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發展,對于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基本文化權益、推動社會精神文明建設進程,具有深遠意義。“十五五”時期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發展應立足科技革命新挑戰、立足人口發展新常態、立足國家發展新戰略、立足國際環境新變化。當前,基于服務質效不高、互惠力度不足等發展重難點問題,我國公共文化服務應在以下方面進行提升:加強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促進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創新公共文化服務方式,紓解供需兩端對接難題;拓展公共文化服務場景,賦能城鄉空間擴容提質;統籌公共文化建設力量,夯實基層人才隊伍根基。
[ 關鍵詞] “十五五”規劃 公共文化服務 公共文化治理 文化體制機制改革
[ 中圖分類號] G25; G249.2 [文獻標志碼] A [ DOI ] 10.19764 / j.cnki.tsgjs.20241629
[ 本文引用格式] 范周, 鄭元瑤.“十五五”時期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發展趨勢研判與對策思考[J]. 圖書館建設,2024(5):13-24.
“十五五”時期是我國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關鍵時期,也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推進我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重要時期。伴隨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的逐步推進與文化體制機制改革的持續深入,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發展不僅是切實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之舉,也是實現國家文化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應有之義。
1 回顧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發展歷程
回溯歷史,鑒往知來。自2005 年《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的建議》首次提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概念以來,至“十五五”規劃啟動之年,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已歷經二十載。按照規劃時期劃分,依據相關實施綱要及指導意見,可以將發展歷程概述為以下四個階段:“十一五”時期(20 0 6年—20 1 0年),是公共文化服務建設的起步探索階段。2 0 0 6 年,《國家“十一五”時期文化發展規劃綱要》將公共文化服務作為獨立章節提取出來,象征著公共文化服務建設正式進入國家戰略規劃層面;同年,《文化建設“十一五”規劃》圍繞公共文化設施網絡、公共文化機構服務能力、特殊群體文化權益、農村公共文化建設等方面提出了發展思路,為后續體系建設奠定了基礎。
“十二五”時期(2011 年— 2015 年),是公共文化服務建設的統籌推進階段。2011 年,《關于進一步加強公共數字文化建設的指導意見》立足信息化發展的時代背景,為公共文化服務引入了現代科學技術與傳播手段;2013 年,《文化部“十二五”時期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實施綱要》系統闡明了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定義內涵、建設項目、評價指標,為建設發展提供了量化參考與機制保障;2015 年,《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及其附件《國家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指導標準(2015—2020 年)》首次明確了各級行政部門、文化機構的職能職責和任務分工,對統籌推進公共文化服務均衡發展作出全面部署。
“十三五”時期(2016 年—2020 年),是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標準化建設階段。2016 年,我國文化領域的第一部基本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的頒布標志著我國公共文化服務正式邁入法治化道路;2017 年,《“十三五”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規劃》及其附件《“十三五”國家基本公共服務清單》系統性明確了國家基本公共服務制度框架,用戰略性眼光引領全局規劃;隨后,《國家“十三五”時期文化發展改革規劃綱要》《國家“十三五”文化遺產保護與公共文化服務科技創新規劃》《文化部“十三五”時期公共數字文化建設規劃》《“十三五”時期全國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規劃》《“十三五”時期繁榮群眾文藝發展規劃》等系列專項規劃多點布局、各自發力,共同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向標準化、制度化、均等化方向發展。
“十四五”時期(2021 年—2025 年),是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高質量發展階段。2021 年,《關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以深化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促進公共文化服務從“有沒有”向“好不好”轉變;《“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以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為契機,鼓勵創新公共文化管理機制和服務方式,提升公共文化數字化水平;《“十四五”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以發揮文化賦能作用為牽引,促進公共文化服務與旅游、教育融合發展;《“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將“人人參與、全民共享的公共文化服務發展局面”確立為2035 年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的目標,為“十四五”乃至后續階段指明了清晰的發展方向。
從“十一五”到“十四五”,從建章立制到提質增效,20 年來,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由表及里、漸入佳境。截至 2023 年末,全國共建有公共圖書館 3 246 個,全國平均每萬人公共圖書館建筑面積160.3 平方米[1];全國共有群眾文化機構 4.4 萬個,全國平均每萬人群眾文化設施建筑面積 399.5 平方米[1];全國廣播節目綜合人口覆蓋率 99.71 %,電視節目綜合人口覆蓋率 99.79 %[2]。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正逐漸形成以國家戰略為支撐、以社會效益為首位、以漸進發展為路徑、以數字轉型為動力,深耕中華文化精髓、瞄準世界科技前沿、聚焦人民群眾需求、強化弱勢群體保障的多元立體發展特征。
2 立足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新形勢
2.1 公共文化服務數字化轉型需立足科技革命新挑戰
當前,以人工智能、量子信息及大數據等前沿技術為核心驅動力的新一輪科技革命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沖擊并重塑著傳統的信息獲取路徑與內容生產模式。新技術將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帶來新契機,AIGC(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 生成式人工智能)將驅動公共文化服務方式向智慧化升維;VR(Virtual Reality,虛擬現實)、MR(MixedReality,混合現實)、XR(Extended Reality,擴展現實)將促進公共文化服務空間向虛擬化轉型;數字孿生、多模傳感將推動公共文化服務向個性化發展;元宇宙、區塊鏈將助力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向精品化躍遷。在“十四五”時期,國家就已頒布多條舉措部署公共文化的數字化轉型工作。2022 年,《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 提出目標:到2035 年,建成物理分布、邏輯關聯、快速鏈接、高效搜索、全面共享、重點集成的國家文化大數據體系。2023 年,《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強調,要提升數字文化服務能力,打造若干綜合性數字文化展示平臺。同年,我國首部專項元宇宙文件《元宇宙產業創新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23—2025 年)》、 首部針對生成式人工智能產業健康發展的部門規章《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均圍繞公共文化機構、數字生活應用、公共服務場景等作出規章創制。
2023 年9 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時首次提出“新質生產力”的概念,并在此后的多個場合進行深入闡述,為各地區、各行業的因地制宜發展提供了科學的方法論。2024 年3 月,“新質生產力”被寫入《2024 年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并列為首項工作任務,正式成為國家戰略規劃的一部分。新質生產力的特點是創新,關鍵在質優,本質是先進生產力[3],作為文化強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公共文化領域的新質生產力發展既要以先進技術為驅動,也要以先進文化為驅動。如何在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體系框架下,進一步細化技術和文化的雙向互動模式,達成科技成果普惠人民群眾的目標,平衡事業轉型與產業培育,兼顧生產效率與人文關懷,回應新質生產力賦能公共文化發展的交叉融合之問、供需匹配之問、人才儲備之問,將成為“十五五”時期規劃研究的重要方向。
2.2 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發展需立足人口發展新常態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隨著中國人口發展步入新常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所依托的群眾基礎與社會環境也發生了顯著改變。其一,人口老齡化速度加快,并呈現出高齡化趨勢。截至2023 年底,全國60 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9 697 萬人,占總人口的21.1%,其中65 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1 676 萬人,占總人口的15.4%[4],我國邁入中度老齡化階段。根據國家衛生健康委預測,到2035 年左右,全國60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將突破4 億,在總人口中的占比將超過30%[5],我國將邁入重度老齡化階段。其二,育齡群體生育意愿與生育水平持續走低,并出現少子化現象。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0~14歲人口為25 338 萬人,占總人口的17.95%[6],已進入聯合國界定的輕度少子化社會標準范圍。其三,隨著教育水平的持續提升,我國人均受教育年限普遍增加。2023 年,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超過60%,規模已位居世界第一;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由1982 年的剛剛超過8 年提高至11.05 年[7],新增勞動力平均受教育年限超過14 年[8]。
面對老齡化、少子化的人口發展新趨勢以及新生代勞動力人口結構新變化,在“十五五”時期,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需著眼長遠、精準施策,更好地肩負起文化惠民、文化傳承、文化宣教等重任,審慎決策、靈活應變,切實對接各年齡層次及社會群體的文化需求。
2.3 公共文化領域體制機制改革需立足國家發展新戰略
2023 年7 月,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著眼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緊扣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主題,提出300多項重大舉措,為“十四五”的收官總結與“十五五”的前期謀劃固本筑基。
2.3.1 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要以“三大文化”為引領
《決定》指出,“必須增強文化自信,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弘揚革命文化,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9] 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與國民文化素養提升緊密關聯,不僅構成了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成為了達成人民群眾“精神共富”目標的關鍵支撐。因此,新時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必須以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為前進指引,從革命文化中汲取智慧力量,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提煉并展示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的思想精髓。
2.3.2 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要進一步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
《決定》明確提出要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健全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機制,推進公共文化設施所有權和使用權分置改革[9]。其中,“直達基層”既強調了供給對象,要保障廣大人民群眾的基本文化權益;又強調了供給方式,要增強公共文化資源的便捷性、可及性。“社會力量”指向要合理發揮市場作用,引入多元社會化服務主體,找到公共文化服務與文化產業互為補充、群策群力的可行性路徑。“所有權和使用權分置改革”指向要明晰各方權責邊界,推動相關事業單位管理的公共文化空間及設施面向社會開放,找到文化存量資源的最大化盤活與最優化運營之策。
2.4 公共文化應急管理體系建設需立足國際環境新變化
縱觀古今,放眼寰宇,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大國博弈和區域沖突持續蔓延,自然災害和極端天氣加劇頻發,全球經濟形勢日益嚴峻,網絡安全治理日趨復雜。在“十四五”期間,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的緊迫防控局勢,線下公共文化服務空間臨時關閉,優質文化產品和服務相對短缺,而廣大人民群眾處于抗疫重壓之下,其應激心理狀態亟需文化層面的調適與舒緩。盡管在當時,以“云直播”為突出代表的線上文化娛樂活動蓬勃興起,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民眾的精神文化需求,但同時也暴露出我國在公共文化治理中存在的短板,突顯出建設公共文化應急管理體系的必要性。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在“十五五”規劃階段,面向復雜多變的全球局勢與針鋒相對的大國較量,鑒于其中潛藏的生物戰、信息戰、輿論戰等非傳統危機,進一步健全國家應急管理體系,提高處理急難險重任務能力成為重中之重。文化應急管理體系作為國家應急管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建設包括但不局限于應急文化裝備和應急文化內容的儲備、突發輿論事件的引導、突發性公共危機后社會心理的治療,以及鼓勵文化企業、社會群體在應急時刻積極發揮作用等[10]。因此,如何深化“整體—局部”框架高效協同運行的制度性設計,在宏觀上加強總體謀劃,建立起文化應急管理體系與國家應急管理體系之間的聯系機制;在微觀上持續優化供給,健全適應融媒體、全媒體、智媒體生產傳播工作機制的線上文化資源庫,健全網絡文藝生態的建設機制、監管機制、治理機制,將成為下一階段的重點議題。
3 直面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提升重難點
3.1 “最后一公里”逐級打通,但服務質效不高
2021 年5 月,《關于推進城市一刻鐘便民生活圈建設的意見》出臺,首次將“一刻鐘便民生活圈”的概念提升至國家層面進行實施與推廣。2023 年7 月,《全面推進城市一刻鐘便民生活圈建設三年行動計劃(2023—2025)》指出要推動一刻鐘便民生活圈與養老托育圈、文化休閑圈、健康健身圈、金融服務圈、快遞服務圈等圈圈相融。當前,各省市正積極打造“10分鐘公共文化服務圈”“15 分鐘品質文化生活圈”“30分鐘學習圈”,努力打通公共文化服務的“最后一公里”。然而,在公共文化覆蓋范圍不斷擴張的同時,仍存在以下難題不容忽視。
一是公共文化服務要警惕重復建設,防止盲目從眾卻質效不顯。例如,部分地區重“服務半徑”,輕“服務品質”,僅將覆蓋面積作為政績衡量的指標,卻忽視了民眾的實際需求,忽視了地區的文化特色,在跟風建設了相關“面子工程”后,是否切實推出實質性的文化供給,切實提高文化設施的使用率、公共活動的參與率則無從考證。二是公共文化服務要警惕無效建設,防止一哄而上卻后續乏力。某些地區傾向于直接復制先進試點的成功模式,未能充分考慮到各地發展階段的差異性,未能因地制宜、科學統籌,重“技術引進”,輕“機制管理”,將財力過度投入新平臺與新場景的開發,卻缺乏與之匹配的經營理念和運轉模式,致使資源遭到無謂消耗,后續運轉舉步維艱。三是公共文化服務要警惕“數據孤島”,防止各自發力卻關聯不足。公共文化領域建成的數字資源已有一定規模,但存在權屬不一、標準有異、共享程度低、與移動互聯環境利用不相適應等問題[11]。長期以來各文化機構獨自推進的“智改數轉”造就了一座座“數據孤島”,底層關聯不足進而會引發上層文化服務割裂,初期數據入庫標準的差異也將造成后繼量化、交易、溯源難度的增加。
3.2 區域一體化發展有效推進,但互惠力度不足
“十四五”時期,在“保基本”“促均等”的理論演進與實踐探索之下,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日益均衡,跨城鄉、跨地域差距進一步減小。為奠定“到2035 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12] 的堅實基礎,在“十五五”時期,健全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將面向更高的要求和挑戰。
一方面,當前城鄉公共文化力量較為分散,整合性不足。在國家政策推動下,農家書屋、文化禮堂等“小陣地”逐漸延伸至村頭巷尾,已成為文化傳播的“毛細血管”。但受到城鄉發展差距的影響,“文化下鄉”往往遵循城市文化中心主義邏輯,將鄉村直接視作承接城市文化資源路徑之下,被輻射、被滲透、被幫扶的對象,卻忽視了鄉村作為中華文脈起源的核心地位,讓城市外源性文化弱化了鄉村內生性文化的價值意義。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一體建設雖取得明顯進展,卻也容易導致鄉村文化內部自組織要素間的生態失衡,加劇了鄉村文化力量的分散狀態,削弱了其對城市文化發展的支撐與反哺作用。另一方面,當前跨地域文化資源未得到充分調動,互惠性不足。受到自然地理環境的影響,我國各大文化板塊借由山川河流等自然紐帶相互串聯,文化相關度較高。但不同區域間的資源稟賦、政治地位、經濟水平各有高低,各地公共文化配置也存在較大差異,突出體現為跨行政區域的文化資源聯動性較弱。“十四五”階段,我國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成渝等文化圈,黃河、長江、長城、大運河等文化帶的打造成功擊穿了關聯地區的“體制慣性”,讓公共文化建設從“單中心”走向“多中心”,但代表性文化載體主要以直轄市、省會等樞紐性城市為主,文化單位的多元性、下沉性不足,跨區域的城鄉規劃、交通組織、管理機制壁壘有待進一步打破,跨區域的文化資源、節慶活動、普惠功能有待進一步整合。
3.3 “文化+”宜融則融,但匹配性有待商榷
融合發展是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策略與必然階段,體現為理念、職能、要素、資源等方方面面的“融中增效”“融中求新”。近年來,我國“文化+”發展成效顯著,“公共文化服務+”也邁入了“公辦民助、質優品全”的深化階段。但在融合發展的時代洪流之中,相關各方均需秉持理性認知,需知悉“能融盡融”的前提是“宜融則融”,需警惕一味追求“大文化”“大融合”名頭,卻忽略適配性,出現偏離自身職責的潛在可能。
一方面,“公共文化服務+ 旅游公共服務”和合共生,但乘數效應還需增強。公共文化服務與旅游公共服務具有天然的耦合性,二者的融合發展,同樣構成了文旅融合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然而,公共文化服務并不能簡單地等同于旅游公共服務。服務對象、服務場景、服務內容的差別會直接導致融合過程中的職責分工不明確、綜合協調不到位,導致融合產生的乘數效應不能有效釋放。要防止把文旅融合背景下的公共文化服務異化為公共文化設施和服務的“旅游化”[13]。另一方面,“公共文化服務+ 文化產業”相輔相成,但責任擔當不可缺位。公共文化服務建設內容可以作為發展文化產業的基礎性資源,文化產業市場化的運作模式也有利于升級公共文化服務的基礎性資源、優化公共文化服務質量、提升文化服務可及性[14]。但如何在緩和公共文化與文化產業之間“公益性—商業性”沖突的同時,更好地打破體制束縛、發揮市場優勢,讓“政府主辦”而非“政府包辦”;如何在保障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側—需求側”轉型的同時,更好地激活社會各方力量、提升基礎保障水平,讓“標準引領市場”而非“市場驅動標準”,將是下一階段發展的重難點所在。
3.4 社會力量積極參與,但靈活性有待增強
公共文化產品的公益性與非競爭性,決定了政府主導與社會化發展是其建設的“一體兩翼”,政府主導是原則、是條件、是根本,社會化發展是基礎、是方式、是路徑[15]。西方發達國家遵循經濟規律、依托經濟預算,向社會投放公共文化資源,正如哈貝馬斯[16]所言,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與國家和經濟的轉變是同時進行的。而我國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依據國情和現實需要,制定五年規劃,確保發展目標鎖定、有的放矢,展現出了獨特的制度優勢。但如何更加有效協同好“有形的手”與“無形的手”,促進政府主導與社會參與的良性互動,仍是當前需直面解決的一道難題。
一是群眾文化人才挖掘培養力度不足。群眾文化人才(以下簡稱群文人才)是來源于社會、成長于社會、服務于社會的基層文化工作者,群文人才的挖掘評定應側重其實際貢獻力與影響力,而非僅憑學歷、職稱、證書等傳統標準;群文人才的孵化培養應考慮其差異化成長道路,探索“一人一策”的個性化培養方案,而非簡單籠統地“以會代培”“以會代訓”。二是社會承接主體履約模式不清。例如,北京市東城區的公共文化承接主體普遍反映招投標流程長、運營合同期限短(一年一簽),導致承接主體對所運營公共文化設施的不確定性和不延續性產生擔憂,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社會力量承接運營公共文化設施的可能性和積極性[17]。三是非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優惠執行標準不明。自2011 年我國分類推進事業單位改革以來,公共文化服務機構大多被劃定為公益一類事業單位,規定其不得從事經營活動[18]。然而在實際執行中,如何區分基本與非基本的界限、明確非基本優惠收費與一般經營服務性文化項目收費,還需要進一步具體細化。
4 探索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新對策
4.1 加強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促進精神生活共同富裕
“公共”“文化”“服務”3 個詞,分別指向適用范疇、本質屬性、交互過程。在此基礎上,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則強化了文化在具象層面的載體性、標識性,在抽象層面的可表達、可感知,是人民切身利益實現程度和收益狀況的主觀感受同基本公共文化服務的內容、種類、數量等客觀要素的有機結合[19]。因此,“十五五”時期,公共文化服務供給需堅持為民、惠民、利民三大原則,持續提升文化供給的多元化、精品化、普惠化,充分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文化需要。
4.1.1 以多元化文化品類拓寬人民群眾的“客觀受益面”
從客觀可受益角度而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既要在服務資源配置上結合本土節展賽會,推出全民閱讀、全民健身、文藝講堂、文娛演出等“一攬子”活動,不斷豐富“文化訂單”、打磨“文化菜單”,積極回應大眾日益多元的文化需要; 又要在服務理念轉變上,推動公共文化服務建設觀念從“送文化”向“種文化”轉換,鼓勵大眾從公共文化的被動“接受者”轉變為主動“倡導者”,持續激活基層文化自我建設、自我服務能力,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文化創造活力。例如,貴州“村超”“村BA”的成功在于能夠貫穿群眾首創精神,讓群眾唱主角,充分發揮村民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堅持全民參與共創共建,充分尊重人民主體、人民主創、人民主推[20],以廣泛的群眾基礎有效擴大公共文化的供給范圍,以基層的內在活力實現公共文化的自我繁榮。
4.1.2 以精品化文藝創作增強人民群眾的“主觀獲得感”
從主觀可獲得角度而言,公共文化服務旨在“保基本”,但此“基本”絕不等同于簡陋、粗放、低端或隨意,而是品質之基、自信之本[21]。基層公共文化創作者、提供者應深入踐行“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理念,創作生產出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能夠切實增強人民群眾獲得感與幸福感的文藝精品。一是在主題立意上,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秉持公共文化“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準則,鼓勵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題材、現實主義題材的創作與呈現。二是在作品形式上,堅持守正創新,加強網絡空間文化培育,推動曲藝、民樂、雜技、歌舞等傳統文藝形式與網文、動漫、微短劇、微電影等新興文藝形式融合發展、健康發展、有序發展。三是在激勵機制上,組織開展群眾文藝精品創作工程,構建群眾文藝資源庫,挖掘優秀群文人才,針對優質作品進行深度開發、予以資金扶持、幫助宣傳推廣,不斷完善群眾文藝精品創作生態,鼓勵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上高原、攀高峰”。2022 年,江蘇省發布了全國首個針對小劇場建設的官方文件《關于推進小劇場建設的指導意見》,并同步編訂《示范小劇場建設指南》與《小劇場精品劇目創作指南》,到“十四五”末期,應著重對這一探索實踐進行考察評估,總結提煉出行之有效的舉措,為文藝品質化創作與公共文化服務示范化建設提供更為科學合理、具體可行的借鑒與指導。
4.1.3 以普惠化文化活動契合人民群眾的“微觀差異性”
從微觀差異化小切口而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應基于人口發展新常態,針對不同社會群體的差異需求,開發垂直化、分眾化、特色化服務內容,構建多層次服務體系,讓文化供給能夠切實滿足人民的當下需要。一是推行未成年人保護型服務模式,以優質的文化教育資源,呵護未成年人茁壯成長。二是推行老年人友好型服務模式,以適老化改造,關愛老年人身心健康。尤其是面向老年群體“數字排斥”“數字失能”的現實困境,既要在接入層面上強化公共數字文化服務的適配性、簡便性、容錯性;又要在操作層面上提高數字文化內容的可訪問、可使用、可獲取[22]。三是推行低收入人群及其他特殊群體保障型服務模式,以減免門票、增設無障礙設施等舉措,讓特殊群體切實享有均等、有效、溫暖的文化供給。四是推行在職人員繼續教育型服務模式,以“夜校”課程講授與技能培訓,滿足在職人員“白天上班、晚上學藝”的自我提升新需求。
4.2 創新公共文化服務方式,紓解供需兩端對接難題
隨著數字中國建設的有效推進與人工智能技術的突破進展,數智技術極大地拓展了公共文化服務的深度與廣度,成為驅動其創新與提升的核心動力。“十五五”階段,在加快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的要求之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需錨定高質量發展方向、高效能發展目標、高標準發展道路,借助科技力量進一步創新服務方式、紓解供需難題。
4.2.1 以數字化建設延伸服務邊界
數字化平臺本質上是現代信息技術的有機表達,具有公共性與社會性,正逐漸承擔起屬于政府的責任與義務,成長為公共空間[23]。公共數字文化服務平臺的建設為服務邊界的延伸與服務內容的延展提供了有利條件。首先,要鼓勵有條件的公共文化服務組織、機構有序推進云端資源庫與在線服務平臺的搭建。通過抹平類型技術的“軌道性”特征和行業壁壘,突破傳統劃定的公共文化管理范疇,為跨行業整合以及產業結構融合創新提供一種與市場和科層結構性質截然不同的矩陣組織方式[24],讓大眾的公共文化服務需求、偏好能夠得到更高效的傳達、響應與反饋。其次,要突破僅依據經濟水平制定文化發展策略的封閉性思維桎梏,借助數字化平臺的“雙向通路”,實施強弱文化定位的再界定化識別與滴管式幫扶。文化是人類文明演進中,在一定的物質生產方式基礎上產生和發展的社會精神生活方式的總和[25],作為上層建筑的核心構成,其發展雖然取決于經濟基礎,卻不可單一歸因于經濟因素。實踐中發現,在部分區域鄉村擁有豐厚的文化資源,而城市則面臨文化空心化、同質化及活力不足等問題,若簡單沿用“以城帶鄉”的傳統單向幫扶模式,雖能在一定程度上助力鄉村基礎設施的建設,卻難以有效激活本土文化的潛在活力。因此,要借助公共文化數字化平臺實現更合理的文化定位、資源調配與分類指導,讓公共文化服務內容由多主體的現實訴求決定、由多方位的溝通聯動完成,實現文化主體優勢互補的多向度“一體化”互通,而非自上而下的單向度“一體化”輸送。
4.2.2 以智慧化轉型提升服務效用
抽象化的知識本身并非智慧,只有與具身認識結合的知識才是公共文化服務智慧化的實現目的[26]。公共文化服務的智慧化轉型并不能止步于文化資源采集、整序、存檔、入庫的“新瓶裝舊酒”,不能把新基建泛化理解為數智化轉型[27],也不能籠統地將公眾的“參與度”與“獲得感”劃等號。正如圖書館參與社會認識高級化的方式在于將知識資源之“藏”轉化為用戶對于知識資源之“用”[28],在下一階段,公共文化服務的智慧化轉型也應致力于人民群眾知識結構的優化與認知層次的提升。一方面,要借助人工智能、元宇宙、區塊鏈等新興技術,將“元數據”加工為“元服務”。通過創新虛實相生、情景交融的資源建設智慧化新策略,探索互動式、沉浸式的文化服務智慧化新方法;建構“千人千面”“一物一碼”的文化管理智慧化新路徑,將海量內容整合為更便于用戶接納的多樣態服務方式。另一方面,要正視智慧化轉型中的受眾思維惰性問題,將“摩擦力”轉化為“牽引力”。基于聲光電技術的現代視聽傳媒簡化了大眾的知識獲取方式,也影響了大眾的信息處理能力與認知建構能力,使之呈現出注意力分散、價值觀淺薄、批判性思維缺失、主觀能動性不足等問題。相較于網絡視聽產業,公共文化服務智慧化轉型的目的并非僅僅順應大眾的閱讀習慣或迎合淺層的文娛訴求,而是旨在切實服務于大眾的根本利益并提升國民文明素養,由文化惠民轉向文化興民、文化強民,通過利用智能對話創設牽引式互動環節、利用具身在場營造深度化思考場域、利用數據追蹤制定個性化提升計劃等方式,進一步釋放智慧平臺的價值,提升用戶的文化涵養與思辨能力。
4.2.3 以靶向性施策破解供需難題
公共文化服務的“精準供給”是指供給側與需求側的高度吻合,是基于對社會公眾基本文化需求不斷更新變化、升級換代的現實及趨勢的正確判斷[29]。現行體制下,公共文化服務仍劃歸為文化事業范疇,受到外在的“行業屬性型”體制壁壘和內在的“條塊分割型”體制壁壘影響[30],資源循環不足,供需配置受阻。而云端數據庫和信息共享平臺等數智化應用能夠發揮數據互通優勢、交流優勢、整合優勢,促進供需兩端密切對接。因此,借助數智技術破解公共文化服務供需難題,一方面,要進一步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在合適范圍內打通各級各類平臺壁壘,破解由“粗放管理”導致的供需錯位,實現由“靶向施策”帶來的精準供給;另一方面,要從消費側持續提升需求方向采集與需求數據分析的精確化程度,通過抓取網頁瀏覽時間、頁面跳轉路徑、詞條點擊頻率等用戶行為,對用戶動態進行實時監測與數據分析,并通過強化跨部門數據共建共享、良性互動,構建更精準的用戶畫像,從而實現“以需引供”“以需定供”,有效回應大眾的實際文化需求。例如,“品質文化惠享·浙里文化圈”數字化應用,不僅在縱向貫通省、市、縣、鄉、村5 級,而且在橫向打通宣傳、公安、自然資源等部門的數據,通過精準畫像為公眾打造豐富多彩的“一站式文化鏈接”,實現“需求分析—資源組合—供需對接—用戶反饋”的精準服務閉環管理[31]。
4.3 拓展公共文化服務場景,賦能城鄉空間擴容提質
“空間、人、資源”三位一體是理解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總邏輯,其中,空間是人民群眾享受公共文化服務的載體和媒介,是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物質依托[32]。在“十五五”時期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中,需要高度重視并充分利用好存量空間,通過科學規劃與合理布局,拓展公共文化服務場景,強化公共文化服務空間的慢行可達性,讓文化設施能夠更加均衡地覆蓋廣大民眾。
4.3.1 對接城市更新推進存量優化
當前,我國城市發展已從增量擴張階段邁入存量優化階段。城市更新作為一項綜合型空間治理行動,必須兼顧國土空間的全面優化與用途管制的規范提升。一方面,要打破“空間即建筑”的觀念[33],對城市中的閑置空間、騰退空間、開放式空間、嵌入式空間進行系統盤點與統一規劃,升級既有公共文化設施,新建新型文化服務場景。在綜合考慮常住人口需求與服務點輻射半徑的前提下,合理開發高架橋下、建筑間隙、屋頂平臺等未利用或低效利用空間,通過打造口袋公園、小型文化廣場、露天劇場等,消除公共文化服務盲區,營造濃郁城市文化氛圍。例如,深圳市福田區推行文化空間“星羅棋布”計劃,打造“市區級文化地標—街區級文化客廳—嵌入式新型公共文化空間”3級復合文化場景,從僅有一座公共圖書館的文化弱區,蛻變為建有近1 600 個體育場所、100 余座圖書館以及1 000 多個文化團體的“首善之區”[34]。另一方面,要鼓勵機關、學校、企事業單位的文體設施向社會開放,鼓勵奧運會、亞運會、全運會等賽后場館向公眾開放。在開放中推動形成與人民需求相匹配、與城市發展相融合的常態化惠民服務模式,不斷擴大城市文化空間的服務半徑。例如,成都市體育局出臺《大運會場館“一場(館)一策”惠民開放清單》,對賽后場館以免費或低收費形式面向市民開放;杭州市以亞運籌辦為契機,將城市“金角銀邊”區域打造成市民文娛休閑場所,僅2023 年杭州市就已建成嵌入式體育場地1 848 片,面積達55.36 萬平方米[35]。
4.3.2 對接鄉村振興破解提升瓶頸
鄉村公共文化空間建設不僅是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關鍵環節,也是塑造鄉村精神風貌、堅定文化自信自強的鑄魂工程。在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改進提升中,一是要堅持以文惠民。在補齊設施短板、調節供需錯位的基礎上,開發以文化為核心但不局限于文化領域的多元化服務體系,向村民提供包括普法教育、技能培訓、政策宣講以及醫療養老等在內的多項服務,進一步擴大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的覆蓋面和適用面。二是要堅持以文悅民。通過加大對鄉村本土民俗文化、農耕文化、宗族文化、建筑文化的挖掘、再利用,將公共文化空間打造成充滿溫情的精神棲息地,不斷增強村民的文化認同、文化自信、文化熱愛。三是要堅持以文富民。鼓勵發展鄉村特色性文化產業,將鄉土資源凝練成文化符號、培育成文化品牌,積極探索鄉村文化價值向經濟價值轉化的可行路徑,充分釋放鄉村文化資源的市場潛能,持續增強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發展的內生動力。例如,陜西省安康市成立鄉村文化理事會,讓村里人“當家作主”;河南省濟源市舉辦“鄉村文采會”,不斷優化鄉村文化供需“采、配”服務;四川省崇州市依托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道明竹編”,推進“特色鎮+ 林盤群+ 產業園”建設,將鄉村文化景觀延展為文化服務場域,以空間結構性重構促進鄉村產業鏈升級。
4.3.3 對接文旅布局銜接多域力量
公共文化服務與旅游服務形態相近、業態相融,二者之間具有價值導向的內在一致性[36]。推進“公共文化空間+ 文旅空間”的接洽融合,并非片面地將公共文化場景發展成旅游目的地,抑或是為景區增設公益性服務項目,而是要尋求二者在更廣范圍、更深層次、更高水平上的深度融合、互鑒互補。一方面,要在局域范疇上推動服務融合、功能融合。針對教培類、文娛類公共文化空間,要通過配套設施升級、特色活動導入,促進其向品牌化、地標化升級。針對遺址類、展陳類公共文化空間,要通過旅游資源開發、文創產品創新、宣推渠道拓展等策略,助推其實現近悅遠來、主客共享。另一方面,要在廣域范疇上推動業態融合、理念融合。其一,針對本身即構成旅游景點或蘊含旅游功能的場所,如博物館、圖書館等,要在保障文化服務功能不受影響的同時,有條理、有步驟地進行旅游項目開發。例如,揚州中國大運河博物館聚焦游客體驗感,打造了以“知識展示+ 密室逃脫”模式進行角色扮演的“運河迷蹤”項目;南京太平天國歷史博物館(瞻園)創新夜游場景,推出了首個沉浸式互動戲曲園林實景演出《金陵·王府往事》。其二,針對雖有文化價值但本身并不直接具備旅游價值的分散節點,可以采取分類歸并、場景串聯的策略,形成一批具有顯著集群效應與主題特色的文化旅游線路,在向游客提供基礎公共服務的同時,促進全域旅游發展。2022 年,上海市徐匯區出臺《徐匯區文旅融合公共服務體系建設實施意見》,目標建成“一核多點、三級協同”的區域發展格局;2024 年,浙江省印發《關于推進公共文化共同體建設的指導意見》,創新“空間銀行”建設,推動公共文化共同體空間設施串珠成鏈、整合提升。
4.4 統籌公共文化建設力量,夯實基層人才隊伍根基
文化在本質上具有公共性,這種公共性表現為一定的人群共同擁有這一文化[37]。“十五五”時期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應進一步動員各方力量,發揮政府力量主導,鼓勵社會力量參與,加大潛在力量培育,釋放機制力量潛能,變“獨唱”為“合唱”,變“公共文化專項治理”為“文化民生系統改善”。
4.4.1 培育基層文化人才隊伍
功以才成,業由才廣。人才是推進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第一資源,基層文化人才的培養應立足于全民文化素養水平的提高。一是探索跨學科復合型人才培養模式。公共文化研究重視知識整合和學科融合協同,具有明顯的交叉性和復合型特征[38]。因此,以高校為代表的教育主體需要打破以單一專業為導向的縱深式培養模式,探索多學科融合型培養方案。通過推動教產學研的深度融合,確保教育具有較高的實用性與前瞻性,確保課程設置與行業發展趨勢同頻共振。二是開展群眾文明素養提升行動。一方面,要發揮家庭作為文化啟蒙第一陣地的作用,革除陳規陋習,推進移風易俗。另一方面,要發揮街道作為精神文明建設第一網格的作用,充分利用公共文化服務資源,定期開展相關主題宣教活動,引導社會風氣向上向善。例如,合肥市長豐縣創新推行“群眾文化輔導員”模式,組織發動既有志愿精神又有專業技能的文化工作者,面向鄉村等基層單位開展文明志愿服務。三是推行基層文化人才扶持發展工程。堅持“破四唯”和“立新標”并舉,健全人才分類體系、考評體系、扶持體系,發掘并培養一批扎根基層的文化能人、非遺傳承人、民藝社團帶頭人,支持基層文化隊伍發展。既要以實用型、成長型人才培育為導向,開展專項培訓、定期考核,為其成長成才創設良好條件;同時也要持續完善基層文藝骨干待遇保障,避免出現本土人才空心化現象。
4.4.2 深化文化事業單位改革
針對基本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諸如文化館、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等在內的文化事業單位,積極采取措施強化其公共服務職能,有力有序推動改革方案落地。一方面,要對文化事業單位的經管機制實施層級式改革。鼓勵非經營性文化事業單位探索“管辦分離、自收自支”的自生發展路徑,鼓勵經營性文化事業單位探索“去行政化、反壟斷化”的轉制發展方向。早在改革開放初期,深圳展覽館(深圳美術館前身)就展開了創辦博雅畫廊、舉辦深圳書市、成立翡翠動畫公司等一系列文化經營活動,不僅實現了經濟上的自給自足,還探索出了一條以文化產業帶動公共文化事業發展的道路,時至今日,深圳美術館已成為深圳市的重要文化地標之一。另一方面,要對文化事業單位的人事管理機制進行遞進式改革。對新入職人員實施更為合理、有效的審查程序與考核方法;對在職人員實施更為科學、完善的薪酬激勵制度與績效考評體系;對在工作中失職瀆職、造成不良影響的人員依法依規追究責任,全面提升文化事業單位的人事管理水平,堅決抵制“大鍋飯”的腐朽思想對公共文化領域的侵蝕。
4.4.3 優化“民辦公助”合作模式
公共文化資源的共建共享,不僅關乎不同公共文化機構如何將各自獨立異構的數字資源進行類聚、融合與重組,更需涵蓋不同區域、不同部門和不同業態之間的聯結、聯動與共生[39]。一是建立“文化政策工具箱”。近年來,全國各地逐漸探索出了諸如政府購買、社會力量獨立興辦、設立基金會等多元化的社會力量參與模式[40],但針對性不足、標準不明確。因此,各級部門既要結合本地實際情況,完善配套政策,厘清主體權責,制定操作標準;又要明確社會力量參與不同領域文化服務的條件和邊界,明確“事前評估—過程管理—成果驗收—績效考核”全流程規章細則,將政策優勢轉化為激活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建設的新動能。二是建立“文化人才儲備庫”。針對不同類別的文化人才,通過本土文化人才涵養、高層次文化人才引進、跨界人才定向培養等多種方式,夯實內生動力;針對不同領域的文化團體、文化企業,通過采取場地共建、場館運營、項目實施、活動承辦、冠名資助等多種途徑,拓寬參與渠道。三是建立“文化設備共享站”。習近平總書記[41] 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底色,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針對公共文化數字化轉型中存在的重復建設問題,一方面,可以通過設備共享,吸納社會力量,增進不同文化服務機構、站點間的合作協同;另一方面,倡導數字公共文化平臺“一次搭建、多元利用”,也是符合“兩新”政策要求、實現“雙碳”發展目標的必要之舉。
5 結 語
綜上,“十五五”時期,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發展需堅持群眾路線,統籌多方力量,發揮數智技術引領,深化體制機制改革,持續探索符合當前國情、具有中國特色的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路徑,不斷滿足人民美好精神文化生活新需求、新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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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
范 周 杭州師范大學錢塘學者、特聘教授。E-mail:fanzhou94@163.com。
鄭元瑤 杭州師范大學文化創意與傳媒學院碩士研究生。
[ 收稿日期:2024-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