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嶺南講座之一

2025-01-16 00:00:00葉兆言
清明 2025年1期
關鍵詞:小說大學

第一講:開場的話

同學們好,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與大家在嶺南大學的教室里相遇。中國有句古話,叫“教學相長”,什么意思呢,就是通過老師的教和同學們的學,大家可以一起進步。

你們的老師告訴我,第一節課還是很重要的。因為很多同學只是先過來試聽,聽過第一節課后,才會慎重考慮要不要選這門課。

這多少讓人感到有點緊張。我本來就對上課有種天然的恐懼,不知道怎么當老師才好。現在聽了這樣的提醒,難免會變得更加緊張,更加手足無措。不過,我也私下安慰自己,如果真沒有多少人來選這門課,也挺好。人少了,或許我還可以更輕松一些。

對我來說,人生最害怕的事,就是當眾演講。必須非常坦白地告訴同學們,我幾乎沒有上課的經驗,是一個沒有真正當過老師的人。想到現在居然要在講臺上講課,還要堅持一個學期,我真的很慌張。

毫無疑問,我是個“菜鳥教練”。熟悉體育的同學,一定知道菜鳥教練這個詞。菜鳥教練很可能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他匆匆上任,冒冒失失地就來了,并沒有多少教學經驗。好在事情都有二面,菜鳥教練的好與壞,可能我都會具備。

首先說缺點,我并不知道同學們想聽什么,不知道怎么才能讓同學們感到滿意,不能投各位所好,這顯然是不太好的一面。其次,我也有好的一面。我是一個有實踐的寫作者,有太多關于寫作的體會和感悟,這些都可以和同學們分享。我想我會很認真、很努力地教學,絕對不偷懶,盡量把這個課上好。

事實上,在很多年前,我也曾經當過一年的大學老師,但是并沒有堅持下去,原因有幾個:

一是那時候我太年輕,不相信老師可以教好寫作。大學生嘛,大多是很狂妄的。文科生尤其狂妄,覺得用不著去聽老師講什么寫作。二是,我不想面對一群沒什么寫作經驗的大學生。我的經驗告訴我,學寫作還是要靠自學,靠自己去寫。寫作這玩意,老師是教不了的。

當然,還有最關鍵的第三點,就是我接受的是非寫作教育。那時,不管是哪個大學的中文系,或多或少都有著看不上寫作的傳統。

我自己就是中文系畢業的本科生和碩士研究生,算是科班出身了。可大學老師給我們的教導,都是別光想著寫,別想著當什么作家,中文系不出作家,想當作家沒必要上中文系。老師諄諄教導,前兩年一定要泡圖書館,必須一頭鉆進資料堆里,千萬不要急著寫什么論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因此,我讀碩士研究生的時候,還真坐了三年圖書館的冷板凳。

中文系不培養作家,作為一種常見的保守觀點,不僅會影響學生,也影響著老師的實際教學。我所在的大學,有一個傳為美談的風氣,就是述而不著。越是有名的,有一肚子學問的老先生,越是沒有寫過幾本書。

譬如黃侃先生就不喜歡寫書,不喜歡著作。他老人家指導陸宗達先生研究《說文解字》,簡直就跟鬧著玩一樣。他拿出一本《說文解字》,讓陸宗達先生去標點,并且對自己的學生提了三點要求:一、所標標點不要求全對;二、所讀內容不要求都懂;三、通讀之后不要求全記住。

我想中文系的學生,應該都知道《說文解字》這本書。這是一本工具書,是古代的《新華字典》,不過要比《新華字典》更博大精深。陸宗達先生開始老老實實地去標點,態度很認真,不僅標點,還要寫上密密麻麻的注解。等他終于完成了,信心滿滿地拿去給黃侃先生看,像通常的優秀學生交作業那樣。

沒想到黃侃先生接過他的作業,看都不看,直接就扔進了廢紙簍。然后,黃侃先生又遞給陸宗達先生一本新的《說文解字》,讓他回去繼續標點。如此反復,連續丟進廢紙簍三本《說文解字》后,黃侃先生告訴陸宗達先生,這個活你算是干完了,該學的東西差不多已經學到了。

陸宗達先生后來成為小學方面的大師,在文字訓詁領域,有著非常高的地位。他這種做學問的方法,在如今的電腦時代,聽起來有些古板,有些落伍,然而在學界則傳為美談。那時候,大家覺得做學問就應該這么做。

事實上,我覺得同學們在學習寫作方面,可以參照黃侃先生要求學生的三個要點去做。不要求全對,不要求都懂,也不要求全記住,只要能夠全身心投入就行。

我讀碩士研究生時,導師是葉子銘先生。他是學古典文學的,研究方向是蘇東坡。因為他大學三年級時寫的學年論文《論茅盾四十年的文學道路》轟動一時,他后來改行研究中國現代文學,成為研究茅盾的權威。葉老師做學問的方法也是十分古典的,他經常跟我們說,對于茅盾的一生,他甚至比茅盾自己還熟悉,可以說,他比茅盾還了解茅盾。茅盾什么時候寫了什么,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與誰通過信,誰罵過他,凡此種種,他無不知曉。茅盾的家人要查找什么資料,要核對什么信息,經常寫信向他打聽。

葉老師對我們的態度非常寬松,我們去他家里上課,先是聊天,然后他便把我們趕進圖書館,讓我們去看舊刊物,查舊報紙。學期末的考核也很簡單,寫個象征性的讀書報告就行,匯報一下自己看了什么,花了多少時間。有想法最好,沒想法也可以。

葉子銘先生花了很多精力研究茅盾,用的是研究古典文學的態度。后來,他成為研究現代文學的學科帶頭人。我是葉老師帶的第一批碩士研究生,在同門弟子中,我的歲數最大,算是大弟子。可惜最后我未能繼承他的衣缽,屬于典型的不肖子弟。在同屆葉老師的五個弟子中,我是唯一沒有拿到博士研究生頭銜的人。

葉子銘老師是個很認真的人。他說起胡小石先生,說他老人家名士風度,改學生作業,抱起一堆作業就扔出去,摔得最遠的那一份,給最高分,然后依次遞減,差不多快低到及格線時,再往回調。我聽葉老師說起這件事時的語氣,一方面,他是贊成要死讀書的,另一方面,他又十分佩服胡老先生的名士氣,不太看重學生的作業。畢竟是學生,作業能好到哪里去?所以作業好不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學習方法。

事實上,考試分數和作業,對于中文系的大學生來說,有時候確實不太重要——起碼不像大家想得那么重要。教學,教學,首先是教會學生如何學。路要一步步地走,學霸和學問,本來就不是一個概念。學霸無非是比別人聰明一點點,更會考試而已,而學問不是靠聰明和會考試就能獲得的。傳統的中文系教學,更看重的是坐冷板凳的功夫。從表面上看,好像更在乎的是一種形式,就仿佛行為藝術,并不在乎內容。比如說,你怎么標點《說文解字》不重要,你怎么泡圖書館也不重要,關鍵是你要這么做,能這么做就好。

這樣做究竟對不對呢,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對。我作為一個過來人,心里也一直在犯嘀咕,到今天也仍然沒完全弄明白。

中文系究竟能不能出作家呢?這個話題在目前還是充滿了爭議。不久前,廣州中山大學的謝有順教授,曾在朋友圈里發過這樣一條內容:這十幾年來,畢業于中山大學,在全國影響力最大的作家是文珍、王威廉和馮娜。他們分別就讀于金融系、人類學系、公共傳播系,沒有一個是中文系的。真誠請教:這只是個案還是各大學的普遍規律?

中文系不培養作家是普遍規律,直至今天似乎依然如此,謝教授發的這條朋友圈就是證據之一。考察以往的歷史,看一看今天的現狀,中國的很多作家并不是中文系出身,這絕對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真要掰手指算一下,大陸出作家最多的大學,相對而言,可能就是北京師范大學了。他們有一個全是作家的碩士研究生班,這個班人才濟濟,不僅出了作家,而且還出了大作家。

但這種情況也禁不起仔細推敲。明眼人都知道,北師大的這個碩士研究生班里,很多人之前已經是作家了,他們能進中文系,能去攻讀這個學位,首先是因為他們已有的創作成績。像余華和莫言這樣的作家,還有遲子建、劉震云,他們的加入,只是為學校錦上添花罷了。

還有很多例子可以證明,當作家可以不用經過大學文學系的培養。譬如說海明威和福克納,他們甚至沒有上過大學。又譬如契訶夫和魯迅,他們都是學醫的。事實證明,不上大學也可以成為作家,學醫的人也可以成為作家。

說來說去,說到現在,我幾乎一直都是在打自己的臉。因為我說了半天,無非是在說中文系不一定能培養出作家,或者說中文系輕視寫作。既然如此,我作為一名從中文系出來的作家,為什么還要跑到這個教室里來,給中文系的學生浪費口舌,說這些反話呢。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說不清楚的,而最說不清楚的,可能就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寫作。應該怎么教寫作,應該如何進行創作,可能注定是個說不清楚的話題。既然說不清楚,何必又要拿到課堂上來硬說呢?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說一說自己的真實想法。

首先,我當年進入大學時,中文系的傳統雖然是不鼓勵同學們寫作,輕視寫作課的,但是,在私下里,并不是所有的先生都是這么認為。

當時,南大中文系的陳瘦竹先生跟我父親認識,他知道我進了南大中文系,便讓他的學生帶信給我,讓我去他家。我老老實實地去了。這位陳先生不是以老師的口吻,而是以家長的語氣,給我布置了功課。他讓我在接下來的學習中,每周寫一篇散文,每個月寫一篇小說,每天學兩小時古文和兩小時外語。

陳瘦竹先生是學外語出身的,他的專業是西方戲劇研究,他是研究莫里哀的,可是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位私塾先生。他說,如果是別人,我不會這么要求,對你則不一樣,你應該照著我的話去做。當然,他的目的不是為了培養我當作家,只是為我將來做學問打基礎。他認為不管做什么學問,寫作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他很看重寫作。

這是陳瘦竹先生與別的老師不一樣的地方。為什么他的這種觀點不拿到課堂上公開講,卻要向我私下傳達,我覺得還是與中文系的傳統有關。傳統不是輕易就可以改變的,大家必須尊重傳統。

時至今日,這種傳統顯然是禁不起推敲的。我們必須用另外一種眼光,對傳統進行重新思考。毫無疑問,我能夠成為作家,陳瘦竹先生私下為我開的小灶,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我不敢說自己完全按照他的話去做了,但起碼是很努力地這么做了。我下功夫學古文,下功夫學外語,不停地寫。亂寫和多寫對我來說,效果確實好。

還可以舉一個例子。我讀碩士研究生的時候,攻讀方向是中國現代文學。前面已經說過,我的導師是主張學生泡圖書館的,主張學生在圖書館里沒完沒了地看原始材料。從研究的角度說,這樣的學習方法確實比較扎實,聽上去也更有道理。

上海華東師范大學有一位錢谷融教授。錢先生畢業于我的母校,他輔導學生的方法,卻與我母校的傳統很不一樣。錢先生的方法在當時可以說是別具一格。他認為時間寶貴,主張要盡快投入,在一開始就要明確你準備寫什么,研究哪位作家。他讓自己的學生先把研究課題早早準備好,然后在讀研的三年時間里,全力以赴研究你準備的作家,完成一本專題著作。

記得我的導師對錢先生的這種教學方法表示過質疑。我的導師認為,學生應該先進圖書館,先撒開網,進入要研究的時代,感受時代氣氛,然后再決定自己研究什么。我的導師覺得學生一點基礎都沒有,冒冒失失地瞄準一個作家,就開始寫書了,似乎著急了一點。

事實證明,錢先生的教育方法更有道理,更有效,也更容易出人才。他的弟子顯然比我們更出色,其中一位就是嶺南大學中文系的前系主任許子東老師。許老師當時研究的是郁達夫,他一門心思鉆研郁達夫,很快就完成了一本書。從結果看,同樣是攻讀現代文學專業,許老師是我們那一批里最快出成績的。

錢老師培養了許多優秀弟子,與許子東同屆的還有一位王曉明老師,也是非常著名的學者。記得我和王老師曾一起聊過天,聊起不同學校不同的教學方法。他對我的資料功夫曾表示過贊揚。事后我想,他嘴上那樣說,心里會不會覺得我們只是死讀書呢。圖書館當然要泡,資料也是越多越好,但是看太多了,也可能貪多嚼不爛。

我舉的這兩個例子,無非是想說明動筆寫作的重要性。中文系里不主張多寫的傳統,顯然是不對的,這種傳統必須改變。事實上,寫是一種最好的學習方法,很多問題都是在寫作的過程中,才逐漸弄明白的。

在今天的開場白中,我嘮叨了半天,其實就是想強調動筆的重要性。動筆去寫,才是最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我在許多大學做過講座,在要求同學們多寫這方面,我是始終如一的。

接下來,我想講講創意寫作這門課,講講我對創意寫作這門課的看法。

創意寫作這個詞讓我想起了“美文”,想起了“美食家”和“書法家”。這個世界上有些詞本來是沒有的,但大家都這么說,都這么叫,也就成立了。

坦白地說,我不太喜歡“創意寫作”這幾個字。寫作,老老實實地叫寫作多好,加上“創意”兩個字,好像就加上了高大上的包裝一樣。這和美文的“美”一樣,從一開始就是多余的。各位應該知道,美文的“文”字,本來就有美的意思。所謂文質彬彬,文和質是相對的,文就是美,就是漂亮。

后來出現了美文這個詞,為什么呢?是因為大家都覺得“文”已經不美了嗎?因為不美,就要給它再美化一下,實質是多此一舉,是畫蛇添足。

說白了,我們要上的這個課,就是大家一起談談寫作這件事。寫作,無非是想怎么寫,能怎么寫,應該怎么寫。“創意”兩個字多少有點裝神弄鬼,可有可無。我們的這個寫作課,只是談談如何寫小說,談談如何寫散文,如何遣詞造句,最后的目的,就是提高大家的寫作能力。我并不指望在座有多少同學能夠成為作家,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上了這堂寫作課,經過寫作訓練,寫作水平進步了。起碼在談戀愛時,大家寫情書的能力提高了,跟人吵架時,懟人的水平也提高了。

我們都知道,創意寫作課程確實培養出過作家。伴隨著教育的普及,未來的作家,如果沒有意外,很多都應該上過創意寫作課。國外有很多優秀的作家,是有創意寫作學位的。譬如美國的卡佛,英國的麥克尤恩,還有既可以算是日本人,也可以說是英國人的石黑一雄,他們通過大學創意寫作課的培養,在文學方面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

時至今日,寫作的大環境,顯然已經改變。如今很多優秀的作家,都跑到大學里去了。這種例子太多,我可以說出國內一大串作家的名字。光是一個北京師范大學,就集中了好多優秀作家。莫言在那里,余華在那里,蘇童在那里,還有歐陽江河和西川兩位詩人也在那里。要知道,他們都不是簡簡單單的掛名教授,而是學校正兒八經的老師,都在帶學習寫作的碩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

隨著大學教育的普及,未來的作家從大學的創意寫作課中走出來的現象,將會變得非常普遍。如果海明威和福克納還在,讓他們重新活一遍,我想他們也很可能會走進創意寫作的課堂。他們可以是學生,也可以是老師,這是時代的趨勢決定的。

就像我們使用的寫作工具一樣,古人用毛筆,后來大家開始用鋼筆和圓珠筆,現在絕大多數人都用電腦。以后的作家是不是都用AI了,我不知道。起碼我是不會的,我已經趕不上這個時代的步伐了。一句話,歷史潮流不可阻擋。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熱愛寫作的人,他們的內心深藏著寫作的欲望,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人生階段,這種欲望會被安放在不同的地方。

以20世紀80年代為例,當時,有一大批熱愛寫作的文學青年,他們都希望可以去當文學編輯。那時,在各個文學報刊的編輯部里,聚集了一大批想當作家的年輕人。他們隱藏在那里,悄悄寫作,做著美妙的文學夢,以退為進,伺機而動。在這些年輕人中,有王安憶,有池莉,有余華和蘇童,還有遲子建、劉恒、劉震云,以及我本人。后來大家都告別了編輯隊伍,成為作家。

這種文學現象,必定會在現在學習創意寫作的學生中重現。事實上,國外已經是這樣了,新一代的作家正從學習創意寫作的學生中涌現。我們可以看到,當代很多重要的作家,無論中國外國,都是出身創意寫作科班。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創意寫作方興未艾,它的前途勢不可擋。

迄今為止,全國已經有五百多所大學普及了創意寫作課程。這是個非常驚人的數字,創意寫作課像雨后春筍一樣,從各個大學里冒出來。不過,多向來不代表重視,對于這種現象,我們也應該有必要的警惕,要防止創意寫作成為爛尾樓。

總之一句話,我既然已經來到這里,走進這個教室,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寫作課是可以教的。不僅可以教,而且可以教好。寫作這門學問,是不是科學不好說,但是它也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有規律可循,就有道理可講,就可以拿到課堂上來分享。我作為一名有多年寫作經驗的作家,結合自己的經歷,把自己的寫作過程分享給同學們,對大家可能會有一定的幫助。

我的愿望很簡單,希望大家通過上課,通過聽講,能夠更喜歡寫作,能夠在寫作上有所進步,有所提高。

就我的課程安排而言,十三堂課中,大約會有八九堂課是談小說,四五堂課談散文。希望通過這十三堂課的學習,大家多多少少能提高一些寫作能力。

說到底,寫作能力還是可以考量,可以訓練,可以提高的。我不會教大家怎么去寫情書,也不會教大家怎么去懟人和打筆墨官司。但是,正像前面已經說過的,希望通過學習,同學們確確實實提高了寫情書的水平,提高了懟人和打筆墨官司的能力。

第二講:文學之路

同學們好,已經是第二堂課了,時間過得很快。記得上第一堂課時,我曾經說過,自己有些忐忑,怕忘詞,怕掌握不好節奏,控制不住時間。陳曦靜老師給了我一些提示,讓我在第一講中著重介紹一下自己,說一說我是誰,說說自己的文學之路,先為自己鋪個路,打個廣告。

沒想到說著說著,詞雖然沒忘,節奏還是沒有把握好,廣告還沒開始打,下課的時間已經到了。因此,今天的課,我必須亡羊補牢,先抓緊時間說一說自己是誰,說一說自己的創作經歷,說一說自己的文學之路。

我是從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開始寫作的。從發表第一篇作品開始算,至今已經過了四十多年,感覺就跟給你們上第一堂課一樣,不經意之間,時間說過去就過去了。

每個作家的文學之路都不一樣。說起來,就算是同一個作家,敘述起自己的文學之路來,在不同的場合和不同的時間,說的可能都會不一樣。每個人成為作家的路徑都是不一樣的,為什么會選擇當作家,原因也不太可能一樣。

很多年前有一次,王朔、余華、蘇童還有莫言,他們共同回答了一個為什么要當作家的問題。王朔說了什么記不清了,余華的回答最機智,也是最著名的。大家可以上網去搜索,這是一個非常經典的段子,很容易找到。

余華說,他那時候在當牙醫,每天用閃亮的鉗子拔掉好多顆牙齒。后來看到張開的黑乎乎的大嘴,看到血淋淋的牙肉,他心里就不太痛快。沒活干的時候,他看到幾個游手好閑的家伙在大街上逛,就十分好奇地問身邊的人,這些家伙是干什么的,為什么這么瀟灑。別人告訴他說,這些人是文化館的工作人員,是寫東西的。余華聽了,很認真地說,這個活好,我也要干這個工作。于是,余華后來就成了作家,還成了大作家。

莫言的回答也同樣機智。他說他當時在部隊里當兵,是普通士兵,在這期間,他稀里糊涂地開始了寫作。他當時的想法并不高尚,只是為了能夠提干和穿皮鞋。他大致的意思就是,只有當上了部隊的干部,當上了軍官,才能穿皮鞋。

接著輪到蘇童回答這個問題。他開始犯難,因為蘇童本來準備說自己從小就想當一名作家,因為他從小就熱愛文學。因為熱愛文學,所以選擇了寫作,選擇了當作家。可在當時的氣氛下,面對獵奇的聽眾,余華和莫言近乎戲謔的回答,效果更好,獲得了滿堂喝彩,反響十分強烈。蘇童的回答,固然也獲得了掌聲,但是他覺得自己很傻,太一本正經。盡管他也說了真話,很真誠,可這樣的回答,在當時的語境下,在當時的氣氛中,確實有一點沒趣味。

我幾乎有著與蘇童差不多的經歷。有一次在山東,莫言、余華,還有我,三人與當地的文學青年進行座談。那時候的莫言還沒有獲諾貝爾文學獎,他第一個講。在演講方面,莫言和余華,都是天才級的人物。他們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金句頻出,非常幽默。

莫言這一次說他是為了吃餃子而當兵,為了提干以后可以繼續吃餃子而寫作的。開始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寫,寫著寫著,就成功了。余華還是說他拔牙的事,說他看到那幾個游手好閑的文化館工作人員,傻乎乎地從大街上走過。聽眾聽了,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么說的,只記得自己開頭就說,跟在莫言和余華這兩個太會說話的人后面發言,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主持人表示,說什么都可以,隨便說。可是我當時的心態,是什么都不想說,覺得說什么都會很無趣。

一個人的文學道路,可能會很有趣。當然,也可能就那樣,沒什么趣味,一點都不好玩。譬如我自己,就不太知道怎么敘述自己的文學之路。我的文學之路,既不像莫言和余華那樣能說出點為什么,有一個看似有趣和明確,其實也不一定完全真實的目的;也不像蘇童那樣天真爛漫,是單純因為熱愛文學,從小就想當作家。

我走上文學之路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考上了大學,進了中文系。如果不是進了中文系,我很可能會是一個與文學毫無關系的人。

我的家里有許多藏書,童年時我最初的記憶,就是自己隔著書櫥玻璃窗,辨認書脊上的漢字,我就是這么開始認字的。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這個遲鈍的孩子,在未來長大后,會和書櫥里的那些書的作者一樣,成為一名作家。

我父親的職業是編劇,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名作家。在今天,這個行當還不錯,可是當年不一樣。我父親永遠都在修改那些不太可能改好的劇本,他的工作就是成天坐在那兒寫,沒日沒夜地寫。我父親并不喜歡他所干的工作,作為一名作家,他并不能做到想寫什么就寫什么,反而是不想寫什么,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寫。

我的文學之路是個有點漫長的話題,非要說一說的話,首先,當然還是家庭的影響。事實上,與許多作家從小喜歡寫作不一樣,我小時候并不喜歡寫作。我受到的家教,是長大了以后想干什么都可以,唯一不要干的,就是去當作家。

因此,我絕對談不上什么從小就熱愛文學,從小就想當作家,更談不上在幼小的心靈深處埋下文學的種子。什么書香門第,什么家學淵源,統統不存在。我童年的愿望,在今天說出來,同學們可能會覺得可笑——我長大以后想開拖拉機。這個愿望,也許與當時看的宣傳畫有關。宣傳畫上的女駕駛員很漂亮,拖拉機一個輪子特別大,一個輪子特別小,看上去很拉風,很酷。

除了想開拖拉機,我也想過要當醫生,當外科醫生。我的膽子很小,見了血就害怕,就哆嗦,不明白那時候自己為什么想當外科醫生。現在回想起來,我仍然想不明白。

《紅樓夢》的開頭,有作者的一首小詩: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我們不妨把這首小詩,解釋成曹雪芹先生在回答自己為什么要當作家的問題。它簡明扼要地說了《紅樓夢》這部書的緣起。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他當作家,是想解決國民性的問題。他是學醫的,可是他覺得醫生治不了中國人的很多“病”,因此他想通過自己的筆,來為國家和民族把脈,診斷和治療“國民性”。

巴金先生說自己之所以要寫作,是因為胸中有一團火在燃燒,如果不寫出來,他會覺得難受,覺得受不了。

20世紀80年代,有一個作家叫高曉聲。他是我父親的好朋友,與我們家的關系非同一般。那時候,他連續獲得了兩屆國家級的大獎,可以說是當時紅得發紫的作家。他的作品都是農村題材的,因此他也被譽為最優秀的農民作家。有一次,他從北京領獎回來,電視臺的記者采訪他,問他為什么要寫作,為什么要為農民寫作?沒想到對著電視鏡頭,高曉聲用家鄉方言,很輕松地說了一句,寫作嘛,不就是好玩嗎?

我記得當時我母親看了電視很生氣,說老高怎么可以這么說。我母親并不是文學圈子里的人,在她的心目中,文學有著非常崇高的地位。高曉聲這么回答記者,不是在褻瀆神圣的文學嗎?大家是非常熟悉的朋友,平時私交很好,高曉聲與我父親可以說是患難之交,我母親覺得,有機會自己一定要以大嫂的身份好好地說說他。

其實類似的話,作家王朔也說過。王朔也是個非常優秀的作家,他最著名的一段話,也是最遭人非議的話,就是“玩文學”。把文學看得高大上的人,一定接受不了這樣的觀點,他們會認為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怎么可以玩文學呢?

其實我的心里也挺矛盾的,當作家這個事,不是看你怎么說,關鍵是看你怎么做。不管怎么說,以上提到的幾位作家,都是非常優秀的作家。平心而論,他們說的也都是真話。他們的起點可能不同,卻殊途同歸,都走上了文學的康莊大道,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

因此,文學藝術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作品。首先要看作品,其次,還是要看作品。要看懂了作品再說話,要看明白了作品再討論。不要輕易地因作家說過的一兩句話,或一兩個故事,就為他的作品下結論。

為什么說如果不上大學,我就不會走上寫作之路呢?其實非常簡單,因為實際情況就是如此。上大學前,我做過四年工人,貨真價實的工人,而且是非常有技術含量的鉗工。感謝四年的鉗工生涯,培養了我很不錯的動手能力。不謙虛地說,我曾經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藍領。

在我中學畢業的那個年代,沒有大學可以考。后來高考恢復,我毫不猶豫地參加了高考。第一年沒考上,然后接著考。半年以后,我考上了大學,跟你們一樣,進入了中文系。我一直說,自己的人生有兩件最重要的事,也是最高興的事,就是考上大學和當了專業作家。

如果不上大學,不讀中文系,我想我大約也不會走上文學之路,更不會成為作家。那時候,在做了四年工人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想上大學。至于上了大學以后干什么,我沒有去想。

我被中文系錄取也是非常偶然的事情。后來,負責招生的老師回憶說,當時他負責中文系招生,已經錄取完了,就去旁邊的歷史系看熱鬧。他在考生材料中看到了我的名字,或者說,他看到了我祖父的名字,就把我挖到中文系去了。如果我去了歷史系,成了歷史系的學生,很可能就會在歷史上大做學問。事實上,我更喜歡歷史,如果能讓我重新選擇,我很可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歷史系。

我成為作家,首先要感謝時代。我的家庭反對我從文,反對我走文學的道路,沒想到我上大學時,正好趕上了文學熱。那時候,可能是中國歷史上對文學最熱情的年代,突然之間,大家都開始寫小說了,都想當作家。

我父親的好朋友作家方之,有個特別的愛好,他不僅自己喜歡寫,而且只要有機會,就會千方百計地讓別人寫。他的兩個兒子后來都成為很不錯的作家。方之的小兒子是南京很有名的一位詩人兼小說家,叫韓東。如果在座有喜歡新詩的同學,可能會知道他。

方之不僅鼓勵自己的兒子從事寫作,而且像哄孩子一樣誘惑我寫小說。有一次,聽我說了一個故事,他立刻用很認真的表情看著我,看了半天,鼓勵說,這個故事很有意思,你可以把它寫下來。

結果我就真的開始嘗試把它寫下來。那時候流行那種每天翻一張的臺歷,我開始在臺歷的背后寫這個故事,想到哪就寫到哪。方之是一個非常熱情的老師,不僅熱情而且執著,他迫不及待地要看我的小說。我歪歪斜斜地每寫完一張,他就急急忙忙地拿去看。他一頁一頁地看,一邊看,一邊說,寫得好,趕快把它寫完。

結果我就真的把這篇小說寫完了。這是我寫的第一篇小說,寫完以后,犯難的是方之。他覺得這個小說寫得還可以,有些才氣,可是肯定發表不了。他就跟陸文夫先生商量。陸文夫是著名的小說家,代表作是《美食家》,他跟我父親也是好朋友。

陸文夫聽方之描述完我的小說,皺著眉頭說,這種小說,怎么可能發表?

方之是個很優秀的寫作者,可惜他英年早逝,四十九歲就離開了人世,并沒有留下多少作品。他曾去過我所在的大學給我們講課,談如何才能當作家。時隔多年,我只記得當時的他很緊張,反復說他沒有上過大學,現在讓他到大學的課堂上去講寫作,真不知道應該怎么講。反正小說嘛,就是寫,寫就行了。

我當時聽了,覺得很好笑。我已經記不得他那天具體講了什么,只記得我坐在教室里,看見一個很熟悉的長輩,而且是自己父親的好朋友在講文學,講他怎么寫小說,那感覺很奇妙。那時候,我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一天,自己也跑到大學的課堂上來胡說八道。

我說的是一個非常真實的故事。隔著時間長河,我最初寫的這篇叫《兇手》的小說,早已無蹤無影,情節也變得非常模糊,我甚至記不清當時我究竟寫了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確實是一篇不可能發表的小說,因為完全不合時宜。年代久遠,我只記得自己寫了一個殺人的故事:一個年輕男人到警察局去自首,向警察講述他為什么要殺人,怎么把人給殺了。故事里的主人公講得津津有味,跟真的一樣,就好像是創作故事的我親自殺了人一樣。

這顯然是一篇非常出格的小說。對那時的我來說,很隨意地就寫了,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內心也不知道對不對。盲人騎瞎馬,就是一陣沖動,把沖動變成了小說。

因此,如果要向同學們講述自己寫作的實戰經驗,我覺得寫才是最重要的,寫才是應該放在第一位的。無所謂你寫什么,也無所謂你怎么寫,直接開始寫才是最重要的。

同學們如果想在創意寫作的課堂上得到一些啟迪,得到一些在寫作道路上的幫助,我的這句話,或許可以送給你們當作金句:不要猶豫,立刻開始寫,隨便你寫什么。

除了立刻開始寫,如果同學們還希望再能有些好的建議,我的建議就是,最好能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學,找到幾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組成一個文學的小團體。有了這樣的文學小團體,大家可以在一起交流,互為讀者,一起抱團取暖。

或許一開始,我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寫的小說,可能會與文壇格格不入,注定發表不了。發表不了怎么辦呢?那就自己組織起來,找幾個同好,大家在一起編刊物。

當時,我們一起玩的幾個年輕人,有喜歡畫畫的,有喜歡寫作的,大家湊在一起,辦了一個民間刊物。我們的刊物叫《人間》,為什么會起這兩個字,我忘了,當時也沒太想明白,反正就叫《人間》。我們自己刻鋼板,自己用油印機印刷。我們寫的那些玩意,官方的刊物發表不了,就發表在自辦的刊物上。

那時候的我們,是一群很狂妄的年輕人,目空一切,玩世不恭。當時,我寫的小說暫時還發表不了,不過一起玩的同伴中,已經有初入文壇的佼佼者。我們中間有一位,也就是方之的大兒子李潮,他寫了一篇小說,名字叫《面對共同的世界》,發表在當時的《青春》雜志上,一炮打響,竟然收到了整整一麻袋的讀者來信。

我們中間還有一位,是現今文壇上非常有名的批評家。當時上海有一位青年作家,寫了一篇小說《傷痕》,獲得了全國短篇小說獎,一時間洛陽紙貴。這位小說家到南京來演講,與文學青年交流寫作經驗,我們的這位批評家發言,調侃他說“你那個什么傷痕,無非是小刀子在手臂上輕輕地劃了一下,連血管都不一定能割破”。他的意思是說,所謂的傷痕文學都膚淺得很,算不了真正的文學。

我很懷念那一段青春歲月,年輕真好,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我們的刊物只辦了一期,并沒有繼續辦下去。原因之一,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地下刊物屬于非法刊物。此外,我們當然也有些自己的問題,大家都太年輕,又都太任性。差不多同一時間,江蘇有一個刊物《雨花》,發表了一期“江蘇青年作家專號”,我們辦民間刊物的這幾個人,幾乎都在上面發表了小說。這件事,對我們沒有繼續辦民間刊物,多少也有些影響。畢竟,我們的小說在公開的文學刊物上也能發表,既然這樣,似乎就沒有必要再自辦刊物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我們這些年輕人聚在一起辦文學刊物,確實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從年齡看,當時我是里面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最稚嫩的一個。我們那些人中間,很多人都很有才華,都比我有才華,可以說是我的老大哥老大姐。可惜,他們大多沒有在寫作上投入更多的精力,半途而廢了,而我與他們相比,只不過是年復一年地堅持下來,從沒有放棄寫作。

說來說去,我其實是在跟同學們回憶自己的年輕時代。年輕真好,年輕就好。我當時就跟你們今天的歲數相仿,也是在大學里讀書,無憂無慮。接下來,我還會繼續跟你們分享我上大學時的故事。這些故事在我的文學之路上,都是值得一提的話題。

我差不多是從大學二年級開始寫作的,因為啥也不懂,初生牛犢不怕虎,說寫就寫了,跟玩似的。在一開始,寫作對我來說,是非常輕松的事。無知者無畏,寫作有什么難的,不就是用筆往紙上寫嗎?那時候,我主要是利用假期寫作,假期一到,便瘋狂地大寫特寫。

我曾經在一個暑假里,一鼓作氣完成了八篇短篇小說。也曾在一天之內,寫了兩篇小說。有一次,我上午寫完一篇小說,我父親看了,覺得不錯,就是字跡太潦草,且寫在了廢棄的稿紙背面,就決定幫我重新抄一遍。結果他抄完了這篇小說,我的另一篇小說也寫完了。

然后,我突然就交上了好運。當時南京有兩家很有影響的文學雜志《青春》和《雨花》,在那一年的10月分別發表了我的兩篇作品。《青春》發表的那篇短篇小說,就是我暑假的那天下午寫的。那一期刊物是“處女作專號”,要求發表者必須是從未發表過作品的新人,我當然符合條件。而那天上午我寫的那篇小說,也發表在《雨花》的“江蘇青年作家專號”上,我頂著江蘇青年的頭銜,仍然是符合條件的。

好運氣說來就來,那個暑假里我寫的八篇小說,居然一口氣發表了五篇,除了這兩篇,其他三篇也發表在外省的文學刊物上。如今回想起來,我當作家好像很容易。不過,今天與大家回憶這段歷史,絕不是要賣弄自己的好運氣。事實上,我能夠成為作家,不是因為一開始過于順利,而是接下來的特別不順利。

運氣這玩意有時候真是說不準,在接下來的五年里,我依然是努力寫作,瘋狂寫作,勢不可當,可是突然就沒有辦法再發表作品了。整整五年,我寫了長篇、中篇、短篇小說,然而卻一篇也沒能發表。沒完沒了地退稿,讓我從趾高氣揚變得灰頭土臉。光是一個《青春》雜志,就退了我十多篇小說。我有兩個非常好的朋友,也是和我一起創辦民間刊物的鐵哥們,他倆在《青春》編輯部做編輯。可人真倒霉了,有兄弟也幫不上忙,送去多少篇都是退稿。

那五年是我開始寫作以來最沮喪的歲月,很多稿子被冷漠地蓋了一個公章就退回來了,有些稿子甚至都沒有了。我是個沒有收藏習慣的人,有時候我想,如果那時候,我把這些退稿信都保留下來,其實也挺有意思的。有些退稿信很長,是年輕編輯寫的,表達了自己的無奈,說小說不錯,強調是領導不喜歡才退稿的。那是一個文學特別熱的時代,投稿都是免費的,只要寫上編輯部的地址就行。

那時,我手上大約有三十萬字小說,我覺得很充實,因為可以一下子寄出去十篇小說,分布東西南北各個方向,東方不亮西方亮,總會有一篇小說交上好運。然而事實卻是,當你運氣很糟糕的時候,那些寄出去的小說,最后都會像放飛的鴿子一樣,一只接一只地又飛了回來。

曾經,我有一篇稿子在一家編輯部放了整整一年,我感覺很有發表的希望,一直關心著報紙上的預告,希望有一天突然看到它發表。整整一年,我都是抱著這樣的期望在等待。然而一年多以后,稿子被退了回來,伴隨它的,是一封生硬的退稿信。

差不多有五年時間,我都在這種退稿的伴隨下堅持寫作。我在心里罵過娘,沮喪過,但是總算堅持下來了。之所以能夠堅持,不是覺得最后自己一定會成功,而是因為不斷地寫,讓我漸漸喜歡上了寫作。我喜歡這種能夠不斷寫下去的生活狀態,每天能夠寫一些,這種日子讓人感到非常滿足。

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會有這樣的經歷,在他們心目中,這家伙不過是個文二代文三代,是一個有背景的人。直到現在,網上偶爾還會有這樣的文字,認為我是依靠家庭背景才混出來的,認為我并沒有什么真才實學。

因為時間關系,不能再說了。總之一句話,因為五年退稿,我的文學之路,終于走通了。

責任編輯""""許含章

猜你喜歡
小說大學
叁見影(微篇小說)
紅豆(2022年9期)2022-11-04 03:14:42
遛彎兒(微篇小說)
紅豆(2022年9期)2022-11-04 03:14:40
“留白”是個大學問
勸生接力(微篇小說)
紅豆(2022年3期)2022-06-28 07:03:42
《大學》征稿簡則
大學(2021年2期)2021-06-11 01:13:48
《大學》
大學(2021年2期)2021-06-11 01:13:12
48歲的她,跨越千里再讀大學
海峽姐妹(2020年12期)2021-01-18 05:53:08
大學求學的遺憾
那些小說教我的事
午睡里也有大學問
華人時刊(2017年13期)2017-11-09 05:39:29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精品综合久久久 | 亚洲区第一页| 国产成人欧美| 欧美怡红院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美女一级毛片| 国产精品视频猛进猛出| 99这里只有精品免费视频| 亚洲黄网视频| 国产精品一线天| 国产成人无码AV在线播放动漫 | 亚洲无码91视频| 四虎成人精品| 亚洲国产成人精品青青草原| 91视频免费观看网站| 国内精自视频品线一二区| 国产欧美高清| 国产真实乱人视频| 久久黄色小视频| 欧美激情成人网| 国产视频 第一页| 欧美成人影院亚洲综合图| 日韩性网站| 九九视频免费在线观看| 日韩不卡高清视频| 午夜啪啪福利| 国产91视频观看| 国产99免费视频| 久久国产精品影院| 国产一区二区丝袜高跟鞋| 亚洲天堂日韩av电影| 欧美区一区二区三| 色视频久久| 国产91色| 伊人久久精品亚洲午夜| 精品天海翼一区二区| a在线亚洲男人的天堂试看| 免费 国产 无码久久久| 国内熟女少妇一线天| 国产精品毛片在线直播完整版| 综合色区亚洲熟妇在线| 国产美女一级毛片| 99成人在线观看| 亚洲天堂网在线播放| 欧美成人在线免费| 九九热这里只有国产精品| 欧美日韩国产综合视频在线观看 | 国产99欧美精品久久精品久久| 日韩成人免费网站| 五月天综合网亚洲综合天堂网| 人妻免费无码不卡视频| 99在线观看免费视频| 伊人天堂网| 欧美国产成人在线| 欧美午夜精品| 亚洲美女高潮久久久久久久| 国产浮力第一页永久地址| 99ri国产在线| 国产爽爽视频| 精品三级网站| 一边摸一边做爽的视频17国产| 亚洲天堂色色人体| 精品无码专区亚洲| 久久精品国产国语对白| 激情爆乳一区二区| 成人夜夜嗨| 69视频国产| 天天综合网亚洲网站| 国产精品久久自在自2021| 日韩无码一二三区| 九一九色国产| 中文字幕66页| 91久久国产综合精品女同我| 国产精品永久在线| 久精品色妇丰满人妻| 国产簧片免费在线播放| 欧美性天天| 天天躁夜夜躁狠狠躁图片| 尤物成AV人片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密蕾丝视频| 十八禁美女裸体网站| 国产乱肥老妇精品视频| 午夜性爽视频男人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