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作品《那雙老虎鞋》為原創作品,該作品以山西民間舞蹈作為元素,圍繞道具虎頭鞋進行創編,它取材于編導兒時媽媽為她做的第一雙鞋子,代表著童年的陪伴和記憶。道具是編導創作時表達作品立意和思想的物質載體,在編創過程中力求創新,舞蹈作品中對道具的運用能否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是熱門話題,舞蹈道具的敘事性功能也逐漸受到關注。本文以《那雙老虎鞋》為切入點,探究舞蹈道具能否真正擔起敘事的重任,以及道具在舞蹈 作品中的敘事體現有哪些方面,進而分析舞蹈 道具在舞蹈作品中畫龍點睛的作用。
一、舞蹈道具的敘事性功能
從民族舞蹈創作的理念和道具特性上看,道具可以轉化為舞蹈道具,以便為舞蹈創作而服務。生活道具向舞蹈道具轉變的過程需要舞蹈編導在創作、構思、敘事等方面進行謀劃,使得道具不再是簡單的生活工具,而是可以在舞臺上展現藝術性的舞蹈道具。只有將道具進行創造性構思和敘事,它們才能在藝術作品中展現出獨特的意義。無論道具和民族民間舞蹈創作如何變化,最關鍵的是道具所代表的文化風向,以及它們獨特的敘事性和象征意義。
舞蹈《鵲橋仙》根據宋代詞人秦觀的《鵲橋仙 ·纖云弄巧》創編而來,講述牛郎和織女堅貞誠摯的愛情。舞者身披長紗多了一份神秘感,表現初遇牛郎時的嬌羞難掩,充滿對美好愛情的憧憬;通過抱紗、看紗、拋紗的道具運用,再現牛郎和織女無奈痛苦分別的場景,情感從幸福快樂轉變成悲痛。
道具長紗是織女的裝飾物披帛,繞肩曳 地,不僅是仙女身份的象征和裝飾物,更是無數喜鵲為之搭起的鵲橋。這部作品雖為獨舞,但在后半段演員和長紗的配合,卻讓觀眾看到了牛郎和織女共舞。可見想要更完美地展現出情感的變化,舞蹈道具的運用是表情達意的點睛之筆。
舞蹈道具作為一種具象的可視物體,透視著編導在創作中的意圖,以道具為媒介借用肢體舞蹈來表達言語不能訴說的感召力,賦予現代舞蹈敘事新方式,觀眾也可以通過道具找出舞蹈所要表達的意思和內涵,舞蹈道具可以被當作一個線索,將舞蹈的各個結構串聯,使作品緊湊不斷節,亦可對舞蹈文化、背景和意義等方面進行說明和解釋,可見道具在民族舞蹈創作敘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二、舞蹈道具在作品中的敘事性運用
(一)敘事功能下道具串起的故事線
在《那雙老虎鞋》中,編導運用道具老虎鞋作為主線引領整部作品的故事發展,通過一雙鞋串起人生故事:童年—成長—成為母親。在敘事過程中,老虎鞋作為切換不同時間場景的道具,編導將其作為主線串聯整部作品的故事發展,講述從小女孩到母親的轉變過程。
第一階段——童年:“抱著新鞋入睡”“試穿新鞋”等兒時行為。道具的用途是交代人物處于童年時期。
第二階段——成長:發現鞋變小了,穿不上了。鞋只能“拿在手里”躲貓貓、撫摸、玩耍……暗示長大的故事情節。
第三階段——成為母親:用“小鞋”逗孩子。
故事情節的發展在敘事性舞蹈中占有重要位置,而其發展的順序合適與否、張力效果的好壞等是舞蹈藝術性和表現力的影響因素。如果把道具的使用作為故事情節發展的核心和主線,如案例中通過再現兒時與老虎鞋玩耍和成為母親后哄哭鬧孩子的畫面,很快就能完成時間的切換,那么道具——鞋也會成為一個影響情節發展和轉化的重要因素。
(二)敘事功能下道具連起的情感線索
舞蹈道具老虎鞋貫穿于整部作品之中,老虎鞋“在手”和“不在手”,始終牽動著人物情感的變化。作品一開始,通過道具的布置和整體畫面的構圖,營造出事件發生的空間,引發觀眾無限的遐想,讓觀眾能夠將自己的情感融入編導所述故事中,產生身臨其境的情感體驗。如“抱著新鞋入睡”“試穿新鞋”等兒時行為,不僅傳遞出主人公對新鞋愛不釋手的童年情感,更是關于媽媽的溫暖記憶。長大后自己成為一位母親時,老虎鞋成了逗樂孩子的物件,又成了下一代的童年回憶,那雙老虎鞋使我們感受到生命的延續和世代相傳的母愛。
道具“不在手”構建的是另一種情感,人物的視線始終與老虎鞋關聯,斜線對角線的空間表達漂泊在外的游子和重新建立家庭后遠離原生家庭的孩子對家和母親的想念,神思回到家鄉,像小時候一樣與老虎鞋做伴。音樂聲中夾雜的孩子哭鬧聲將主人公拉回現實,之前發生的都是想象,只能放下手中的家務用老虎鞋哄哭鬧的孩子,故事情節層層推進。道具成為表現人物性格的利器,始終發揮著推動作品發 展的引擎功能。
(三)敘事功能下道具形成的角色反差
舞蹈作品在主題立意和敘事表達的過程中,往往離不開人物形象的塑造,舞蹈道具的巧妙使用會極大促進舞蹈作品中人物的塑造。與此同時,我們需要更深層次地挖掘道具內在的精神內涵,合理運用道具自身攜帶的文化基因,舞蹈編創者對道具進行舞蹈化提煉、加工,才能將道具的敘事性功能發揮到最大。通過人物形象的塑造把特定時空的人物情感、人物性格及作品主題內容準確表達出來,將生活中的真實情感展現在舞臺上,也同樣能夠讓觀眾對舞蹈作品有深刻的記憶,最終讓舞蹈作品達到作品立意與舞蹈表現相統一的效果,直擊觀眾內心。
在《那雙老虎鞋》中,人物呈睡姿將老虎鞋抱在身前,將老虎鞋當作寶貝一樣拍哄睡覺,緊接著以山西民間舞提胯聳肩歪頭的基本體態不斷靠近虎頭鞋,結果被老虎鞋夸張的造型嚇到,通過從不同空間觀察、用腳挑起來觀察并輕輕撫摸這雙精美的虎頭鞋,表達對老虎鞋的喜愛,將一個擁有老虎鞋且性格活潑的小女孩形象塑造出來。隨后音樂逐漸轉為歡快,演員時而與老虎鞋調皮對視,時而與老虎鞋躲貓貓,將小女孩天真爛漫的人物形象展現在觀眾眼前。演員從放下老虎鞋憧憬地望向遠方開始,經過一系列大幅度斜線流動和飛翔的動作塑造,轉變為遠離家鄉、漂泊在外的游子形象。一陣嬰兒哭聲響起,演員將道具老虎鞋作為逗嬰兒笑的小玩具,道具在這段舞蹈中有了不同的意義,同時塑造了一位溫柔的母親形象。兩種不同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形成獨舞作品的反差感,尤其表現在性格和動作中。
歸根結底,舞蹈敘事表達的主體依然圍繞人來開展,以人展開的敘事必定是真實豐富的。舞蹈道具老虎鞋在劇目中不再只是簡單的物品,而是作為人物形象塑造的載體,通過道具運用能夠準確定位人物角色。在整部作品中,時間因素、空間因素起重要作用,也承擔著小女孩和母親兩個不同人物形象的轉化的敘事作用,可見道具在舞蹈創作敘事表達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四)敘事功能下道具生發的主題動作
舞蹈主題動作是一個舞蹈最基本的語言, 主題動作的生發主要圍繞道具產生,經過提 煉、加工等藝術化處理,生發的主題動作要具有典型性,通過反復變化或再現的手法,突出作品主題并反映某種情感,這也是作品和敘事表達中最鮮明的詞匯性符號。舞蹈靈感來源于日常生活,創作真實貼切的主題動作需要對日常生活中的原型人物動作進行細細揣摩,留心觀察,典型主題動作能夠直接點明發生的事件。比如“童年時期與老虎鞋玩耍”主題動作、“夢回家鄉后擁抱情緒”主題動作和“成為母親后哄嬰兒”主題動作。以童年時期主題動作為例,山西民間舞小花戲的動作風格與這一年齡段兒童的性格情緒符合,被夸張的老虎鞋造型嚇到而躲閃、與老虎鞋躲貓貓所形成的主題動作符合人物形象。每一組動作都構成了與老虎鞋玩耍的主題動作,塑造了一個天真爛漫、俏皮活潑的小女孩形象,與作品的主題立意和敘事表達實現了統一。
三、舞蹈道具的一物多義和多重轉換
舞蹈作品中的道具運用并非簡單地按照日常功能來安排,而是要求道具在舞蹈中發揮表意和敘事功能,完成主題立意的升華。在《那雙老虎鞋》中,道具不僅是童年的玩具,又能作為母親手上逗樂孩子的工具,不同運用使老虎鞋具有不同含義,這是舞蹈道具的一物多義。如今,舞蹈道具運用的多重轉換,不僅能令人物形象實現多重轉換,使獨舞作品中人物形象更加豐富多變;同時也可以通過道具的出現,改變舞臺上的場景,從而改變舞蹈作品中固定不變的時間和空間。由于舞蹈道具的運用,舞蹈演員在起舞時并非獨自一人,而是與道具共舞,道具也具有了舞蹈的語言感。情緒和情感在轉換中幫助演員提升了舞蹈表現力和感染力,這些轉換都必須統一于舞蹈的風格基調。
四、結語
原創舞蹈作品《那雙老虎鞋》,在編創作品過程中將理論運用于實踐,本文以道具老虎 鞋說明其在舞蹈作品中的敘事功能。《那雙老虎鞋》的道具創意是將手工藝品引入舞臺,將民間生活中真實的動作轉化為舞蹈敘事語言,通過道具和舞蹈展現真情實感。編導通過《那雙老虎鞋》中道具的創作,將個人情感與傳統 文化相呼應,以民間舞蹈為基礎,傳承地方文 化的精髓;通過道具的敘事,展現民族舞蹈創作的現實意義,體現民族性、生活性、真實性、人情味和真善美,寄托美好向往,更在道具的敘事表達下感受生命的延續和世代相傳的母愛。
[作者簡介]唐靚,女,漢族,山西運城人,寧夏大學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舞蹈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