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的價值、問題和實施路徑

摘" 要：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的評估具有時代價值，它是課程方案提出的重要內容，是時代發展的需要，也是語文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需求。目前，義務教育學科評估存在過多注重結果評價、學生能發揮的主體作用較少、過于注重語文課堂教學的明晰性目標達成、各學段評估各自為政的現實問題。基于此，文章提出了語文學習能力評估的實施路徑：給予學生更多的時間、空間，增加對學生學習內容與學習方式的包容度;突出教師共讀的影響力;提升學生在語文學習能力評價中自評的主體地位;進一步調整中考、高考的評估機制，讓學生的語文能力評估更加專業化、綜合化、科學化。

關鍵詞：義務教育;語文學科;學習能力

隨著國家綜合戰略轉向高質量發展，高質量教育也被提到日程上。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這里高質量教育的推進，就是育人質量的高水平發展。語文課程在育人的高質量發展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是落實“立德樹人”教育核心目標，培養肩負民族復興重任，胸懷使命擔當，具有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人才的重要學科。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前言指出：“此次課程方案的調整聚焦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把培養學生正確價值觀、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作為學生核心素養的重要因素，把語言運用、思維能力、審美創造、文化自信四個方面作為語文核心素養的重要內容。”“新課標”特別指出，語文課程不僅要培養學生語言文字的運用能力，還要培養學生的思維能力，提升學生思維品質，使學生形成自覺的審美意識，培養高雅的審美情趣，積淀豐厚的文化底蘊，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增強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理解和認識，全面提升核心素養。

從《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中可以發現，隨著語文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目標提出，培養學生語文能力的目標也向著更高、更深層次的方向轉變。語文教育不僅要培養適合社會發展的合格公民，更直接指向“人”的造就。育人的核心是“立德樹人”，這里要育的“人”，其內涵是與時代發展同步的。培養高素質的“人”的教育目標，就是為了與當前國家綜合發展水平不斷提升直接對標。那么，義務教育語文的學習能力評估存在什么問題，如何評估義務教育語文的學習能力，本文試著談一些思考。

一、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的價值

（一）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是課程方案的重要內容

《義務教育課程方案（2022年版）》提出：“要全面落實新時代教育評價的改革要求，改進結果評價，強化過程評價，探索增值評價，健全綜合評價。”語文學習“過程評價要貫穿語文學習全過程”，評價要“通過多主體、多角度評價反饋，幫助學生處理好語文學習和個人成長的關系，發掘自身潛能，學會自我反思和自我管理”。這要求評價注重校內外評價的結合，關注學生在家庭生活和社會生活中的語言發展情況;發揮評價的診斷、調節功能，避免消極影響和干擾日常教學。

（二）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是時代發展需要

目前，我國綜合國力不斷提升，教師已經有實力從模仿到創新，從追趕到超越，從跟隨到引領。在這種世界格局的大變動中，中國人應該摒棄伴隨國民多年的“崇洋媚外”、技不如人、“外國的月亮比中國圓”的弱國窮國的自卑心態，摒棄與傳統農業相伴的“小富即安”的小農意識，摒棄唯我獨尊、妄自尊大的狹隘封閉心態，摒棄“精致利己”的自私心態，應該培養與我國當前地位對應的大國心態、大國格局。這種深層的心理變化是目前消除絕對貧困、逐漸走向小康社會背景下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是從“小我”到“大我”的精神超越。這些精神層面的人格培養需要教師引導學生在語文學習中不斷擴張文本育人的精神空間，豐盈與開闊學生的精神世界，以知識與能力層面培養為基礎，最終落實到情感態度與價值觀層面上。教育要引導學生成為有大愛大德大情懷的人，青年一代要有家國情懷，也要有人類關懷。

（三）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是語文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需求

要培養學生核心素養、發展高質量語文教育，語文教育評價在其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對學生語文學習能力的評價標準，是教師回顧、反思和改進教育過程的重要依據，是教師教學工作的行動指南與風向標，是學生綜合素質發展的目標路徑。高質量的語文教育需要高質量的語文學習能力評估標準。

二、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的現實問題

目前的教學評價體系并未真正落實課程方案所提出的對學生語文學習以核心素養提升為中心的綜合評價標準。其中的關鍵原因，就是教育者對學生語文學習能力的明晰性、顯性能力評價有余，而對“模糊”性、隱性的語文學習能力評價不足。明晰性或外顯性的學習能力評價是對學生知識與能力、理解與記憶性、表達與探究能力的考查，包括聽說讀寫、語言知識技能、思維能力、語言技能、語文習慣等，是可以在短時間或一段相對較長的時間內被觀察、感知、測評的能力。

另外，學生語文能力的構成中，還有一些因素是模糊、隱性的。這些因素不易被觀察與感知，紙質考試測試中也很難體現出來。同時這些因素又是學生語文學習的重要內容，是學生思維組成、人格形成、思想道德建構的重要成因。其中包括學生的學習動機、學習興趣、成長經歷與個人體驗、想象力、格局與思想情懷、個性與人格、審美情趣、社會與自我認知、人際關系與情緒控制、思想道德水平、價值觀等，這些“模糊”、隱性的學習能力，是明晰性、顯性能力呈現背后所獲得的學習潛力，是明晰性學習能力的深層驅力，是“冰山”顯性部分之下巨大的隱性基石。這些因素不僅是“語文”學科能力的發展水平體現，更是一個人實現個體自主成長完整性，擁有持續追求個人幸福能力的重要基礎。

在實際的語文學習能力評價中，明晰性能力評價與“模糊”性能力評價脫節，重外顯能力、輕內隱能力，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對語文能力的評估過多集中在甄別功能上，注重結果評價

將學生考試成績作為唯一的評價手段，削弱了語文評價診斷的功能。受應試教育的影響，為了迅速地進行甄別與選拔，目前教師的做法是通過紙質評價手段，以標準化語文試題對學生進行測試;在命題和評判上盡可能明晰化、規范化，對錯分明，便于能從一張試卷中快速判斷學生的語文學習水平。這樣的評價方式忽略了語文學習能力發展的綜合性和復雜性。即使標準化的命題為了考查學生的探究能力和審美能力以及綜合評價能力，也設置了一些開放性試題，本意是避免標準化考試導向新的應試模式。但在實際教學中，為了爭取更高效的學習結果，教師對開放性試題也進行了大量模式化的訓練，并總結成格式化的表達公式。這樣的情況更難于考查學生的隱性語文學習能力。

（二）對學生語文學習能力的評價主動權掌握在教師手中，學生能發揮的主體作用較小

作為語文學習的主體，學習過程實施者、問題發現者以及問題的最終解決者，學生在自身學習發展過程中，自我審視、自我評價、自我診斷、自我修復的角色明顯缺失。

（三）過多注重達成語文課堂教學的明晰性目標

以一個課堂為單位追求語文教學目標的即時達成要求目標明確，“一課一得”，通過量化和呈現的方式體現學生的當堂收獲。這樣做割裂了語文能力作為一個整體的完整性和長時間見效的銜接性，造成語文學習的碎片化和零散化。

雖然很多課堂各個環節看似環環相扣，表面上也“精彩”紛呈，但忽略了語文學習的核心內涵，忽略了需要時間沉淀的研習和咬文嚼字，忽略了學生自主體悟的自主權，忽略了語文學習中的“無聲”“無形”與“無效”，忽略了語文的樸素與“模糊”，而這恰恰是學生靜心讀書、深入思考、發現問題必不可少的過程。

（四）語文學習各學段評估各自為政

小學、初中、高中沒有將提高學生核心素養作為自始至終的教學目標，沒有將基礎教育學段作為一個整體來實施教育，沒有為學生“模糊”性隱性素養能力的最終達成構建任務鏈。語文素養的形成是最終目標，但又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每個學段的任務指向都應集中在最終目標上。但是目前的教學評價都把最終目標放在本學段的學業考試上，導致學生語文能力素養提升的斷層。因為語文學習不像數學或物理，有一個階梯的漸進過程，必須完成第一階段的學習并實時掌握，才能進入下一階段學習。語文學習共融貫通的特性使它在最初的學習階段就直指最終階段的核心目標，并能在最初階段的學習中融入最終階段的學習任務。

三、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問題的根源

（一）受經濟社會發展方式以及由此帶來的觀念偏差的影響

受經濟社會注重實際產出的快節奏、高效率的影響，教師不自主地將教育也代入這種模式中，將各種指標明晰化，量化，仿佛只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得見的結果才算是有效的，這是教育追求工業化效率的寫照：將語文教育功利化，追求效率，快速提升，快速甄別，快出結果，快速排名，并保持甄別與選拔的“公平性”，以標準化考試為形式的紙質考查可以快速達成這個目標。而“模糊”的隱性語文能力考查，需要對學生學習過程進行較長時間的觀察與追蹤，需要與學生進行大量的交流與判斷、指導，需要對學生除語文學習之外的經歷、思想、情感、個性、人格心理進行介入，對學生在特定情境下的口語表達水平進行綜合評價。這些工作在現實教學中是難以快速有效完成的，特別是對學生進行全員評估并將結果作為甄選依據時，缺乏標準的統一性和操作的規范性，造成教師在評估學生能力時回避了這個問題。

雖然語文學習是一個長期積淀的過程，語文學習應該慢下來，語文學習能力的形成與提高應該慢下來，但這顯然跟不上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節奏。

（二）受功利化思想的影響，教師缺少“大語文”的觀念

教師對語文學習能力評估的“空間”界定存在誤區，即語文學習能力評估是不是只有通過語文學習才能獲得。顯然，目前的學校評價都是在“語文學科”范圍內評價語文學習能力。但是正如前面所述，語文能力的“模糊性”隱性要素是在學校、社會、生活、自然等一個大環境下生成并呈現的，語文隱性能力中的思想品德修養、文化品位、審美情趣、知識視野等因素是跨越了單純的語文生活活動所獲得的語文修養，是塑造“人”的大教育理念在語文學習評價中的充分體現。

評估的價值在于為學生的語文學習賦能，而非束縛學生的學習行為。如今，學生有著不同以往的、較高的個性發展需求，他們希望能發展自己獨特的生命感知能力，發展自由想象的能力、富有個性特色的創造力。本研究認為教師在語文教學中能否實現促進學生個性化發展有效的綜合評價，能否有效統一明晰性能力評價與“模糊”隱性能力評價。其中的關鍵在于把對學生語文學習能力的評估從重結果評價延伸到重過程評價上，即從學生學習能力的他評到自評為主的轉化，從短時間的效果呈現到長時間的積淀跟蹤，從學校課堂的小空間評價到社會自然世界的大空間評價上。

四、義務教育語文學習能力評估的實施路徑

（一）給予學生更多的時間、空間自由，增加學習內容與學習方式的包容度

語文學習是一門特別需要情感投入和學習體驗的學科，情緒在語文學習中所占的分量十分重要。學習環境的安靜舒適，課堂容量的恰當設置，舒心安全的學習氛圍，不急于出結果的、自由愉悅的交流空間，沒有過多負擔與壓力的輕松環境，都會保障學生隱性學習能力的培養與發展。教師應減少過多重復識記性的作業，給學生更多的時間自主閱讀，相互交流，分享體驗。語文教育應該適度“留白”，教師的語文教育“故事”應該在講了一半之后，把另一半留給學生。教師要減少“大包大攬”和“無微不至”的關注，給予學生更多的信任，給學生更多的自主空間設計語文學習活動。閱讀、觀影、表演、討論、團隊建設，跨學科主題學習、社會實踐日、故事會等豐富多樣的學習情境，富有挑戰性的學習任務能激發學生的好奇心、想象力、深度思維能力，在自主活動中發現漢字之美，感受其中的思想智慧，從而獲得情感的升華和成長力量。

（二）突出教師共讀的影響力

教師應轉變閱讀教學的角色，不是單純作為一個高層次對低層次的閱讀指導者，而是把自己當作一個普通的閱讀者，與學生同心相應、同氣相求，以自己的經歷感知去領悟文本，對學生的閱讀感知不取不舍，不迎不拒，不作價值判斷，不評是非曲直，而是去感受學生作為一個獨特個體的閱讀體驗，去分享交流閱讀體會，讓學生在平等的閱讀交流中加深對作品的理解。教師以一種“伴讀”的角色影響學生，其思想和個人情感、對文本獨到的分析感悟會不由自主地吸引學生、感染學生，從而讓學生的閱讀向更廣、更深的方向發展。教師在與學生的閱讀交流中也能進一步了解學生、理解學生、引導學生，以善意包容之光照亮學生身上不曾為人所知、被遮蔽的生命之美。

在師生共讀中，教師自身隱性特性的展示，會向學生傳遞一個提升自身核心素養的明確信息，就是在語文學習和學習自主評價中，要重視個人體悟、認知、情感、興趣、價值觀、行為傾向等隱性要素，而不是簡單通過閱讀掌握語文知識、閱讀技巧、表達方式。教師將自己已有的經驗作為學生隱性能力發展的起點，開放性而非強制性地影響學生，實現教學相長，其隱性能力發展能夠與學生的隱性能力發展同步進行。

（三）提升學生在語文學習能力評價中自評的主體地位

在評價主體的轉變過程中，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語文教學評價之所以由教師大包大攬，就是出于教師“唯結果論英雄”，出于對學生自主學習過程的“不信任”，怕學生按照自身的方式學習會產生一個出乎意料、不可控的不良結果。教師應改變單純明晰化的評估思維，改變語文學習能力評估中的“唯甄別論”，以發展的眼光、多維的眼光、開放的心胸評價學生的語文學習，多角度、多層次綜合評價學生的語文學習水平，并把學生學習能力評價的主動權交到學生手中。評價是對學生的學習過程進行“賦能”，而不是控制與指揮。教師應指導學生學會對自己顯性能力和隱性能力進行綜合評價，學會自我“診斷”與自我“療愈”，引導學生的語文學習評價從課堂走向社會，走向生活，走向個人的長遠發展。在這個過程中，教師對學生語文能力的評估也應將眼光放長遠一些，不應局限于自己所任教的學段，應該把學生語文能力發展評價與學生的長遠發展、終生發展銜接起來，使各學段語文能力評估保持貫通性，不宜“各掃門前雪”，造成學生語文學習各階段目標的“斷片”。

（四）教育主管部門進一步調整中高考評估機制

教育主管部門應該讓學生語文能力評估更加專業化、綜合化、科學化，除了紙質考試外，還要引入口語考查，采用多次考查、擇優確認的方法進行評價;在評價中增加學生自主評價的分值，提高學校在評價認證中的自主權;還可以在初高中的招生中進行多元評價，采取多元錄取，避免陷入一張試卷“定前程”的誤區中;增加學生學習過程的評價比重，讓學生的隱性能力能夠得到認可和彰顯，促進學生隱性能力的進一步發展，為采取教師在語文教學中發展學生隱性能力創造更加寬松的育人環境，實現學生從語文學習的功利取向走向興趣取向，從明晰化的固定知識取向走向精神人格的價值取向。這樣更有利于學生隱性能力的發展，有利于學生核心素養的提升，有利于學生向“人”的最終發展目標的邁進。

尼采說：“由于缺少安寧，我們的文明將逐漸終結于一種新的野蠻狀態。”這對教師目前的語文教育，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警示。語文學習的核心是塑造學生的心靈，而不應局限于目標明確、量化清晰的“任務驅動”。當語文教育能更多重視“模糊”、隱性的感知與感悟，體會與沉思，成長與力量，語文教育就有了一種別樣的“安寧”，就不會誤入所謂的高效率“野蠻增長”，才能真正地讓學生沉淀所習得的知識，在經歷中生成能力，促進可持續成長與提升追求幸福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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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向志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