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優勢學科的內涵、特征及其生成機制

一、 優勢學科的基本內涵

自我國開展“雙一流”建設以來，人們對如何建設優勢學科就非常重視，建設優勢學科是人們對學科建設的基本追求。要建設優勢學科，首先必須將優勢學科的內涵搞清楚，不然就會出現南轅北轍的情況。關于優勢學科是什么，有什么標準，其實學界并沒有形成統一認識，一般沿用習慣做法，如以發表論文的數量和發表刊物的級別去評判，側重于學術影響的評價。這種傾向導致了今天“五唯”情況的出現。事實上，國際上很早就開始關注優勢學科建設問題了。早在1910年就有美國學者開始研究科研機構的實力問題，所采用的方法是對學科的聲譽進行調查，認為聲譽指數越高則學科實力越強［8］。這種研究方式也是今天許多大學排行榜仍然采用的一種方式，如QS世界大學排名仍然把聲譽指數作為一項重要指標。目前國際上比較流行的評價方式是采用高被引論文發表數量來確定一個學科的地位，最著名的就是用ESI排名方法確定是不是優勢學科，如以是否進入前1%或1‰來區別學科的優勢程度，這個排名影響力比較大，也是我國許多“雙一流”建設高校采用的評價方法，因為它可以衡量一個學科的生產力、影響力、創新力和發展力。不難看出，這個評價方式是帶有“國際范”的，具有權威性，但未必符合我國建設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需要，因為我們真正需要關心的并非論文及其引用的數量，而是解答了多少科學問題和解決了多少關乎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如果僅僅關注論文發表數量和被引情況，就會導致論文發表數持續攀升乃至飆升，而關乎國計民生的重大現實課題和重大科學技術難題仍然少有人問津。為此，我們應該把握科研評價的導向，即將科研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做實實在在的研究。

實事求是地說，目前學界對優勢學科的關注點仍然是怎么評的問題，未能對優勢學科內涵和生成機制等深層次問題進行回答。人們對優勢學科的認定往往也采用傳統的辦法，如把擁有優秀師資、優良設備、良好運行機制作為基本條件，把產出高質量成果、作出突出社會貢獻作為主要考查標準［9］?，F在有些研究直接把影響力作為考查標準，如認為優勢學科是擁有持續領先發展能力和不可替代資源的學科［10］，在評價優勢學科時開始采用相對優勢指數、發展潛力優勢指數等指標［11］，在進行國際學科比較時在聲譽指數、保持系數之外增加了國別系數［12］。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優勢學科就是一個日常概念，指辦學具有優勢的學科。如有學者認為，優勢學科是高校發展的突出力量，不僅能夠培養拔尖人才，培育創新科技成果，而且能為高校擴大影響力、爭取科研基金、吸引人才提供支持［13］。由此看出，優勢學科就是那些在學科發展過程中具有明顯優勢的學科，當然這種優勢不是指單方面的，而是整體性的或者說比較全面的優勢。一般而言，學科優勢都是相對的，不可能是絕對的，除非高校與高校之間單獨比較，如果放在學科整體之中都是相對的。

優勢學科是否必然是一流學科或重點學科？也不盡然。因為成為一流學科只是一種結果，具有階段性和動態性等特征，而且都是評出來的［14］。重點學科在投入和政策上占有優勢，很多時候是一種學科發展布局安排，不代表具有實質性的優勢。重點學科容易成為優勢學科，也容易成為一流學科，這主要是制度與資源上的一系列傾斜政策造成的。但優勢學科不一定是重點學科，因為重點學科價值在于“名”，優勢學科價值更在于“實”，學科在現實中出現名不副實的情況屢見不鮮。一般而言，成為一流學科必然是優勢學科，一個學科只有在多方面占據優勢地位，才能獲得外界的充分認可，并在評價過程中勝出。優勢學科在積累過程中雖然沒有獲得一流學科地位，但已經具備了局部優勢?？梢哉f，成為優勢學科是學科發展的過程，成為一流學科是學科發展的結果。

二、 優勢學科的特征

一個學科之所以能夠占據優勢地位，一般都具有以下幾個明顯的特征。首先是形成時間長，被人們所熟識。這個優勢往往是絕對的，因為時間是無法更改的，一旦占據了先發優勢，就很難被超越，也很難被改變。當然，這個時間長是指持續存在的時間長，且目前仍然存在，不能是曾經存在的，因為那樣就沒有意義了。其次是發展貢獻大，影響了學科發展的基本走勢。貢獻大是指在學科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關鍵性作用，解決了學科發展過程中面臨的重大問題，使學科發展度過了危機，這種作用是無法被掩蓋或忽略的。再次是社會影響力大，即解決了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些重大問題，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影響。這個影響是指在當下仍然持續產生的影響，不是指歷史上曾經產生的影響。如果該學科在歷史上的影響非常大，而在今天影響變小了，就很難說其仍然具有優勢。最后是形成了具有特色的學術傳統。這具體表現為具有獨特的學科標識，建構了比較成熟的學術范式，培養了一大批學術優秀人才，從而深刻地影響了人們關于學科的認識和研究方式，引領了學科的發展方向，并且在一些特定的研究領域具有不可超越的優勢。故而，優勢學科具有歷史長、貢獻大、影響大和特色明顯四個特征。

優勢學科地位的形成不是隨意的，而是學術人在與環境的有效互動過程中形成的，必然是學科主動滿足社會發展需要的結果。任何學科都不是在零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而是在吸收前人學科建設經驗的基礎上不斷形成自己的優勢和特色。之所以能夠產生影響力，就在于學科突破了前人的認知，解答了社會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問題，獲得了社會的有效回應，從而與社會發展之間形成了一種良性的互動關系，雙方相互促進、共同發展，形成了一種和諧共生的局面。

一般而言，任何理論都有其適用范圍，從而也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只有找到它的適用邊界才能很好地運用理論并發展理論。顯然，這種邊界很難在理論推演過程中找到，往往是在解答實踐問題過程中發現，即只有當傳統理論在解釋新現象時出現了不適用情況才能找到理論發展或突破的契機。因而，理論只有經過不斷檢驗之后才能得到完善，也才能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學科發展的過程實質上就是對學科基本理論不斷豐富和完善的過程，也是學科基本理論不斷深化和具體應用的過程，從而使學科基本理論的解釋域不斷擴大，如此學科的影響力才會越來越大。

學科影響力的產生首先是因為研究成果得到了實踐的積極回應，即學科理論能夠解答現實存在的問題，促進了現實問題的解決。其次是因為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卓越人才，這些人才很好地掌握了學科理論，能夠靈活地應用并成功地解決現實問題，從而成為學術上的活躍分子，并成為學派的得力傳承人。再次是因為出版和發表了一系列極具影響力的著作、論文，有力地闡釋了本學科的基本觀念、核心思想、學術脈絡、學術重大問題以及自身對這些重大問題的回答，這些學術著作逐漸成為學科發展的基石。最后是因為形成了一個非常活躍的學術陣地，在此不僅可以廣泛地交流學術思想，而且可以就重大研究課題達成基本共識，從而引領學科發展方向。正因如此，該學科在學術發展上占據了優勢地位并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三、 優勢學科形成的基本條件

一個學科之所以能夠成為優勢學科，最主要的是由于在學科內部形成了一種團結奮斗、共同進步的文化氛圍，使每個成員都具有一種不斷克服困難、開拓進取的精神動力。因而，學術團隊是優勢學科形成的基本條件。

若要形成緊密合作的學術團隊，一個好的學術帶頭人發揮著關鍵作用?？梢哉f，任何一個學科的成長都離不開非常得力的學術帶頭人。學術帶頭人的突出作用就在于他具有非常強的開拓性，即敢于在新領域進行嘗試和突破，特別是敢于質疑權威性的學術思想，敢于通過實踐來發展新理論，積極反映現實需求，回應現實問題，解答社會發展過程中的難題，在學術上深度開拓，在理論上不斷創新。

顯然，學術帶頭人首先必須具有非常強的學術引領力，因為一切事業都不是單個人可以成就的，必須有一批人團結奮斗才能成功。故而，作為學術帶頭人不僅需要敢于提出自己的學術創見，而且必須善于聆聽不同意見，只有能夠面對不同的質疑才能使學術思想真正得以確定。所以，作為學術帶頭人不僅需要具備高度的學術自信，而且需要具有謙遜的態度，這樣才容易與人相處，形成凝聚力。其次，學術帶頭人需要具有很強的組織能力和資源調配能力，否則就難以建立學術團隊并形成合力。因為任何組織活動都需要資源的支持，沒有比較充分的資源將一事無成。如何爭取資源是團隊負責人需要優先考慮的事情。把資源調配好、使用好是團隊負責人的基本功，不然隊伍就難以穩定，一切事情就難以落實。當然，人才是最根本的資源，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相互協作，形成良好的團隊協作氛圍是成敗的關鍵。再次，學術帶頭人必須具有不斷開拓的勇氣，具有敢于挑戰困難的信心，敢于面對現實中出現的任何問題，始終都以積極的心態來應對，不能有任何退縮的心理，唯有如此才能鼓舞士氣，使自己的創造力不斷涌現出來。最后，學術帶頭人必須善于進行謀劃布局，不僅需要關注學術發展的基本需要，而且能夠有重點地推進，從而達到以點帶面的效果。很顯然，如果事事都抓的話，那么什么都做不好，只有有重點、有策略，才能有效推動計劃落實。

所以，一個好的學術帶頭人應該是一個戰略性科學家。故而，選擇學術帶頭人必須選擇實踐能力非常強，具有領導管理經驗，并且善于根據環境變化進行自我調整的優秀學者，否則團隊建設就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

四、 優勢學科的外部支持

顯然，優勢學科形成與外界客觀條件之間具有密切的關聯。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需求往往能夠催生學術發展的動力。所以，在一個經濟發展活躍的城市，學科發展動力往往比較足。相反，如果整個經濟社會發展緩慢，學術發展活力就難以激發。不同地域對學術發展具有不同的需求，只有滿足地方經濟社會發展需求，才能激發學術創造所需的源源不斷的動力。因此，學術在發展過程中往往會被打上地區特色的烙印。

學科發展也離不開大學內部學術環境的有力支持，只有在一個大力支持學術創新的制度環境中，優勢學科才比較容易形成。良好的制度環境能夠包容不同的學術思想，創生具有個性色彩的學術見解，引導教師以實現自我價值為目標開展學術活動。

由此可見，優勢學科的形成是學術創新不斷積累的結果，它不僅需要學術帶頭人的努力，而且需要寬松的學術氛圍和制度環境加以支撐。沒有寬松的學術氛圍，新思想就無法得以萌芽和發展；沒有寬松的制度環境，新思想就沒有充分的成長空間，也就很難具備競爭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