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的孤獨千年不變

如果我能引誘一條河流

如果我能降伏天下

我只想降下天上的云朵

留下太陽照耀凡塵

如果我能征服大地

我只要收走那些落葉

留下萬物供養蒼生

如果我能制服大海

我取走一束浪花即可

留下大海的寬闊陪伴人間

如果我能引誘一條河流

我就只取走一塊礁石

留下濤聲滋養村莊

哦，如果我什么也不能降服

那證明我的本性還在

我原來就是其中的一員

我們稱兄道弟

或者肩并肩地出生入死

河流的孤獨千年不變

河流的熱鬧是暫時的

那么多人從岸邊往來

到了深夜

人群都撤離了

只有河流無家可歸

河流獨自地前往

它的孤獨只能自己承受

河水干涸了，猛漲了

都是它自己內心的感受

人間愛熱鬧

河流又何嘗不是

它一直炮制出濤聲來

給自己壯膽

又取悅于人間

河流的孤獨千年不變

護衛它的群山也感同身受

萬物每天都長出新的尺寸

能夠飄到高空的一定很超拔

比如那幾朵白云

比如你的一顆高貴的心

能夠沉潛于大地的一定很堅韌

比如竹根

比如你立地成佛的決心

飄到高空去

并非要俯視整個人間

而是要與天空對話

沉潛于大地

也并非要占據地盤

而是要與大地一起與天空交談

或許你已無話可說

要說也是陳詞濫調

但天空有

它每天都接收到宇宙新的思維

但大地說有

萬物每天都長出新的尺寸

我堅守著虛無的底線

有時只有我在虛構里

朋友們都在虛構之外

有時只有我是現存的

而朋友們都是虛擬的

我被自己折騰得黑白顛倒

但我堅持在現實中去穩住肉身

堅守著虛擬的邊界

不讓一只虎豹竄入

也固守著威武的城池

不讓虛妄之念乘虛而入

小草們的內心里裝下多么強烈的欲望

山坡上的小草

第一次被農婦割去喂兔子

不久又長了出來

第二次被另一位農婦用手抓斷

也是拿去喂兔子

但很快又長出來

第三次是被孩子們的腳踩得東倒西歪

過幾天又長勢良好

哦

這些小草們的內心里裝下多么強烈的欲望

誰也滅不掉

我們一直忽視了它們

而大地的感受非常強烈

那些石壁也是

瞧，小草們竟然從它們的身上冒了出來

如果它們長在我們內心里

也一定長滿了我們的心臟

誰說沒有呢

往自己的心臟瞧一瞧

那一片綠油油的雜草

連我們自己也滅不掉啊

責任編輯 李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