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以往強制性的政策在落實過程中往往不能充分考慮到情感因素,治理成效也微乎其微。農村社區所蘊含的“鄉土人情”能更好地實現情感治理。基于此,文章將從可能性、可行性和實踐路徑三個維度展開探討,以論證在情感治理視角下進行農村社區治理對實現農村穩定發展的必要性。
文件《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強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意見》提出,要建設共建共治共享的基層治理共同體,農村治理是國家治理的重要保障,缺少有效的農村治理,將無法實現農村全面振興。與城市社區不同,農村社區注重“人倫關系”“情理道德”,過度依賴規章制度可能導致治理缺乏人性化的考量。因此,情感治理在農村治理中的應用具有現實意義。
相關概念
情感治理
情感作為人類生存的基本要素,體現了個人對社會的認同感、歸屬感和參與感。滕尼斯提出共同情感是維持社區秩序的核心。情感在治理中的重要性日益凸顯,是社會團結和文化進步的關鍵。
情感治理以柔性治理為主,旨在尊重人的尊嚴和價值,激發社會運行的內生動力。通過情感策略,對社區情感再生產進行干預,形成堅韌穩健的情感聯結,從而促進社區管理主客體關系的重構和社會區域秩序的重新調整。
農村社區
社區作為社會學理論的基本構成要素,最早由滕尼斯提出。蔡禾認為農村社區是一種主要依靠農業生產維持生活的社會區域共同體。婁成武等學者闡述這一概念中農業為重要生計方式,社區規模小、密度低。
文章探討的焦點是一個區別于傳統定義的農村社區模型,限定于農村地域,居民以農民為主體,交織著復雜的社會與經濟聯系,擁有較為完整的組織架構、獨特的文化認同及充分的公共服務體系的社群集合體。
社會資本
社會資本普遍被認為是影響和支持社區存在的關鍵因素,是基層自治不可或缺的治理資本。布迪厄提出社會資本是指由持久穩定的社交網絡中的個體共享的現實或潛在資源集合,該網絡涵蓋的社會關系能夠促進共同目標的實現、社會發展的推進及社會結構的穩固,增強成員間的相互理解和社群的凝聚力。
文章主要探討了社會資本在農村社區領域的效應與功能。在社會資本豐富的社區環境中,社會資本的體現形式主要表現為增強群體間的組織信任和凝聚力,從而激發社區成員對集體歸屬感的認知和依附情感。
情感治理在農村治理中的可能性
在農村社區治理過程中,情感治理可以從三個維度考量。第一,中國傳統文化“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使情感治理成為促進農村有效治理的重要手段。第二,在快速變化的社會背景下,法律規章的制定往往呈現出“常有余而溫度不足”的現象,難以應對新形勢下社區治理的需要。第三,縱觀中國未來的發展新征程,情感治理可以為新農村的治理提供解決思路,助力農村發展新局面的形成。
歷史維度中的情感治理
古代中國“平天下”的過程中,孔子堅持“為政以德”的治國原則。老子講:“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韓非子提出:“凡治天下,必因人情。”這些主張都強調通過倫理道德的干預維護百姓利益,實現自治。
實際上,農村自治取決于當時的歷史條件,隋唐時期鄉里體制改革,農村管理變得煩冗復雜,鄉規鄉約的出現彌補了農村管理中所產生的不足。中國現存最早的鄉規是《呂氏鄉約》,它反映了以感情化解農村沖突、落實村民自治的思想。中國傳統社會以感情為紐帶,使農村社會得以持續、平穩地發展。這種“熟人社會”與“人性化”的政府管理思想,在當今的大數據時代仍然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現實維度中的情感治理
黨的十九大明確指出:“加強社區治理體系建設,推動社會治理重心向基層下移”。黨的十九屆三中、四中全會也再次提出:“推動治理重心下移,保證基層事情有人辦”。
治理的核心在于通過人來傳遞信息和理念,激發人的認同感和滿足感。在當代農村轉型的背景下,人們的滿足感不僅限于對政策內容的支持,更傾向于精神共鳴,這一自主性思維在面對強制性政策法規時可能表現為“對抗力”,導致政策實施效果不佳,甚至與預期目標背道而馳。因此,在農村社區治理過程中,必須充分考慮人的因素,利用農村的血緣和宗族資源實現情感治理。情感內驅力是農村治理的精神支撐,通過增強村民委員會與基層群眾情感互動的“心理功效”,強化治理主體情感聯結的認同效應。同時,堅定“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始終保持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等治理理念在農村治理中的運用,以此來傳遞情感價值。因此,情感治理不僅是農村治理的一種方式,更是農村得到有效治理的一種保障。
未來維度中的情感治理
從中國未來治理的趨勢來看,情感治理對于構建和諧、穩定、富有凝聚力的農村社區至關重要。在當代社會變遷的背景下,農村社區面臨著社會結構、價值觀念和行為模式的變化,不免會引發一系列社會問題和情感沖突。情感治理可以幫助社區成員適應這些變化,激發農民的內生動力,增強其對農村發展的信心和歸屬感,推動其更加積極主動地參與農村治理和發展事務,促進社區的長治久安。
隨著中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農村社區應當更加關注村民的情感需求,探索以情感策略來實現農村社區的穩定發展。一方面,要關注村民的需求感,充分發揮村民在情感治理中的主體作用,維護農村社會的和諧穩定。另一方面,要關注村民的體驗感,增強其對農村未來發展的信心,激勵其積極參與農村建設,以促進農村的繁榮發展。
情感治理在農村治理中的可行性
隨著社會治理模式的轉變,現階段農村治理手段由剛性治理逐漸向柔性治理轉變。鑒于農村社區的特性,情感治理可以彌補硬性治理所存在的問題,聚焦情感治理中的軟權力能夠有效打通“最后一公里”,實現以點穿線、深入基層,從而連線成網、聯結情感。
農村社區具備情感基礎
中國傳統農村內部的高同質性使其自古便是一個共同體,其帶有明顯的血緣宗親特征,延續著“人情”互動邏輯。一方面,農村人口密度較小且居住較為分散。另一方面,村民之間關系緊密,是典型的“熟人社會”。此外,農村保留了較多的家園共同體行為特征。基于以上特點,情感治理在農村社區的治理過程中具備了一定的客觀條件。在農村社會中,長期以來形成的人際關系能夠加強村民對村莊的歸屬感和認同感,這種情感紐帶有助于村莊對村民進行有效的組織和調動。
制度趨勢推動情感治理
改革開放后,中央為加強基層治理采取了多項政策措施。黨的十九大要求建立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農村治理體系。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進一步強調發展黨組織領導的城鄉基層治理體系。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發展融合自治、法治和德治的城鄉基層治理機制。
農村社區治理作為基層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矛盾集中處。實現農村的有效治理,必須采取適當的措施。政策層面上,許多制度向基層傾斜,基層治理注重農村社區治理,農村社區治理注重情感治理,情感治理有利于提升村民自治的活躍程度,創新自治路徑,凝聚農村治理所需的強大精神力量,寓情于理,實現農村社區的有效治理,助力農村社區的穩定發展。
城市化發展呼喚情感治理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農村社區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變革與挑戰。城市發展的推進對農村社區的情感治理提出了新的需求,同時也為其提供了可能。首先,消費主義和物質主義文化沖擊傳統農村價值觀,對社區凝聚力和穩定性構成威脅。情感治理可以強化聯系,抵御過度個人主義侵蝕。其次,農村居民被動追求經濟利益,忽視情感層面。情感治理可幫助重新審視生活本質,平衡工作和生活。因此,在面對城市化給農村社區帶來的機遇和挑戰時,情感治理成為一種必要且可行的應對策略,幫助農民更好地適應變化,維護社區的和諧與穩定。
農村社區治理的困境
在現實農村治理的運行過程中,農村場域內的情感治理與制度治理存在一定的矛盾與張力。
制度治理中情感閾值的缺位
在當前我國的治理體系中,制度和制度化建設是保證農村關系得到規范、農村秩序有章可循的關鍵。
盡管制度化建設對治理農村社區問題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其在運行過程中仍面臨諸多困境。第一,多元治理主體難以形成。第二,治理結構固化。第三,協商治理效果不理想。剛性制度阻礙了多元主體的協商共治,影響了整體治理效率。第四,農村社會資本未能有效利用。人口流動加快,年輕勞動力參與村莊公共事務的積極性低,阻礙了社會資本的培育和發展。
實現農村的有效治理,制度的規范和創新機制的引入是基礎,情感的參與和維護同樣不可或缺。在農村治理新模式中,剛性制度與柔性情感治理需要形成和諧互動的平衡狀態,這對于構建共建、共治、共享的農村治理新格局至關重要。
農村治理中對人本價值的忽視
馬克思認為,人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展過程中的人”。實現農村的有效治理,不僅需要法律體制的剛性約束,還需要考慮農村熟人社會實際,嵌入情感治理來凝聚公共精神,建設具有凝聚力、向心力的農村治理共同體。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社會管制的方式也更加凸顯理性邏輯思維,忽視了人在社會中的價值。
農村社會特有的人際網絡和情感紐帶在推動公共事務中扮演著關鍵角色。這種以情感驅動的治理策略,超越了傳統的治理模式,成為農村社會普遍存在的治理途徑。為實現農村的有效治理,需重視民眾的情感認同,將情感治理納入農村治理的實踐中,強調人的情感在農村治理體系中的核心價值。
情感治理實踐路徑
從農村社區治理面臨的困境分析,情感治理在農村社區治理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在社區治理實踐中,不僅應重視物質保障和治理制度的完善,更應關注如何化解社會矛盾,以及如何建立和加強社會情感建設。
積極回應和滿足人民的情感需要
在中國社會化發展的過程中,過度的功利主義行為被認為是產生社會矛盾的根源之一。在追求利益的過程中,人們過于強調利益的最大化,忽視了情感溝通的重要性,從而導致矛盾難以得到有效解決,甚至引發公共利益和社會倫理的危機。因此,國家強調了基層治理的重要性,將積極回應和滿足人民的情感需求視為解決問題的首要策略。李利和劉凌兩位學者在海南漁村D村和西藏牧區G村兩地區的實地調研也證實了這一觀點。通過黨建領導,搭建民生發展和情感交流平臺,引導牧民參與式發展,構建積極向上的社會情感,以較低的成本化解矛盾,減少人際交往的障礙,彌合情感裂痕,減小基層治理的阻力。
引導培育社會化、制度化情感
社會化、制度化情感是情感治理的重要組成單位。社會化情感主要通過運用“熟人社會”和“講人情、講關系”的感性思維,在治理過程中拉近與群眾的距離,解決實際問題。制度化則是在社會化的基礎上強調社會規則對人的約束作用。良好的情感治理是社會化與制度化兩者的有機結合,過度追求社會化情感可能導致治理危機,遇到事情容易出現尋找捷徑、徇私舞弊,甚至徇情枉法的情況。所以,在治理過程中遵循適度原則也是實現治理有效化的重要保障。
基于對“情本體”社會的弊端的考慮,文章將從三個方面進行論述,助力實現社會化、制度化情感的有機統一。第一,堅持德法并重,增強基層自治組織功能。基層政府應加強村規民約等規范建設,推動法治農村。同時,發揮德治作用,結合傳統德行,塑造文明鄉風。第二,健全農村治理體制,完善農村治理機制。發揮黨建的引導作用,優化“一個核心多元化”的農村社會治理格局,打造農村治理共同體。第三,提升農村治理能力。充分發揮農民的自主權,以村民自治為基礎,發揮村民委員會、村民小組、村民等內生實體的積極作用,構建穩固的獎勵機制,通過內在推動力實現農村善治。
營造良好的網絡情感環境
在社會發展的新階段,大數據應用的便利性、及時性等特點為社區更高效的情感治理提供了幫助。一方面,能夠打破現有時空限制,使治理主體對村莊公共事務展開討論和協商,確保個體的知情權和參與權。另一方面,就數字空間的社會交往功能而言,可以加強村民的集體認同感,提升情感聯結和價值歸屬感,形成村民間的村莊共同體意識。此外,農村治理數字化轉型需要有政府的引領和專業市場服務。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力量,釋放企業經濟活力,促進社會組織參與,構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李佳瑩,吳理財兩位學者在安徽省H縣進行實地調研證明了營造良好的網絡情感環境有利于實現社區有效治理。該縣通過網絡實現信息公開機制,主動強化與村民之間的聯系,使人們在遇到困難時愿意求助,同時在他人需要幫助時也能施以援手。這是一個持續的循環過程,情感促進互動,互動又反過來增強情感,從而不斷積累社會資本。
近年來,我國基層社會在探索治理模式和方式上取得了長足的進展。在情感基礎、制度趨勢、城市化的影響下,情感治理在農村社區治理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其通過積極回應和滿足人民的情感需要、引導培育社會化和制度化情感、營造良好的網絡情感環境增加了社會資本的存量,實現了農村治理的有效運行和農村社會的善治。然而,情感治理作為一種非理性的治理方式,也存在一定的限度。單一的情感治理也會造成治理危機。因此,如何在情治和法治以及技術治理、制度治理之間進行平衡將是未來的一個重點研究領域。
(作者單位:大連民族大學經濟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