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在國家審計中的應用機理及障礙分析

摘要：隨著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和科技強審政策的貫徹落實，人工智能技術已被廣泛應用于審計領域，極大地提升了審計的效率和質量。以人工智能在審計各階段的應用潛力為切入點，應用問卷調查法對人工智能技術在國家審計中的應用及其帶來的風險和挑戰進行研究，并提出對策和建議。

關鍵詞：人工智能；國家審計；大數據

中圖分類號：F239.1

基金項目：浙江省審計廳一般課題（202204007）。

第一作者簡介：金璐瑤，浙江農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審計學。

二十屆中央審計委員會進一步明確審計是推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力量，國家審計工作被賦予了更高的定位和使命。人工智能作為近幾年最熱門的信息技術，已被廣泛地應用于會計和審計等領域。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集群發展，構建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技術、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綠色環保等一批新的增長引擎。”將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到審計工作中，不僅是現代審計體系轉型發展的必然趨勢，而且也是推進審計高質量發展，提高審計效能的重要抓手。基于此，本研究運用問卷調查法，研究人工智能技術和審計業務相結合的機理、障礙與對策，旨在推進新時代審計工作高質量發展，更好地為國家治理服務。

一、人工智能及其應用于國家審計的意義

（一）人工智能簡介

1956年的達特茅斯會議上，學者們首次提出了“人工智能”的概念。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人工智能在理論和實踐上都已自成一個系統。人工智能主要研究如何使用計算機模擬人的某些思維過程和智能行為（如學習、推理、思考等），是研究、開發用于模擬、延伸和擴展人的智能的理論、方法、技術及應用系統的一門新的技術科學。人工智能技術目前已被廣泛地應用于教育、醫療、交通以及日常生活等方面。

目前審計常用的人工智能自動化技術和協同工具如表1所示。

（二）人工智能應用于國家審計的重要意義

1.提質增效，實現審計全覆蓋

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在審計工作中，通過自動化和智能化提高審計質量，提升審計效率，拓展審計覆蓋領域。與此同時，可以加大審計監督力度，延伸審計觸角，促使審計整改向更深層次、更大范圍推進，實現對所有審計項目的集中統一管理，以強化審計獨特的監督作用。

2.充分發揮審計的政治屬性和經濟監督功能

將人工智能技術應用于審計領域，有利于實現不同部門間信息的高效互通，進而以更有力有效的審計監督服務保障黨和國家工作大局穩定。進入新時代，我國集中力量推動審計業務與人工智能技術深度融合，審計工作從靜態轉為動態，實時監控和分析業務數據，更好地發揮了審計的經濟監督功能。

3.解決審計發展不平衡的問題

人工智能的應用有利于緩解審計發展不平衡的情況，解決審計人員短缺問題。人工智能自動化技術可以實現將部分審計工作流程自動化，從而使審計人員從業務前端轉移到決策端。

二、人工智能審計平臺的構建

（一）人工智能審計平臺框架

結合人工智能技術和協同工具，本研究構建了人工智能審計平臺框架（見圖1）。

（二）數據采集平臺模塊設計

人工智能審計平臺運用不同的技術和協同工具對數據進行分類和采集（見表2）。

（三）數據分析平臺模塊設計

1.數據預處理

數據預處理，是借助協同工具對采集和整合后的數據進行預處理。通過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對數據進行提取和情感分析；通過計算機視覺和機器學習技術對不同信息的特征進行提取、分類、處理和識別。同時，還可以通過機器學習技術進行模型訓練，挖掘與審計相關的規律和模式。

2.數據分析與挖掘

運用深度學習、RPA等人工智能技術，實現數據的初步分析，挖掘隱含的函數關系、相關關系，并發現審計疑點。結合實際情況，判斷審計疑點是否需要延伸取證，進而快速梳理審計流程，對數據進行整體分析。借助數據可視化技術，將數據以更加直觀的方式呈現給審計人員，幫助審計人員從海量數據中找出隱蔽的關聯關系，發現更深層次的審計疑點。

3.審計預警管理

對數據進行分析時，應用機器學習和大數據挖掘與分析技術，檢測出缺失數據與異常數據，對超出預警標準的數據進行動態監督，分析其異常的原因；判斷該審計事項是否為審計疑點，如果是，將該事項分發給相關人員，對審計疑點進行查證核實。

（四）審計交互平臺模塊設計

1.審計業務管理

（1）審計文書智能編寫

人工智能審計平臺可以自動生成審計通知書、審計實施方案、審計取證單、審計工作底稿以及審計報告等，如表3所示。

（2）智能決策支持

人工智能審計平臺利用大數據、云計算、自動化控制等技術為審計工作提供一些智能決策，包括審計項目的確定、審計資源和審計人員的合理分配、年度審計計劃的制定、審計報告的編制以及審計問題整改方案的確定。

（3）審計檔案智能管理

借助人工智能技術，人工智能審計平臺可以實現對審計通知書、審計方案、審計底稿等文件的智能化管理，包括登記、整理、查詢、外借與歸還等工作，同時還可以實現審計檔案的共享，豐富審計知識庫。

（4）審計知識庫建設

審計知識庫的建設是一個持續變動和累計的過程。審計知識庫包含“審計對象庫”“審計項目庫”“審計準則庫”等資源，具體如圖2所示。

圖2" 審計知識庫的功能

人工智能審計平臺可以實時對審計知識庫進行補充與修改，以提升審計的時效性與精準性。

2.數據信息共享

人工智能審計平臺可以通過區塊鏈、云計算等技術，實現審計方、被審計方以及相關利益主體之間的信息共享。通過建立數據信息共享板塊，進行節點的布置與控制，建立契約關系，對被審計單位進行全方面的數據采集，同時設計對應的共享和權限管理機制，以有效管理和保護審計數據。

3.審計線索搜集

運用網絡分析、深度學習、網絡爬蟲等技術進行審計線索的搜集，使審計由傳統的“平面掃描”深化到“多維透視”，實現對審計線索深層次、多維度的搜集與挖掘。

（五）安全管理平臺模塊設計

1.基礎設施安全

人工智能審計平臺需要基于互聯網進行構建，對互聯網的穩定性要求較高，因此可以由國家統一部署構建審計專網并配備安全軟件，以加強對網絡攻擊的防范。

2.審計數據保密與安全

審計數據保密和安全模塊的功能包括數據采集、數據存儲和分析。在數據采集階段，采取嚴格的身份認證和授權管理，確保數據采集的合規性。在數據存儲和分析階段，可以借助區塊鏈技術，實現交易記錄的完整性、審計數據的可追溯性；通過分布式儲存和多節點備份，實現對數據的妥善儲存，根據數據重要性進行不同層級的保護；建立多級預警系統以及密碼保障體系，以保障存儲數據的安全性，提升風險防控能力。

三、人工智能在審計中的應用潛力分析

（一）調查過程與調查對象情況

為了更好地研究人工智能在審計中的應用，本研究通過調查問卷（含110個問題），收集審計工作者對應用人工智能技術的態度、意見。本研究向浙江省杭州市某地方審計局發送調查問卷，對調查問卷進行深入分析。本次調查的內容主要有：個人基本情況、人工智能在審計中的具體應用及其應用潛力、實際應用的障礙及對策等。

2023年1月5日至2023年1月11日，本研究向浙江省杭州市某地方審計局發放調查問卷63份，收回有效問卷63份，回收率達100%。被調查者的特征包括：①年齡在31～60歲的占比為92.06%；從業時間超過5a的占比為42.86%；中、高級職稱占比為59.92%。②所在單位使用新技術進行審計占比為68.25%。被調查者的特征能夠滿足本研究調查的需要。

（二）人工智能技術在審計各個階段的應用潛力分析

審計程序主要包括審計計劃制定、審計實施、審計報告三個階段。問卷調查得到的人工智能技術在不同審計階段的應用潛力，具體如圖3所示。

1.審計計劃階段

在審計計劃階段，制定年度審計項目計劃和編制審計工作方案是該階段的主要工作。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可以實現自動記錄和整理各級審計部門的基本信息，實時追蹤審計項目的進度以及審計人員的計劃安排；同時結合審計目標、審計重點，對全部審計項目進行篩選，并通過智能分析將審計資源合理分配至每個審計項目，以合理、高效地制定年度審計項目計劃；最后借助RPA技術自動編制審計方案。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被調查者認為該階段人工智能技術具有一定潛力以及更高潛力的占比為79%，表明在這一階段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潛力被認可度較高，可以借助人工智能實現對審計計劃的合理安排。

2.審計實施階段

審計實施階段主要包括組成審計組、編制和送達審計通知書、審計進點等步驟。人工智能技術在這些步驟中的應用潛力不同。

在組成審計組階段，可以利用網絡分析、人工神經網絡、機器學習等技術綜合判斷審計工作人員的獨立性以及其擅長領域等，自動篩選出適合審計項目的人員，并通過可視化的方式呈現給相關人員，保證審計組的成員具有與審計項目相匹配的職業能力。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被調查者認為在這一階段人工智能技術沒有應用潛力的僅占6.35%，表明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技術規避影響審計業務的因素。

在編制與送達審計通知書階段，可以利用RPA工具設計審計機器人，按照審計通知書模板進行相應的操作，實現審計通知書的自動編制。

在審計進點階段，針對提出的書面承諾，利用網絡爬蟲技術，從互聯網上搜集被審計單位誠信、盈利等方面的情況，以核實其書面承諾的可信度。審計進點階段問卷調查結果如圖4（a） 所示。

在調查被審計單位相關情況及編制審計方案階段，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對數據進行自動采集，包括被審計單位的基本情況、年度工作總結、風險分析報告等，并通過專家系統、機器學習、數據挖掘與分析等技術實現對這些數據的深度分析，智能篩選出可疑的審計事項，自動確定重點審計范圍，借助RPA技術、專家系統自動生成審計方案。問卷調查結果如圖4（b）所示，這一階段有著較多重復性的工作，可以由人工智能代替審計人員完成，使審計人員從業務前端轉移到決策端。

在獲取和評價審計證據、得出審計結論階段，通過RPA技術審計取證單可以自動生成，完成對審計證據的獲取。將審計證據與專家系統中的審計知識庫進行比較，判斷是否存在偏差，若發現偏差，將偏差報送給審計人員，審計人員利用智能工具以及自身的專業知識分析審計證據以及偏差產生原因，形成審計報告初稿，得出審計結論。問卷調查結果如圖5（a）所示。調查結果說明，面對海量的數據，人工智能技術可以極大地提升信息處理的效率和準確性，認可度比較高。

在編制審計記錄階段，可以利用機器人流程自動化（RPA）實現審計底稿的編制。

在整個審計期間，除特殊事項外，審計組需要針對每個審計中發現的問題及時與被審計單位溝通，并督促其進行整改，這個過程是人工智能尚不能代替的，人工智能不能實現人與人之間的緊密溝通和情感交互，問卷調查結果如圖5（b）所示。從圖5（b）中可以看出，被調查者認為在與被審計單位進行溝通方面人工智能技術沒有應用潛力的占12.71%，認為具有一定潛力以及更高的潛力占比為71.42%；相對于其他審計階段，這一階段應用潛力的認可度是最低的，表明人工智能技術可以代替審計人員從事很多工作，但對于與被審計單位進行溝通這種工作仍然是不能很好地勝任的。

3.審計報告階段

在審計報告階段，利用RPA技術實現審計報告等文書的自動出具，同時使用人工智能技術對審計發現的問題制定整改方案，并跟蹤后續的審計問題，及時反饋整改情況。人工智能還可以評估跟蹤審計整改的詳細情況，確保審計整改工作的貫徹落實，為提升審計質量提供參考依據。問卷調查結果如圖6所示，被調查者認為人工智能在審計報告階段具有一定潛力以及更高潛力的占比較大；表明人工智能技術可以實現對審計結果的跟蹤與分析，以提升審計的監督效能。

在建立審計檔案時，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技術和協同工具，實現審計檔案的智能化管理和共享。

四、人工智能在審計應用中的潛在問題與障礙分析

（一）人工智能在審計應用中的潛在問題

1.對審計成本的影響

在人工智能審計的探索和實踐過程中，無論是外包還是企業自主研發，如果沒能有效控制成本，都會加重審計機關的負擔。與此同時，后續人工智能技術的升級成本、技術人員的培訓成本等都需要考慮。

2.對審計責任和組織架構的影響

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在審計工作中時，審計人員仍然處于主體地位，審計人員通過職業判斷得出審計結論，在出現決策失誤時，很難判斷究竟是審計人員方面主觀導致的，還是因為網絡技術原因或算法模型而引發的，從而在認定時難以追究具體的責任。與此同時，在人工智能應用于審計工作的背景下，審計工作需要專門的部門負責統管，以及專門的督導組與技術團隊輔助管理和運行，組織架構需要重新調整，重新確定崗位和職責。

3.對審計人員的影響

審計人員需要改變審計思維并需要系統學習信息技術知識，不斷完善智能審計知識框架體系。同時，審計人員面臨被人工智能替代的風險和壓力。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造成現有審計人員的“技術性失業”。

（二）人工智能審計建設的障礙分析

1.復合型人才培養亟待加強

目前，審計人員和技術人才在知識結構和專業技能方面存在不足，審計部門缺乏復合型人才。審計人員在理念和思維創新方面有待加強，運用數字化技術提升審計效能的能力有待提高；而專業技術人員可能會因為缺乏審計實踐經驗而無法順利開展工作。所以，加快人工智能審計建設，亟須培養既有扎實的專業知識又有信息化技術能力與大數據思維的審計復合型人才。

2.缺乏系統的規劃以及標準化流程

人工智能審計建設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系統規劃和標準化的流程作為保障。人工智能審計中涉及多個利益主體，制定標準的操作流程才能保證各利益主體的利益不受到損害。

3.數據收集和處理存在障礙

數據資源充足并且得到妥善處理和分析，才能保證最后得出的結論或者制定的方案是準確的。然而在目前的審計過程中，數據錄入和分析仍然存在一些障礙：①審計數據的采集渠道不暢通，采集效率不高。目前，數據訪問與數據共享機制尚未建立，部分數據需要申請，申請后等待時間較長，審計機關之間、審計機關與被審計單位之間無法進行有效的數據采集與錄入。②非結構化數據難以處理。目前的機器學習模型中，還沒有一個系統的模型可以對非結構化的數據進行分析和處理。非結構化數據面臨著處理難度大、時間長、成本高的問題，同時也不是所有的非結構化數據都可以進行轉換。

4.人工智能背景下的審計存在安全隱患

（1）技術尚未成熟

人工智能技術中的很多技術都是通過建立模型預測結論，這個過程是不透明、不可公開、不可解釋的，將人工智能應用于分析與決策環節時，形成的結果或者方案的追溯會變得非常困難。一旦這些內部程序出現問題，會給審計工作帶來風險，數據的安全性、真實性、完整性存在隱患。

（2）數據安全問題

在數據采集和分析過程中，人工智能審計存在網絡安全問題、系統漏洞、病毒以及運行障礙等風險，數據一旦出現泄露或者丟失，將會對國家信息安全產生較大影響。

五、推進人工智能審計應用的對策和建議

（一）完善頂層設計，給予政策和資金支持

制定人工智能審計發展戰略框架，出臺人工智能審計辦法，明確人工智能審計的流程，明晰人工智能審計的特點和具體操作方法，使人工智能技術更好地與審計行業相契合；及時修訂準則和應用指南，不斷完善審計準則體系，厘清各主體的權責界限，進一步明確人工智能技術在應用中的責任邊界和責任認定。

（二）充分發揮審計信息化優勢，分階段搭建人工智能審計平臺

人工智能審計平臺的搭建要充分考量技術的經濟可行性和管理可行性，優先考慮在“金審工程”的基礎上進行優化和升級，有重點、有計劃地應用人工智能技術；充分發揮我國的審計信息化優勢，合理運用數字化建設成果，包括已經建成的硬件設施、網絡以及一些智能平臺，協同多方力量建立并優化上下互聯、信息共享的協同網絡系統。整合信息技術與各學科的知識，分階段搭建人工智能審計平臺。

（三）加強校企合作，推動審計業務與新興技術的融合

審計機關應加強與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和高科技企業的合作。可以共同建立審計智能技術科研機構，形成合力，總結審計信息化建設和數字化建設的經驗，逐步探索人工智能審計工作機制，促進審計技術研究成果的轉化，推動審計業務與人工智能技術的深度融合。

（四）通過“引培結合”，打造審計復合型人才隊伍

審計機關應用人工智能技術，需要打造一支具有戰略謀劃、技術支持、靈活機動的審計復合型人才隊伍。審計機關可以和高校合作，引入兼具審計專業知識和新興技術的人才。與此同時，審計機關對審計人員的培訓要注重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對模型的構建與挖掘審計疑點及問題等進行實戰訓練。而作為審計人員，需要不斷更新自己的知識庫，學習新興技術，提升數據思維能力。

（五）結合區域特征，差異化推廣人工智能審計技術

人工智能審計技術的推廣，要考慮區域之間的差異，可以先在一線城市建立試點，積累了成熟的應用經驗后再推廣到二三線城市。與此同時，要重視新技術應用帶來的問題和風險，保證系統可以平穩運行。加強網絡及系統安全管理，保證網絡安全與數據安全；制定嚴謹的預防策略，建立嚴格的訪問機制，對審計人員的訪問權限進行合理地設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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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姜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