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地緣政治;地緣環境;南蘇丹;中南地緣合作
素有“東非之心”之稱的南蘇丹共和國是我國“一帶一路”倡議沿線重要國家。而這個世界上最年輕的主權國家自獨立以來便飽受戰亂的困擾,在2012年由于石油利益分配、邊界劃界和領土爭端等獨立遺留問題與蘇丹發生沖突,2013年又因總統基爾與副總統馬夏爾政治分歧導致的部族沖突逐漸升級為全面內戰,南蘇丹的獨立似乎并沒有給滿懷希望憧憬的南蘇丹人民帶來期望中的平等、自由、富裕和民主[1]。而美國等西方國家聯合東非政府間發展組織(Intergovernmental Authorityon Development,IGAD,簡稱伊加特)、非盟等地緣體積極介入南蘇丹的內戰與內政,加之國內族群矛盾尖銳以及政治和社會嚴重的撕裂使得南蘇丹的地緣環境持續動蕩[2]。這種復雜多變的地緣環境也造成中南合作充滿挑戰與不確定性。
縱觀已有關于南蘇丹的研究,學界主要圍繞南蘇丹的獨立與南蘇丹內戰或危機這兩個議題展開。在有關南蘇丹獨立方面,已有研究多從歷史恩怨、文化種族差異、不平等權力關系以及外部力量的介入等國內外因素視角來解析南蘇丹的獨立[3-7]。還有學者著重分析了南蘇丹國內沖突,如劉輝從部族沖突的角度去探析南蘇丹內戰,認為南蘇丹內戰源于獨立前的部族沖突[8];閆健認為南蘇丹的內戰是政治、軍事與族群沖突相互交織的產物[9];還有研究分析了外部力量在調解南蘇丹內戰中的作用[10];而Rolandsen 和Johnson 則認為南蘇丹內戰的根源在于執政黨蘇丹人民解放運動(Sudan People’s Liberation Movement, SPLM)內部的深刻分歧[1, 11]??梢钥闯?,已有關于南蘇丹的研究多是民族學或國際關系學領域對南蘇丹獨立和南蘇丹內戰的原因和過程的探討,鮮有研究從地緣政治學角度去探討南蘇丹問題或是全面解析南蘇丹整體地緣環境,也就無法全面把握南蘇丹內戰、危機出現的內在機理與動態演變,更不能預測其發展趨勢和為我國與南蘇丹之間的合作提供科學的合理化建議。而國內地理學界在第二次復興中國地緣政治學研究的過程中,掀起的以“地緣環境”研究為主題的研究議程似乎為彌補這一不足提供了科學的理論和視角[12]。
地緣環境研究主要以地緣政治學還包括國際關系學、歷史學等學科理論為學理基礎,同時兼顧古典地緣政治與批判地緣政治研究理念與思路,是對西方地緣政治研究的傳承與創新[13]。經過十余年的發展,地緣環境已經成為一個獨立的研究領域和研究方法,眾多領域的專家學者參與其中,研究成果迅速增加,已在概念內涵、定量評估、框架解析、時空演化、大數據分析和知識建模等方面取得一定成果[14-19]。其中在國別地緣環境解析方面,有學者相繼提出了日本和烏克蘭等國別地緣環境分析框架,很好地解釋了日本的明治維新和烏克蘭危機,并提出國別地緣環境研究需要堅持走跨學科融合的路徑,強化多要素、多尺度、長時間的綜合研究[20-21]。但是目前地緣環境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還未有明確的地緣環境解析框架,也未能關注到非洲國別區域研究。有鑒于此,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構建普適性的國別地緣環境解析框架,探討南蘇丹地緣環境對中南地緣合作的啟示,以維護我國在非戰略利益與中非洲的命運共同體建設提供借鑒與參考。
一、地緣環境理論與解析框架
(一)地緣環境理論
自地緣政治學發軔至今,其在發展過程中已形成了古典地緣政治、批判地緣政治及其分支流行主義地緣和女性主義地緣政治、新古典地緣政治等流派,也實現了地緣政治到地緣經濟、地緣經濟到地緣文化,而后向地緣政治經濟社會的發展方向轉變[20]。古典地緣政治在注重空間物質性的理念下,著重強調地理、空間區位及其附著要素等對國家間政治或國際關系的影響,而這也成為批判地緣政治學者進行無情批判的著力點;而批判地緣政治則過于關注對話語和文本的解讀以及對地理空間的建構,忽略了話語文本背后國家行為體間真實的互動實踐及其歷史物質性背景[22]。因此,為了調和古典地緣政治和批判地緣政治的隔閡,促進學科間的交流互鑒以及推動形成地緣政治研究的中國流派,以陸大道院士為代表的一大批學者倡導和支持在國內開展地緣環境研究[23]。
通常來講,地緣環境是指影響地緣體之間地緣關系和地緣結構的所有內、外部地理條件的總和[12]。而地緣環境由依附于地緣體的地理環境、地緣關系和地緣結構組成。其中地緣體是進行地緣問題研究的對象或實體,是具有一定屬性和空間特征的地域單元,包括國家地緣體和非國家地緣體,本文著重研究的就是國家地緣體的地緣環境。作為地緣環境基礎構成部分的地理環境指的是地緣體所處的地理位置以及與此相聯系的各種自然環境與人文環境的總和[12]。當前世界地緣政治格局急劇變化,經濟全球化、去邊界化和多要素跨尺度流動的趨勢不斷加強,使得地緣體間的地緣關系趨向于更加復雜、多元,已不僅僅是物理區域和地方之間的聯系,而是愈發表現為地緣政治、地緣經濟、地緣軍事、地緣社會文化、地緣資源環境等關系的動態變化。而地緣結構則是指由于地緣體之間的地緣環境要素差異反映在地域上的空間結構、物質結構和理念結構[24]。地理環境、地緣關系和地緣結構以地緣體的存在為前提,地理環境為地緣關系和地緣結構提供物質基礎,地緣關系影響地緣結構,地緣結構又驅動著地緣關系,其共同構成一個地緣環境系統。
(二)解析框架
分析國家地緣體所處的地緣環境對國家的生存發展至關重要。古典地緣政治的“陸權論”“海權論”“邊緣地帶論”以及“泛區理論”其實是在探討英國、美國以及德國的地緣環境,根據國家面臨的地緣環境而提出的相應理論[25-28]。由于地緣環境研究仍處在起步階段,尚未出現有明確被學界普遍接受的地緣環境解析框架,遂試圖借鑒地緣政治學和已有關于地緣環境的理論與案例研究成果,嘗試構建國別地緣環境解析框架(如圖1)。首先,國別地緣環境的解析以地緣體為中心,確定和識別國家地緣體是國別地緣環境解析的首要步驟。其次,基于對國家地緣體的國別概況、國別自然和人文環境以及國別史等分析構成對國別地緣環境的地理環境部分的解析。再次,地緣環境要素在地緣體之間的流動產生了各種地緣關系,通過對國家地緣體的經濟、文化和軍事史的梳理,厘清基于社會經濟文化等歷史淵源的因果作用機制所產生的地緣關系以及基于國別利益基礎上主觀建構的地緣關系。而后轉向探究由地理位置、資源稟賦和國家間互動所形成和構建的空間結構、物質結構及理念結構。最后,預判國別地緣環境的發展態勢和國家行為。
二、案例研究——南蘇丹地緣環境解析
(一)地理環境
南蘇丹位于非洲之角地區,通過分離主義運動脫胎于原蘇丹共和國,東鄰埃塞俄比亞,南接肯尼亞、烏干達和剛果民主共和國,西與中非共和國毗鄰,北部與蘇丹接壤,是“一帶一路”倡議沿線重要國家、中國在非重要合作伙伴與能源投資目的地。與蘇丹境內沙漠較多不同的是南蘇丹地形平坦開闊,中部有大片草原和濕地。白尼羅河是其最大水源,自南向北貫穿南蘇丹中部,由其形成的蘇德沼澤所帶來的“地形摩擦”效應成為史上蘇丹南北差異顯著的重要原因之一[29]。
1820年埃及總督阿里為獲取奴隸與黃金以擴充軍力和充實國庫派兵征服蘇丹,同時也打開了南蘇丹地區與外界溝通的大門。而19世紀末開始的英埃共管時期實行的蘇丹南北分而治之的政策,為日后蘇丹南北矛盾埋下了禍根[30]。1956年獨立后,蘇丹隨即陷入了南北雙方仇恨與戰爭的歷史困境中,占據統治地位的北方始終實行限制南方發展的政策,并在南方推行阿拉伯化和伊斯蘭化政策導致南北矛盾不斷加深[31]。經過長達半世紀的兩次內戰后,在美國、英國和挪威組成的三駕馬車聯合伊加特介入調停下,南北雙方于2005年1月簽署了《全面和平協議》。根據協議的規定,在六年過渡期結束后,南蘇丹有通過公投的形式選擇是否留在蘇丹的“自決權”[3]。最終南蘇丹在2011年如期舉行公投,并依據公投結果正式宣布脫離蘇丹成立南蘇丹共和國,成為國際社會最年輕的主權國家。
而獨立后的南蘇丹并沒有擺脫戰爭的陰霾,政治沖突、軍事沖突和族群沖突相互交織使得這個新生國家滿目瘡痍[9]。早在1991年蘇丹南北內戰期間SPLM內部就因馬夏爾不滿前領導人加朗的獨斷專行和政治分歧而發生分裂,后為落實《全面和平協議》和共同的獨立愿景才選擇暫時和解[32]。南蘇丹獨立后代表丁卡族的基爾總統與代表努爾族的副總統馬夏爾隨即便陷入了“生存政治”的斗爭中,雙方的矛盾和分歧日益加深[9]。2013年12月支持基爾與支持馬夏爾的士兵在南蘇丹首都朱巴展開激烈交火,隨后這場由精英恩怨、政治分歧和族群矛盾導致的沖突升級為全面內戰[2]。沖突導致族群仇殺、糧食危機、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以及大量難民輸出,國內經濟社會發展遭到忽視,民眾生活苦不堪言[33]。2012 年至2021年間南蘇丹的人類發展指數長期維持在0.4左右,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而其難民數量也是持續增加,且在2017 年達到243 萬余人,如圖2 所示。2018年在國際社會的斡旋下沖突雙方簽署了《重振南蘇丹和平協議》,同意分享權力、組建過渡聯合政府,但由于雙方分歧難以彌合,直到2020年才完成過渡政府的組建。但此次和解到底能維持多久尚未可知以及和平協議的有效性也有待商榷,因為外部的調解沒有重視和著眼于南蘇丹的民族建構,而將重點放在了戰爭的結束和國家建構上[34]。事實上,南蘇丹族群間的全面和解與民族認同建構才是實現和平穩定的內在條件。此外,南蘇丹還擁有豐富的石油資源,農業資源開發潛力巨大。目前其財政收入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原油出口,但石油生產與運輸加工的空間錯位,使得南蘇丹與蘇丹常因石油收入分配問題而發生沖突。因而南蘇丹這種破碎撕裂的國內環境和經濟上的對外高度依存,便成為域外國家的介入南蘇丹事務的“抓手”。
(二)地緣關系
因果作用機制和建構作用機制是地緣政治兩種重要的作用機制[35]。由于存在邊界劃分、部分領土歸屬以及石油利益分配等獨立遺留問題,獨立后的南蘇丹與蘇丹之間偶有沖突爆發[36]。除此之外,雙方的族群、經濟、文化、政治和民間組織之間的聯系在時間和空間尺度上十分緊密,如在石油利益上的相互需要、政治上陷入“相互干預陷阱”以及邊境族群的季節性相互遷徙等使得南蘇丹與蘇丹之間呈現合作依賴與對抗沖突并存的地緣關系[37]。
南蘇丹所處的非洲之角地區安全局勢不容樂觀,集中表現為經濟發展失衡、人道主義危機嚴重、國家內亂加劇、邊境沖突此起彼伏、外部力量深度卷入、跨境治理艱難等,這些因素制約著地區各國發展,對該地區國家的和平與發展帶來諸多不利影響[38]。此外,各國的內部沖突時常出現外溢的現象,彼此之間的合作關系經常因風險外溢而破裂,導致該地區局勢極不穩定。而伊加特作為東非之角的次區域組織,曾參與調停索馬里沖突、蘇丹南北沖突和南蘇丹部族紛爭,雖然對地區沖突的調解發揮了關鍵性作用,但其局限性也非常明顯,在對南蘇丹的調停中其制約因素導致南蘇丹內亂非但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在某種程度上還造成沖突雙方信任度下降,導致各方對伊加特的調解能力也出現質疑[10]。多年來,這種地區安全困境始終沒有尋出一條破解之路,地區各國發展與國家間關系都受到嚴重影響。受因果作用機制的影響南蘇丹與蘇丹和東非之角地區間的地緣關系會長期維持且較為穩定,如何破解這種地緣關系給南蘇丹帶來的不利影響,還需進一步探究。
中國是較早與南蘇丹開展合作和與之建交的國家之一。中南兩國高層多次會談與互訪,探討雙邊關系和地緣合作,充分體現了雙方合作的強烈意愿以及在南投資對中國的戰略意義[39]。中國也是南蘇丹最大的石油投資國與石油的購買國,且在南蘇丹石油產業及其相關領域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中國需要發展多元的能源供應渠道來保證能源安全,而獨立后的南蘇丹又面臨著對石油財政的強烈依賴,這是中國與南蘇丹在石油領域中相互依賴以及合作共贏的基礎。此外,中國與南蘇丹在政治經濟上的戰略互需不僅使得獨立后的南蘇丹迅速開啟了國家建設的步伐,也推動了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在非推進,同時有利于維護中國的海外利益和戰略目標的實現。因此,中國與南蘇丹呈現出合作共贏的地緣關系。
自南蘇丹地區發現大量石油以來,美國不斷加大在南蘇丹的政治、經濟和軍事等方面的戰略力量投入。眾所周知,為實現其地緣政治目的,美國在南蘇丹的公投與獨立過程中扮演著“關鍵先生”和所謂“自由民主監護人”的角色,通過“胡蘿卜加大棒”的策略對蘇丹政府施壓為南蘇丹的獨立進程“保駕護航”[40];而在南蘇丹獨立后,美國也積極介入南蘇丹的內戰解決。隨著中國的崛起和中國在南蘇丹以及非洲的影響力不斷提高,不難看出美國近年來加大對南蘇丹等非洲國家關注和投入的深層次原因是為了遏制中國在南蘇丹等地區的地緣戰略的實施和戰略目標的推進,從而實現美國全方位遏制中國崛起的政治企圖。此外,南蘇丹能夠順利獨立且獲得國際社會的承認以及獨立后維持國家運轉某種程度上說是以自身石油資源為紐帶依托于美國的支持與援助[1]。因此,南蘇丹與美國的地緣關系深受石油產業“合作導向”的影響,且亦有淪為美國遏制中國在非洲建設的戰略支點可能。南蘇丹與中美的這種主觀上建構的地緣關系會因建構雙方國別利益的變化和地緣環境的變化而變化(如圖3)。
(三)地緣結構
英埃共管蘇丹時期,當局在蘇丹實行南北分而治之的政策,使得蘇丹南北的差異進一步擴大,并逐步形成北方阿拉伯-伊斯蘭文明與南方基督教、傳統宗教-非洲文明對峙的局面。而在南蘇丹獨立前蘇丹當局持續在南方推行阿拉伯化和伊斯蘭化政策,對南方的獨特文化造成了巨大沖擊[6,31]。繼而獨立后的南蘇丹在國家治理、宗教信仰、文化教育等方面既繼承了部分母國蘇丹的特質,又帶有西方文化的烙印。這也就使得南蘇丹依然維持著西方基督教(非洲文明)與蘇丹伊斯蘭教(阿拉伯文明)互嵌的理念結構。由于獨特的資源稟賦和戰略地位,南蘇丹成為蘇丹、中國以及美國等相關利益方通過以石油資源為載體進行權力斗爭的場所,因而也形成了南蘇丹地緣環境圍繞石油(能源地緣政治)—國家權力博弈的物質結構[7,41]。作為東非之角地區唯一的次區域組織,伊加特在地區安全、經貿合作和文教交流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地區安全和地區發展的有力推動者。南蘇丹作為東非之角和伊加特的重要成員國,其在內戰解決、經濟發展及其對外交往等方面需要伊加特提供解決機制和對話平臺,因此獨立后的南蘇丹目前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圍繞伊加特的框架下展開相關活動[10];蘇丹作為南蘇丹獨立前母國,毋庸置疑在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領域與南蘇丹藕斷絲連,彼此一方的國內政治局勢和經濟發展的變化都會對另一方造成一定影響。由此可見,南蘇丹的地緣空間格局具有明顯的南蘇丹—蘇丹—伊加特特征。
由于自身國家建構與民族建構的薄弱以及對外的高度依賴,未來一定時期內南蘇丹的地緣環境特征難以發生根本性變化。在目前的政治過渡期結束后,如后續各族群間不能在權力與資源分配方面達成共識的基礎上全面實現和解,那么很有可能南蘇丹危機和困境將會持續下去。
三、結論與啟示
在已有關于國別地緣環境研究的基礎上,借鑒地緣政治學、國際關系學、歷史學等理論提出國別地緣環境的解析框架,并對南蘇丹地緣環境進行實證分析得出以下結論:(1)南蘇丹國內自然人文環境脆弱性、敏感性突出,經濟上的對外高度依存明顯,這種撕裂破碎的地理環境成為域外國家介入南蘇丹事務的“抓手”。(2)地緣關系上南蘇丹深受蘇丹和中美國家利益與地緣環境變化的重塑和主導作用,與蘇丹暴露出合作依賴與對抗沖突并存特征,且因果機制下南蘇丹與蘇丹及“東非之角”間的地緣關系趨于長期維持穩定;受建構作用影響南蘇丹與中國趨于合作共贏,與美國地緣關系深受石油產業“合作導向”的影響,且亦有淪為美國遏制中國在非洲建設的戰略支點可能。(3)地緣結構上,南蘇丹形成受西方基督教(非洲文明)與蘇丹伊斯蘭教(阿拉伯文明)互嵌的理念結構,圍繞能源地緣政治—國家權力博弈的物質結構,南蘇丹—蘇丹—伊加特空間結構。
中國與南蘇丹在不斷深化合作的道路上形成了和平共處、互利共贏的雙邊關系。中南在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領域開展了廣泛的合作,其中石油合作是雙方合作的重點領域,中國發展需要多元化的能源供應渠道,南蘇丹需要以石油產業為基礎的基礎設施和財政收入來盡快完成民族國家構建的任務[42]。但是南蘇丹自獨立以來持續動蕩的地緣環境無疑給中南兩國在合作過程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性影響[43]。因此,中國今后在與南蘇丹開展地緣合作過程中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入手,減少南蘇丹不穩定的地緣環境帶來的影響。
首先,針對南蘇丹破碎撕裂的地理環境,中國應支持以伊加特為主體的南蘇丹內戰調停機制,幫助其在實現族群和解的基礎上進行民族構建和國家構建,為南蘇丹盡快恢復和平穩定的發展環境提供幫助。還應當繼續保障在南蘇丹石油投資與生產的同時盡可能地幫助南蘇丹發展多元經濟,擴大非石油收入,積極促進改善南蘇丹民生。良好的國內外環境是一國發展的重要因素,幫助南蘇丹改善國內的經濟和民生狀況,有利于為中國進入南蘇丹開展更深層次的投資與建設減少其國內方面的阻力。
其次,在針對南蘇丹復雜緊張的地緣關系方面,中國在保持與南蘇丹友好合作關系的同時,應積極搭建南蘇丹與蘇丹解決獨立遺留問題的對話交流平臺,促進雙方的關系和諧發展。在動蕩不安的非洲之角地區中國應積極與伊加特、非盟等組織合作破除該地區發展的安全困局,營造中國在南蘇丹投資的安全穩定的地區周邊環境。不僅如此,還應看到南蘇丹與美國之間微妙的關系,抓住美國對南制裁的機會,加大對南蘇丹的戰略投入,尋求借助在南蘇丹等非洲國家的戰略影響力以平衡美國對中國的戰略壓制。
最后,在面對南蘇丹這種特殊的地緣結構現狀時,中國在尊重南蘇丹自主選擇的發展道路和“不干涉內政”的前提下,一是要與南蘇丹擴大文化教育等方面的合作,促進南蘇丹非洲特色文化的傳承與發展,降低社會文盲率;二是繼續保持中國對南蘇丹石油投資的優勢,同時關注其他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的投資戰略的變化可能導致我方海外利益受損的情況;三是通過以伊加特框架為主進行跨尺度跨領域構建利益相關方的安全對話平臺,爭取最大程度化解相關合作風險。
因此,中國如能與南蘇丹這一新生的共和國成功打造具有戰略意義的中非互利共贏合作模式,將會為中國與其他非洲國家開展相關合作起到較好的示范作用,進而助推“一帶一路”倡議在非推進和中非命運共同體建設。中國的地緣政治學研究已然發展到以地緣環境研究為主要議題的發展軌道上,中國的地緣政治學者應抓住這樣的機遇在地緣環境研究上為中國的地緣政治學貢獻更多的研究成果。目前國別地緣環境研究在國內開展的態勢較為可觀,也出現了以某一地區為研究對象的地區地緣環境研究。未來無論是在國別地緣環境研究還是在地區地緣環境研究上,結合中國的對外政策和戰略利益考量研究某尺度地緣體的地緣環境動態變化將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