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沖和靈石的《秋歌》中譯本對比研究

[摘" 要] 本文以許淵沖和靈石翻譯的魏爾倫《秋歌》中譯本為例，通過對原詩的分析、兩位翻譯家譯本的對比研究，探討了詩歌翻譯中的諸多問題。經研究發現，許淵沖的翻譯更注重詞匯的精選和美感，形式略顯混亂；而靈石的翻譯則運用了押韻，更具音樂性，但部分詞匯的選擇不夠精準。

[關鍵詞] 翻譯" 詞匯" 韻律" 形式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12-0084-03

一、引言

秋天是一個豐收且充滿詩意的季節，也是一個充滿寂寥和凄涼的季節。詩人常常通過描寫秋天渲染一種悲涼的氛圍，用以表達自己的思鄉、思友之情，或者孤獨的心境、憂郁的心情等。許多中國詩人就借秋天來表達這些主題，例如，西晉詩人張翰在《思吳江歌》中寫道：“秋風起兮木葉飛，吳江水兮鱸正肥。三千里兮家未歸，恨難禁兮仰天悲。”作者身處異地，借洛陽的秋景表達對故鄉吳江的思念之情以及心中的惆悵；杜甫在《登高》中寫道：“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作者將眼前的秋景與自己漂泊的人生相結合，生出無限悲秋之情。

保爾·魏爾倫（1844—1896）是法國象征派詩歌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其代表作品《秋歌》也以秋天的景色為背景，并通過各種聲音和圖像表露了他當時孤獨、憂郁的心情。嗚咽的提琴聲刺傷了詩人的心；憂郁的鐘聲使他憶起往昔的日子，不禁淚如雨下；詩人在疾風中行走，感到漂泊無定。《秋歌》不僅在法國文學中占據著重要地位，也因其深刻的情感和音樂美，被世界各地的讀者所喜愛。通過這首詩，可以窺見魏爾倫作為象征主義詩人的才華和他對詩歌藝術的獨特見解。

《秋歌》這首法語詩后來被許多翻譯家譯成中文，本文選取許淵沖和靈石的版本進行對比分析。

二、原詩分析

魏爾倫從小就聰明好學，很有文采。14歲時便把自己寫的詩寄給了大詩人雨果，中學時就開始閱讀那些大文豪的小說和詩歌，如雨果的《悲慘世界》，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等。1862年，魏爾倫進入法學院學習法律，但他的興趣卻在文學，因而不久便棄學而去，決定當一名詩人。他經常出入巴納斯派詩人的沙龍聚會。1865年，他開始陸續在《藝術》雜志上發表詩歌，他雖以巴納斯派詩人的面貌步入詩壇，但他作品的風格、筆調與巴納斯派完全不同。1866年，魏爾倫出版了第一部詩集《憂郁詩章》，收錄了他早期的40首詩歌，其中大多數詩歌調子憂郁、沉悶，表露了他憂郁的天性以及他的詩歌主張。魏爾倫認為詩歌要寫憂郁，因而在他筆下，無論甜蜜的愛情，還是對過去幸福生活的悔恨，都帶有濃濃的憂郁色調。《秋歌》收錄于魏爾倫《憂郁詩章》中，他創作這首詩時年僅22歲，詩中流露出的憂傷和對社會的反思，反映了當時法國社會的現實和詩人的情感體驗。

以下為《秋歌》原詩：

Chanson d’automne – Paul Verlaine

Les sanglots longs

Des violons

De l’automne

Blessent mon c?ur

D’une langueur

Monotone.

Tout suffocant

Et blême， quand

Sonne l’heure，

Je me souviens

Des jours anciens

Et je pleure

Et je m’en vais

Au vent mauvais

Qui m’emporte

De?à， delà，

Pareil à la

Feuille morte[1].

這首詩由三節組成：第一節通過聲音和痛苦之間的對應關系表露了作者內心的憂傷。該節中，名詞中的關鍵詞是“sanglots（哭泣）”一詞，嗚咽的小提琴聲立即將文本轉向悲傷的曲調，表達了詩人深沉的憂郁和孤獨感。而該詩節中唯一屬于痛苦詞匯的動詞是“blessent（傷害）”，在季節和詩人的情感之間建立了對應關系，形成了一種強烈的情感共鳴，這也體現了作者對象征主義手法的運用。詩人的情感既是心理的，也是身體的，詩人用“c?ur（心臟）”“langueur（憂郁）”和“monotone（單調）”來表達這種情感。“automne（秋天）”與“monotone（單調）”押韻，突出了這一節詩的情感特點是“單調、孤獨”。第二節強調了回憶，回憶是補救時間流逝的良藥。“heure（時間）”后面的逗號似乎將這一節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詩人分析了他在“Sonne l’heure（鐘聲響起）”時的身體反應——“suffocant（窒息）”“blême（面色蒼白）”。第二部分，詩人暗指，過去幸福的時光。這一節以一句簡單的“Et je pleure（我哭泣）”結尾，表達了詩人懷舊、痛苦的心情，過去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第三節以詩人的無能為力結束，他的命運和枯葉一樣脆弱，隨風飄零。

此外，魏爾倫的詩歌強調音樂性，整首詩通過韻律和節奏模擬了小提琴的旋律，給人以音樂的享受。同時，詩歌的排列和斷句增強了詩歌的節奏感，使其更具有音樂性。詩人強調元音的重要性，他多次使用元音O，好似無休無止，產生孤獨、單調的感覺。例如，標題中“Chanson d’automne”，從第一節開始，我們不斷遇到元音O，如“sanglots， violons， monotone”，如同標題的回聲一般。同時，作者“對流動性極強的輔音L的運用（sanglot， long， violon， blessent， langueur）產生慵倦柔和之感，與復合元音（c?ur，langueur， heure， pleure）彼此相應；鼻音（long，violon，mon）起到的作用是緩和，減輕戰栗。”[2]

三、許淵沖與靈石的譯本對比

對于任何翻譯人員而言，其始終追求的目標便是達成完美無瑕的翻譯效果。而要實現這一目標，首先必須做到對原文絕對的忠誠。通常來說，我們會運用到兩種方法，即直譯和意譯。不管運用哪一種方法，目標文本都務必要高度忠實于原始文本。此外，譯者還必須高度重視原文所呈現出的獨特風格，要盡可能地在翻譯過程中予以精準呈現和還原。以下將從三個方面對比分析兩位譯者的譯文：

1.詞匯選擇

原詩第一節中，“blessent”一詞指傷害某人，意味著痛苦。許淵沖將其翻譯為“刺傷”，這更忠實于原文，且加強了情感的直接性和強烈性。然而，靈石將其翻譯為“慰”，即安慰的意思，這與“blessent”的意思有所偏離，也與詩人想要表達效果恰恰相反。“monotone”的意思是“單調、無聊”，許淵沖將其翻譯為“枯寂”，向我們揭示了詩人的憂郁心情。而在靈石的譯本中，我們找不到相關的詞匯表達。第二節中，“Quand sonne l’heure”描述的是瞬間，而不是時間的持續。當鐘聲敲響時，詩人似乎被重擊了一下，他變得面色蒼白，呼吸困難，他回憶起往昔快樂的日子。此處，靈石的翻譯更勝一籌，他翻譯為“鐘響時”，而許淵沖則為“鐘響著”。“轉蓬”是一種隨風飄轉的植物，通常用來比喻身世飄零或者行蹤不定。例如，唐代詩人劉長卿在《送李錄事兄歸襄陽》中寫道：“十年多難與君同，幾處移家逐轉蓬。”所以，許淵沖的這個表達更生動，更適合描述詩人的處境。“Feuille morte”通常被翻譯為“枯葉”，這比靈石的譯文“死葉子”更優雅。正如“Il est mort.”這句話，我們通常將其翻譯為“他去世了”，這比譯為“他死了”更雅致些。

因此，我們可以看出，許淵沖在翻譯時更注重詞匯的精選與適合性。

2.韻律運用

魏爾倫強調詩歌的音樂性，他主張“音樂性先于一切準則”[2]。《秋歌》這首詩由三節組成，每節包含六行，每節都以“AABCCB”的形式押韻。例如，第一節中“longs”與“violons”押韻，“automne”與“monotone”押韻，“c?ur”與“langueur”押韻。靈石在翻譯這首詩時跟作者一樣，也用了押韻的形式，整首詩也是由三小節組成，每節詩六行，每行都有三個音節。第一節和第三節以“ABCBAC”形式押韻，例如“琴—心、間—片、卷—遠、離—子”；第二節的押韻形式是“AABCCB”，例如“時—息、惕—泣、想—光”。而許淵沖在翻譯這首詩時并沒有使用押韻，因而音樂性不夠強。

3.形式美感

詩歌的形式也起著重要作用。許淵沖的譯本中，每節詩都沒有相同的音節，它將一個完整的表達式分成幾行，每行詩長短不一，形式略顯混亂，但混亂有時也是一種美。靈石的譯本中，每首詩都有三個音節，每行的形式并不相同，但整體較為統一，而且整首詩歌的形式似乎是三片在風中飄揚的枯葉，隨風舞動，這也與這首詩的主題相呼應。從形式的角度來看，兩位譯者的譯本各有特色，但靈石的譯本更具美感。

四、結語

不同的翻譯家在詞匯選擇、韻律運用和形式美感等方面各有特點，這也說明了詩歌翻譯的復雜性和多樣性。經過對比《秋歌》這首詩的兩個中譯本，我們發現許淵沖的譯本更忠實于原文，而靈石的譯本則更注重音樂性。中國詩人和翻譯家在理解和吸收其詩歌特點的基礎上，將其與中國傳統詩歌元素相結合，創造出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詩歌，如艾青、戴望舒等詩人深受其影響。

參考文獻

[1] 路逾.《秋歌》三個譯本的比較研究[J].中北大學學報，2014（05）.

[2] 鄭克魯.法國文學史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3] 陳喆.從歸化和異化等角度看魏爾倫《秋歌》的不同譯本[J].社會視野，2016（12）.

（特約編輯 楊" 艷）

作者簡介：席小妮，山西工程科技職業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為法國文學。

基金項目：山西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3年度教育數字化與教育教學改革研究專項課題（SZH-23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