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背景下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路徑研究

一、前言

近年來，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在國際市場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為我國外貿行業發展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同時也出現了企業污染強度大、發展潛力弱、綠色轉型能力差距大、技術創新動力不足等問題。國際市場全球價值鏈、產業鏈重構和國際標準提高帶來的不確定性和競爭日益增強，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標志著我國開放型經濟向更高層次發展，我國外貿行業如果想在世界市場上嶄露頭角，提高國際地位和話語權，必須加快出口企業的綠色轉型。因此，本文基于制造業服務化的視角，在借鑒國外先進經驗的基礎上，系統梳理了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進行綠色轉型的動力機制和路徑，從“兩業融合”發展、資源優化配置、技術創新等視角，為推動制造業出口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對策建議。

二、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薄弱點

《2022年全球環境績效指數（EPI）報告》顯示，我國EPI 得分在參與評估排名的180個國家和地區中位列第160位。按照我國高質量發展戰略要求，綠色發展已經成為我國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方向[1]。在“雙碳”背景下，“十四五”規劃進一步明確要加快發展方式的綠色轉型，積極推動“制造業和服務業”以及“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為順應“兩業融合”的發展要求，制造業服務化應運而生。制造業出口企業的投入服務化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將綠色減排服務引入到高度專業化分工的工業生產過程中，制造業服務化是實現綠色發展的重要途徑。但是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的綠色轉型仍存在薄弱之處。

（一）制造業出口企業投入服務化水平偏低

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服務化指數呈“先升后降”（2000—2003年）—“再升再降”（2004—2010年）—“再升再降”（2011—2013年）的波動態勢，但是變動幅度不大，年度平均水平均低于0.5，說明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的制造業服務化水平相對較低，且制造業服務化轉型趨勢緩慢。此外，我國制造業出口中蘊含的服務增加值主要依賴國內服務供給，其中包括一些高耗能、高污染產業，致使制造業企業服務化對企業綠色減排的帶動作用有限[2]。

（二）制造業出口企業間綠色轉型效果差距大

相關研究結果顯示，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在服務化轉型過程中，一般貿易企業綠色轉型效果優于加工貿易企業，勞動密集型出口企業的綠色轉型效果相比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出口企業較差，中東部地區出口企業綠色轉型比西部地區出口企業的效果更好，同時國有企業的綠色生產率提升效果較差，外資企業的減排效應不理想，差異化現象明顯。

三、制造業服務化推動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的動力機制

制造業服務化可以通過延長產品生命周期、促進能源高效利用、推動綠色技術創新等方式實現生產的可持續發展。對于制造業出口企業而言，面臨的世界經濟環境不確定性不斷增強，外部競爭不斷加劇，更需要在生產方式端向服務化轉型，以期實現出口競爭力的提升[3]。多數學者在相關研究中梳理了制造業服務化對于綠色轉型的積極影響，包括：制造業在服務化轉型的過程中自主研發創新，實現技術進步，技術進步會帶來生產效率的提高和組織運營框架的優化，從而進一步推進企業節能減排；制造業在服務化轉型的過程中實現了規模效率的提升，專業分工更加細化，有利于最大化釋放勞動力要素生產潛力，減少資源浪費，從而實現綠色轉型；制造業在綠色轉型過程中加強國際合作，共享綠色技術和管理經驗，參與全球環境治理，提升企業的國際競爭力；制造業在綠色轉型過程中發展綠色金融工具，為企業綠色轉型提供資金支持，降低企業的轉型成本與風險；將服務化與綠色制造相結合，通過服務創新推動產品綠色設計、清潔生產和循環經濟的發展等。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以下三個視角：

一是資源約束的視角。自然資源是制造業生產過程中的重要投入，然而隨著資源約束與經濟增長的矛盾不斷加劇，自然資源的價格不斷攀升成為制造業出口企業生產過程中較大的制約因素，因此，各國制造業出口企業開始更加注重對于生產性服務領域的投入，從而提高生產效率和物質價值。二是技術創新視角。制造業出口企業利用先進的生產技術和自動化設備，可以實現生產流程的優化和自動化，減少人工成本和生產周期，提高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并且還能滿足客戶對高品質產品的需求，增強企業的市場競爭力。此外，技術創新可以通過開發和應用綠色技術降低制造業出口企業生產過程中的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提升資源利用效率，從而有助于企業實現綠色轉型和可持續發展。三是優化資源配置的視角。在綠色轉型過程中，企業需要投入更多的資源來研發綠色技術、改造生產設備、優化生產流程等。服務化模式可以使企業更加靈活地配置資源，將有限的資源投入到最關鍵的領域，實現資源的高效利用。而且通過采用綠色技術和設備，企業可以減少能源消耗和廢物排放，降低環保稅和排污費等成本。四是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視角。我國制造業自21世紀初開始嵌入全球價值鏈，長期面臨“低端鎖定”的困境，產品附加值較低、環境污染較嚴重，不僅侵蝕了我國參與世界經濟的利益分配，同時還形成了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4]。與此同時，隨著各國環保意識不斷增強，我國制造業在出口過程中普遍遭遇了綠色壁壘，降低了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的國際市場競爭力。因此，制造業服務化推動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是實現我國貿易高質量發展必由之路。

四、服務化促進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的國際經驗借鑒

制造業服務化的過程不僅有助于提高企業的競爭優勢，給實體部門帶來經濟效益，更是應對氣候變化、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隨著我國制造業逐漸邁入全球價值鏈的中高端，全球服務化的大趨勢也使得我國的制造業轉向服務型經濟。在轉型過程中，既要不斷結合實際去探索，更要拓寬視野向國際上取得良好成效的企業借鑒經驗。

綠色轉型是全球企業共同面對的機遇和挑戰，全球各國政府以及企業開始積極探索和推動。歐盟是全球綠色轉型的先行者和引領者，形成了一套全面系統的綠色轉型模式，包括技術創新與碳排放交易體系驅動、綠色金融體系支撐與統一標準規范并對外推廣等。歐盟的綠色轉型成效顯著，歐洲企業也得益于歐盟的先行優勢以及各項由歐盟制定的標準規范帶來的便利條件，由最開始基于政府與法規的被動壓力轉型向主動技術創新轉變，從而在技術水平、產品品質等方向走在了世界前列，有著更明顯的競爭優勢。其中，羅爾斯—羅伊斯公司作為全球最大的航空發動機制造商、波音和空客等飛機制造企業的主要供貨商，并不是僅出售航空發動機，而是以航空發動機組合維修保養等服務的形式打包出售。該公司通過在制造業的基礎上擴展發動機維護、租賃以及數據分析管理等服務，實現了規模經濟，減少了各環節的資源浪費，實現了生產過程降碳減碳。此外，該公司在2022年和2023年分別投資了測試新技術的氫基礎設施和新的發動機組裝設施，實現了動力系統性能的進一步改進和燃燒技術的進一步提高，從而加快綠色能源轉型的進程。通過擴展生產環節以及加大研發創新的投資力度，該公司打造了包括靈活的內燃機、可持續燃料和氣候友好型技術在內的綠色產品組合。

通用電氣（GE）公司早在2014年就提出了綠色供應鏈管理發展戰略，通過適當調整產業模式以及政府政策的支持，為GE公司的戰略供應商提供一系列綠色解決方案。同時，GE公司設立了綠色供應鏈管理機構，負責統籌協調公司的綠色生產、回收、物流和與供應商持續合作等事項，其在中國的公司建立了綠色采購標準制度、供應商綠色認證、供應商綠色篩選和審核，最終目的就是通過聯合政府與供應商來充分發揮GE在綠色產品、技術以及大數據方面的優勢，不僅幫助供應商降低了成本，還實現了收入的增加，促進了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并且獲得了政府和行業的認可與支持。

五、推動我國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的路徑

Vandermerwe和Rada（1998）首次提出制造業服務化的概念，認為其實質是生產性服務業向制造業價值鏈滲透融合的過程，從內涵看，制造業服務化是以制造為中心向以服務為中心轉變，從外延看，制造業服務化可劃分為投入服務化和產出服務化兩個維度。

一方面，國際市場通常會通過嚴格的環保標準、能源效率要求、環境管理體系認證、碳足跡和碳排放要求等方式制約中國企業在海外市場的經營業績，制造業出口企業過去使用的傳統生產模式對自然資源的依賴較大。因此，制造業出口企業亟須在生產中向投入服務化轉型，即在生產中加大服務投入的占比，減少對于資源的消耗，從而實現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的平衡發展。首先，投入服務化使得中國制造業出口通過產業升級實現了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攀升，生產環節的躍遷直接降低了既有的能源消耗。其次，技術等服務要素投入的提高能夠提升出口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從而間接實現節能減排的目標。全球生產率較高的出口企業可以滿足更加多元化的海外消費者對于附加服務的需求，將消費者福利的提升渠道從滿足基本數量需求遷移到豐富質量需求，從而在資源有限約束的前提下，實現出口企業利潤的提升[5]。第三，制造業服務化對于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的影響普遍存在非線性關系，即在制造業投入服務化的出口階段可明顯降低出口企業的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降低碳排放，但達到某一拐點后就會加重出口企業的負擔，甚至導致碳排放量上升，這可能是由于中國的制造業出口企業尚未擺脫“服務化陷阱”，技術發展水平、環境政策治理效率低等因素會在一定程度上制約制造業投入服務化的綠色效應。

另一方面，由于海外消費者的需求更加多元化，柔性生產逐漸成為出口企業的主要生產模式，企業依靠規模經濟的增值路徑客觀上難以為繼，這就要求制造業企業需對標海外消費者需求，通過制造業產出服務化來實現價值增值。首先，制造業產出服務化可以通過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和延長產品生命周期來減少能源消耗和廢棄物產生。例如，通過提供維修、再制造和升級服務，企業能夠延長產品的使用壽命，減少新產品的生產需求，從而降低能源和資源的消耗，不僅有助于減少生產過程中的直接能源消耗，還能減少原材料的開采和運輸所帶來的間接能源消耗和溫室氣體排放。其次，制造業產出服務化推動了綠色技術的應用和創新。服務型制造企業往往更加關注產品全生命周期的環境影響，從設計階段就考慮如何減少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例如，許多企業通過設計可持續產品和開發節能技術，優化生產工藝和流程，以實現更高的能源效率和更低的排放水平。此外，通過提供能源管理和環境監測等服務，企業能夠幫助客戶優化能源使用，降低運營成本和環境負擔。再次，制造業產出服務化促進了循環經濟的發展。通過建立逆向物流和回收體系，企業能夠有效回收和再利用廢舊產品和材料，減少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這種循環利用不僅減少了對自然資源的依賴，還減少了廢棄物的處理和處置帶來的環境影響。例如，通過回收廢舊電子產品中的貴金屬和稀有金屬，企業能夠減少礦產資源的開采，降低資源消耗和環境破壞。最后，制造業產出服務化有助于構建綠色供應鏈。服務型制造企業往往通過與供應鏈上下游企業的緊密合作，推動整個供應鏈的綠色轉型。例如，通過實施綠色采購政策，選擇環境友好的原材料和供應商，企業能夠在供應鏈的各個環節減少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此外，通過共享資源和信息，企業能夠與供應鏈伙伴共同優化物流和庫存管理，提高整個供應鏈的資源利用效率和環境績效。

六、“雙碳”背景下推動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的建議

（一）推動制造業創新發展和高質量轉型，加快制造業和服務業深度融合

制造業投入服務化是一個長期的戰略性舉措，是國家“兩業融合”重要戰略部署的關鍵環節[6]。因此，我國應積極推動出口企業創新，支持企業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使資源環境要素在企業內充分流動，支撐企業在出口競爭中高速增長的高技能勞動力需求，實現高質量、高水平的服務化轉型，促進制造業和服務業的融合發展。通過持續推進制造業投入服務化的深化和地區產業平衡發展，勢必會促進出口企業綠色轉型，進而提高出口企業國際競爭力。

（二）合理優化要素投入和資源配置，助推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

我國應優化市場環境，制定促進企業間公平性競爭的產業政策，破除區域壁壘和行業壁壘，鼓勵加工貿易企業、國有企業轉型升級，重視資本密集型行業和技術密集型行業的發展，給予西部地區更多的政策傾斜。使資源要素投入在企業間順暢流通，實現資源有效配置，推動全國市場統籌發展。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推動制造業服務化的綠色效應，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建設添磚加瓦。

（三）降低出口企業成本，促進技術創新，緩解融資約束

出口成本效應和技術創新效應是影響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的兩個重要因素，國家應積極給予處于服務化轉型期的企業相應的政策支持，例如，降低出口企業制度性交易成本、出口企業稅費負擔、物流成本和管理成本，提供政府技術創新型補貼和政府公益型技術扶持，緩解融資約束，筑牢企業服務化轉型后盾，幫助企業順利度過服務化閾值，早日實現制造業投入服務化的正向效應。

（四）推進加工貿易轉型升級，實現產業鏈和價值鏈升級

加工貿易企業主要從事的加工環節存在附加值低、利潤率小、產業鏈較短、多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中低端環節等特點。當前，加工貿易企業改變價值鏈“低端鎖定”困境最有效的途徑之一，就是推進加工貿易向一般貿易轉型，促進加工貿易生產方式升級，既順應了制造業企業出現的“國內服務不斷替代國外服務”的趨勢，又能增加產品的出口附加值，實現產品升級，提高企業出口競爭力，延長產業鏈條，并實現向價值鏈兩端的延伸和攀升。

（五）優化企業營商環境，提供多種形式的環境規制政策

適宜的環境規制政策能夠有效促進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我國的環境規制政策經過一系列的改革變遷，現已發展到第三代創新型規制措施環境信息披露，地方政府需要制定適合本地區長期發展的環境考核體系，對不同類型的出口企業實施不同強度的環境規制政策，監測政策落實情況，加快淘汰落后產能，實現當前發展和可持續發展的共贏。

七、結語

在“雙碳”背景下，推動制造業出口企業綠色轉型至關重要。通過政策支持和服務化轉型，企業可以降低成本、提升技術創新能力，進而實現綠色發展。此外，優化營商環境，實施多樣化的環境規制政策，也是促進綠色轉型的關鍵。因此，通過制造業投入服務化轉型，企業不僅可以提高自身的競爭力，還能有效地實現節能減排目標，推動我國貿易的高質量發展。

引用

[1]葛美瑜.制造業投入服務化對碳減排的溢出效應研究[J].環境科學與管理，2019，44（12）：21-25.

[2]呂越，陳泳昌，華岳.制造業服務化與企業減排[J].經濟評論，

2023（02）：139-155.

[3]簡兆權，伍卓深.制造業服務化的內涵與動力機制探討[J].科技管理研究，2011，31（22）：104-107+112.

[4]余娟娟.全球價值鏈嵌入影響了企業排污強度嗎——基于PSM匹配及倍差法的微觀分析[J].國際貿易問題，2017（12）：59-69.

[5]劉繼國，李江帆.國外制造業服務化問題研究綜述[J].經濟學家，2007（03）：119-126.

[6]尹洪濤.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的主要價值增值點[J].管理學報，2015，12（08）：1204-1209.

基金項目：1.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項目“制造業投入服務化對中國制造業出口績效的影響機制及對策研究”（項目編號：18YJC790168）；2.天津財經大學產業創新融合發展研究課題“天津數字經濟與貿易高質量發展的路徑及政策體系研究”（項目編號：CJRHZD2301）

作者單位：王維薇，天津財經大學；趙濱元，天津市數據發展中心

■ 責任編輯：韓 柏 張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