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考”到“新趕考”：概念釋義、話語演變與時代價值

摘要：“趕考”是一個具有多重意蘊的概念，中國共產黨將這一概念運用于治國理政的語境之中，在革命、建設、改革各個歷史時期不斷豐富其內涵。作為一種政治話語，“趕考”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基礎，源于新民主主義革命背景下救國救民的現實境遇，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不斷深化，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提出“走好新的趕考之路”這一重要命題。從“趕考”到“新趕考”的演進構建了中國共產黨趕考理論話語體系，是黨領導人民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經驗總結，具有新內容、新目標、新特征，彰顯了中國共產黨人舍我其誰的使命感責任感、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和艱苦奮斗的進取精神。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趕考；新的趕考之路；全面從嚴治黨

中圖分類號：D6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8-2921（2025）01-0078-10

“趕考”一詞在不同的視角和語境下有多種含義。從中國共產黨執政話語來看，“趕考”是在黨治國理政中具有實踐歷程和精神品格雙重形態的概念表征。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毛澤東把黨的工作重心由鄉村到城市的戰略轉移比作“進京趕考”，自此“趕考”在黨的話語中具有獨特的政治意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新的趕考之路”，從“趕考”到“新趕考”的話語演變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過程，其中既有形象借喻，又有精神傳承。它不僅是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中國人民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應對各種風險挑戰，致力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形象表達，也是黨百余年奮斗歷程的縮影，既回望來時的路，也前瞻未來的藍圖。

一、“趕考”的概念釋義

“趕考”內含多重意蘊，我們要從語義結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政治語境發展的多維構建過程對其進行深入分析。

（一）語義結構中的“趕考”

“趕考”是一個多義詞語，將其進行拆解分析，“趕”意為追趕、趕路、駕馭[1]，“考”意為考試、考察、思考[2]。《近代漢語詞典》中“趕考”指“前往科舉考場應試”[3]；《現代漢語詞典》中“趕考”釋義為“去參加考試”[4]，詞性屬動詞。綜合考量可知，“趕考”本意指“前去參加考試”。

在語言使用中，詞語的概念意義詞典中并未進行嚴格區分，具體來說，詞語概念更強調精神層面的理解，即“一定的社會、政治經驗和意義積淀在特定的詞語中并被表象出來后，詞語就成為概念”[5]。因此，將“趕考”置于具體概念或意義之中，有助于我們深入理解和把握其內涵。從“趕考”一詞的能指和所指來看，能指是去參加考試這件客觀事情本身；所指是“趕考”所形成的認知和聯想，在古代指向參加科舉考試，于當下則有選拔人才、政黨執政之意。同時，“趕考”概念也富有隱喻、轉喻機制。隱喻和轉喻是人認識世界、傳遞觀念、構建意義的重要機制。隱喻建立在相似性基礎之上，指向組合關系，著重強調各概念之間的組織和映射。從隱喻視角看，人們用“趕考”傳達另一種概念，在中國共產黨政治話語中，“進京趕考”隱喻中華人民共和國即將成立，“新趕考”隱喻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奮進之路。轉喻是建立在詞語鄰近性基礎之上，指向聚合關系，即本體和喻體在同一認知域中產生映射。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轉喻視角下“趕考”之“考”指黨在新中國成立前夕面臨的執政考驗，“新趕考”之“考”則指明黨已走過百年征程，要在新的歷史方位接續奮斗，進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強國之考。

（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視域下的“趕考”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文明的智慧結晶，“同科學社會主義價值觀主張具有高度契合性”[6]18。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脈，從根脈中尋本探源可知，“趕考”最初是指古代科舉制選拔人才的過程。古代文人參加科舉考試博取功名以治國理政、造福百姓，作為一種有著特殊概念的實踐活動，“趕考”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的民惟邦本、為政以德、革故鼎新、居安思危等特質相契合。首先，“民惟邦本”為“趕考”要旨。古語道“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闡明了自古以來的重民觀念和民本理念，與中國共產黨“趕考為民”的要旨高度契合。其次，“為政以德”是“趕考”的基礎。中國儒家文化強調人的道德品質對政治生活的重要作用，也對傳統政治文化產生了深遠影響。《論語·為政篇》有言，“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錢穆將其解釋為：“德者，心之最真實……而實為一切人事之樞機。為政亦非例外。”[7]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包括儒家思想在內的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蘊藏著解決當代人類面臨的難題的重要啟示，比如……關于為政以德、政者正也的思想”[8]。再次，“革故鼎新”為“趕考”的根本。《禮記》中提出“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革故鼎新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品格，與中國共產黨人趕考路上的革命精神是相通的。最后，“居安思危”為“趕考”的關鍵。“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深刻體現了中華民族未雨綢繆、居安思危的智慧，時刻告誡中國共產黨人在“趕考”過程中要保持清醒和警覺。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視域下的“趕考”與中國共產黨政治話語的“趕考”具有內在耦合性。古代文人考取功名和參與政治活動具有關聯性，科舉制度作為古代選才取士的重要制度，是通過考試的方式逐層選拔優秀人才。科舉考試分為院試、鄉試、會試、殿試四個等級，等級的上升也代表了考試地點和考試內容的變化，由此古代文人參加考試的趕路情景和考試場景兼具“趕”和“考”的雙重意味。久經時間洗禮，“趕考”一詞的常規概念就是指古代文人參加科舉考試的實踐活動，加之現當代優秀文藝作品的推廣傳播，使這種概念深入人心。但此“趕考”不僅指去參加科舉考試實踐本身，更深層次代表古代文人孜孜以求實現自身價值的理想所向。從實踐進程來看，古代文人趕考需要克服重重困難、經歷層層選拔才能實現自身志愿，政黨亦需要在不同歷史時期交出不同的時代答卷，遞進實現其政治目標。從精神境界之維來看，古代趕考十分重視官員的道德修養，把“治民先治吏”作為選才任賢的重要經驗，要求官員具備守大德、懷大志、明大任等品質，同時也是對人的意志的考驗，只有進取才能成功；對于政黨而言，政治主張、政黨性質、政策宗旨等即是政黨形態的展現。由上述可知，“趕考”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浸潤下，是實踐進程與精神品格兩種形態的融合，中國共產黨政治話語中的“趕考”，也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生動體現。

（三）政治語境中的“趕考”

政治話語是政黨在政治實踐的過程中對其立場、觀點、意識形態的表達，是政黨價值理念和制度路線的綱領性構建。中國共產黨將“趕考”置于政治語境中是一種創造性轉化，對詞語內核的詮釋也有所轉變。在政治語境中，“趕考、作答”與政黨行為形成對應關系，并與行為的最終結果息息相關。1644年李自成領導農民起義軍攻入北京城，然而進京后未能獲得各階級支持以穩固政權，僅42天就倉皇而敗。20世紀中期，毛澤東提出“進京趕考”也是以李自成失敗為戒，警示政黨的政治行為和運行模式對國家興衰產生根本影響，與黨的政治話語之間產生關聯。中國共產黨人對于政黨“趕考”的認識，源于毛澤東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對詞語進行延伸進而妙用于政治話語中。但中國共產黨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既有一般政黨的基本屬性，也有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鮮明特質，因此“趕考”具有強烈的政治意蘊，且關于政黨“參加考試”之意的論述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文獻中可獲得、可考證。

在馬克思主義語境下，“趕考”與公務、管理等詞匯緊密聯系，指通過考試獲得參與政府事務管理的機會。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提出，必須經過考試“選擇某些特定的個人擔負國家職務”[9]；恩格斯在提及普魯士政府的考試制度時提出：“而在那個普魯士的中國，只有按照規定學完全部課程的人，才被看作是有資格從事專業的學者。”[10]通過考試后獲得參與政府管理的資格，與我國古代科舉制度、現代公務員考試制度具有相似性。馬克思總結巴黎公社經驗教訓時提出，公社選出的委員對選民負責，“以隨時可以罷免的勤務員來代替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老爺們”[11]141，將國家公職人員比作可隨時罷免的勤務員，明確了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趕考”也體現了政黨維護人民利益、打破舊的國家機器以求徹底變革之意。“在憲章運動旗幟下起來反對資產階級的是整個工人階級，他們首先向資產階級的政權進攻，向資產階級用來保護自己的法律圍墻進攻。”[12]119在資產階級統治下，掌握國家政權是為了維護統治階級的利益，而與資產階級相對的工人階級則代表了廣大人民的利益。馬克思在對工人階級的先進性有了充分的認識后，對無產階級政黨如何發揮先進性又作了解答，即“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由無產階級奪取政權”[12]413。“掌握政權的第一個條件是改造傳統的國家工作機器，把它作為階級統治的工具加以摧毀”[11]163，工人階級必須徹底打碎舊的國家機器，建立新的真正民主的國家政權，才能最終完成“解放世界的事業”的歷史使命。馬克思、恩格斯從揭示資產階級弊端，到指導工人階級奪取政權、打碎舊的國家機器、完成歷史使命的梯次推進闡釋，為中國共產黨的政治話語建設提供了理論源泉。

在蘇聯，蘇共執政后，列寧將蘇共的工作比喻為高等學校四年課程，“我們正在參加從三年級到四年級的升級考試”[13]，這是將“考試”由一般話語向政治話語的轉化。列寧提出蘇共面臨的“學業”是“在貧困的情況下，在空前艱難困苦、饑寒交迫的情況下提出的一個艱巨而嚴峻的經濟斗爭問題”[14]。他在《俄共（布）中央委員會政治報告》中指出，“這是日益逼近的財政危機舉行的一場嚴峻的考試，是俄國和國際的市場舉行的一場考試”[15]，且認識到通過這次考試反映出蘇共黨員的本領不足問題。列寧將國家經濟建設比作一場與國際市場密切相關的考試，想要通過考試則必須強化蘇共的執政水平和抵御風險、化解危機的本領。可見，列寧關于“升級考試”“通過考試”等論述，也為中國共產黨“趕考”命題提供了一定的借鑒意義。

原初語義的“趕考”與黨的政治話語中的“趕考”在構成要素上也高度耦合。第一，在主體要素中，“趕考”的主體是參加考試的考生，黨的政治話語的主體是執政黨自身。第二，在客體要素中，“趕考”的客體是考卷，黨的政治話語中的客體是指黨需要改造和建設的對象或事業，是具象化的實踐考卷。第三，在結構要素中，“趕考”包含出題、答題、判題三部分，黨的政治話語也表明時代是出卷人，我們是答卷人，人民是閱卷人。第四，在過程要素中，“趕考”的考試場次是多階段、分時期的，黨的政治話語中“趕考”實踐也要遵循不同歷史時期的客觀要求，試圖跳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直接進入共產主義社會是不切實際的。第五，在目標要素中，“趕考”的目標是取得優異成績，黨的政治話語中的目標則是維護無產階級的根本利益、不斷鞏固政權，最終實現共產主義。

二、“趕考”到“新趕考”的話語演變

“趕考”作為一種政治話語，源于中國共產黨救國救民的現實境遇，深化于革命、建設、改革的實踐探索，新時代“新趕考”彰顯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趕考”到“新趕考”的話語演變，是中國共產黨迎難而上、不懈進取的過程。

（一）“趕考”話語的生成

任何理論的提出都扎根于社會現實和時代背景。中國共產黨“趕考”話語是執政實踐的一種概念性構建和形象化表達，源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救國救民的現實境遇。

中國共產黨成立初期，急需各類人才來壯大自身隊伍，“趕考”也多指通過考試選拔優秀的從政者。惲代英指出：“吾觀今之言政治者，恃數場考試以求從政之良吏。”[16]可見，早期中國共產黨人已經將“考試”與“從政”聯系起來了。隨著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的持續深入，中國共產黨人逐步豐富和深化“趕考”的政治內涵。值得說明的是，“趕考”話語的提出與陳嘉庚、郭沫若、黃炎培有著不解之緣。1939年至1940年，華僑愛國企業家陳嘉庚組織南洋華僑考察團回國，實地了解抗戰局勢、民眾生活及華僑工人回國后服務的情況，考察團先后走訪國民黨和共產黨，慰問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抗日將士與愛國同胞。重慶國民黨當局奢靡浪費的風氣使考察團大為震驚，而當考察團抵達延安時，中國共產黨艱苦進取的作風與國民黨形成鮮明對比，對此陳嘉庚感到疑惑，“設共黨若握著東南富庶市場，區域廣大，不知能如此廉潔興利除弊，為人民造福如延安之精神乎”[17]168。在延安考察后他感嘆“勤勞誠樸，忠勇奉公……與民眾辛苦協作，同仇敵愾，奠定勝利維新之基礎”[17]2。陳嘉庚提出中國共產黨執政后能否繼續保持優良作風的問題，也激發了毛澤東對于中國共產黨應如何執政的思考。1944年3月，正值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軍進入北京推翻明王朝300周年，同時為駁斥國民黨《中國之命運》的誤導宣傳，郭沫若在《新華日報》發表了《甲申三百年祭》一文，文章剖析了李自成起義的成功歸因與失敗轉向，指出短期內獲得的成功“似乎都沉淪進了過分的陶醉里去了”[18]。1944年4月，毛澤東指出大家要引以為戒，“不要重犯勝利時驕傲的錯誤”[19]，并指示下發學習通知，將文章印制成冊號召黨員閱讀學習。在黨的擴大的六屆七中全會總結黨的歷史經驗時，毛澤東給郭沫若復信，“你的《甲申三百年祭》，我們把它當作整風文件看待”[20]。毛澤東與郭沫若的“甲申對”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對歷史經驗教訓的警醒，為“趕考”話語的生成提供了歷史來源。1945年7月，毛澤東與黃炎培在窯洞的對話深刻反映了黨中央對跳出歷史周期率的警覺態度，黃炎培用“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率”形容政權更替的現象，并提出“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21]，毛澤東指明了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創業難守業更難，“窯洞對”聚焦黨如何鞏固政權實現長期執政，是對黨面臨的新考驗的凝練表達，進一步明確了“趕考”的話語指向。隨著解放戰爭的推進，“趕考”逐漸融入黨的政治話語體系之中。1949年初，中國共產黨由帶領人民進行武裝革命斗爭走向即將執掌全國政權，毛澤東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強調，奪取全國勝利，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22]。在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的背景下，“兩個務必”是對中國共產黨人“趕考”的思想動員。1949年3月23日，毛澤東率領中共中央機關離開西柏坡前往北平，在出發前，毛澤東提出共產黨人進北平不同于李自成進北平，“我們共產黨人進北平，是要繼續革命，建設社會主義，直到實現共產主義”[23]932。出發時，毛澤東對周恩來說，“進京‘趕考’去，精神不好怎么行呀”[23]932，周恩來笑答“我們應當都能考試及格，不要退回來”[23]932，毛澤東堅定地回答“我們決不當李自成，我們都希望考個好成績”[24]。從毛澤東與周恩來的“趕考對”，自此“不當李自成”就成為黨的一句著名的口號，告誡全體黨員前路漫長，要戒驕戒躁。

從“陳嘉庚之問”到“甲申對”“窯洞對”再到“趕考對”，中國共產黨“趕考”話語正式提出。中國共產黨從打江山到守江山，從一個領導人民為奪取全國政權而奮斗的黨轉變為在全國執政并長期執政的黨，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對政權興衰規律的深邃思考和對無產階級政黨宗旨使命的深刻認識，以“趕考”為命題開啟了中國發展的新紀元。

（二）“趕考”話語的深化

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共產黨人牢記“兩個務必”，根據中國發展實際不斷深化“趕考”話語的理論思辨和實踐探索。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后，國家百廢待興，在此背景下“趕考”話語指向恢復與發展經濟、推進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1949年9月，毛澤東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上強調：“我們的革命工作還沒有完結，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革命運動還在向前發展，我們還要繼續努力。”[25]指明了由新民主主義革命到社會主義革命的轉向，也是對中國共產黨“趕考”任務長期性和艱巨性的昭示。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黨領導人民推進社會主義建設，完成了社會主義三大改造，基本建立起社會主義制度，實現了中華民族有史以來最為廣泛而深刻的社會變革，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奠定了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礎。

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以鄧小平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以改革開放新實踐回答了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的考題，提出“三步走”戰略，推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成功開創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鄧小平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閉幕詞中強調，“我們一定要恢復和發揚毛主席為我們黨樹立的謙虛謹慎、戒驕戒躁、艱苦奮斗的優良傳統和作風”[26]。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黨中央作出實行改革開放的決策，將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中國共產黨在接續“趕考”的征程中，不忘對“兩個務必”的傳承和發揚，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用短短幾十年走完了發達國家幾百年走過的工業化歷程，為廣大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提供了成功經驗。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不斷向前發展，以江澤民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團結帶領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堅持黨的基本理論和基本路線，在國內外形勢十分復雜、世界社會主義出現嚴重曲折的嚴峻考驗面前捍衛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江澤民將“兩個務必”同建設實踐緊密聯系，在關于黨的作風建設、黨風廉政建設、人民軍隊建設的講話中都提到要堅持“兩個務必”。1991年9月，在西柏坡考察時，江澤民為西柏坡紀念館題詞；2000年12月，江澤民在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上強調，“毛澤東同志多次鄭重地告誡全黨，要永遠保持艱苦奮斗的工作作風……要求全黨同志必須謙虛謹慎，正確運用手中權力，防止脫離人民群眾，經得起執政的考驗”[27]。多次提及“趕考”和“兩個務必”，揭示了加強和改進黨的建設是立黨立國、興黨強國的一大法寶。

進入21世紀，以胡錦濤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以“兩個務必”提升全黨思想境界，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進程中深刻認識和回答了新形勢下實現什么樣的發展、怎樣發展等重大問題。2002年12月，胡錦濤在西柏坡學習考察時重溫毛澤東當年“趕考”的場景，并指出“要不斷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我們要走的路還長得很……我們必須始終謙虛謹慎、艱苦奮斗”[28]6。人民性是中國共產黨最鮮明的底色，黨始終將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時刻把人民群眾安危冷暖掛在心上，做到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28]9。西柏坡是具有象征意義的革命圣地，也是中國共產黨執政的起點，以胡錦濤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充分展現了我們黨站在繼往開來的歷史起點上，自覺堅持“兩個務必”，不斷提高執政能力的堅定決心和實際行動。

（三）新時代“新趕考”話語的形塑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趕考”話語向“新趕考”轉變。作為“趕考”的延續，“新趕考”具有新的時代意義，“兩步走戰略”“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三個務必”“全面從嚴治黨”等成為“新趕考”話語的題中應有之義。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新趕考”話語不斷形塑，展現出“新”的時代意蘊。2013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北省調研指導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時指出，“黨面臨的‘趕考’遠未結束”[29]，以“趕考遠未結束”作為提醒，體現了黨的風險意識和憂患意識。2016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指出：“60多年的實踐證明，我們黨在這場歷史性考試中取得了優異成績。同時，這場考試還沒有結束，還在繼續。”[30]這不僅是在“趕考”途中對全黨的鼓勵，也是對“趕考”長期性的強調。2021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指明了立足新的起點，我們黨再度出發，“現在，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中國人民又踏上了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的趕考之路”[31]22。《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指出，“我們一定要繼續考出好成績，在新時代新征程上展現新氣象新作為”[32]71，宣示了中國共產黨人新時代新趕考的決心和信心。

中國共產黨人深刻認識到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是走好新的趕考之路的重要前提。作為“新趕考”的主體，中國共產黨以刀刃向內的自我革命精神直面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將全面從嚴治黨推向新高度。2021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黨史學習教育動員大會上指出，“堅持全面從嚴治黨永遠在路上，保持‘趕考’的清醒”[33]。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全面從嚴治黨是黨永葆生機活力、走好新的趕考之路的必由之路”[6]70。這一論斷，是黨在長期實踐中總結出的至關重要的規律性認識，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勇于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勇于刀刃向內、刮骨療毒，走好新的趕考之路的勇毅和韌性。在繼承和發揚“兩個務必”的基礎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三個務必”：務必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務必謙虛謹慎、艱苦奮斗，務必敢于斗爭、善于斗爭[6]1。2013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參觀西柏坡紀念館時指出：“這里是立規矩的地方。黨的規矩的建立和執行，有力推動了黨的作風建設和紀律建設。”[34]。“三個務必”再次告誡全黨要充分認識新征程上的艱險曲折，深入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接續進行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充分彰顯了百年大黨的堅定自信和高度清醒，深刻詮釋了中國共產黨人走好新的趕考之路的責任擔當。

一百多年來，中國共產黨始終致力于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在新的趕考之路上，我們能否繼續交出優異答卷，關鍵在于有沒有堅定的歷史自信。”[35]站在新的歷史方位，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出部署，黨的十九大根據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轉化提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分“兩步走”的戰略安排。黨的二十大對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行謀劃，即從二〇二〇年到二〇三五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從二〇三五年到本世紀中葉把我國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從話語結構看，將“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作為形容詞前綴，不僅是對我國未來發展藍圖的美好描繪，也是對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之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此，黨的歷史自信不僅源于對一百多年來所取得的偉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充分肯定，更重要的是對未來社會歷史發展規律和方向的準確把握，對黨領導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不斷取得勝利的高度自信。

從“四個現代化”的提出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從“三步走”到“兩步走”，黨的奮斗目標經歷了從“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到“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轉變。這充分證明，中國共產黨的“趕考”既是階段性考試，也是長期性考試。從階段性來看，中國共產黨在不同歷史時期的主要任務不同，因而各階段的考題、考法、作答也有所區別；從長期性來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過程，我們要從歷史的、發展的視角把握這一目標的前進方向，因此“新趕考”不僅是“趕考”的接續，更是中國共產黨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為人類謀進步、為世界謀大同的真實寫照。

三、“新趕考”命題的時代價值

中國共產黨正帶領中國人民朝著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邁進，“新趕考”是鞏固黨的長期執政的必然選擇，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保證，彰顯了中國共產黨不斷豐富趕考話語理論體系、堅守初心使命、始終堅持自我革命、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時代價值。

（一）“新趕考”是黨豐富趕考理論話語體系的智慧結晶

“趕考”與“新趕考”不僅是實踐命題，也是黨的話語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新趕考”從三個方面充實了趕考理論話語體系。第一，“新趕考”的結構要素更為明確。時代是出卷人、我們是答卷人、人民是閱卷人，明確了中國共產黨“新趕考”的實踐要與時代問題相結合，“新趕考”的成效必須以人民的評價作為衡量標準，要尊重人民主體地位和首創精神，充分發揮人民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只有如此，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征程才能一往無前，我們的目標才能最終實現。第二，“新趕考”的歷史自信更為強烈。新時代，黨中央明確提出歷史自信，對歷史自信的重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堅定歷史自信，為我們在新的趕考之路上交出優異答卷，提供了深刻的歷史啟迪。中國共產黨人的歷史自信，既是對奮斗成就的自信，也是對奮斗精神的自信，是過去、現在、未來的有機統一。在一百多年的奮斗中，中國共產黨在人民支持下戰勝困難、走向光明，正是在這樣的千錘百煉中，中國共產黨人不斷堅定“新趕考”的信心。第三，“新趕考”的內外向度更為明晰。中國共產黨是先進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是在不斷自我革命中淬煉而成，正視問題的自覺和刀刃向內的勇氣是自我革命的關鍵所在，也是大黨獨有難題的破解之策。同時，中國共產黨具有世界眼光，準確把握歷史前進邏輯和時代發展潮流，積極主動地學習借鑒世界一切優秀文明成果，從不同文明中尋求智慧、汲取營養，讓各國文明在交流互鑒中共同前進，書寫美美與共的人類文明新篇章。

（二）“新趕考”是黨堅守初心使命的生動詮釋

《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指出：“時代是出卷人，我們是答卷人，人民是閱卷人。”[32]71回答了新的趕考之路上誰出卷、誰答卷、誰閱卷的根本問題，詮釋了中國共產黨一以貫之的初心使命。

中國共產黨能夠歷盡滄桑而風華正茂的秘訣，在于中國共產黨人對初心的矢志堅守和對使命的不懈追求，始終堅守人民地位、人民力量、人民利益、人民評價至上的全面統一。具體而言，堅守人民地位至上，黨員是人民的勤務員，黨在任何時候都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堅守人民力量至上，人民是創造歷史的主體，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要尊重人民的首創精神，激勵人們自覺投身改革實踐之中；堅守人民利益至上，任何時候都必須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牢固樹立為民造福的政績觀，不斷實現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堅守人民評價至上，要把人民滿意和贊成作為衡量工作的根本標準，始終同人民想在一起、干在一起。“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31]11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從“趕考”走向“新趕考”，關鍵在于始終牢記來自誰、為了誰、依靠誰。新的趕考之路上，我們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實現人民所盼、所需、所求、所想，讓人民幸福成為新時代壯美畫卷最溫暖的底色。

（三）“新趕考”是黨堅持自我革命的強大動力

“新趕考”是中國共產黨在新時代提出的重要命題，體現了黨始終堅持自我革命的決心，亦是推動黨和國家事業不斷前進的強大動力。

中國共產黨歷經風雨而屹立不倒的關鍵是堅持自我革命。在歷史長河中，任何政黨都面臨著興衰更替的歷史周期率。1945年中國共產黨人找到了“民主”作為跳出治亂興衰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經過不懈努力，中國共產黨找到了自我革命這一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新趕考”，要求我們要以更加昂揚的斗志和堅定的信念迎接新時代的挑戰，實現新的歷史跨越。“新趕考”意味著黨必須以自我革命革舊立新，不斷適應領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現實要求。中國共產黨將“新趕考”作為重要任務，同時“新趕考”也是新時代黨堅持自我革命的重要動力。一方面，以“新趕考”深化自我革命。“新趕考”強調要有趕的進取態度和考的任務標準，因此只有持之以恒深化黨的自我革命，才能從容應對各種風險挑戰，才能把黨的政治優勢、組織優勢、作風優勢不斷轉化為制度優勢、治理優勢、制勝優勢。另一方面，要以“新趕考”深入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走好新的趕考之路必須持之以恒加強黨的建設，革除黨內的頑瘴痼疾，確保黨始終贏得人民擁護、鞏固長期執政地位。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黨面臨的“四大考驗”“四種危險”將長期存在，以偉大自我革命引領偉大社會革命的艱巨性和復雜性前所未有，要始終保持黨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中的領導地位，始終保持革命性、先進性、號召力，始終站在時代前列，成為引領中國發展的領路人。

（四）“新趕考”是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明確昭示

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必須牢牢把握“六個堅持”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要回答好新時代建設什么樣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如何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之問，就必須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必須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必須堅持深化改革開放、必須堅持發揚斗爭精神，才能真正走好新的趕考之路。“新趕考”的清醒和堅定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強勁動力。實現現代化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孜孜以求的夢想，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進行的不懈奮斗，就是為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式現代化是黨領導人民長期探索和實踐的重大成果，是一項偉大而艱巨的事業。因此，“新趕考”的目標是：我們要繼續奮斗，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在新征程上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走好高質量發展之路，統籌推進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全面發展，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唯其如此，才能在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路上書寫新業績、再創新輝煌、贏得“新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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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Taking the Exam”to“Taking the New Exam”：Conceptual

Definition，Discursive Evolution，and Contemporary Significance

Gong Yixue

（School of Marxism，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510631）

Abstract：“Taking the exam”is a concept rich with multifaceted meanings.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has adopted this concept within the context of governance，continuously enriching its connota？ tions across the historical periods of revolution，construction，and reform. As a political discourse，“taking the exam”is rooted in Marxist theory and originated from the pressing national circumstances of the New Democratic Revolution aimed at saving the country and its people. This concept was fur？ ther deepened during the socialist revolution and construction periods，the reform and opening-up era，and the new period of socialist modernization. In the new era，the Party has advanced the sig？ nificant proposition of“Succeed in the new exam”. The evolution from“taking the exam”to“taking the new exam”has shaped the theoretical discourse system of the Party’s exam-taking approach，summarizing the Party’s experience in leading the people to uphold and develop socialism with Chi？ 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advance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It embodies new content，new goals，and new features，highlighting the Party’s sense of mission and responsibility，its awareness of poten？ tial crises，and its spirit of perseverance and progress.

Keywords：Communist Party of China；Taking the Exam；Taking the New Exam；Comprehensive and Strict Governance of the Party

責任編輯：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