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質生產力驅動下醫藥行業研發支出策略的優化路徑研究

一、前言

新藥研發難度大、風險高，素有十年十億美元的“雙十”困境說。據統計，116家A股醫藥上市公司2023年累計研發支出突破500億元，其中85家公司的研發支出同比正增長，整體投入明顯增長[1]。新質生產力是由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的當代先進生產力，其本質與渴求降本增效的醫藥行業不謀而合。本文旨在研究新質生產力為醫藥行業賦能，實現開源節流，從而優化研發支出策略。

二、文獻綜述

（一）新質生產力相關文獻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時首次提出“新質生產力”，為新時代新征程加快科技創新、推動高質量發展提供了科學指引。從新質生產力的定義和內涵出發，新質生產力象征著新質態、高質量的生產力，代表著生產力的躍遷。在科技創新驅動下，新質生產力是由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所孕育出的具有高效能、高質量的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新質生產力擁有新科技革命的主導性，是高新科技驅動的生產力[1]，是擺脫了傳統增長路徑、符合高質量發展要求的生產力，是數字時代更具融合性、更體現新內涵的生產力[2]。

從新質生產力所聚焦的領域進行探析，新質生產力聚焦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數字經濟、新興產業及未來產業構成了新質生產力的主要載體與外在表現形式。新質生產力是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發展的基礎和支撐，而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則是新質生產力不斷發展和應用的重要現實場景和表現形式[3]。

從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核心著力點出發，其形成與壯大需緊密圍繞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的核心主線，堅定不移地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這一必由之路，并著重把握健全與完善科技創新體系這一至關重要的環節，以此構筑起戰略性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發展的堅實陣地。在此過程中，政府扮演著加速推動新質生產力走向成熟的關鍵角色，成為破局與引領的關鍵切入點。

從新質生產力戰略意義的角度進行考量，新質生產力作為當代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深度融合的產物，其核心在于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與數智化機器設備、新型材料器械以及先進算法等創新要素的緊密耦合，共同塑造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生產力新形態。新質生產力能夠促進我國科技水平實現質的飛躍，成為科技強國。新質生產力能夠推動我國產業轉型升級，全面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新質生產力能夠提升資源配置效率，追求可持續發展，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新質生產力能夠推進我國數字化智慧化，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4]。

（二）研發支出相關文獻

基于研發支出的概念，企業想要獲得核心競爭力，占據市場重要地位，技術革新必不可少。企業需要在開發時投入大量的研發費用，支出占據企業總支出比例較大，稱為研發支出[5]。從會計處理角度來看，研發支出的處理通常有兩種方法：資本化與費用化。資本化即將相關支出計入資產成本，視為長期投資，費用化則是將相關支出計入當期損益。目前，我國企業研發支出主要處理方式有三種，分別為完全費用化、完全資本化與有條件資本化[6]。從影響因素來看，政府補貼對于企業的研發支出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政府提供的財政補助能夠增加企業的研發投入，進而提升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和市場競爭力，增強其盈利能力，擴大企業效益[7]。

從研發支出的意義出發，醫藥上市企業的研發支出與當期的企業績效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隨著研發支出的時間變長，該負相關關系逐漸變為正相關關系[8]。同時，醫藥企業的研發支出對于企業價值也有頗大影響，研發支出能促進企業市場價值的提升[9]。

（三）文獻述評

根據對上述文獻的考量和研究，新質生產力和研發支出從本質概念、聚焦領域、影響要素和戰略意義上都與高精尖技術緊密相連，與科學技術息息相關。首先，新質生產力從本質上是高新技術催化下誕生的高質量與創新性并存的生產力，能夠有效促進高新技術企業的發展，具有戰略意義。與此同時，研發投入是企業的命脈，更是把握住了高新技術企業的命門。其次，從長遠角度出發，研發支出和新質生產力能提高企業績效和商業價值。研發支出和新質生產力在促進企業長期可持續發展的共同目標下深度耦合。最后，醫藥行業作為始終追求高新技術的行業，是新興產業的領軍人。研發支出對于醫藥行業的前進至關重要，而在新質生產力的驅動下必能向更優化發展。

三、醫藥行業研發支出策略存在的問題

研發支出策略是醫藥企業基于對市場需求的深刻洞察與自身資源稟賦的綜合考量，旨在精心規劃研發目標及其實現路徑。盡管當前國內研發支出的整體戰略框架已相對成熟，展現出一套系統化的思路與路徑，然而，創新藥品研發所固有的高技術壁壘、高昂成本、漫長周期及高風險特性依然構成嚴峻挑戰，且至今尚未有更為有效的優化策略。深入剖析我國醫藥行業的市場現狀不難發現，該領域仍以中低端市場為主導，同質化競爭現象尤為突出。在此情境下，僅有少數行業領軍企業愿意且能夠承擔巨額研發經費，致力于創新專利或藥物的研發工作。

（一）研發方向同質

我國醫藥行業在研發方向上同質化嚴重，部分企業過度追求短期市場回報，導致研發方向集中于一些熱門疾病或領域，忽視了針對未滿足的臨床需求進行創新。這種盲目跟風的行為容易導致市場的過度競爭，使同類藥物產品充斥市場，進而導致價格戰的發生，企業的利潤空間因此受到嚴重擠壓，而且造成企業內部資源的浪費和創新能力的減弱。

一味跟風會導致研發方向發生重大偏差。部分企業的財務規劃不及時，相應的管理措施不夠完善，缺乏系統性和前瞻性，很難實現在項目立項、執行、預算等方面的統一規劃[10]，使得巨額資金化為沉沒資本。例如，乙肝是我國高發病率的疾病，由于某些乙肝治療藥物獲得了良好的市場表現，許多企業紛紛跟進研發類似藥物。大量相似的乙肝治療藥物進入市場，導致市場競爭激烈，價格戰頻發，企業利潤空間被壓縮。盡管有許多乙肝治療藥物，但在某些特定人群（如抗藥性患者）中的有效治療選擇依然有限，反映出企業對臨床需求的認知不足。

（二）研發模式單一

我國醫藥行業在研發模式上較為單一，大多數醫藥企業會選擇自主創新模式。這種模式固然能夠增強企業的自主研發能力，但其面臨的挑戰也非常突出。

由于自主創新的研發模式具有較高的投入和不確定性，醫藥企業在研發過程中常常難以準確預測所需的研發費用，這種不可預見性增加了資金鏈斷裂的風險。尤其是在研發后期階段，若企業未能順利獲得持續的資金支持，已投入大量資源的項目可能會面臨終止，造成巨大損失。此外，我國醫藥行業在資源整合方面的不足，進一步限制了自主研發的創新能力。由于缺乏內外部資源的有效協同，企業往往只能依靠自身的研發力量，導致突破性創新較為困難。而這種創新瓶頸會使企業的研發思路趨于單一，難以根據市場需求和技術進步的動態變化進行靈活調整。

同時，由于醫藥企業自主研發，內外部資源缺失導致企業實現突破式創新，而思維上的單一化會導致企業容易陷入產品管線“斷檔”困境。這種情況對企業的長期可持續發展構成了嚴重挑戰，因為當現有的主打產品面臨專利到期或市場需求變化時，缺乏后續產品支持可能會使企業遭受重大市場沖擊。

（三）研發管線極端

研發管線的極端情況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對于國內頭部的醫藥研發企業，容易出現研發管線多且雜，但無法精細化的情況，另一個方面是中小型醫藥企業研發管線過于單薄，無法維持企業長期發展的穩健性。

1.大型企業管線管理的挑戰

大型企業的研發管線管理面臨著資源分配和項目優先級排序的挑戰。如何平衡短期利益與長期研發目標，以及如何在眾多項目中做出合理的資源分配，是這些企業需要解決的問題。

國內領先的頭部企業的研發管線布局廣泛，在寬度上包含了中藥、生物藥物、仿制藥等多個方向。寬度上的拓展必然束縛了深度的探究，例如，2024年5月至6月，上海醫藥在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里，連續終止7個新藥研發項目，涉及研發金額達4.37億元。研發管線廣泛會導致研發投入大量消耗，資源也無法集中在更具潛力和市場前景的核心項目上，唯有進行管線精簡，才能實現財務和風險的雙重控制。

2.中小型企業面臨管線單一化風險

中小型企業由于資源有限，往往只能專注于少數幾個項目，增加了企業運營的風險。一旦主要項目失敗或市場環境變化，企業可能會面臨生存危機。

研發管線單薄是在大部分中小型企業常出現的問題，是由于研發模式的單一和研發方向的選擇過于狹窄所導致的必然結果，會增加醫藥企業對于單一或少部分產品的依賴程度，缺乏替補的藥物，很難彌補原產品在收入結構上的缺失，可能會對企業的財務情況形成重大影響。例如，貝達藥業在成功研發并推出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鹽酸?？颂婺崞螅晒Q身為我國靶向抗癌藥領域的首家上市企業。在該藥物成功上市之后，貝達藥業遭遇了后續上市藥品的供應斷檔期。貝達藥業的營收幾乎完全依賴于單一產品，當專利到期時，該產品的銷售收入逐步下降，帶來了極大的生存壓力。自從2017年，鹽酸?？颂婺崞氖杖胝急乳_始逐步下降，市場競爭愈演愈烈。2024年，專利到期后，仿制藥的出現會侵蝕原先占有的市場，貝達藥業無法依賴單一藥品，需要多元化的藥品來支撐企業長遠發展。

（四）研發資源配置不均

在醫藥行業中，研發資金往往傾向于流向那些已經具備一定市場地位和影響力的大型企業，而中小型企業則難以獲得足夠的研發資金支持。這種資金分配的不均衡限制了中小企業的創新潛力，減緩了整個行業的技術進步。

在研發項目的選擇上，企業和研究機構可能更傾向于那些短期內能夠帶來顯著經濟效益的項目，而忽視了長期和基礎性研究的重要性。這種偏好導致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之間的資源分配失衡，影響了醫藥行業長期創新能力的提升。

四、新質生產力驅動下醫藥行業研發支出策略的優化路徑

（一）新質生產力賦能研發策略

破解醫藥行業同質化頑疾，要求醫藥行業在多元化、差異化方向上縱深發展。將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融入企業研發過程，從而結合自身優劣勢揚長避短，尋找適合自己縱深發展的研發領域，規避出現大型企業高投入低產出的困境，保證企業不依賴于單一的產品。通過聚焦高潛力項目，企業才有可能在未來推出更多具有市場競爭力的創新藥物。例如，隨著全球首個完全由人工智能設計和研制的藥物進入II期臨床人體試驗，許多制藥公司如拜耳、輝瑞等，已經與IT公司建立了開發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的藥物設計方法的合作，這標志著人工智能技術將在醫藥領域引起熱潮[11]。

研發進度管控失衡不僅會導致研發成本的顯著增加，更可能使企業錯失至關重要的研發窗口期，從而削弱其優勢地位。在當前市場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時間成為決定市場成效的關鍵因素，唯有迅速且高效地取得研發突破，方能收獲顯著的收益[12]。企業在研發過程中建立數字化研發平臺，實現數據的實時共享和分析。通過數據分析和人工智能大模型預測風險，嚴格把控研發投入的資金量。通過預測研發支出，企業可以在研發的各個階段內調整現金流，規避研發終止的情況。

針對中小型企業的研發困境，資金、人才、資源的缺失使得這類企業難以與大型醫藥企業抗衡。新質生產力的提出為企業鋪設了政策的沃土，為企業引入高新技術，推進企業研發流程自動化、智能化。研發初期引入大數據技術分析用戶的潛在需求藥品，研發中期推進人工智能融入研發過程，為研發流程賦能。

（二）新質生產力推動降本增效

部分醫藥企業產品技術含量偏低，生產智能化水平不高，產出增長過分依賴于勞動投入[13]。在醫藥制造業中，生產量的增加往往依賴于增加工人數量，而不是通過技術進步和生產效率的提升。這種增長模式不僅成本高，而且不可持續，特別是在勞動力成本不斷上升的背景下。同時，許多生產流程仍然依賴于傳統的手工操作，不僅效率低下，產品質量的穩定性也無法得到精準控制。

AI+新藥研發是指在醫藥大數據的基礎上，將自然語言處理、機器學習及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到藥物研發過程中。目前，人工智能驅動管線多處于臨床前研究和臨床一期階段，根據新藥研發周期，2022～2025年仍處于驗證期。短期內管線數量有限但規模較大，隨著研發效率的提升及藥物研發企業融資進程的加快，未來行業市場規模增長仍然可觀[14]。相較于傳統藥物研發，人工智能技術展現出顯著優勢，它能將藥物發現與臨床前研究的時間大幅縮短近40%，并將臨床新藥研發的成功率從12%提升至約14%。根據麥肯錫全球研究所（MGI）的預測結果可知，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制藥與醫療行業具備巨大的經濟潛力，每年可創造高達600億美元至1100億美元的經濟價值。

（三）新質生產力與政策環境協同

近5年數據顯示，我國醫藥制造業中受政府資助的企業數量有所增長，政府應積極推進“醫藥制造業中高速發展向中高端發展戰略”目標的實現，將國家“雙輪驅動”創新的頂層設計落實到具體政策實踐[15]。新質生產力的提出給新興制造業帶來了政策上的驅動力，政府的補貼對于穩定醫藥行業研發支出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此前，國有企業相較于非國有企業更容易獲得政府補助，且獲得的補助規模和連續性均高于非國有企業[16]。在新質生產力的背景下，政府的政策導向從單純的規模擴張轉向高質量發展，更加注重創新和效率。這為非國有企業提供了更多的機會，尤其是那些在特定領域具有技術優勢和創新潛力的企業。企業的創新能力成為獲得政府補助的關鍵因素，非國有企業如果能夠展現出強大的研發能力和市場潛力，能夠獲得更多的補助。

五、結語

作為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重要驅動力量，新質生產力在提高企業研發效率、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等方面具有重大潛力。研發費用在醫藥企業總成本中占比較大，費用配置與使用中往往存在許多困難。新質生產力從本質、聚焦領域、戰略意義上均與醫藥行業研發投入的優化深度耦合。為醫藥行業提供良好的政策環境，促進研發創新，提高研發效率，提高產出質量，需內外多方協作，更好支撐醫藥研發體制改革繼續深化，更好地推動醫藥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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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蘇州大學

■責任編輯：王穎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