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發展與中國產業鏈韌性增強：一種“抵抗力—復原力—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的賦能視角

【摘要】數字經濟是我國產業鏈發展和韌性增強的重要構成，協調區域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有助于增強我國產業鏈韌性。文章基于數字經濟與產業鏈韌性發展的基本特征，通過實證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產業鏈韌性在“穩鏈”“補鏈”和“強鏈”等方面的影響。研究發現：（1） 基于“抵抗力—復原力—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賦能視角的產業鏈韌性的測算結果顯示，考察期內我國產業鏈韌性指數整體表現為波動上升態勢，不同維度分解測算結果顯示抵抗力維度和生產力維度的貢獻率均較高；（2） 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產業鏈韌性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并通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數字化轉型和企業數字創新促進中國產業鏈韌性增強；（3） 異質性分析結果顯示，創新環境較好、市場化水平較高及對外開放程度高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對增強中國產業鏈韌性的作用更顯著。

【關鍵詞】數字經濟；產業鏈韌性；數字化轉型；數字創新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低齡老年人參與城市基層治理共同體建設的行為選擇及其促進機制研究”（22BSH125）。

【作者簡介】何繼新，博士，天津城建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城市管理；劉怡辰，天津城建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城市管理。

中圖分類號：F062.4；F062.9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是加速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的重要工作。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推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推動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相融合。新一輪科技革新背景下，數字技術的創新和應用使數字經濟成為產業鏈供應鏈建設的重要推動力。發展數字經濟能夠擺脫資源稟賦約束、引領區域產業發展、創新要素流動升級。在產業變革與數字革命浪潮興起的背景下，實現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有助于形成集約型、內涵式、智慧化的高質量數字經濟道路，對增強中國產業鏈韌性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現代化產業鏈作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組織形態，隨著工業化、市場化進程不斷深化呈迅猛發展之態，現階段理論研究大多認為產業鏈韌性是指，產業鏈在面對內外部沖擊擾動時，能維持穩定、預防裂變、調整適應、恢復運行甚至化危為機的能力[1-2]。事實上，產業鏈韌性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其中產業鏈的初創、轉型與升級均會受到其內在驅動因素和外部環境條件的調節和影響，因此，本文從產業鏈韌性增強的影響因素著手，深入探究數字經濟發展的驅動效應。已有文獻主要從產業鏈韌性外部抵抗能力、沖擊恢復能力和增值提升能力等方面的影響機制進行研究。從外部抵抗能力來看，現代化運營和數字化轉型可以充分發揮集成式資源整合能力[3]，促使產業價值實現和增值[4]；從沖擊恢復能力看，可通過豐富產業根植性、增強企業彈性[5]，通過提升產業基礎增強產業鏈韌性[6]；而產業增值多對企業能力提出新要求，期望圍繞產業自主、人才培養和技術創新三大主題營造多元、本土、強競爭力的產業環境[7-8]。

隨著全新技術革命與數字化浪潮興起，學界對數字經濟發展的關注與探究越來越深入與豐富。通信技術發展[9]、數字平臺豐富[10]、數字產品需求突顯[11]等數字經濟發展的諸多實踐案例對中國現代產業鏈風險規避的實踐探索帶來強大刺激和推動力。數字經濟的技術帶動突破了國內產業鏈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面臨的被邊緣化、公平性缺失和分工固化等現狀，提升多邊貿易中的產業安全性[12]。同時，數字經濟發展也引領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產業對供需變化的高效調整，促使生產線和物流通道轉型升級，以適應價值鏈多元化發展局面[13]。此外，也有研究關注數字經濟發展的區域、城市水平測度[14]。可見，現有研究大多基于高質量發展理念對產業鏈韌性的現代化水平進行測度評估。本文則基于抵抗力、復原力和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賦能的分析框架，測度中國產業鏈韌性增強程度。隨著數字化技術的不斷成熟，已有文獻證實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產業鏈韌性增強之間存在深度關聯，但未深入探究其對產業鏈韌性提升的影響因素與驅動機制。而關于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影響機制的文獻多聚焦于供需匹配、產業效能和安全水平等層面。對長遠的產業鏈轉型升級來說，企業產業鏈韌性增強要突破國內傳統企業決策、生產結構、市場結構和政策作用的束縛，追求各環節的安全穩定和高效運轉，這就要求產業鏈抵抗沖擊、市場復原和生產創新能力的全面提升。數字經濟正是集聚信息化、數字化和智能化于一體的全新產業能力的綜合技術經濟范式，有利于從根本突破各環節的技術限制，并通過數字化技術融匯各空間鏈條，提升產業鏈一體化整合程度，達成集預防、抵抗、恢復和生產于一體的全過程、高效率、多要素的產業鏈韌性增強新模式。基于此，本文構建了“抵抗力—復原力—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賦能的分析框架，并分別從“穩鏈”“補鏈”和“強鏈”三個方面詮釋數字經濟發展影響中國產業鏈韌性增強的理論機制。

一、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 抵抗力靶向：數字經濟作為基礎端提升產業鏈響應速度，增強“穩鏈”能力

數字資源作為增強產業鏈韌性的關鍵生產要素是當前我國產業鏈韌性提升的核心驅動力，助力產業鏈信息化要素協同、平臺化模式鏈接和產業高端化集聚。數字經濟發展帶來了網絡效應和產業變革，并將其作為對外響應和對內創新的核心驅動要素。當數字經濟帶來的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云計算等數字新技術與先期產業鏈建設達到一定閾值，數據要素帶來的韌性提升就會在新要素、新模式、新產業等方面顯現[2]。因此，數字經濟及數字基礎設施的鋪陳不僅促進產業鏈的網絡建構與協同效應成為可能，也增強了產業鏈對外部風險的預期與響應速度，實現基礎端的穩定保障。與此同時，數字經濟快速發展帶來信息基礎設施和數字產業集群的溢出效應，為產業鏈韌性信息標準化流通提供深層優化路徑。相較于傳統工業產業，目前產業數字化為知識密集型的高技術產業構建標準化流通媒介，借助數字生產要素促進各區域間信息的自由流動和通暢傳達，提高產業鏈要素配置效率，實現面對挑戰和風險時的及時反應[15]。作為產業鏈的數字載體，數字經濟通過對產業鏈數字化融入和優化，能夠以動態、實時方式感知產業鏈信息流變動。而產業鏈供應鏈中的上下游企業能夠伴隨數字經濟的充分融合、運用，在技術交流、商品流通和運營管理等環節保證適應性，這對數字技術在解決“黑匣子”式商業模式帶來的弊端、增強“穩鏈”能力上大有裨益。具體而言，數字經濟能夠高效改善傳統產業結構基礎與流通模式，為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提供具備可視化、可感知和可信度特征的高效運行組織結構化體系。同時，數字經濟發展帶來的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緩解了我國區域發展均衡性、差異化的現實問題，使區域間聯系更緊密和發展更均衡，實現便捷化資源流通。數字經濟發展為產業鏈應對外部風險挑戰與滿足內部發展需要帶來了穩固的信息化保障，進而高效提升產業鏈抵抗力，最終推動產業鏈“穩鏈”能力持續增強。

（二） 復原力靶向：數字經濟作為調適端延展產業鏈市場需求，強化“補鏈”能力

數字產業作為增強產業鏈韌性的關鍵延展要素是促進產業鏈韌性增強的路徑之一，通過智能化生產突破市場分割實現市場時空規模性延展。以數字經濟參與激發產業鏈調適能力有助延展其需求和供給能力，突破分割化市場壁壘，從而搭建完整適配的擴展性一體化產業鏈。現有研究表明，市場分割嚴重時會弱化企業創新動力，降低整體市場規模并增加各市場企業成本[16]。隨著數字化技術的深度嵌入，數字化平臺為產業鏈節點搭建了全新的虛擬集聚形態，在此基礎上實現了“物理產業鏈”向“數字產業鏈”的轉變，真正擴展了產業鏈邊界，其節點鏈接規模擴展近乎無限[17]。一方面，數字經濟發展帶來的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技術，從根源突破地區壁壘，能夠在數字平臺內迅速有效反饋消費者需求。以往直接為消費者提供產品和服務的相關產業在大數據推動下，將數字市場消費信息進行整合分析，在產業鏈中延伸和擴展產品配置，高效鏈接市場需求端[18]。在增加市場需求連接路徑的同時，全新數字經濟使企業直接面向消費者的渠道增加，其對市場需求的反饋和適應愈加靈敏，在滿足對市場變化快速響應的同時，在調試端增強產業鏈對市場風險的適應性和恢復力。另一方面，消費需求端與企業供給端密不可分，數字經濟內嵌于產業鏈全鏈條能夠以柔性化、可視化和智能化生產為企業高效供給市場需求奠定基礎，有利于突破信息藩籬、紓解要素錯配，進而適應復雜多變的市場需求。數字經濟內嵌于產業鏈帶來線上線下一體化變革在很大程度上使各節點企業以大數據分析、網絡化計算、精細化投產等方式實現對市場異質性需求的差異化響應，真正在需求端實現“長尾效應”[19]，最終推動產業鏈“補鏈”能力增強。

（三） 生產力靶向：數字經濟作為創新端重構產業鏈結構功能，開辟“強鏈”能力

數字經濟已成為重塑產業鏈結構功能的重要因素。現有研究表明，數字投入對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分工不同的嵌入程度會帶來差異化的配置結果與效益差異[20]。數字經濟在產業鏈的深度嵌入促進了企業多元化創新，數字技術通過數據化生產流程、模式化生產經驗、具象化生產標準，以全新技術要素突破鏈式生產邊界，實現全要素生產力整體提升的最終結果。企業創新活力激活帶來人才鏈、資金鏈、服務鏈及數據鏈等要素資源的協同共享，構建起科技、金融與產業融合及大中小企業融通的創新生態，促使產業鏈上下游及各環節生產力增強，達到強鏈目的[21]。伴隨著以數字技術帶來知識整合為核心的產業鏈網絡化變革，產業鏈發展面臨的核心技術依賴、市場結構依賴、產業渠道依賴等帶來的“路徑鎖定”有望破除，知識創新和技術變革使產業鏈的創新力、競爭力和適應力不斷優化[22]。通過數據要素引動交叉領域、交叉部門協同聯動實現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推動產業鏈內外結構優化。在數字經濟聯動效應實踐過程中，圍繞精細化數據處理技術，搭建新技術、新模式和新規范協同的鏈式網絡。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結構優化與生產力激活能夠通過數字創新端的資源優化和組織協調實現協同一體化升級[23]。數字創新能力作為重要生產力要素在產業鏈節點各企業內部以不同技能知識形成高效集聚與技術沉淀，與其他生產力要素的聯結逐漸緊密。因此，以數字經濟為抓手形成集新質生產力、新質生產資料與新質人才為一體的創新體系，并利用其發揮多鏈融合、交叉協同優勢，從而形成推動企業科技創新的強大合力，最終推動產業鏈各環節“強鏈”能力增強。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數字經濟推動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增強產業鏈對外部沖擊的響應速度，提升產業鏈“穩鏈”能力。

假設2：數字經濟高效鏈接市場需求端，延展市場需求端以擴展產業鏈輻射維度，提升產業鏈“補鏈”能力。

假設3：數字經濟激活產業鏈創新端，釋放產業鏈創新擴散效應，提升產業鏈“強鏈”能力。

二、研究設計

（一） 計量模型設計

本文構建了檢驗數字經濟對中國產業鏈韌性增強的影響的計量模型，具體如下：

Icrit =α0 +α1Digit +γConit +μi +δt +εit （1）

式（1） 中，Icrit表示省i在t年的產業鏈韌性發展水平，Icrit1、Icrit2、Icrit3分別表示產業鏈韌性發展的抵抗力維度指數、復原力維度指數和生產力維度指數， Digit表示省i在t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Conit表示影響產業鏈韌性Icr的一系列控制變量，μi表示個體固定效應，δt 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特別地，α1為本文關注的核心系數。

考慮到數字經濟效益的時滯性影響，且已有理論研究證實數字技術運用于創新產出存在階段化差異和效應發揮的時滯性[24]，本文構建了滯后一期的面板數據，以進行GMM 估計紓解模型（1）的自相關問題，避免估計誤差。構建計量模型如下。

Icrit =α0 +β1L1Icrit +α1Digit +γConit +μi +δt +εit（2）

式（2） 中，L1Icrit表示省i在t-1時期的產業鏈韌性發展水平。

（二） 變量選擇與說明

1. 被解釋變量

本文借鑒谷城（2023） [25]與謝家智（2024） [26]的研究，基于中國產業鏈韌性的抵抗力維度、復原力維度與生產力維度三力協同靶向賦能視角，構建了如表1所示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并運用熵值TOPSIS法測算2008—2022年中國30個省份（不包括港、澳、臺和西藏） 的產業鏈韌性發展水平及抵抗力維度、復原力維度與生產力維度指數。

考察期內中國產業鏈韌性發展水平指數均值見表2，依據樣本期內整體層面數據，我國產業鏈韌性發展水平呈現波動上升趨勢。同時將產業鏈韌性指數以“抵抗力—復原力—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賦能視角進行分維度分解（圖1），2008—2022年中國產業鏈韌性的抵抗力和生產力維度對韌性增強的貢獻度較高，超過了35%，復原力維度在2008—2017 年貢獻度最低，2017 年后逐步增強。

2.解釋變量

文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借鑒國家統計局對數字經濟的分類方法，采取數字經濟指數（Dig） 衡量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現有研究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理論剖析與水平測度均已取得較多成果， 本文借鑒趙濤等（2020） [27]的測算方法，選取互聯網普及率、相關從業人員情況、相關產出情況、移動電話普及率和數字金融發展五個方面指標構建指標體系，分別對應的測度指標是：百人中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從業人員占城鎮單位從業人員比重、人均電信業務總量、百人中移動電話用戶數和數字普惠金融指數。

3.控制變量

為了保障分析的全面性，還需選取可能對產業鏈韌性產生影響的控制變量。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包括：政府干預（ govit），用各省份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表示；經濟發展水平（groi）t ，用各省份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的自然對數表示；外商貿易開放度（openi）t ，用各省份外方注冊資本的自然對數表示；勞動力比例（labi）t ，用各省份15～64歲的人口與總人口的比值表示；城鎮化水平（urbi）t ，用各省份城鎮人口比重表示。

4.數據說明

本文所選用數據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各省統計年鑒以及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由于西藏自治區數據缺失量較大，本文將西藏自治區的數據剔除，其余缺失值采用插值法補齊。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3。

三、回歸結果與分析

（一） 基準回歸結果

表4展示了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產業鏈韌性的基準回歸結果。首先，列（1） 至列（2） 分別展示了混合OLS 模型在引用控制變量前后的試驗結果，這些結果初步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具有正面作用。其次， 在列（3） 至列（4） 可以觀察到，在考慮時間固定效應與地區固定效應后，引入控制變量前后數字經濟發展的系數依舊顯著表現為正值。最后， 列（5） 至列（6） 分別展示了差分GMM 與系統GMM 的檢驗結果，進一步證實了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存在明顯的滯后效應。

為了全面刻畫在“抵抗力—復原力—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賦能視角下數字經濟與產業鏈韌性間的關系，本文對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產業鏈韌性增強選取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分維度估計，即將被解釋變量拆解為產業鏈韌性的抵抗力指數、復原力指數和生產力指數，具體結果如表5所示。可觀察到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的抵抗力維度具有一定負面影響，這可能由于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企業的基礎系統轉換使產業鏈表現出暫時的羸弱狀態。恢復力維度與生產力維度均體現出顯著的正向影響。

（二） 內生性解決

在經濟高速發展的現今，推動產業鏈韌性增強的要素眾多，控制變量可能無法完全覆蓋所有相關因素，這可能會導致遺漏變量，從而影響模型的內生性。一方面，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起著關鍵作用，另一方面，產業鏈韌性增強水平也對數字經濟發展產生制約作用。實際上，現階段由于我國依舊存在區域經濟發展水平非均衡化的問題，致使不同省份的數字經濟基礎與產業鏈稟賦不平衡，在產業鏈建設較為發達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速率會明顯高于產業鏈發展落后地區，因此數字經濟發展與產業鏈韌性水平之間可能存在雙向的因果聯系。鑒于這些潛在問題，本文選取工具變量方法來解決可能的內生性問題。

基于此，本文借鑒谷城和張樹山（2023） [25]的做法，選取地形起伏度為工具變量。一方面，相對“ABCD”技術的發展變革，多數變量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正逐步消失，具備外生性條件，地理起伏度不僅影響著數字基站建設選址與成本規劃，更深度影響著地區內部寬帶信號覆蓋率與普及率；另一方面，地理起伏度作為地理變量，并不會對產業鏈韌性產生直接影響，故而其滿足工具變量構造條件。需要說明的是，本文選取的研究變量均為面板數據，而地形起伏度為截面數據，若使其與本文研究數據匹配，需將其與時間變量（樣本研究年份） 交互項作為產業鏈韌性的工具變量，記為IV。

表6展示了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產業鏈韌性增強的工具變量回歸結果。可以看出：第一階段的工具變量系數顯著為正，并通過檢驗證明非弱工具變量；第二階段的核心解釋變量系數顯著為正。回歸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在選取工具變量對內生性問題進行紓解后仍具有顯著正向促進影響。

（三） 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驗證前文結論的穩健性，本文選取調整樣本考察期、變量縮尾處理和剔除特殊樣本的方法檢驗。

首先，調整樣本考察期區間。2013年國務院頒布《“寬帶中國”戰略及實施方案》，為云計算、新一代信息技術與數字平臺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撐，自此企業數字化轉型逐步推進，為數字經濟發展與產業鏈韌性提升奠定基礎。因此，將研究區間調整為2013—2022 年并重新驗證，具體結果見表7 列（1），檢驗結果仍顯著正向。其次，對變量進行縮尾處理。考慮到變量數據可能存在異常值，對回歸結果產生干擾，因此本文對選定變量進行1%的縮尾處理并重新測算，繼而將重新處理的數據帶入模型檢驗，具體結果見表7列（2），檢驗結果仍顯著正向。最后，剔除特殊樣本。由于北京、上海、江蘇和廣東在數字經濟發展、產業資源分配和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相較于其他省份具備顯著優勢，可能會引起研究結果的偏誤，因此本文剔除上述四個省市數據后重新進行測算，具體結果見表7 列（3），檢驗結果仍顯著正向。綜上所述，在調整樣本考察期、變量縮尾處理和剔除特殊樣本的情況下， 前文基準回歸結果仍得到驗證，結論真實可靠。

四、進一步分析

（一） 機制檢驗

基于“抵抗力—復原力—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賦能視角，本文將對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產業鏈韌性的“穩鏈”能力、“補鏈”能力和“強鏈”能力進一步檢驗。具體的中介機制檢驗模型參考江艇（2022） [28]的做法如下：

Medit =β0 +β1Digit +γConit +μi +δt +εit （3）

Icrit =β0 +β1Medit +γConit +μi +δt +εit （4）

式（3） 和式（4），Medit為中介變量，包括數字基礎設施規模（Digfra）、數字化轉型程度（Dig?tra） 和數字創新程度（Digin）。其余變量與前文一致。

1.“穩鏈”能力

基礎設施和勞動力是支撐產業鏈基礎的關鍵，我國具備世界前列的工業產業體系，基礎設施建設和增速世界領先，基礎設施對產業鏈基礎能力的貢獻度呈現逐漸上升趨勢，強大的產業鏈基礎為支撐產業鏈韌性提供保障[26]。因此，本文選取數字基礎設施規模檢驗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穩鏈”能力的影響，以光纜覆蓋公里數作為數字基礎設施的代理變量，回歸結果如表8列（1）、列（2） 所示。可以看出，數字基礎設施規模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顯著為正，基于此可驗證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的“穩鏈”能力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假設1成立。

2.“補鏈”能力

數字時代產業鏈供應鏈的需求導向特征日益強化，而已有研究得出企業數字化轉型具有明顯的需求導向效應，鏈條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在優化供需匹配、穩定供需關系、提高供應商創新能力三個層面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對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增強具有重要影響[29]。因此，本文選取數字化轉型程度檢驗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補鏈”能力的影響，以技術改造經費支出作為數字基礎設施的代理變量，回歸結果如表8列（3） 至列（4） 所示。可以看出，數字化轉型程度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顯著為正，基于此可驗證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的“補鏈”能力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假設2成立。

3.“強鏈”能力

已有研究發現數字創新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體現在產業鏈全過程，在供給端、生產端和需求端通過提升勞動生產率、助推產品質量升級和倒逼消費潛力提升等方式提升產業鏈韌性[30]。因此，本文選取數字創新能力檢驗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強鏈”能力的影響，以專利授權數量與人口數量的比值作為數字基礎設施的代理變量，回歸結果如表8的列（5） 至列（6） 所示。可以看出，數字創新能力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顯著為正，基于此可驗證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的“強鏈”能力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假設3成立。

（二） 異質性檢驗

前文的檢驗結果已證實數字經濟能夠通過提升產業鏈的“穩鏈”“補鏈”和“強鏈”能力達到增強產業鏈韌性的目的。一方面，創新能力不同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狀況與其對產業鏈韌性增強的影響可能具有區域異質性；另一方面，經濟發展現狀不同的地區往往在市場化程度存在差異，數字經濟發展的市場化水平也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除此之外，對外開放能力也可能影響不同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從而產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異質性影響。基于此，本文分別從創新環境、市場環境與對外開放環境三方面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的異質性。

1.創新環境異質性

不同地區創新教育投入的差異在一定程度會帶來產業鏈韌性發展的不均衡，這是由于良好的教育資源更能夠催生出富有創新思維、具備創新能力與開拓創新實踐的高素質人才和創新資源配置優化、創新要素充分流動的創新集聚場域，從而以創新帶動數字經濟發展并影響產業鏈韌性增強。本文選取本科高校數代表地區內創新環境，并將30個省份以本科高校數的中位數分為創新環境優和創新環境差兩組進行回歸，具體回歸結果見表9列（1） 至列（2）。可以看出，當創新環境較優時，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

2.市場環境異質性

不同地區的市場化程度具有一定的差異性，對產業鏈韌性的發展水平也產生相應的差異性影響。事實上市場資源配置優化、要素互動充分和產業集群集聚是市場整合和市場發育的重要前提，也是對產業鏈形成和培育的重要支撐。因此，本文參考樊綱的研究成果[31]，以市場化指數代理市場環境變量，選取市場化指數中位數為分類標準，將30個省份分為市場化程度高和市場化程度低兩組回歸，具體回歸結果見表9的列（3） 至列（4）。可以看出，當市場化程度較高時，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

3.對外開放環境異質性

現階段我國產業鏈面臨全球價值鏈分工的沖擊，數字經濟發展的差異性抑制了全球價值鏈下產業鏈布局的比較優勢，降低了產業梯度轉移帶來的生產效率改善，對外開放能力成為影響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和產業鏈價值鏈質量和性能的重要因素[32]。因此，本文選取進出口額作為外貿規模的代理變量，將30 個省份平均分為對外開放程度高、對外開放程度中等和對外開放程度低三組回歸，具體回歸結果見表9列（5） 至列（7）。可以看出，當對外開放環境的外貿規模較高時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增強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當對外開放程度較低時，影響系數顯著為負。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通過構建基于“抵抗力—復原力—生產力”三力協同靶向賦能視角的分析框架，對數字經濟發展影響中國產業鏈韌性增強的“穩鏈”“補鏈”和“強鏈”能力進行了探析及實證檢驗。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產業鏈韌性增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且通過了分維度檢驗及三大能力的機制檢驗。

結上所述，本文得出如下啟示。首先，以推進數字化轉型為主線，引導創新強化產業鏈競爭力。在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大力推動創新效應，以知識創新、技術創新和產業創新協同發展，以我國制度優勢搭建政產學研創新平臺，突破“卡脖子”技術攻關，實現戰略產業與未來產業在新質生產力與全球價值鏈助力下的產業鏈集聚發展。其次，以建立統一大市場為載體，擴展產業鏈式縱深。著力以數字經濟發展推動區域間物流體系與產業網絡建立，加快從傳統物理基礎市場向網絡虛擬市場轉型，真正建立全國統一大市場，深化要素配置改革、流動機制和價格市場，使信息技術深入產業鏈各節點，突破市場分割，增強產業鏈應對外部風險能力。最后，以完善整體規劃為保障，貫通區域產業發展一體化。基于前文結論，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主要表現在市場化進程快、創新能力強和開放程度高的地區，因此政府應當發揮宏觀調節能力，通過資源配置、人才分配、資金投入及政策支持消弭區域發展的非均衡性，促使發達地區發揮溢出效應，帶動周邊欠發達地區產業發展，以區域經濟協調在宏觀層面增強產業鏈韌性，最終實現整體產業現代化體系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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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高夢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