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經驗的異質表達

2024年11月28日，由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詩選刊》編輯部聯合主辦的“詩歌聯合課堂·見君詩集《異象》研討會”

在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舉行。河北省作家協會原副主席郁蔥，北岳文藝出版社編輯室主任王朝軍，南開大學文學院教授羅振亞，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臧棣，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院長、教授楊慶祥，詩人、學者胡亮，廣東省陽江市詩歌學會副會長陳計會，北京中醫藥大學東方學院副教授靳乾，河北傳媒學院研究生導師胡茗茗，詩人左小詞，《詩選刊》雜志編輯高彥軍，石家莊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孟醒石，青年詩人寧延達、高英英等學者、詩人、編輯、高校師生線上、線下參會。活動分三個階段進行，分別由河北省作家協會原副主席大解、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李建周、河北人民出版社編審付聰主持；河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李浩做學術總結。研討會從“經驗特質”“意象建構”“語言探索”等方面對見君的詩作進行多元闡釋。

一、內在經驗的隱秘挖掘

見君以其獨有的內在經驗為基石，生發出別具一格的異質思想，從而賦予詩歌鮮明的個人特質。郁蔥由見君詩歌中獨特的個性表達深入剖析，肯定見君對自身寫作方向的明晰，贊賞了其對詩歌的語言運用，并提出把握好語言是一位成熟詩人成功的標志，期冀見君的詩歌創作能達到更高境界、書寫心靈與生存史。大解圍繞“加法”與“減法”兩大核心要旨展開討論，認為見君的詩歌好似自成一家，其“加法”策略構建起豐富多元的語言世界，憑借非經驗性創作手法獨樹一幟；“減法”則讓詩作呈現出節制而凝練的風貌，富含多義性與寓言色彩，個性彰顯，辨識度高。王朝軍同樣敏銳捕捉到見君的詩集中超越日常的獨特經驗，指出其詩初讀似“無”卻含“有”，充滿奇幻的想象力與新穎的表達方式，彰顯出見君于詩歌天地間掙脫靈魂、高舉自我的境界。臧棣對照當代詩歌的風尚坐標進行評判，認為見君詩歌總體風格是運用超現實主義手法對象征主義予以蛻變升華，詩人多年來始終依循自身節奏穩步推進詩歌創作，其詩是反復錘煉生活經驗之后的結晶，是在詩歌領域深耕多年的成熟之作。張高峰在見君詩歌語言隱喻的輻射維度中，體悟到屬于詩人心靈映照透視所形成的獨特詩歌話語范式，深切感知詩人在詩性話語空間中對現實經驗的不懈探尋，由此塑造出內外視角相互交織映照、自由聯想且奇異游走的詩歌創作情態。

在深度剖析詩人隱秘的內在經驗時，付聰洞察到見君詩歌以聲音、光影、生命相互交融構建而成的審美架構，這使得見君的詩歌超脫單純的語言與形式追求，進而化作一種對內心深處的探尋以及自我認知的深度挖掘，見君之詩巧妙融合美學與情感元素，兼具時代氣息與永恒的藝術價值。賀姍姍亦留意到《異象》乃是一種深度向內挖掘的靈魂書寫，在自我剖析過程中坦誠展露靈魂的幽微褶皺，借由語言之力直抵個體生命與靈魂的內在心象深處。高彥軍認為見君憑借非凡的想象力構筑真實，自如揮灑對生活的隱忍，對死亡的深邃哲思以及對萬物本質的不懈追問，最終抵達一種超凡脫俗的生命自在之境。

馮躍華敏銳察覺見君詩歌中隱藏的“潛意識”，詩人對“經驗的世界”持反對態度，詩作彰顯出顯著的異質性。楊慶祥洞悉見君詩歌經驗的隱線，指出其詩歌創作的內在經驗極具張力，詩人仿若以第三只眼冷峻洞察世界，風格超脫日常與常規解釋范疇，兼具特朗斯特羅姆與策蘭的創作特色，需透過詩歌中繁復的多維意象深入挖掘方能領悟其詩意。

二、維意象的表意迷宮

見君詩歌風格獨樹一幟，超驗筆觸越出常規。羅振亞指明其迥異于流行范式，擅營超現實之境，意象奇崛，詩意植根于瞬間超驗體悟。楊慶祥認為見君詩集里的“釘子”意象，充滿肉體感、現場感和動感，把整個時空的虛與實、遠與近之間的關系呈現了出來。胡亮認為見君的詩是“一種自我對壘”，并不需要批評與研究，而批評與研究需要見君自己，見君的深厚文學和哲學底蘊為詩歌注入靈泉，表象與意象在詩中精妙交織，語言視角多元，為讀者敞開通往心靈秘境窗口，在《河岸邊的空宅》等詩里，詩意與哲思交融。陳計會聚焦見君詩歌中與水相關聯的意象，認為見君的詩歌借意象與夢幻荒誕手法，融合理性思維，生發出超越體驗，風格獨特鮮明，蘊含著可感可觸卻又難以言說的思想，讀者需剝離隱喻象征之“外衣”窺探其思想核心。

《異象》用獨具個人風格的意象呈現自我，蘊含著無限拓展的解釋空間。靳乾借助了法國符號學家羅蘭·巴特的《明室·攝影札記》中的“刺點”與“意趣”的理論，窺見見君詩中“刺點”所帶來的藝術審美與哲學意義，認為見君的諸多詩以獨特意象組合，代表著詩人見君的藝術審美的自律性，不停地去用質疑、批判、啟明的精神，去撬動規約下藝術的變革。

龐帥帥在討論中提出，見君的詩歌是與現實激烈纏斗后的血淚結晶，是詩人內心的傷痛所彈奏出來的宿命交響曲。他通過詞頻統計分析了詩集中的關鍵詞匯，如“天空”“時間”“聲音”等，探討了這些詞匯在詩歌中的多重含義和象征。陳瑾同樣注意到見君的詩歌中的意象雖然分散繁復，但“釘子”這一意象在詩集中頻繁出現，是理解詩歌的關鍵線索，“釘子”于不同的詩中或象征時間侵蝕、情感壓抑、自我認同建構、生命苦難解脫、現實困境掙扎等，尖銳穿透日常，揭示真相。李向東將《異象》中的詩歌分為“峻厲中的奇異”與“平易中的奇異”，前者用“遠取譬”通感，意象經驗封閉，隱喻象征弱；后者在詩歌內部構造繁復時空體，傳達“奇異”印象。

三、非日常化的冷峻表達

見君的詩在客觀敘述與隱秘情感間游走，理性與隱喻并存。胡茗茗讀見君的詩感其表意隱晦，詩風冷峻遼闊，為成熟詩人，但應避免過度成熟，應以“到燈塔中”的姿態堅持創作。楊慶祥捕捉到見君詩歌的冷峻底色與內省鋒芒，從《釘釘子》一詩中可見一斑，詩人借“釘釘子”回溯青春，于不動聲色間拆解生命本質，使讀者在冷峻敘事中，觸動靈魂深處的反思弦索。高英英印象最深刻的也是見君詩中的冷峭、晦澀、情感上的克制，見君用幻象否決表象，追問靈魂、道德、世界、本源及萬物的自在，讓他的作品理性的面貌更加凸顯。寧延達肯定見君對于詩歌元素的把握以及對語言的開鑿，詩人用奇特方式拆解自身和世界，呈現了更大的空間想象。陳瑩雪從“異”字入手，解讀了見君詩歌中的現代性色彩，通過“異”的起源、壓制、包容、緬懷四個方面看到了詩人對自身精神感覺的準確把握。

身在檢察系統的見君，其職業背景宛如一抹獨特的色彩，為他的詩歌創作暈染出別具一格的視角與氛圍。對見君生活較為熟悉的與會者注意到了見君詩歌的雙重性。李建周看到了見君的職業對詩歌寫作的映射，詩人通過特有的語言和情境，展現對個體與社會的深刻洞察，營造出一種介于理性審視與感性體驗之間的復雜詩意，表達真實的自我。孟醒石認為見君詩歌融入了自己的職業特征，巧妙地將懸疑元素融入了詩句，為讀者營造了一種緊張、神秘且充滿探索欲的閱讀氛圍，這正是通往未來詩歌的秘境。左小詞肯定了見君詩的非閉合性，認為見君的職業與詩歌語言裂變相關，有夢的特質，能跳脫日常，精神隱秘深邃，詩可錘碎生活碎片賦予新意，畫面感似達利的超現實畫作。馮躍華贊同《異象》是成熟詩人的成熟之作，但是他認為見君的部分詩歌過于“成熟”，過于“職業化”，這種成熟和職業化導致詩歌自身構成了一個閉環，不斷地內面化。馬蕓輝提到見君詩歌與職業的關聯，認為其詩意象硬朗，如“釘子”“石頭”具沖擊力和象征義，于客觀敘述中埋藏情感，似審判報告兼有獨白，常以法庭視角審視世間百態。

四、打破傳統的語言實驗

見君詩歌宛如天馬行空，掙脫傳統題材桎梏。羅振亞首肯見君詩歌的超現實妙境，偏規避常見母題，于超驗疆域開疆拓土，其詩是打破現實囚籠的果敢嘗試。《異象》在解構與建構方面都有很大的貢獻，雖然先鋒往往是落寞寡合的孤獨者，但時間會逐漸凸顯出見君詩歌的價值。孟醒石認為見君詩中的荒誕意象是先鋒的表達方式，如《森林，老死的石頭》，構建懸疑意象迷宮，石頭、黑屋、詭秘歌聲與血跡，交織成荒誕敘事網絡，隱喻人性迷宮與命運謎題，讀者仿若置身迷霧森林，在解謎中邂逅人性明暗、命運翻覆，借荒誕之鏡折射現實荒誕內核，為詩歌嵌入批判銳角，賦予作品穿透現實表象、直抵生活本質的犀利洞察，使詩意成為生活隱義的解碼器。王朝軍分享見君的詩歌在大眾中受熱捧現象，足證其普適魅力。在詩歌生態多元分化語境下，其先鋒特質與大眾審美耦合，當詩歌或溺于淺俗或困于晦澀，見君的詩以深邃不失親和、先鋒未離生活姿態，填補雅俗鴻溝。

“死亡”始終是見君詩歌縈繞的重要主題，見君秉持冷峻的先鋒精神，解構傳統死亡觀中賦予死亡的崇高價值，通過隱喻深刻指涉社會現實，重構死亡荒誕的原本面貌。高英英贊賞見君敢于在詩歌中直面死亡和黑暗，并借此思索著生命的價值，具有很強的先鋒性。賀姍姍亦注意到“死亡”是解讀《異象》的一個關鍵詞，是詩人對于現實的關懷和生命的探求，以及對于人性的審視和洞察，表現出對詩歌技藝的更高追求。見君以先鋒式的、實驗式的方式寫作，在詩歌中使用陌生化手法和異質性語言，對日常生活拉伸和變形，將詞與物的斷裂重組，使詩歌獲得一種不同尋常的藝術表現力。陳瑩雪試圖進入見君構建的詩意空間，發現見君詩歌中充滿各種荒誕、破碎、不解、哭泣、詭異，詩人在寫作中對死亡、生命、存在進行自己的思考和言說。

李浩指出見君是一個極有個性和標識性的詩人，其詩意象叢林幽深，蘊含著極為廣闊的解讀空間，然而解讀的難度亦頗高。其語言巧妙地將經驗與超驗相融合，呈現出反常規的顯著特性，正因如此，讀者得以從多個維度對見君的詩歌展開深入解讀。故而，對于見君詩歌的研究應步入學術研究的重要視野之中，重新闡釋《異象》這部作品將為見君的詩歌開辟出更多嶄新的可能性。李浩期待青年學生和見君詩歌的碰撞，發出自己的獨特見解，同時感謝見君詩歌對讀者思維上的重新澈活。

本次研討會為與會者提供了全面了解見君詩歌的契機，展現了見君詩歌創作在當代詩歌中的獨特風格以及詩集《異象》的價值和意義，是當下新詩創作、研究、傳播的一次綜合實踐。

（作者系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生）

本欄責任編輯 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