評估過程,使算法更好地傾聽主流聲音,反映人民意愿。最后,要呼吁人民對算法進行監督與管理,防止算法在設計或優化時出現有悖主流價值的錯誤傾向。
4.建立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
2023年7月10日,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教育部、科學技術部等七個部門聯合發布《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明確強調“鼓勵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在各行業、各領域的創新應用,生成積極健康、向上向善的優質內容,探索優化應用場景”[17]。因此,必須堅定推進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多措并舉加速推進,尤其要注重智能平臺建設。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必須依托特定教育平臺進行信息傳播與交流互動,為使生成式人工智能行之有效地運用于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就必須打造符合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特點與要求的自主模型,建立起能夠搭載生成式人工智能且能夠發揮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的智慧平臺,才能實現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緊密結合。具言之,只有真正建立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傳播思想政治教育信息、構建多元交互關系,才能有效開展智能化網絡思想政治教育。
一方面,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應實現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傳播。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現實應用,只是改變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形式,而沒有改變其本質,主流意識形態的廣泛宣傳仍是其核心內容。因此,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首先應確保思想政治教育信息的有效傳播。“有效”,既要求效率,也強調效果。從效率角度來講,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應為網民提供內容推薦界面,幫助用戶快速發現自身感興趣的信息,并通過生成式人工智能為用戶畫像,進而使之更加準確地向用戶推送個性化信息,實現由“大水漫灌”向“精準滴灌”的轉變。從效果上講,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應將內容生成與人工編輯相結合,通過人的專業知識與經驗,對機器輸出內容進行審核、修改和優化,以確保信息傳播預期效果的達成。同時,該平臺還要建立內容反饋機制,根據用戶的滿意度與反饋結果,實時調整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參數,從而切實保障主流意識形態信息傳播卓有成效。
另一方面,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應實現多元交互關系的構建。人機一體化,是指人類與機器相互作用、相互影響,進而形成的一種緊密互動和協作的關系。因此,通過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進行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就必然要實現“人機交互”。同時,作為掌握教育主客體情況、擴大教育影響的主要方式,“人人交互”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強勢介入下并不會黯然失色,相反,其重要性會因技術的不確定性而得到進一步提升。由此,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必須實現“人機交互”與“人人交互”的結合,以促使多元交互關系的切實構建。基于“人機交互”來說,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應設計簡明直觀、易于使用的人機交互界面,并為教育主體與客體分別設置不同交互通道,以滿足使用者的差異化需要。如生成式人工智能對敏感問題的回答、對具體措施的回答等,會因通道不同而發生改變,而這正是從交互上提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針對性的有效之法。基于“人人交互”來說,人機一體化教育平臺應打造智能化交互模式,從而將生成式人工智能運用于“人人交互”的全過程。首先,應使生成式人工智能實現對交互對象的智能匹配,以幫助用戶發現有共同興趣之人,從而促使人與人建立交互關系。其次,應使生成式人工智能實現對交互過程的智能輔助。例如,用戶就某一社會事件進行討論時,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詳細解釋該事件的來龍去脈,以幫助用戶充分思考、合理對話。最后,應使生成式人工智能實現對交互結果的智能評估,以促使生成式人工智能充分了解用戶需求、想法與意見,從而更好地為其推薦交互對象與內容等。
結 語
生成式人工智能所具有的強大技術優勢,能夠有效滿足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客觀需求,顯著提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實效,因而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現實應用必將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注入新活力與新能量。但需要注意的是,生成式人工智能作為新興技術,其在實際嵌入中也會為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帶來新風險與新挑戰。由此,必須采取相應措施彌合其沖擊,并通過有效手段將生成式人工智能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緊密聯系、有機結合,從而更好地實現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智能化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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