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的毛澤東生態觀及其當代價值

摘 要：孜孜探求中國現代化道路是中國共產黨人接續奮斗的重大主題。在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面臨著建立一個獨立而統一的新中國和實現“四個現代化”“綠化祖國”的建設任務，在完成中國現代化建設任務的過程中先后面臨連年的戰爭造成嚴重的生態破壞和生態建設服務于經濟建設的生態環境挑戰。毛澤東作為探索中國現代化的開創者和先行者，其生態觀是毛澤東思想在生態領域的具體體現，包括正確認識自然、重視興修水利、提出計劃生育、號召植樹造林、提倡節約資源等內容，蘊含著矛盾分析方法、調查研究方法、統籌兼顧方法、典型示范方法等方法論，是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早期成果、中國式現代化生態觀的歷史起點和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思想指引。

關鍵詞：中國現代化；毛澤東；生態觀；當代價值

DOI：10.15938/j.cnki.iper.2024.06.018

中圖分類號：A8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１６７２-９７４９（２０24）０6－０122－０9

中國現代化緣起于鴉片戰爭后中國人民持續探索救亡圖存道路以應對被迫卷入的世界現代化浪潮，毛澤東作為馬克思主義者，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己任，毅然走上救亡圖存的道路，其生涯跨越了中國共產黨的革命時期與建設時期即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中國式現代化在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的基礎上發展而來，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通過對中國現代化的早期探索，面對連年戰爭造成的生態破壞，對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及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的生態建設進行了深入思考和積極實踐，為新時代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提供了寶貴經驗。

一、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的建設任務與生態環境挑戰

探求中國現代化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途徑。在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面臨著建立一個獨立而統一的新中國和實現“四個現代化”“綠化祖國”的建設任務，在完成中國現代化建設任務的過程中面臨著連年的戰爭造成了嚴重的生態破壞和生態建設服務于經濟建設的生態環境挑戰。

1.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的建設任務

近代以來，山河破碎，風雨飄零，中國現代化早期探索過程中面臨著建立一個獨立而統一的新中國和實現“四個現代化”“綠化祖國”的建設任務。

（1）建立一個獨立而統一的新中國 近代以來，中華民族陷入了“亡國滅種”的生存性危機，無數仁人志士探索救亡圖存道路，通過學習西方的“器物”到“制度”再到“思想文化”，展開了中國現代化的艱辛探索，但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究其原因是彼時的中國已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西方列強用英、法、美等國的軍艦把‘秩序’送到上海、南京和運河口”^［1］，中國始終無法實現國家獨立，對此，毛澤東指出，“我們的任務，是變中國為獨立、自由和領土完整的國家”^［2］。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始終堅持唯物主義歷史觀，深刻把握人類社會歷史發展規律，既帶領中國人民同“外國帝國主義和本國反革命勢力作戰”^［3］，也“為著中國的工業化和農業近代化而斗爭”^［4］，不斷探索中國現代化進程，完成了新民主主義革命，于1949年發出了“占人類總數四分之一的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5］的政治宣言，為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邁出了重要的一步，建立了一個獨立而統一的新中國，由此開啟了中國現代化新階段。值得一提的是，挽救“亡國滅種”的生存性危機和對中國現代化的探索進程是不分先后次序、并駕齊驅、有機統一的，中國現代化“是我們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在長期探索和實踐中歷經千辛萬苦、付出巨大代價取得的重大成果”^［6］，二者共同的首要目標都是建立一個獨立而統一的新中國。

（2）實現“四個現代化”“綠化祖國” 第一，工業化到“四個現代化”的轉變。鴉片戰爭后，中國開始走上現代化道路，梁啟超明確指出中國要富強，“他日必以工立國”，毛澤東繼承了這一思想，將工業化等同于現代化，指出了工業化對于根據地經濟建設的重要作用，“我們的經濟建設的中心是發展農業生產，發展工業生產，發展對外貿易和發展合作社”^［7］，強調通過工業化來實現中國現代化。新中國的成立為走中國現代化道路提供了堅實的保障，隨著毛澤東對中國現代化認識的不斷深入，相繼提出了實現“中國的工業化和農業近代化”^［8］“兩化”和“現代工業、現代農業和現代科學文化”^［9］“三化”的中國現代化建設任務，并于第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第一次正式提出了實現“具有現代農業、現代工業、現代國防和現代科學技術的社會主義強國”^［10］“四個現代化”的中國現代化建設任務，擘畫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藍圖，毛澤東對中國現代化的認識趨于成熟。

第二，提出“綠化祖國”的宏偉構想。新中國成立后，為了動員一切力量參與生態建設，為中國人民提供一個宜居的生活環境，1956年毛澤東提出了實現“綠化祖國”的宏偉構想，并指明了植樹造林的任務，即“在十二年內，基本上消滅荒地荒山，在一切宅旁、村旁、路旁、水旁，以及荒地上荒山上，即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均要按規格種起樹來，實行綠化”^［11］，以早日實現“綠化祖國”的宏偉構想。

2.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面臨的生態環境挑戰

保護生態環境是中國現代化建設的重要任務，在完成中國現代化建設任務的過程中面臨著連年的戰爭造成了嚴重的生態破壞和生態建設服務于經濟建設的生態環境挑戰，阻礙了中國現代化進程。

（1）連年的戰爭造成了嚴重的生態破壞 戰爭對生態環境的破壞是巨大的，毀壞了大量森林植被，破壞了淪陷區的生態系統。

連年的戰爭毀壞了大量森林植被。戰爭中武器的大規模使用毀壞了數以萬計的森林植被，鴉片戰爭發生前夕我國森林覆蓋率為12.61%，而到建國初期我國森林覆蓋率僅為8.6%，森林的大規模破壞造成其涵養水源、防風固沙的能力不斷下降，進而造成建國初期我國北方強沙塵暴呈急劇上升趨勢，土地沙漠化面積不斷擴大，直接影響到北方經濟的正常運行和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1949年新中國成立，國內大多數區域得以解放，但是仍存在部分區域還未得以解放的狀況，且這些區域生態環境較為脆弱，在解放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對當地生態環境造成進一步的破壞，也阻礙了中國現代化平衡、協調發展的進程。

侵略者為了維持戰時需要掠奪淪陷區的自然資源，從而破壞了淪陷區的生態系統。東北黑土地土壤肥沃，抗日戰爭時期東北淪陷，日軍通過毀壞森林、濕地等方式增加種植面積，對黑土地進行掠奪式開發，僅遼寧一省就增加種植面積1000多萬畝，導致東北森林、濕地面積銳減，嚴重破壞了東北地區的生態平衡。同時，日軍在東北地區常年高強度種植單一農作物，造成黑土地部分微量元素（磷、鉀等）缺乏，土壤生產能力嚴重下降，僅1924年至1940年這16年間東北地區土地主要農作物畝產量就下降約30%，限制了建國初期東北地區的農業發展。

（2）生態建設服務于經濟建設 經濟建設是中國現代化的重要內容和物質基礎，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雖然對生態建設有了初步的設想，但是其主要目的是服務于經濟建設，從而保障戰時和現代化建設需要。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興國之要。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將農業生產作為經濟建設的首要任務，但是根據地水土流失較為嚴重，土壤肥力較低，農作物產量較低，百姓深受其害，“那一帶的山都是走沙山，沒有樹木，山中沙子被水沖入河中，河高于田，一年高過一年，河堤一決便成水患，久不下雨又成旱災”^［12］。對此，毛澤東提出了“水利是農業的命脈，我們也應予以極大的注意”^［13］的著名論斷，提倡興修水利，建成了延安裴莊渠、靖邊楊橋畔渠、綏德綏惠渠等一批水利工程，為農業高產穩產進而支援戰爭的勝利提供了重要保障。新中國成立后的首要任務是大力發展經濟，其中，實現國家工業化是新中國經濟建設的主要任務。化石能源的廣泛使用一方面為中國經濟快速增長奠定了基礎，另一方面我國化石能源利用率不到50%，造成了大量化石能源的浪費，化石能源的開采、生產、加工過程中產生諸多生態環境問題，且這些問題由于科學技術的限制和經濟建設的需要始終無法得以有效解決。

二、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生態觀的主要內容

在長期探索中國現代化進程和帶領中國人民進行革命和建設過程中，毛澤東矢志不渝堅持正確認識自然、重視興修水利、提出計劃生育、號召植樹造林、提倡節約資源，構成毛澤東生態觀的主要內容。

1.正確認識自然

毛澤東對人與自然的關系作出了正確的認識，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提出奠定了理論基石。首先，毛澤東對人與自然之間的身份變換和物質變換關系做了正確的解讀，他指出，“人類同時是自然界和社會的奴隸，又是它們的主人”^［14］，“肥料是植物的糧食，植物是動物的糧食，植物和動物又是人類的糧食”^［15］。其次，毛澤東意識到自然資源對生產發展的重要作用，自然界能夠為人類提供人類生存和發展所需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然而資源是有限的，為此毛澤東多次開展大規模節約運動，以最大限度保存一切可用的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最后，毛澤東認為人類改造自然并不能隨心所欲，“自然界有抵抗力，這是一條科學。你不承認，它就要把你整死”^［16］，人類的生存和發展均依賴自然，因而必須敬畏自然、尊重自然，尊重自然也就是尊重人類自己，而當人類破壞自然時，自然也不會“束手就擒”，會報復人類，人類會遭到自然的反噬。

值得一提的是，毛澤東曾提出過“人定勝天”，但是這里的“天”并不指代自然環境，而是象征著實現人民當家作主過程中遇到的一個又一個挫折。毛澤東所提出的“人定勝天”給予了人民群眾參與生態建設的自信心，注重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依靠人民群眾的力量來開展生態建設。例如，在黃河流域治理的過程中，面對千百年來多次決口給中華人民帶來災難的黃河，毛澤東提出“人定勝天”，號召人民群眾積極參與黃河故道治理，使黃河造福于人民。

2.重視興修水利

毛澤東認為，“水利是農業的命脈”^［17］，在中國現代化探索過程中始終重視興修水利。革命戰爭年代，毛澤東曾主持并多次參與水利農田建設，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將修塘壩列為農民十四件大事中的一件，1929年毛澤東發動群眾修筑河堤幫助贛南地區抗旱，并提出了“堤壩高要達到4尺、底寬7尺、頂寬3尺”^［18］的修筑要求。抗日戰爭年代，在毛澤東的倡導下，邊區各地興修水利工程，大規模開展農田水利建設，提出了引水造田、修水渠、拍畔溜崖等一系列具體措施和要求，農田面積不斷增多，土壤更加肥沃，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不斷增強，糧食產量不斷提高，既保護了邊區的生態環境，也為戰爭的勝利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的站位更高，視野也更為廣闊，我國是農業大國，“興修水利是保證農業增產的大事”^［19］，農業生產離不開水利建設，然而現實卻是“我們國家去年有廣大的災荒，約有1億2000萬畝耕地和4000萬人民受到輕重不同的水災和旱災”^［20］。在毛澤東的大力倡導下，全國范圍內多次掀起興修水利的高潮，均取得了顯著成績，既促進糧食增產，推動農業穩定發展，又推進人與自然的協調發展，保障社會穩定。毛澤東倡導修建的水庫、堤壩等水利設施至今仍在農業生產中發揮著骨干和中堅作用。

3.提出計劃生育

人口是影響資源環境和中國現代化建設的關鍵因素，我國是人口大國，“我國人多，是好事，當然也有困難”^［21］，20世紀50年代中期后，人口的過快增長給中國的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帶來了沉重負擔，逐漸成為制約我國現代化建設的重要因素。毛澤東敏銳地察覺到計劃生育對于中國現代化建設的重大意義，于1956年指出：“我們為什么不可以對人類本身的生產也實行計劃化呢？我想是可以的”^［22］，并“提倡節育，要有計劃地生育”^［23］，同時于1957年在最高國務會議第十一次（擴大）會議上正式提出了計劃生育。需要指出的是，計劃生育并不是全國各地區都進行普及，僅僅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和工業區進行普及，“全部少數民族地區不要去推廣，人少的地方也不要去推廣”^［24］，由此保障了少數民族地區和人口稀疏區域人口的發展。毛澤東計劃生育的提出，為我國計劃生育基本國策的出臺和實施起到了重要的奠基作用。毛澤東計劃生育工作的實施，使得人口增長逐漸走向合理化，避免了人口爆炸，為我國經濟快速增長創造了重要條件，人口對資源環境的壓力得以有效緩解，實現人口與資源、環境的承載能力相協調。

4.號召植樹造林

植樹造林是千年大計，具有良好的生態效益和生產效益。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十分重視植樹造林工作，他關于植樹造林工作的諸多寶貴思想和實踐經驗為后來植樹造林工作的進一步發展和完善發揮了重要的先導作用。

植樹造林對于保護生態環境、維護生態平衡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具有良好的生態效益。在戰事不斷的惡劣條件下，為了改善根據地的自然環境，毛澤東指出，“應當發起植樹運動，號召農村中每人植樹十株”^［25］。在毛澤東的大力倡導下，據不完全統計，1938年至1942年陜甘寧邊區共植樹364萬株，有力地改善了邊區的自然環境，防止戰爭對生態環境造成更大的破壞。新中國成立后，面對千瘡百孔的戰后生態環境，毛澤東加大了植樹造林的力度，他認為，“沒有林，也不成其為世界”^［26］，并發出了“植樹造林，綠化祖國”的號召，以達到“綠化我們的國家，美化我國人民勞動、工作、學習和生活的環境”^［27］的宏偉構想進而達到“大地園林化”的目標。

植樹造林能夠帶來良好的生產效益。早在1919年毛澤東就在《問題研究會章程》中將造林問題作為要研究的八個實業問題之一。中國共產黨成立后，毛澤東在根據地廣泛發動群眾種植樹木，同時還積極開展植樹造林競賽等活動激發人民群眾參與植樹造林的熱情，并推動出臺了《森林保護辦法》《植樹造林條例》等規章制度將植樹造林納入制度化、法制化軌道，使根據地林業發展有法可依。新中國成立后，“積極發展和保護森林資源，對于促進我國工、農業生產具有重要意義”^［28］，能夠保障我國的工農業的生產。毛澤東對植樹造林的重視為后來一代又一代領導人高度重視植樹造林的偉大事業以及繼續積極開展林業建設指明了方向。

5.提倡節約資源

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將這一傳統美德發揚光大，在生產和生活領域始終提倡節約資源，減少浪費，保護生態環境。

在生產領域，毛澤東指出，“節約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基本原則之一”^［29］，并執行厲行節約、反對浪費的勤儉建國方針，將勤儉節約納入現代化建設和治國理政范疇，“在生產和基本建設方面，必須節約原材料，適當降低成本和造價，厲行節約”^［30］，合理協調安全與成本之間的平衡關系，做到有效節約。在毛澤東看來，節約資源“是另一種形式的創造”^［31］，能夠減少浪費從而達到增產的效果，“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廣泛地開展增產節約運動”^［32］。在毛澤東的倡導下，我國多次開展增產節約運動，以減少資源浪費，確保現代化建設的順利進行。

在生活領域，毛澤東強調要愛惜生活資料，“要提倡勤儉持家，節約糧食，以便有積累”^［33］，避免奢侈浪費，并多次號召全社會開展節約運動。同時，毛澤東以身作則，從不浪費一粒米、一顆豆、一根菜，在毛澤東的號召下，全社會形成了風清氣正的良好風尚，彰顯了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為革命的勝利提供了有力的物質保障和經濟保障，也為建國后國民經濟的恢復和現代化建設提供了有力支持。

三、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生態觀蘊含的方法論

方法是成事的基石，毛澤東生態觀念蘊含著豐富的方法論，主要有矛盾分析方法、調查研究方法、統籌兼顧方法和典型示范方法，為持續開展生態建設、不斷改善我國生態環境質量和探索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提供了方法論指導。

1.矛盾分析方法

毛澤東善于運用矛盾分析方法辯證看待和有效應對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生態建設中存在的諸多矛盾。毛澤東指出：“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捉住了這個主要矛盾，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34］，通過分清主次矛盾和矛盾的主次方面，做到兩點論和重點論的統一，解決我國生態建設過程面臨的各種矛盾，保護我國生態環境。

分清主次矛盾和矛盾的主次方面。在淮河流域治理的過程中，毛澤東發出了“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號召，但是由于彼時處于新中國成立初期，百廢待興，財政支出主要用于戰后國民經濟的恢復和基礎設施建設，用于水利建設的資金十分緊張，為此，毛澤東做出了“請令…此計劃八月份務須作好，由政務院通過，秋初即開始動工”^［35］的批示，以命令的方式要求治理淮河流域，展現出毛澤東對淮河流域治理的高度重視，國務院將治淮工程與當時的經濟建設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此時，淮河流域治理成為國家治理的主要矛盾。同時，毛澤東還做出“在淮河流域，都要以治淮為中心”的批語，治淮工程成為淮河流域治理中矛盾的主要方面。

做到“兩點論”和“重點論”的統一。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不同時期我國社會主要矛盾有所不同，毛澤東生態觀隨著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不斷完善并趨于成熟，對中國現代化的認識也逐漸深入。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國社會主要矛盾是帝國主義和中華民族的矛盾、封建主義和人民大眾的矛盾，此時，黨的工作重點是經濟建設和軍事行動，“集中起來的人力財力物力資源主要是用于支持軍事行動的勝利”^［36］，以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這一時期毛澤東對根據地生態建設有了初步的設想，但均服務于根據地的經濟建設和軍事行動。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對我國生態建設的重視程度不斷提高，黨的八大后我國社會主要矛盾進一步轉變，如何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需求、如何讓人民的生活水平有進一步的提升成為黨和國家開展國家治理的重中之重，生態建設正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重要一步，也是實現中國現代化的重要手段，此時，毛澤東對我國生態建設也有了更多的思考，并得以進一步落實，為以后一代又一代領導人持續重視生態建設發揮了模范帶頭作用。

2.調查研究方法

中國現代化的發展方案必須通過調查研究后加以制定，中國現代化的探索成效只能通過實踐來檢驗。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毛澤東深諳其道，十分重視調查研究，“調查要在實際中去調查，在實踐中間才能認識客觀事物”^［37］，調查研究方法貫穿于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生態觀的始終。黃河流域治理是毛澤東在生態建設中貫徹調查研究方法的典范。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首次離京就是視察黃河流域，在視察途中發出了“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的號召，1952年到1958年先后五次視察黃河流域，實地考察修壩工程和黃河形勢，詢問黃河泥沙淤積、改道的情況，親自手搖引黃灌溉大閘，了解黃河流域的水土保持工作，掌握黃河治理情況。1952年10月，毛澤東在視察黃河的途中指出，“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有可能，借一點來是可以的”^［38］，這是南水北調戰略構想的雛形。1953年2月毛澤東視察長江時再次討論了南水北調話題，經過多方調研、咨詢、論證后確定南水北調工程“可行”，由此開始了南水北調工程的勘探、選址、規劃等工作。毛澤東始終注重調查研究，多次實地視察各個河流水域，關心人民群眾疾苦，才能提出南水北調工程等造福億萬中國人民的建設工程，使大江大河造福人民，不斷改善當地人民群眾生產生活條件，減輕水患對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威脅，讓“水患”真正成為“水利”，同時保護流域生態環境，實現中華民族長治久安、永續發展。

3.統籌兼顧方法

推進中國現代化是一個系統工程，毛澤東指出，“統籌兼顧，各得其所。這是我們歷來的方針”^［39］，在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采用統籌兼顧的方法并提出了實行三者并重、五業并舉的方針。三者并重即農業、林業、牧業三者并重，農林牧是一家，“要把三者放在同等地位”^［40］。1958年毛澤東提出了“三三制”的綠化設想，即種農業作物（農業）、種草（牧業）、種樹（林業）各占三分之一，也蘊含著豐富的農林牧三者并重的思想。在發展農業方面，毛澤東提出了五業即農、林、牧、副、漁并舉的方針，從而實現農業內部綜合平衡。毛澤東提出實行三者并重、五業并舉的方針，一方面做到正確認識和改造自然，實現生態系統內部的良性循環，正確處理當前與長遠的關系，推動整個社會全面協調發展，是可持續發展的先聲；另一方面做到統籌兼顧、系統謀劃、整體推進，避免為了發展單一要素而破壞其他要素的現象，實現各方面協調發展，做到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和諧統一。

4.典型示范方法

典型本身就是一種政治力量，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在工作中善于抓典型、樹典型，推廣成功經驗，讓典型發揮示范帶動作用，號召廣大人民群眾學習寶貴經驗，讓這些寶貴經驗在更多生態環境脆弱的地方發揮效用。推廣黃土高原水土治理模式是毛澤東在生態建設中貫徹典型示范方法的典范。大泉山地處黃土高原，溝壑縱橫，風沙彌漫，水土流失嚴重，水土流失面積占陽高縣總面積的73%，惡劣的自然條件阻礙了當地的發展，人民群眾生活貧苦。為改變這一現狀，陽高縣黨員干部決心下大力氣治理水土流失，掀起了一場保水土、建家園的建設熱潮。在陽高縣黨員干部以及人民群眾的努力下，首創了“八連環”水土流失治理模式，實現了“土不下坡，水不出溝”，讓萬畝荒山變成青山。毛澤東對此給予了高度評價，“有了這樣一個典型例子，整個華北、西北以及一切有水土流失問題的地方，都可以照樣去解決自己的問題了”^［41］，并號召“每個縣委書記都學陽高縣委書記那樣，用心尋找當地群眾中的先進經驗，加以總結，使之推廣”^［42］，大泉山水土流失治理模式得到廣泛宣傳，成為中國現代化的典型案例和精彩樣本，推動全國范圍內生態環境質量的改善，也增強了人民群眾參與水土流失治理的信心，極大地提高了人民群眾的積極性。

四、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生態觀的當代價值

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生態觀開創了中國共產黨人對生態環境問題的認識歷程，曾對我國生態建設發揮過指導作用，在新時代依然閃爍著耀眼的真理光芒，是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早期成果、中國式現代化生態觀的歷史起點和生態文明建設的思想指引。

1.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早期成果

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探索中國現代化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歷史，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毛澤東生態觀開創了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歷程，為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早期成果。

毛澤東生態觀開創了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歷程。毛澤東生態觀繼承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生態文明理論，堅持把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生態文明理論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初步回答了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面對連年戰爭造成的千瘡百孔的生態環境，以及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面對建國初期滿目瘡痍的生態環境如何保護生態環境、開展生態修復工作、改善環境質量的重大課題，是將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創造性運用于中國生態建設的重要理論成果，既開創了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歷程，也開創了中國共產黨人對生態環境問題的認識歷程。

毛澤東生態觀以一系列獨創性理論觀點為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中國共產黨人結合新的歷史條件，積極參與國際環境保護會議，中國生態建設逐漸與世界接軌，并于1982年將生態環境保護納入法治化軌道。江澤民提出要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胡錦濤提出要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實現自然資源的最優利用和可持續使用，從而形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習近平結合新的時代背景，將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同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實踐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生態文化相結合，回答了一系列生態文明建設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形成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開辟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中國化時代化新境界。毛澤東生態觀為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在新的歷史時期接續發展、與時俱進并取得創新突破的理論成果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理論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2.中國式現代化生態觀的歷史起點

中國共產黨在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探索出一條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其中，中國式生態現代化道路是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一個重要方面。在中國生態現代化探索早期過程中，毛澤東作為中國生態現代化道路的最初領導者，蘊含的生態觀科學研判了開辟中國式生態現代化道路的先決條件，初步提出了中國式生態現代化的奮斗目標，是中國式現代化生態觀的歷史起點。

毛澤東生態觀科學研判了開辟中國式生態現代化道路的先決條件。第一，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中國共產黨是黨和國家各項事業的領導核心，“黨必須領導一切，領導我們的各種工作”^［43］。只有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才能確保中國生態建設的實踐成效，發揮中國共產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帶領人民群眾開展生態建設，不斷改善我國生態環境，經過長期探索并開創出中國式生態現代化道路。第二，發揮人民群眾的主體作用。人民群眾是推動事業發展的力量源泉，要充分發揮人民群眾在生態建設全過程的主體作用。群眾路線是毛澤東生態觀的精髓與核心，開展生態建設能夠保障人民群眾的身心健康，不斷提升人民群眾的幸福感和獲得感。開展生態建設的過程中，毛澤東始終相信群眾，密切聯系群眾，“一切工作，在黨的討論和決議之后，再經過群眾去執行”^［44］，此外，毛澤東還注重發動群眾、依靠群眾，“發動群眾，依靠群眾，窮山可以變成富山，惡水可以變成好水”^［45］，廣泛發動群眾積極參與生態建設，“實現民眾的大聯合”^［46］，多次在全國范圍內掀起植樹造林、興修水利、增產節約運動的高潮，我國生態環境質量得以有效改善。

毛澤東初步提出了中國式生態現代化的奮斗目標。毛澤東作為中國式生態現代化道路的最初探索者，初步提出了中國式生態現代化的奮斗目標，即“綠化祖國”和“大地園林化”。為了動員一切力量參與生態建設，為人民群眾提供一個宜居的生活環境，1956年毛澤東發出了“綠化祖國”的偉大號召，全國范圍內開展了規模空前的植樹造林運動。1958年進一步提出“大地園林化”宏偉構想，并指明了“大地園林化”的建設方向和最終效果，是比“綠化祖國”目標更高層次的目標。面對地方開展綠化工作成效不佳的情況，毛澤東提出了嚴厲批評，“綠化，年年化，年年沒有化，越化越見不到樹”^［47］。1963年國務院發布施行《森林保護條例》，這是新中國成立后制定的第一個較為全面和系統的綜合性保護森林的行政性法規。毛澤東的“綠化祖國”和“大地園林化”的奮斗目標為新時代美麗中國建設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目標的提出指明了方向。

3.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思想指引

在中國現代化探索早期形成的毛澤東生態觀是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思想指引，其主要觀點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理論指導，其蘊含的方法論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寶貴經驗。

毛澤東生態觀的主要觀點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學理支撐。毛澤東生態觀搭建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理論體系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理論體系的理論基石，其主要觀點為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黨人接續開展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理論指導。第一，基于認識自然，鄧小平強調走人與自然協調發展的道路，江澤民提出“促進人和自然的協調與和諧”^［48］，胡錦濤提出“牢固樹立人與自然相和諧的觀念”^［49］，習近平指出“自然是生命之母”^［50］，“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51］。第二，基于興修水利所需的水文地質、科學技術條件等方面的限制，南水北調工程建設歷時長、跨度大、難度高問題，從1952年毛澤東提出“南水北調”宏偉構想到2002年底南水北調工程正式開工，再到2013年11月15日南水北調東線一期工程正式通水，離不開每一代領導集體對南水北調工程的探索和堅持以及對南水北調工程能夠順利完成的信心，在探索南水北調工程的同時，還相繼開展了其他諸如引灤入津工程、引黃濟青工程、引黃入晉工程等水利工程，有效改善流域生態環境。第三，基于植樹造林，鄧小平作出了建設三北防護林體系的重大決策，江澤民提出“西部大開發”戰略構想，發出了“再造一個山川秀美的西北地區”^［52］的號召，胡錦濤指出，“植樹造林，綠化祖國，加強生態建設，是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重要任務，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造福人民的大事”^［53］，習近平指出，“植樹造林是實現天藍、地綠、水凈的重要途徑”^［54］。第四，基于節約資源，鄧小平提出要合理利用資源，江澤民指出“要把控制人口、節約資源、保護環境放到重要位置”^［55］，胡錦濤提出要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習近平多次提倡要形成“厲行節約、反對浪費”的社會風尚。不難看出，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對生態文明建設的認識一脈相承，是不同時期生態文明建設的理論反映與科學總結。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結合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和生態環境現狀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謀劃生態文明建設，形成了一個系統完整、邏輯嚴密、內涵豐富、博大精深的科學思想體系即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提供了科學指南。

毛澤東生態觀蘊含的方法論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寶貴經驗。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方案隨著時代背景和歷史條件的變化而變化，毛澤東生態觀蘊含的方法論始終閃爍著永恒的光芒，仍然是推進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思想武器。第一，基于矛盾分析方法，1983年全國第二次環境保護會議將環境保護上升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環境保護成為國家治理的主要矛盾；江澤民指出“在現代化建設中，必須把實現可持續發展作為一個重大戰略”^［56］，可持續發展成為中國現代化建設的主要矛盾；面對資源緊缺成為影響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瓶頸的嚴峻形勢，胡錦濤“把生態文明建設放在突出地位”^［57］，生態文明建設成為中國經濟建設的主要矛盾；習近平進一步提出“重點解決損害群眾健康的突出生態環境問題”^［58］，損害群眾健康的突出生態環境問題成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矛盾的主要方面。第二，基于調查研究方法，鄧小平多次視察桂林，并作出重要批示；江澤民多次視察長江三峽工程，并時刻關注三峽工程的開工和建設情況，把三峽工程從夢想變為現實；胡錦濤多次考察新疆，指出“搞好新疆生態建設對于改善全國生態環境、實現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59］；習近平多次視察黃河并主持召開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以深入推動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第三，基于統籌兼顧方法，鄧小平指出“我們必須按照統籌兼顧的原則來調節各種利益的相互關系”^［60］；江澤民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努力實現經濟、社會和生態環境協調發展”^［61］；胡錦濤注重發展循環經濟，以“促進經濟發展和人口、資源、環境相協調”^［62］；習近平提出“堅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治理”^［63］。第四，基于典型示范方法，鄧小平提倡開展三北防護林體系建設工程；江澤民提倡在長江上游、黃河上中游各有關地區開展退耕還林還草的試點工作；胡錦濤親自倡導并建立了畢節開發扶貧、生態建設國家級試驗區；習近平將試驗區的面積和范圍擴大，在福建、江西、貴州、海南建立了首批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既是世界觀，也是方法論，黨的二十大報告將其概括為“六個必須堅持”，“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內含‘六個必須堅持’的方法論”^［64］，是對毛澤東生態觀蘊含的方法論的繼承、發展和創新，為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加快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提供了科學思想方法。

結 語

鴉片戰爭以降，中國加入現代化浪潮，開始了現代化探索歷程，維新派、太平天國等各種政治力量均對現代化進行了諸多探索，但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中國共產黨一經成立就義無反顧肩負起實現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帶領中國人民奪取了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建立了一個獨立而統一的新中國。在中國現代化探索的過程中，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將生態建設納入現代化建設的重要任務，擘畫了“四個現代化”“綠化祖國”宏偉藍圖，對人與自然關系進行深入思考和持續探索，形成了毛澤東生態觀。通過對毛澤東生態觀進行深刻總結和歸納，不難發現其中蘊含著打造優美環境、創造美好生活的未來愿景，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經濟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方向指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毛澤東同志的最好紀念，就是把他開創的事業繼續推向前進。”^［65］新時代新征程，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繼承和發展了毛澤東生態觀的精髓，指導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為推進美麗中國建設、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了方向指引和根本遵循，推動人類社會走向生態文明新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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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學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