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在梳理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研究的基礎上,結合交易成本理論、資源基礎理論以及高層梯隊理論,以2010-2021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探討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及機制,并將高管學術背景和政府創新補貼作為調節變量納入研究框架。實證分析發現: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發揮顯著促進作用;當企業具有學術背景的高管比例較高時,這一效應更加顯著;高水平政府創新補貼同樣能夠增強這一效應。中介效應檢驗發現,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對其知識吸收能力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同時,企業可以通過提升知識吸收能力,增強自身對環境變化感知的敏銳性與自主創新能力,進而提高創新績效。
關鍵詞:產學研合作;企業創新;知識吸收能力;高管學術背景;政府創新補貼
DOIDOI:10.6049/kjjbydc.H202307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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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中圖分類號:F27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文章編號:1001-7348(2024)15-0055-10
0 引言
我國產學研合作起步較晚,受制于多方面因素,與發達國家存在較大差距。隨著知識技術迭代速度加快以及市場環境不確定性風險加大,企業僅依靠自身資源進行技術創新的難度上升[1]。在此背景下,利用外部資源進行開放式創新,尤其是與創新資源豐富的高校、科研機構合作,成為企業提升創新績效的重要戰略舉措[2]。通過產學研合作,企業與高校、科研機構實現資源整合及優勢互補,突破創新發展瓶頸、獲取競爭優勢并提升創新績效,進而實現高質量發展。中共二十大報告指出,加強企業主導的產學研深度融合,強化目標導向,提高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水平[3]。當前,我國產學研合作實踐存在創新轉化率較低等問題,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有限,亟需相關理論指導。因此,有必要深入探討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及邊界條件。
對于產學研合作這一變量,已有學者基于多個維度進行測量。例如,張羽飛等[4]將產學研合作分為產學研融合廣度、深度和頻度3個維度;劉斐然等[5]從產學研合作廣度和合作深度兩個維度探究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從現有研究看,多數學者認為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發揮正向作用[4-6]。現有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研究驗證了內部研發水平、政府創新補貼的中介效應或調節效應,但存在以下不足:第一,已有研究將產學研合作分為合作廣度與合作深度兩個維度,但在實證分析中仍將產學研合作視為一個綜合變量。第二,現有研究主要關注內部研發水平的中介效應,對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探索不足。同時,對產學研合作影響創新績效的邊界條件研究不充分,如未基于公司治理視角探討董監高人員背景特征的調節作用。第三,現有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研究中,鮮有學者進行異質性檢驗分析。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探討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機理,在構建“產學研合作—企業創新績效”理論模型的基礎上,將知識吸收能力作為中介變量、高管學術背景和政府創新補貼作為調節變量納入研究模型,進一步揭示上述路徑和情境對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的影響,以期完善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影響的研究,為企業提升創新績效提出合理建議。
1 理論基礎與模型構建
1.1 資源基礎理論
根據資源基礎理論,企業擁有的有形資產和無形資產(如知識技術)等資源能夠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發揮巨大作用。上述異質性資源具有技術難度大、獲取成本高、難以替代和模仿等特點[7],成為企業獲取競爭優勢和培育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關鍵。
隨著環境復雜性提升,越來越多的企業意識到合理利用外部資源的重要性,產學研合作成為企業突破創新瓶頸的關鍵。產學研合作是涉及多主體協同的價值創造活動,參與主體包括科研院所、高校和企業。多主體通過組織協同以及創新項目合作實現人才、知識、資源共享。由此,企業獲得可利用的異質性資源與能力。借鑒劉斐然等[8]的研究成果,本文將產學研合作分為合作廣度與合作深度兩個維度。其中,將產學研合作廣度定義為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過程中,來自高校和科研院所異質性資源的多樣性,體現為合作網絡中可獲取知識寬度,而產學研合作深度強調企業在研發創新過程中與合作對象的交互頻度。
1.2 動態能力理論
20世紀90年代,由于核心能力理論難以解釋市場環境變動給企業競爭帶來的巨大挑戰,Teece等[9]提出動態能力理論。動態能力理論強調企業能夠在動態市場環境中,通過對內外部資源進行整合重構維持競爭優勢,從而確保資源能力與市場環境的一致性。
同一時期,Cohen等[10]首次提出吸收能力的概念并將其定義為企業對內外部知識資源進行吸收、內化的能力,發現具有較強知識吸收能力的企業可以在動蕩市場環境中獲得可持續競爭優勢;George等[11]結合動態能力理論,將吸收能力定義為企業內化并應用知識的動態過程,并將這一動態過程精準劃分為獲取、消化、轉化和利用4個階段。借鑒以往研究成果,本文將知識吸收能力定義為企業對內外部知識能力進行識別、學習并消化吸收的能力。
1.3 高層梯隊理論
Hambrick等[12]擺脫傳統管理理論中理性經濟人的假定,關注企業高管個人特質對戰略決策行為的影響,進而提出了高層梯隊理論。由于個人認知的有限性以及市場環境的復雜性,高層管理人員無法以“經濟人”身份制定完全理性的決策。基于此,高層梯隊理論認為,高層管理團隊成員的個體特征會影響企業戰略決策。高層管理人員的背景如年齡、性別、經歷、任職等與其認知及能力密切相關,對企業績效具有較大影響。資源依賴理論認為,企業生存與外部環境息息相關,而高層管理團隊的個體背景是企業與外部環境實現信息溝通,進而獲取外部資源與支持的重要橋梁[13]。高管團隊的背景特征尤其是其任職背景會對企業創新戰略產生重要影響。參照以往研究成果,本文將高管學術背景定義為企業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過往在高校或科研機構任職的經歷。
綜上,本文構建研究概念框架如圖1所示。
2 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2.1 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
交易成本理論將資源配置方式劃分為企業內部行政配置與市場交易,二者成本比較結果決定企業資源配置方式選擇。基于上述視角,產學研合作屬于市場交易范疇,其成本包括溝通費用、風險費用和談判費用等。研發活動具有高成本與高風險等特征,企業內部獨立研發成本顯著高于采用市場交易方式獲取研發成果的成本。因此,基于二者成本比較結果,企業選擇市場交易的資源配置方式參與產學研合作,以規避風險。Georgea等[11]認為,產學研合作在降低企業研發費用的同時,能夠提高企業創新產出水平;張羽飛等[4]將產學研融合劃分為產學研融合廣度、深度和頻度3個維度,實證檢驗結果表明,產學研融合廣度和深度能夠顯著促進科技型中小企業創新績效提升,而產學研融合頻度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負向影響;劉斐然等[5]將產學研合作分為合作廣度與合作深度兩個維度,實證研究發現,產學研合作深度能夠顯著提升企業創新質量,而產學研合作廣度對企業創新質量呈現顯著倒U型影響。
創新活動具有投入高、周期長等特點,企業受限于自身資源會產生創新路徑依賴,進而導致創新產出受到約束。相較之下,高校與科研院所更有能力開展基礎研究領域的研發創新活動,拓展創新領域和內容,實施高質量、高效率創新活動[14]。一方面,企業通過產學研合作與科研院所和高校共享基礎研究成果,以較低成本和風險利用創新成果;另一方面,企業能夠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接收其他主體的知識溢出,實現技術與知識融合,從而提升自身知識資源轉化率。因此,企業產學研合作對象越多,合作廣度越大,越有助于企業創新績效提升。
此外,產學研合作深度能夠反映企業與科研院所和高校建立的合作關系。較高的合作深度有利于企業借助合作方的知識、資金等資源開展創新活動。密切的溝通與知識交流能夠提升企業學習能力與知識吸收能力,進而提高企業資源整合與科技成果轉化能力,同時抑制因信息不對稱導致的機會主義行為。
基于上述分析,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的廣度與深度對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產學研合作廣度與企業創新績效呈正相關關系。
H2:產學研合作深度與企業創新績效呈正相關關系。
2.2 知識吸收能力的中介作用
知識吸收能力這一概念最早是由Cohen等[10]提出,其研究結果表明,外部知識對企業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是通過企業知識吸收能力實現的。Kodam等[15]認為,企業知識吸收能力越強,外部知識學習就越能促進企業創新效率提升;曹達華等[16]指出,知識吸收能力在產學研合作與創新績效之間發揮正向調節作用。
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有利于增強自身知識吸收能力。一方面,基于“行為—能力—結果”分析框架,企業與高校和科研院所產學研合作過程中,合作網絡中的伙伴越多,越容易促使不同合作主體實現知識共享,企業通過識別與學習外部技術知識提升自身知識吸收能力。另一方面,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程度越高,與合作伙伴交互頻率越高,在產學研合作關系網絡中越能占據優勢地位,進而以較低風險和成本獲取合作伙伴的異質性知識。高度的交互頻率、穩定的合作關系可以有效提高企業與高校、科研院所的信任程度,提升合作網絡中的知識流動速度與質量,進而強化企業知識吸收能力[17]。
同時,較強的知識吸收能力可以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借助知識吸收能力,企業能夠及時識別、學習并消化吸收外部合作伙伴的技術知識。產學研合作廣度越大,企業越能拓展自身創新路徑[18]。企業可以借助知識吸收能力學習、應用外部知識,從而提升自身創新績效[19]。此外,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的程度越高,越能對高校和科研院所的技術知識尤其是隱性知識進行學習與吸收,增強自身創新能力,從而促進創新績效提高。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3:產學研合作廣度通過知識吸收能力影響企業創新績效。
H4:產學研合作深度通過知識吸收能力影響企業創新績效。
2.3 高管學術背景的調節作用
依據高層梯隊理論,高層管理人員的個體背景如學術任職經歷等會導致企業戰略決策偏差,進而影響企業績效[20]。張根明等[21]采用層次回歸分析方法研究發現,企業董事會中具有學術任職經歷或海外背景成員的董事比例與研發投入、創新績效呈正相關關系;劉金山等[22]研究發現,企業高管團隊中具有學術任職背景的成員數量和比例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積極影響。
具有學術背景董監高人員的異質性知識資源有助于企業加強與高校和科研院所聯系,進而實現協同創新。擁有學術背景的董監高人員占比越大,越有助于企業在產學研合作關系網絡中占據優勢地位,進而在與高校、科研院所合作創新活動中實現信息共享,從而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綜上所述,高管學術背景在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發揮正向調節作用。鑒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5:高管學術背景正向調節產學研合作廣度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的關系。
H6:高管學術背景正向調節產學研合作深度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的關系。
2.4 政府創新補貼的調節作用
由于市場調節機制存在短視、盲目性等局限,為推動企業研發創新,政府會對企業創新活動提供專項補貼。趙晶等[13]研究發現,政策環境在產學研合作對企業發明與設計影響過程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劉和東等[23]研究發現,政府為產學研合作設置的合作獎勵金能夠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進而增強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的意愿;吳俊等[24]研究發現,政府研發補貼在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發揮顯著正向調節作用。
政府創新補貼能夠推動企業積極參與產學研合作,并為合作研發項目提供資金支持。創新研發活動具有投入大、風險高等特點,而政府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專項補貼可以有效緩解企業資金約束,有利于產學研合作項目順利推進[25],增強企業持續創新能力,從而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
基于上述分析,政府創新補貼在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發揮正向調節作用。鑒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7:政府創新補貼正向調節產學研合作廣度與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
H8:政府創新補貼正向調節產學研合作深度與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
3 研究設計
3.1 數據來源與樣本選擇
本文選取2010—2021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相關數據來源如下:專利申請明細數據來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官網,其它樣本數據源自CSMAR國泰安數據庫。為了提升研究結論的準確性,參考劉斐然等[8]的研究做法,本文對原始數據進行如下處理:第一,剔除2010—2021年經過ST或*ST的公司;第二,剔除樣本觀測期間聯合專利申請數量為0的樣本企業,即未參與產學研合作的公司;第三,剔除基本信息、財務數據、研發投入及人物特征等數據披露不全的公司;第四,為避免數據異常值對結果的影響,本文對企業層面的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水平的縮尾處理。經過數據預處理,最終得到362家上市公司,共4 344個企業—年份樣本觀測值。
3.2 主要變量定義
本文基于362家上市公司數據,探討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并揭示知識吸收能力的中介作用,以及高管學術背景和政府創新補貼的調節作用。考慮到企業創新績效會受到企業財務表現等因素影響,本文將企業研發投入、流動比率、固定資產比例、資產負債率等作為控制變量。
3.2.1 被解釋變量
本文被解釋變量為企業創新績效(innov),主要采用專利申請數量、新產品銷售收入等指標測度。考慮到可操作性,參考臧維等[26]的研究成果,本文選取企業專利申請數量作為企業創新績效的衡量指標,測量方式為ln(專利申請數量+1)。
3.2.2 解釋變量
本文解釋變量是產學研合作(iur)。借鑒高霞等(2019)的研究成果,本文采用聯合專利申請數量進行測度,基于上市公司觀測期間所有專利申請明細數據,選取上市公司與高校、科研院所聯合申請的專利作為產學研合作專利。借鑒劉斐然等[8]的研究方法,本文采用合作廣度與合作深度兩個指標測量產學研合作。其中,產學研合作廣度(breadth)采用與企業聯合申請專利的高校及科研院所數量測算,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越廣泛,說明企業異質性專利成果越多。產學研合作深度(depth)采用企業與各產學研合作伙伴的平均合作次數,即平均聯合申請專利數衡量,計算方法為“企業擁有的產學研合作專利總數/產學研合作廣度”。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深度的數值越大,說明企業與高校或科研院所合作次數越多、聯系越緊密。
3.2.3 中介變量
借鑒Wu等[27]的研究成果,本文采用研發投入占企業營業收入的比值衡量中介變量知識吸收能力(absorb)。
3.2.4 調節變量
本文設置兩個調節變量,即高管學術背景(acadss)與政府創新補貼(govsub)。
(1)高管學術背景(acadss)。借鑒趙晶等[13]的研究成果,高管選取標準為公司董事、監事和高層管理人員。本文將高管學術背景定義為曾在高校任教或在科研機構任職的董監高管理人員占企業董監高團隊人數的比值。
(2)政府創新補貼(govsub)。依據劉斐然等[5]的研究成果,本文對政府補貼明細進行檢索篩選,將創新補貼項目加總得到政府創新補貼。
3.2.5 控制變量
企業創新績效會受到企業研發投入、現金流等因素影響,為更好地探究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本文控制變量包括研發投入(input)、流動比率(cr)、固定資產比率(fix)、資產負債率(lev)、財務杠桿(fl)、資產回報率(roa)、凈資產收益率(roe)和行業競爭程度(indcomp)。所有控制變量說明如表1所示。
3.3 模型設定
為驗證研究假設,本文構建模型(1)-(5)。其中,iur代表產學研合作廣度或合作深度。
innovi,t=α0+α1×iuri,t+∑jαj×controlsji,jt+μt+εi,t (1)
absorbi,t=β0+β1×iuri,t+∑jβj×controlsji,jt+μt+εi,t (2)
innovi,t=γ0+γ1×iuri,t+γ2×absorbi,t+∑jγj×controlsji,jt+μt+εi,t(3)
innovi,t=π0+π1×iuri,t+π2×acadssi,t+π3×iuri,t×acadssi,t+∑jπj×controlsji,jt+μt+εi,t(4)
innovi,t=ρ0+ρ1×iuri,t+ρ2×govsubi,t+ρ3×iuri,t×govsubi,t+∑jρj×controlsji,jt+μt+εi,t (5)
3.4 變量描述性統計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企業創新績效的均值為18.54,標準差為58.14,說明樣本企業創新績效存在較大差距。產學研合作廣度的均值為0.614,標準差為1.522,表明樣本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實踐中,高校或科研院所數量分布較為均衡。產學研合作深度的均值為1.322,標準差為7.798,說明樣本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深度差別較大,但平均參與程度較低。
3.5 變量相關性分析
表3為Person相關性分析結果。由表3可知,產學研合作廣度、合作深度與企業創新績效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初步支持假設H1與H2。此外,各主要變量間的相關系數較小,表明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的可能性不大。同時,本文采用方差膨脹因子檢驗可能存在的共線性問題,結果顯示,所有VIF值均小于2,遠小于10的臨界值。由此說明,本文回歸模型不存在嚴重的共線性問題。
4 實證結果
4.1 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
本文借助回歸模型(1)檢驗假設H1和H2,回歸結果見表4。列(1)(2)中,產學研合作廣度對企業創新績效影響的檢驗結果表明,合作廣度系數分別為4.922和5.431,均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即產學研合作廣度對企業創新績效發揮顯著促進作用;列(3)(4)中,產學研合作深度對企業創新績效影響的檢驗結果顯示,合作深度的系數均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上述回歸結果驗證了本文假設H1和H2,即在一定條件下,產學研合作廣度或合作深度越高,企業創新績效越高。由此說明,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發揮正向促進作用。
4.2 知識吸收能力的中介效應檢驗
表5為知識吸收能力在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驗證假設H3和H4。列(1)中,產學研合作廣度的系數在0.1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企業產學研合作伙伴越多,越能提升企業知識吸收能力。列(2)中,產學研合作廣度與知識吸收能力的系數均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列(1)(2)回歸結果表明,知識吸收能力在產學研合作廣度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發揮部分中介效應。同時,可以計算出知識吸收能力的間接效應占總效應的比值為0.012。列(3)中,合作深度的系數在0.05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企業與高校或科研院所開展的產學研合作程度越高,越有利于企業培育知識吸收能力。列(4)中,合作深度與知識吸收能力的系數均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產學研合作深度通過知識吸收能力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驗證了假設H4。
4.3 高管學術背景的調節作用檢驗
在主效應回歸模型的基礎上,本文增加調節變量高管學術背景(acadss),以及高管學術背景與產學研合作廣度、產學研合作深度的交互項,以此檢驗高管學術背景在“產學研合作—企業創新績效”間的調節效應,結果如表6所示。由表6列(2)(4)可以看出,產學研合作廣度與高管學術背景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25.933,且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同樣,合作深度與高管學術背景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3.189,且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同時主效應和調節變量均顯著。由此說明,高管學術背景正向調節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的關系,企業中具有學術背景的董監高人員占比越大,產學研合作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越顯著。
4.4 政府創新補貼的調節作用檢驗
本文檢驗政府創新補貼能否對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發揮調節作用,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列(2)顯示,產學研合作廣度與政府創新補貼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0.056,且在0.05水平上顯著為正,但調節變量不顯著。由此說明,政府創新補貼對產學研合作廣度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發揮調節作用這一假設不成立。列(4)中,產學研合作深度與政府創新補貼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0.018,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且主效應和調節變量均顯著。由此說明,政府創新補貼能夠強化產學研合作深度對企業創新績效的正向影響。
4.5 穩健性檢驗
本文采用以下方法對主效應進行穩健性檢驗:第一,將最小二乘回歸模型改為廣義最小二乘回歸模型,檢驗結果如表8列(1)(2)所示;第二,將時間跨度由2010—2021改為2010—2018年,檢驗結果如表8列(3)(4)所示。
由上述結果可知,產學研合作廣度和合作深度的系數均在0.01水平上顯著為正。由此說明,即使更換模型或更改樣本時間跨度,本研究結論依舊穩健。
4.6 異質性分析
表4回歸結果表明,產學研合作廣度、合作深度與企業創新績效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創新績效往往與企業自主研發水平、異質性資源等因素有關,上述因素會影響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的意愿和能力。為進一步探索多種條件下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本文以企業創新績效的中位數為標準,將樣本劃分為低創新績效(low_innov)企業和高創新績效(high_innov)企業,采用費舍爾檢驗方法進行分組回歸,以檢驗組間差異的顯著性,結果如表9所示。在分組回歸中,合作廣度與合作深度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顯著;產學研合作廣度系數的組間差異為-3.284,且在0.05水平上顯著;產學研合作深度系數的組間差異為-0.660,且在0.05水平上顯著。以上結果說明,與低創新績效企業相比,高創新績效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更顯著,并且這一差異在0.05水平上顯著。
5 結語
5.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交易成本理論、資源基礎理論和高層梯隊理論,以2010—2021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探究產學研合作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并檢驗知識吸收能力的中介效應,以及高管學術背景與政府創新補貼的調節作用,得出如下主要結論:
(1)與高校、科研院所聯合開展產學研合作,企業能夠以較低的成本和風險借助高校、科研院所的技術優勢進行高質量研發創新活動,同時獲取高校和科研院所的知識溢出,以拓展自身知識寬度,進而提升創新績效。
(2)產學研合作有助于企業通過接收高校、科研院所的技術知識尤其是隱性知識培育自身知識吸收能力,及時識別、學習并吸收外部知識,最終促進創新績效提升。此外,董監高人員的學術任職經歷能夠幫助企業獲取高校和科研院所的異質性知識資源,有助于企業聯合學研機構開展協同創新以提升創新績效、培育自主研發能力,進而實現可持續發展。
(3)政府對企業創新活動提供專項財政補貼能夠降低合作研發風險,緩解企業資金約束,促使企業深度參與產學研合作,進而獲取高質量創新成果。
5.2 管理建議
企業應積極與高校、科研院所等進行產學研合作。企業與高校、科研機構開展產學研合作不僅能夠分攤研發成本、降低創新風險,而且能夠獲得較高的創新績效[28]。在合作中,得益于知識溢出效應,企業可以拓展創新路徑,進而提升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真正實現可持續發展。
企業要積極優化公司治理結構,完善三會一層治理機制。鑒于高管學術背景能夠正向調節產學研合作與企業創新績效的關系,企業可以聘請具有學術背景與科研資源的高層管理人員,在提升公司治理水平的同時,獲取外部創新資源。
政府應制定合理的財政支持政策,激發企業參與產學研合作創新的積極性。政府創新補貼正向調節產學研合作深度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有助于企業積極開展創新研發活動。專項財政補貼能夠激發企業開展產學研合作的積極性,同時盤活高校及科研院所的創新成果,促使企業真正實現創新驅動發展[29]。
5.3 理論貢獻
(1)現有相關研究將政府補貼或內部研發水平等因素作為調節變量,忽視了公司治理視角。本文基于公司治理視角,以董監高人員學術背景作為調節變量,豐富了“產學研合作—企業創新績效”研究框架,也拓展了相關研究視角。
(2)現有相關研究大多將產學研合作作為綜合變量進行實證檢驗,對作用機制的探討不足。本文基于更加細化的視角并采用雙主效應回歸方法,是對現有研究的有益補充。
(3)本文基于企業創新績效的中位數對樣本進行分組,并采用費舍爾檢驗方法對主效應進行回歸,以檢驗組間差異的顯著性,是對現有相關研究的進一步拓展。
5.4 不足與展望
本文存在以下不足:一方面,在選取企業創新績效測量指標時,僅考慮了企業專利申請數量,未將專利質量納入研究體系。未來可以將專利數量、專利質量以及新產品銷售收入等因素納入測度框架,綜合考慮企業創新績效的測算。另一方面,在考察產學研合作與企業績效間的調節效應時,僅選取高管學術背景與政府創新補貼兩個調節變量,未綜合多種因素進行深入分析。未來可將市場不確定性等因素作為重要變量納入模型,進一步揭示多種內外部因素的影響,以豐富研究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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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責任編輯:張 悅)
英文標題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Knowledge Absorption Capacity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Executives' Academic Background and Government Innovation Subsidies
英文作者Wen Xingqi1,2, Sun Kaixin1, Li Shiyao3
英文作者單位(1.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Wuhan University;2.Research Center for China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Institute Collaboration,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 China;" 3.Wagner Graduate School of Public Service,New York University," New York 10301, USA)
摘要Abstract:Innovation is an important strategic tool for enterprises to gain competitive advantages in intense market competition. With the rise of open innovation and open enterprises,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has become an effective means for enterprises to acquire external innovation resources and thereby establish competitive advantages. Therefore, explor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institution collaboration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both academia and specific business practices. This study aims to explore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as well as the mechanisms between the two, with a focus on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knowledge absorptive capacity and the moderating effects of executives' academic background and government innovation subsidies on this relationship.
To achieve this goal, the research methodology involves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existing literature in the field, followed by 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all of China's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10 to 2021. Drawing on transaction cost theory, resource-based theory, and upper echelon theory, this study not only explores the direct impact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but also investigates the indirect impact mechanism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knowledge absorptive capacity. Additionally, two different levels of moderating variables, namely the academic background of senior executives and government innovation subsidies, are incorporated into the research framework. In particular, the variable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is divided into two dimensions of collaboration breadth and collaboration depth in the empirical processes, and regression analysis is conducted separately for each dimension.
It is found that, firstly, there i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his suggests that under certain conditions, an increase in the breadth or depth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leads to an improvement in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Secondly, the academic background of executives can positively moderate the positive impact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his implies that an increase in the proportion of executives with an academic background strengthens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Additionally, the study confirms that government innovation subsidies can also positively moderate the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and an increase in government innovation subsidies enhances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Furthermore, after conducting regression analysis on the model, the study also performed robustness tests and heterogeneity analysis. In particular, by using the median of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as a threshold, heterogeneous analysis is conducted on two sub-samples. The final test results present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dicating that innovation performance is related to factors such as the level of independent Ramp;D and resource advantages, for they can affect enterprises' willingness and ability to participate in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practices.
The above analysis reveals that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plays a crucial role in driving enterpris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By engaging in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practices, enterprises are able to conduct innovation activities at lower costs and risks, and moreover, they can leverage the technological advantages of universities and research institutes for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Simultaneously, through the process of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enterprises can benefit from knowledge spillover from universities and research institutes, expand their knowledge breadth, enhance their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capabilities, and improve their innovation performance. Furthermore, the study suggests that by improving their own knowledge absorption capacity, enterprises' participation in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can enhance their sensitivity to environmental changes and independent innovation ability to improv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Besides,it also highlights the significant impact of executives' academic backgrounds and government innovation subsidies on moderating this relationship. The conclusions can serve as reference for enterprises seeking to enhance their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hrough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collaboration.
關鍵詞Key Words: Industry-university-research Institute Collaborati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Knowledge Absorptive Capacity; Academic Background of Executives; Government Innovation Subsid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