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指出,要“優化高等教育布局,加快建設中國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學和優勢學科”。學科是高校存在之根本,世界一流大學與優勢學科的關系是生命體與其關鍵構成元素之間的關系,優勢學科建設是比一流大學建設影響范圍更廣的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頂層設計安排[23],已成為我國高等教育強國建設的重要議題。推動優勢學科建設需要系統完備的政策支持,應從政策目標、內在邏輯等維度分析優勢學科建設的政策邏輯,以明晰政策實踐路向,從而更好地實現優勢學科建設高質量推進。
一、 優勢學科建設的政策邏輯
政策是國家推動事業發展、解決現實問題的重要手段,彰顯國家意志,具有協調性、分配性和導向性。當前,強化優勢學科建設已成為國家學科布局調整、實現學科突破性變革、提升學科實力與國際影響力的重要抓手。優勢學科從高校內部看是相對于普通學科、弱勢學科的比較概念,從高校外部看是在世界范圍內具有比較優勢和競爭優勢的拔尖學科。推動優勢學科建設既要著眼于學科自身比較優勢、發展資源,也有賴于一系列完備、高效的政策支持。有鑒于此,從邏輯起點、政策目標、價值旨歸等維度明確推動優勢學科建設的政策邏輯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一) 問題導向:優勢學科建設政策的邏輯起點
公共政策議程以政策問題認定為開端,是政策的邏輯起點。問題導向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重要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之一。推動優勢學科建設、實現優勢學科的重點突破,是破解當前困擾學科建設重大問題和進一步提升高等教育服務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與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支撐力的重要手段,也是優勢學科建設政策制定的邏輯起點。學科是新知識生產的重要載體,知識是學科內容的具體化表現,優勢學科建設對中國式現代化建設與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具有重要意義。服務國家急需,遵循人才培養、學科發展、科研創新等內在規律,是優勢學科建設需要堅持的重要原則[24]。從第二輪“雙一流”建設方案可以看出,國家層面對高等教育的支持已經開始由突出身份特征的大學整體建設向更加注重學科基礎建設轉向[25]。這一調整的核心在于國家從更為宏觀的戰略高度重新審視和定位了學科建設的方向與目標,體現了國家對學科建設思路的調整,即聚焦那些有基礎、有潛力、有特色,能夠緊密對接國家重大戰略需求的學科,通過集中資源和力量推動優勢學科快速發展,在重點領域形成突破,進而帶動學科整體布局優化和良好學科生態生成。這種以點帶面、重點突破的學科建設策略,無疑為我國高等教育強國建設注入了新的活力,提供了新的動力,體現了堅持問題導向的政策設計取向。以政策之力推動優勢學科建設,就是抓住了學科建設和高等教育發展過程中的關鍵問題,抓住了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強化優勢學科建設,聚焦解決的是學科建設領域“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重點領域、關鍵環節的問題,是“落一子而活全盤”的戰略部署。
(二) 系統共生:優勢學科建設的政策目標
政策目標是政策推進的方向和指引,科學合理的政策目標既要明確行動方向,也要成為評估政策實施效果的標準。明確政策目標是構建優勢學科建設政策的重要前提。優勢學科建設需要以高質量的學科生態系統為依托。優勢學科建設的核心目的是實現優勢學科的強勢發展,通過核心點位的突破帶動學科整體建設效果的躍升,這就要求政策設計必須堅持系統觀念,正確處理好集中發展優勢學科與兼顧其他學科平衡發展的關系,形成優勢學科與其他學科協同發展、相互促進的良性共生系統。每個學科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學科與學科之間的知識分界是人為劃分的,并不是本質上的學科區隔,學科與學科共同構成了學科體系,優勢學科的發展必將影響整個學科體系的發展。推動優勢學科建設不能只重視單兵突破,在政策設計上要做好優勢學科發展與其他學科發展的統籌,既要做好前沿科學研究,提升學科國際競爭力,也要利用好優勢學科發展的溢出效應[26],帶動各學科的整體發展,避免出現政策資源過度向優勢學科傾斜、過度侵占其他學科必要資源的情況,最終實現學科發展的“以點帶面”。
(三) 高水平治理:優勢學科建設政策的價值旨歸
學科政策是在學科自然發展狀態下對學科發展的有意識干預,具有明確的價值指向性與引領性。構建科學的學科治理體系與良好的學科生態是推動優勢學科建設的根本價值追求。學科治理涉及學科管理體制的根本性改革及多元主體利益格局的系統性調整[27]。在政策設計時,我們必須將高水平治理放在首要位置,堅持守正創新,遵循學科發展規律,通過組織變革創新知識生產方式。堅持守正創新,一方面要總結我國學科建設取得的歷史成績,堅定學科建設自信,形成中國特色學科建設路徑;另一方面要緊跟時代步伐,順應發展需求,破除以行政權力主導學科建設的管理體制積弊,以科學管理統籌推進優勢學科建設,彰顯政策的導向功能與資源配置功能,集中優勢資源推動優勢學科快速發展,以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為目標,促進優勢學科發展與經濟發展、社會需求的同頻共振。
二、 推動優勢學科建設的實踐路向
政策的生命在于執行,推動優勢學科建設,關鍵在于更好地將政策意志轉化成政策實踐。遵循優勢學科建設政策的內在邏輯,我們應堅持問題導向、堅持系統觀念、堅持守正創新,從以下幾方面著手,真正推動優勢學科建設取得實效。
(一) 優化政策工具,形成政策發展合力
堅持問題導向要進一步明確推動優勢學科建設政策的目標訴求,密切關注不同層次的學科建設需求,合理選擇教育政策工具,凸顯政策優勢,形成政策合力。推動優勢學科建設要進一步提升政策的合理性與針對性,充分發揮政策效能,推動問題的解決和政策目標的實現。一方面,從兩輪“雙一流”建設情況來看,我國雖然已經完成了以學科建設為基礎的重點轉向,但仍需進一步對優勢學科建設進行頂層設計,要奔著問題去、盯著問題改,在資源分配原則、學科評價標準、有組織科研支撐、產業對接引領、高端人才供給等方面明確政策內容,劃定在這一過程中各級政府、高校及學科、學者之間的權責邊界,激發各主體的行動熱情。另一方面,政策支持只是階段性的政府干預,學科發展的核心在于生成學科自身旺盛的生命力,關鍵是要激發優勢學科自身活力,主動與國家戰略對接,與世界一流學科對接,與產業需求對接,不斷獲取行業中最為前沿、最為關鍵的相關信息,拓寬學科研究視野,厚植學科影響力。這既需要穩定的制度與環境,也需要良性的學科生態,更需要視野開闊、公正無私、善于協調的學科管理者,這些都需要通過綜合運用政策工具予以實現。政策在設計過程中要用足用好政策工具箱,合理使用激勵型工具,謹慎使用權威型工具,強化對能力建設型、系統變革型政策工具的使用,通過分層撥款、常態評估、貼標簽、有限賦權等具體手段推動優勢學科建設有序開展。
(二) 強化示范引領,構建學科發展良好生態
堅持系統觀念要高度重視學科發展良好生態的構建,處理好各方面關系、統籌好各方面利益、調動好各方面積極性。優勢學科建設是一個需要長期堅持的戰略性項目,涉及國家、地方、高校各層級參與主體,關涉優勢學科與一般學科、行政與學術、學校與學科、經濟發展與學科創新等一系列關系,具有復雜性、艱巨性等特點。推動優勢學科建設的關鍵在于以優勢學科建設為突破口,通過示范引領作用提升國家學科發展整體水平,建立學科發展良好生態。一方面,政策設計要高度重視系統的整體性、關聯性、耦合性和協同性,既要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體制機制優勢,以優勢學科發展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實現科技創造性發展,也要科學制定優勢學科梯隊建設方案,處理好學科發展過程中優勝劣汰與各美其美的關系;用好優勢學科建設的有效經驗,通過校校合作、學科協同,形成優勢學科示范引領、學科發展梯次爭先的良好生態,避免“價值離散”導致的學科間相互傾軋及學科建設資源的過度聚集[28]。另一方面,政策設計應聚焦制度建設,夯實優勢學科建設的法治保障。我國要完善優勢學科建設監督、問責制度,合理運用信息化技術等手段,破除阻礙優勢學科建設發展的各類障礙,確保這一國家重大戰略運行通暢、成效顯著;形成科學完備的優勢學科建設體系,進一步統籌國家層面優勢學科建設規劃,以國家優勢學科建設專項計劃與地方建設政策協同發力,助力高等教育強國建設。此外,政策制定還要盡量減少對學科發展的額外干預,避免外部非學術因素影響與制約學科發展,遵循學科發展規律進行優勢學科建設。
(三) 深化體制變革,推進政策實踐的多主體觀照
堅持守正創新要聚焦體制改革,在原有政策基礎上實現突破。聚焦主體目標的實現,既要避免“投機的本能”,也要突破“群體的保守”,最大限度基于理性設定相關政策要求。優勢學科建設應遵循集中優勢資源打造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科技引領力的強學科的建設邏輯。依照這個建設邏輯,政策實踐通常會有兩個變革目標:一是破除舊有學科發展模式存在的諸多弊端;二是推動建立新的優勢學科發展模式。優勢學科建設政策的設計要注意破除舊有學科發展積弊,推動政府、高校、基層科研組織、市場等多元主體轉變思想、協同創新,用制度理性限定個體的非理性行為,共同實現政策目標。一方面,我國要摒棄行政思維慣性,明晰政府職能,形成多元主體協同推進優勢學科建設的體制機制。優勢學科建設的推進應聚焦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從更高站位看待學科建設工作,破除功利本位思想,不盲目追求學科建設的短期顯性指標,注重學科發展內涵建設。政府部門在政策實施過程中不能依賴單一財政支持的一元學科發展路徑,要聯系高校學科發展實際需求,打造知識、人才、經驗等多元優勢學科支持體系,在讓學科建設長板更長的同時補齊短板弱項;完善多元主體協同的執行模式,從教育行政管理走向教育治理,遵循學科發展邏輯、知識創新邏輯,更好推動優勢學科發展[29]。另一方面,我國要著重激發基層學科組織、企業等推動優勢學科發展的潛力,暢通優勢學科發展“最后一公里”,引導高校通過重點人才引進、學科基層組織重構等方式筑牢優勢學科發展根基,激發企業參與優勢學科建設熱情,凸顯企業市場需求敏感、技術更新迭代快的特點,讓優勢學科建設更加貼近社會需要與市場需求。在這一過程中,我們尤其需要注意把握政策取向,講求時機力度,處理好科學合理性和社會合理性的關系,摒棄單線思維,在尊重客觀規律與發揮主觀能動性之間、恪守基本原則與結合實際靈活運用原則之間尋求辯證統一,最大限度發揮政策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