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中國黃瓜的種植規模和產量均居世界首位,但黃瓜的新品種保護滯后于生產需求。通過對2000-2023年申請的698件黃瓜植物新品種保護品種進行分析,揭示黃瓜當前育種現狀,并從品種保護的申請量、授權量及審查狀態等角度進行綜合考量,發現黃瓜新品種保護授權周期長、育種家對親本的保護意識薄弱等問題。針對這些問題提出了相應的改進策略,以期提高黃瓜育種家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為黃瓜育種工作及相關研究人員提供參考。
關鍵詞:黃瓜;新品種保護;現狀;展望
Current Status and Analysis of the Protection for New
Cucumber Varieties in China
ZHAO Jia,LI Hongyan,MA Xiaofen,PENG Huili,YU Jianwen,XU Xiaoqing,
XU Jiaojiao,WANG Dan,LI Jing,TANG Hao
(Development Center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Ministry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Affairs,Beijing 100176)
黃瓜(Cucumis sativus L.)又名王瓜、胡瓜,屬于葫蘆科黃瓜屬,一年生蔓生或攀緣草本植物,起源于喜馬拉雅山脈熱帶地區[1],黃瓜引入中國的具體時間是在西漢還是東漢,目前農史學者說法不一,但引入的時間,縱使不在兩漢,也不會晚于魏晉時期,在我國栽培歷史悠久[2]。黃瓜風味獨特、質地脆嫩、含水量高、營養豐富、容易消化,主要作為鮮食、熟食、腌制等食材,是全球十大蔬菜之一[3]。隨著設施栽培技術的推廣,中國黃瓜種植面積及產量不斷增長,是當前生產上具有較高經濟價值、社會價值,促進農民增收、發展特色產業的重要農作物,因此黃瓜被列入《第一批非主要農作物登記目錄》,從2017年開始實行品種登記制度。登記是對品種市場準入的管理,其目的是確定作物品種是否能在特定區域范圍內推廣應用。截至2023年底,中國種業大數據平臺顯示已登記的黃瓜品種達1860件。
植物新品種保護不同于品種登記,是指對國家植物品種保護名錄內經過人工選育或者發現的野生植物加以改良,具備新穎性、特異性、一致性、穩定性和適當命名的植物品種,由國務院農業農村、林業草原主管部門授予植物新品種權。植物新品種權屬于知識產權保護范疇,是私權,目的是對育種人的育種成果進行確權和保護,進而促進育種創新,也是發展現代種業的重要支撐。1999年中國正式加入《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公約》(1978年文本),成為UPOV的第39個成員,同年農業農村部開始受理國內外植物新品種權申請。截至2023年底,申請總量達76914件,授權總量31486件,年申請量連續多年位居UPOV成員第一。共發布十一批《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名錄》,涵蓋大田作物、蔬菜、觀賞植物、果樹、牧草、藥用植物、菌類共計191個植物屬(種)。申請量居首位的為大田作物57315件,其次是蔬菜10113件,蔬菜包括42個植物屬(種),2000年黃瓜被列入第二批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名錄,黃瓜申請總量698件,在蔬菜作物中列第4位,居前3位的分別是辣椒屬1756件、普通番茄1516件、普通西瓜930件。近年來關于蔬菜植物新品種保護已經有很多相關報道,如番茄[4]、辣椒[5]、不結球白菜[6]、萵苣[7]、苦瓜[8]、南瓜[9]等蔬菜,然而黃瓜作為中國主栽蔬菜,在新品種保護方面還未見報道。本文通過分析2000-2023年中國黃瓜的植物新品種保護情況,發現在黃瓜植物新品種保護方面存在授權周期長、育種家對親本的保護意識薄弱等問題,并結合中國植物新品種保護特點提出相應的對策。
1 黃瓜育種現狀
黃瓜雖然不是我國本土作物,但栽培歷史悠久,食用方法多樣,品種資源豐富,目前,黃瓜育種技術已經達到世界領先水平。黃瓜按照生態類型可分為華北型黃瓜、華南型黃瓜、歐洲溫室型黃瓜和其他類型,中國的黃瓜主要是華北型和華南型兩種類型,華北型黃瓜的生產區域分布范圍廣泛,華南型黃瓜在沿海地區生產相對較多,歐洲溫室型黃瓜無刺主要用作拌沙拉,還有一些用作腌制黃瓜的其他類型。從2019-2023年申請品種保護的5年數據看,華北型黃瓜335件(62.38%),華南型黃瓜133件(24.77%),歐洲型黃瓜51件(9.50%),其他類型18件(3.35%),其他類型中有4件是用來腌制酸黃瓜;溫室專用148件,春大棚專用25件,秋大棚專用6件,露地專用23件,適用于所有栽培類型的335件。可見隨著設施農業技術的發展,黃瓜的栽培類型也由露地逐漸轉向塑料大棚和溫室,但設施栽培加之連作,也導致黃瓜病害多發問題,常見的病害包括霜霉病、白粉病、細菌性角斑病、枯萎病、灰霉病、炭疽病、黃瓜菌核病、黃瓜黑星病。黃瓜的病害主要多集中在葉部,因此在選育品種時,傾向于選擇葉片大小適中、葉片厚、顏色深等抗病性強的性狀,也多利用分子標記技術進一步篩選高抗病品種。設施栽培中,黃瓜多采用落蔓栽培,這種方法有助于增產,因此,植株的生長類型也主要以無限性為主。隨著市場需求的改變,黃瓜育種目標由原來的追求高產逐漸轉變為對品質的追求,育種家更傾向于選育具有瓜條順直、瓜把短、刺瘤密集和顏色油亮等商品性狀的黃瓜品種。
2 黃瓜新品種保護現狀
2.1 黃瓜新品種保護年際間申請授權現狀 2000-2023年黃瓜新品種保護的申請總量為698件,已授權212件,申請量和授權量均列蔬菜作物第4位,2000年黃瓜被列入第二批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名錄,2002年12月4日中國科學院遺傳與發育生物學研究所申請了第一個黃瓜新品種保護(航遺一號)。在申請方面,2003-2016年除了2010年申請量為13件、2012年申請量為18件外,其余年份申請量均不足10件;受2017年停征申請費、審查費和年費的影響,2017年申請量激增到39件,此后每年呈穩步上漲趨勢;2023年申請量增長至155件。在授權方面,第一個申請新品種保護的黃瓜品種航遺一號,于2003年7月1日成為第一個授權品種,年授權量到2013年均不超過3件,甚至在2011年出現授權量斷檔為0的情況。李菊丹[10]對出現這一情況的原因分析表明,一是由于負責農業植物品種保護工作部門的改動,相關工作的銜接協調影響了正常授權工作;二是受到原農業部種子局統一協調植物新品種保護的DUS測試與農作物品種審定相關工作的影響;三是申請量上升,但審查品種權的人員過少。直到2014年授權量突破12件,隨后授權數量逐漸大幅增加,2023年最高達65件(圖1),總體來看,黃瓜的總授權量僅占總申請量的30.37%,授權比例低。
2.2 黃瓜新品種保護申請主體的現狀 申請量排在前三的申請主體均為國內企業,分別是天津德瑞特種業有限公司(80件)、天津科潤農業科技股份有限公司(75件)、上海乾德種業有限公司(50件),企業已經成為黃瓜商業化育種的主體,國內企業申請數量高達504件,占黃瓜申請總量的72.21%;其次為國內科研院所111件,占申請總量的15.90%;國內教學院校申請量41件,占申請總量的5.87%;國內個人申請37件,占申請總量的5.30%。相比之下,國外企業申請數量極少,只有荷蘭的瑞克斯旺種子種苗集團公司申請5件,究其原因,主要是國外以生產歐洲溫室型或其他類型的黃瓜為主,種類較為單一,而中國主要生產華北型和華南型黃瓜,品種資源豐富,黃瓜的育種水平也是世界一流,因此國外品種在中國的市場占有率低,申請量少。
2.3 黃瓜新品種保護申請地區的現狀 由圖2可知,山東省作為全國最大的蔬菜生產基地,黃瓜新品種保護申請量位列第一,為178件,占申請總量的25.50%;天津市華北型黃瓜育種技術處于國內領先水平,申請量僅次于山東省,為173件,占申請總量的24.79%;第三為上海市70件,占申請總量的10.03%;后依次為遼寧省60件、北京市44件、江蘇省38件、黑龍江省24件、湖北省23件,國內共有20個省(直轄市)申請了黃瓜新品種保護,江西省、云南省、山西省等多個地區申請量還是空白。中國黃瓜育種主要集中在山東省和天津市兩地,兩地的申請量占總申請量的一半,山東省申請地區主要集中在壽光市(101件)和青島市(32件),其他包括煙臺市(13件)、濟南市(11件)、臨沂市(7件)、濰坊市(7件)、德州市(4件)、泰安市(2件)和聊城市(1件),山東壽光蔬菜種業集團有限公司申請47件,其他30余家單位申請數量均低于10件;而天津市申請單位主要是天津德瑞特種業有限公司(80件)、天津科潤農業科技股份有限公司(75件)、天津市綠豐園藝新技術開發有限公司(13件)。
2.4 黃瓜新品種保護品種類型的申請現狀 黃瓜的品種類型分為常規種和雜交種,在698件黃瓜新品種權申請中,雜交種的申請量最大,為534件,占總申請量的76.50%,其次是常規種,為164件,其中作為親本的46件,僅占申請量的6.59%。從2002年開始受理黃瓜新品種保護申請,直到2020年南京農業大學才申請了黃瓜的第1個親本(霜抗一號)的新品種保護,同年浙江農林大學申請第2個親本(浙農林1號)的新品種保護,2022年黃瓜申請親本保護的數量為14個,2023年申請親本保護的數量為30個。
2.5 黃瓜新品種保護審查狀態 在審查狀態方面,主動撤回品種權申請5件,視為撤回品種權申請5件,視為未提出品種權申請10件,品種權屆滿1件,品種權終止20件,以上審查狀態均為失效品種。4件視為撤回品種權申請是由于沒有在規定的期限內提供繁殖材料,1件視為撤回品種權申請是由于未在規定期限內繳納審查費,10件視為未提出品種權申請是因為在申請受理通過后的3個月內沒有提交紙質版申請文件,20件品種權終止為品種權人未按規定繳納年費。
3 黃瓜新品種保護存在的問題
3.1 品種生命周期短、授權時間長 營銷理論中把某品種的種子進入市場到最終退出市場的整個銷售歷史稱為品種的生命周期,玉米、水稻和大豆等作物的品種生命周期相對較長,育成的好品種可以在市場上活躍很多年,例如河南省農業科學院糧食作物研究所培育的鄭單958玉米品種,暢銷了20年,創造了中國玉米種子的神話,品種權雖然已于2017年屆滿終止,但至今仍作為育種材料被廣泛使用;大豆品種如黑農48、東農55和綏農42等主推品種雖然已屆滿終止品種權,但依然有很大的推廣面積和市場價值。黃瓜品種在市場上更新換代的速度快,短短幾年的時間,一些品種的市場銷售價值就迅速衰減,隨著申請量的不斷增加,授權時間亦相應延長,致使一些生命周期僅有2~3年的品種還未獲得授權,便已喪失了市場競爭力而被迫退出市場,因此很多育種者對黃瓜的品種保護缺少信心,也造成了重登記、輕保護的現象。
3.2 育種家對親本的保護意識薄弱、維權難 從黃瓜的品種保護類型情況看,雜交種的申請量占到了相當大的比例,為76.50%,但親本僅占申請量的6.59%。親本不同于雜交種,具有純和的基因型,能夠穩定的遺傳,后代農藝性狀整齊一致不分離;然而,與雜交種相比,親本的一個顯著特點是可以通過種子繁殖輕易獲得,這也使得親本在品種保護方面面臨更高的風險,容易因非法獲取和繁殖而導致丟失。另外,黃瓜制種過程中多采用蜜蜂授粉的方式,為確保品種純度,往往需要在溫室中進行種植以隔絕外界授粉媒介。這種種植方式不僅所需的制種面積小,而且用種量相對較少,使得侵權行為便于隱藏或銷毀。在法律層面,由于實行“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黃瓜侵權案件中品種權人需要自行提供侵權證據,然而,由于黃瓜侵權的特性,使得舉證變得相當困難,進一步加大了維權的難度。因此育種人擔心在申請新品種保護過程中會造成親本的丟失,認為只保護雜交種就可以了,對親本的新品種保護積極性不高。
4 展望
4.1 注重申請程序,加快授權速度 關于授權時間滯后的問題,一方面通過委托DUS測試可以大大提高授權速度,建議申請人將委托DUS測試和申請新品種保護同步進行。另一方面申請人也應重視品種權申請程序,一是沒有按照要求或延緩郵寄合格的繁殖材料會嚴重影響DUS測試的安排,因此申請人要及時提交合格的繁殖材料,如果繁殖材料達不到要求,可以在申請系統辦理延長期限請求,且申請品種保護后,要持續關注系統,避免因為錯過提交繁殖材料的時間而被視為撤回。二是申請受理通過后未在3個月內提交紙質版申請文件導致視為未提出品種權申請,農業農村部植物新品種保護辦公室已經于2023年4月1日取消郵寄紙質版申請文件,采用線上申請,簡化申請流程,避免由此原因失效的品種再次重新申請而拉長授權時間。三是申請材料書寫不規范導致被退回修改也會耽誤授權時間,由于申請人的專業水平和經驗參差不齊,部分申請人會選擇委托代理公司進行申請,據統計,黃瓜品種保護申請中有285件(40.83%)是由代理公司提交的,雖然代理公司相對于個人申請者來說通過率更高,但仍有部分代理公司在業務操作上存在不熟練的情況,因此建議農業農村部針對申請人及代理公司組織申請流程的相關培訓,使申請材料更加規范準確,提高通過率,順利獲得品種權。第三方面是申請品種符合現場審查條件的,如具有較大社會或經濟價值,或育種技術、方法、成果等具有獨創性,或要求特殊栽培技術和管理措施,可以向農業農村部植物新品種保護辦公室申請現場審查,加快授權速度。
4.2 完善法規制定,加大執法力度 在植物新品種保護領域,中國的相關法律法規尚待進一步完善。目前,《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還屬于行政法規范疇,并未對植物新品種保護進行專門立法,由于法規的效力低于法律,難以為作為民事權利的品種權提供全面系統的法律保障,相比之下,專利、商標、著作權分別以法律予以立法保護,可以得到國家最高立法機關的確認[11]。因此建議強化植物新品種保護,對現有《種子法》《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等相關法律法規進行修訂和完善,必要時應以法律形式明確植物新品種的保護地位,將保護條例提升至保護法的高度。同時,執法部門還要加大對黃瓜制種基地的查處監管力度,通過明察暗訪、入戶倒查等方式,追根溯源,嚴厲打擊侵權行為。此外擬授權品種會在種業管理司官網公布品種來源,充分發揮社會監督作用。
4.3 加強親本保護,擴大保護權益 根據《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第六條規定,因商業目的將授權品種的繁殖材料重復使用于生產另一品種的繁殖材料也被認定為侵權行為,因此保護黃瓜親本可以拓展權利范圍。申請品種保護在通過受理后,申請人需將黃瓜種子按要求提交給保藏中心,這些種子一部分將交由測試分中心進行DUS測試,另一部分則由保藏中心妥善保存,以便日后出現異議或侵權糾紛時調取標準樣品,測試分中心和保藏中心對其均承擔保密義務,并不會導致親本品種喪失非公知性。陳紅[12]指出,選育出一個優良的親本,應先保護親本,再保護雜交種,這樣可以間接保護利用該親本配組的一系列雜交種,其次對親本自身也是一種保護,在侵權時可以保護其正當合法權益。
參考文獻
[1]王越,呂贏,藺曉萱,王宇微,姜奇峰,譚克.139份黃瓜種質資源主要果實性狀的主成分和聚類分析.長江蔬菜,2023(22):45-50
[2]程杰.我國黃瓜、絲瓜起源考.南京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2):47-53
[3]惠成章,劉術均,劉愛群.新時期我國黃瓜產業高質量發展研究.農業科技與裝備,2023(6):85-87
[4]趙洪,章毅穎,鄧姍,任麗,張靖立,李壽國,褚云霞,陳海榮.我國番茄新品種保護與DUS測試現狀.上海農業學報,2020,36(4):
98-102
[5]章毅穎,褚云霞,鄧珊,任麗,陳海榮,趙洪,張靖立,李壽國.我國辣椒新品種保護及DUS測試現狀.上海農業學報,2019,35(5):101-105
[6]殷紀偉,馮艷芳,武星廷,趙洪,韓瑞璽,徐振江.中國不結球白菜育種技術及新品種保護現狀.分子植物育種,2022(1):1-13
[7]凌晨,王雨,龐雪兵,李梓琳,鄧超,徐振江.我國萵苣品種選育和新品種保護進展.中國蔬菜,2022(2):5-12
[8]蘇國釗,王京,殷紀偉,龐雪兵,陳宇華,鄧超,徐振江.我國苦瓜新品種選育與保護現狀分析.中國蔬菜,2023(1):7-15
[9]劉昆言,鄭紹儒,禹雙雙,劉琪龍,趙洪,周虹,鄭煥,陳曉陸.中國南瓜新品種保護工作現狀淺析.中國瓜菜,2020,33(1):69-72
[10]李菊丹.論UPOV1991對中國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影響及對策.河北法學,2015,33(12):98-112
[11]李菊丹.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變革發展與我國應對.知識產權,2020(1):59-71
[12]陳紅.植物新品種權申請前的戰略思考.農民科技培訓,2013(11):30-32
(收稿日期:2024-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