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健康睡眠股份有限公司 (下稱“慕思公司”)生產的家居生活用品具有一定知名度,其注冊商標“慕思dRdeRUCCI”被認定為馳名商標。該公司發現一款名稱中含有“慕斯迪爾”的床墊疑似侵權,遂與對方打了一場官司。
從2006年10月到2017年5月,慕思公司注冊包括“慕思dRdeRUCCI”在內的多個商標(以下統稱“案涉商標”),核定使用商品包括床、沙發、軟墊等,續展注冊有效期分別至2030年7月、2025年12月和2027年5月。
2021年12月14日,慕思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在廣東省韶關市韶州公證處公證人員監督下,進入淘寶網“慕斯迪爾精品家具生活館”,查明該網店經營者為佛山市希某家具有限公司(下稱“佛山希某公司”),并花797.26元購買商品“慕斯迪爾天然乳膠席夢思床墊”。上述床墊郵寄至指定地點后,慕思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在公證人員的監督下拆開包裹,對其內物品進行查看,后封存。
相關證據顯示,佛山希某公司成立于2014年5月。2017年11月起,肖某擔任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2018年9月,肖某申請注冊“慕斯迪爾”商標,核定使用商品包括家具、床墊等。但該商標后來被國家知識產權局作出無效宣告。
2018年以來,佛山希某公司先后申請注冊“慕斯思嵐”“慕斯奧思”“慕斯標桿”等 20余個包含“慕斯”字樣的商標,但均未注冊成功。
經統計,“慕斯迪爾精品家具生活館”含“慕斯”標識的商品銷售額達1869萬余元,含“慕斯迪爾”標識的商品銷售額達1000萬余元。
2023年下半年,慕思公司以佛山希某公司、肖某為共同被告,向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要求法院判令兩被告立即停止侵犯慕思公司注冊商標專用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并賠償經濟損失500萬元。
杭州中院經審理,分別圍繞被訴商標侵權行為是否成立、本案民事責任的承擔兩個方面進行了辨法析理。
關于被訴商標侵權行為是否成立。法院認為,對于相關公眾來說,容易根據“慕斯迪爾”商標判斷商品來源,故應認定被訴商標侵權行為屬于商標性使用。
本案中,“慕思”為臆造詞,具備較強的顯著性,且有較高知名度;被訴侵權標識“慕斯迪爾”的主要識別部分“慕斯”,與“慕思dRdeRUCCI”商標的主要部分相近,讀音相同。且“慕斯迪爾”標識僅為“慕斯”與“迪爾”二者簡單拼湊,沒有特別含義或指向性。考慮到中文“慕思”系案涉商標被呼叫與識別的部分,屬于商標的主要部分,加之兩者的商品類別也相同,在一般注意力下,相關公眾很難在視覺或者聽覺上將兩者區分開來,故兩者構成近似商標。

法院綜合考慮侵權行為的性質、表現形式,案涉商標的知名度,侵權人主觀過錯,權利人為制止侵權所支付的合理費用等因素,酌定賠償數額為150萬元。
2023年12月28日,杭州中院作出一審判決:佛山希某公司、肖某立即停止侵犯案涉商標專用權的行為,并于判決之日起10日內賠償慕思公司經濟損失及為制止侵權所支出的合理費用共計150萬元;駁回慕思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一審宣判后,佛山希某公司及肖某均不服,向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二審中,雙方當事人圍繞佛山希某公司、肖某是否侵犯慕思公司的商標權,及應當承擔的侵權責任進行了辯論。
佛山希某公司、肖某稱,佛山希某公司并無侵權故意,且在商標被宣告無效后立即停止使用。即便構成侵權,其主觀惡性也較小。肖某本人不是被訴侵權標識的使用者,也未參與佛山希某公司的使用行為,不應被判承擔責任。
慕思公司稱,被訴侵權標識與案涉商標近似,且佛山希某公司在2018年以來申請注冊20多個包含“慕斯”的商標,攀附慕思公司商標知名度的主觀惡意明顯。肖某系佛山希某公司持股99%的股東、法定代表人,并許可佛山希某公司使用被訴侵權標識,兩者具有共同侵權的意思聯絡,系明知侵權,故亦應擔責。
浙江高院重點圍繞三個爭議焦點闡明了判決理由。
關于佛山希某公司是否構成商標侵權。佛山希某公司網店銷售的商品上標注有“慕斯迪爾”,起到識別商品來源的作用,屬于商標性使用。慕思公司主張保護的案涉商標,其主要讀音與識別部分為中文“慕思”。被訴侵權標識由“慕斯”與“迪爾”簡單拼湊,其中“慕斯”與慕思公司案涉商標中的“慕思”在文字構成、讀音方面相近,使用在同類商品上,容易導致相關公眾對商品來源產生混淆誤認,因此兩者構成近似商標。
佛山希某公司曾申請注冊“慕斯思嵐”“慕斯奧思”“慕斯標桿”等包含“慕斯”字樣的商標,均被國家知識產權局決定不予注冊。其對本案被訴侵權標識是否構成侵權,應有一定的判斷能力以及更高的注意義務,但其仍繼續實施侵權行為,主觀上難謂善意。一審判決認定被訴行為侵害慕思公司案涉商標,是正確的。
關于肖某與佛山希某公司是否構成共同侵權。本案中的肖某作為佛山希某公司的控股股東及法定代表人,將“慕斯迪爾”商標許可佛山希某公司使用。二者對于使用該商標的行為具有共同的意思聯絡,客觀行為上具有協作性,并造成同一損害后果。一審判決據此認定肖某與佛山希某公司構成共同侵權,應當承擔連帶責任,是正確的。
關于一審判決的賠償數額是否合理。慕思公司提交的信息顯示,“慕斯迪爾精品家具生活館”中含“慕斯迪爾”標識的商品銷售額為1000萬余元。肖某與佛山希某公司對該證據未持異議。一審法院對該事實予以認定,并作為確定賠償數額的考量因素之一,并無不當。
綜合考慮案涉商標具有較高的知名度,“慕斯迪爾”標識的同類商品銷售額,佛山希某公司和肖某曾申請注冊多個含“慕斯”字樣的商標,且在慕思公司向其投訴后仍未停止侵權行為,以及慕思公司支付了相應的維權費用等因素,一審判決確定佛山希某公司、肖某連帶賠償慕思公司150萬元,并無不當。
2024年5月8日,浙江高院對外公布本案二審判決結果: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
本案中,案涉商標為“慕思dRdeRUCCI”,被訴侵權標識為“慕斯迪爾”。將其對比可以發現,前者是中英文組合,后者是純中文組合,且后者的中文比前者多了“迪爾”兩個字。二者雷同的就一個“慕”字,初看似乎并不會導致公眾誤認。但考慮到案涉商標主要依靠“慕思”二字來進行識別,而被訴侵權標識雖然用了“慕斯”字樣,但“斯”與“思”同音,極易引起誤認。加之被訴侵權標識中“迪爾”二字與案涉商標英文部分的前兩個字母“dR”,在讀音上雷同,故法院認定二者構成近似商標,符合一般公眾的認知。
雖然“慕斯迪爾”商標在被訴侵權行為發生時仍處于有效狀態,但根據我國商標法有關規定,被宣告無效的注冊商標專用權視為自始即不存在。故“慕斯迪爾”商標曾經被核準注冊的事實,并不影響法院對佛山希某公司侵權行為性質的認定。
關于損失的確定。雖然無直接證據證明慕思公司因被侵權導致的實際損失,以及佛山希某公司和肖某因侵權所獲利益,但一、二審法院結合案涉侵權行為的性質、案涉權利商標的知名度以及侵權人的主觀過錯、權利人維權實際支出等因素,酌情認定賠償數額為150萬元,符合相關法律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