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現代化進程和多元文化交流影響多民族聚居傳統村落,新時代從理論和實踐層面系統建構家園共同體值得深入探討。通過梳理社會學、人類學關于共同體的理論脈絡,分析村落共同體在多民族聚居村落中的局限性。以云南省某市X村為實證研究對象,分析其在市場化改革前、市場化改革時期、生態文明建設時期等三個時段演變特征。市場化改革前,X村形成穩定的共同體;市場化改革時期,旅游介入帶來快速發展,但出現利益分配不均、文化特色削弱等問題,導致共同體退化;生態文明建設時期,逐漸形成互惠的共同體,注重利益公平分配和文化傳承。基于實證分析,從社群利益、文化交融、情感價值三個維度界定家園共同體的概念,并綜合考慮多維度動態變化、可持續發展和適應性原則、突出政策和社區參與等方面來解析其內涵,創新建構家園共同體框架體系,提出優化民族家園環境、激活民族文化發展、激發家園保護意識等家園共同體建構策略。
關鍵詞 多民族聚居村落;村落演變;家園共同體建構;鄉村治理
中圖分類號:C9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456(2025)02-0150-11
DOI編碼:10.13300/j.cnki.hnwkxb.2025.02.013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滇西北民族特色傳統村落家園建構及其動態保護研究”(21CMZ009);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資助“西南邊疆多民族聚居村落演變與家園共同體重塑研究”(2024M763050);中國地質大學(武漢)“地大學者”人才崗位科研啟動經費資助項目(2023078)。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立足中華民族悠久歷史,加強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建設;要著眼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斷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促進各民族廣泛交流交往交融。”[1]在現代化進程加速與多元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的時代背景下,少數民族傳統村落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與機遇。這些村落作為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不僅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還承載著各民族獨特的精神記憶。然而,隨著城市化推進、外來文化沖擊以及經濟發展模式的轉變,少數民族傳統村落出現了諸多問題。部分村落的家園保護意識淡薄,村民對村落文化遺產的價值認識不足,導致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筑、民俗等逐漸消逝;多民族文化在融合過程中也遭遇困境,不同民族文化之間的交流與傳承受到阻礙,文化多樣性受到威脅。
從學界研究現狀來看,以往對少數民族傳統村落的研究,早期多聚焦單一民族文化剖析,致力于挖掘各民族文化的獨特內涵與價值。但近年來,研究視角逐漸拓寬,呈現出從單一民族文化研究向多民族綜合研究轉變的趨勢,更加關注村落整體的發展脈絡以及各民族之間的互動關系。盡管如此,現有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性,面對多民族聚居村落的復雜性,傳統村落共同體概念難以全面闡釋其發展特點與需求。不同民族在語言、宗教、習俗等方面的差異,使得村民之間的互動模式更為復雜,而以往研究對此缺乏深入且系統的探討。在此背景下,如何在新時代系統建構適應現代化發展的多民族聚居村落共同家園,成為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基于此,本研究以極具民族多樣性、文化多樣性的云南省某市X村為典型案例,綜合運用文獻研究法、田野調查法、案例分析法,梳理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中關于共同體的理論脈絡,從歷時性角度剖析多民族聚居村落的演變邏輯,深入分析其“穩定的共同體-退化的共同體-互惠的共同體” 的嬗變歷程。從理論層面提出并闡述家園共同體的概念及其理論內涵,突出社群利益、文化交融、情感價值三個維度,推進少數民族家園問題的學理化研究,不斷豐富和完善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深化對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科學認識。在實踐方面,通過多民族聚居村落實地調研,提高本土民族和全民對多民族聚居村落的認知,助推家園共同體建構,探索切實可行的建構策略,促進各民族交流、融合與共同發展,為其他地區多民族聚居村落家園保護提供范例,進而有效推動西南地區民族融合發展,強化我國民族聚居區家園共同體意識,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
一、共同體理論基礎
1.中西方共同體理論
西方共同體的觀念萌芽于從野蠻走向文明、從部落制度走向國家制度的古希臘[2]。柏拉圖探討了城邦作為一種共同體的形式,強調了共同的道德和價值對于城邦穩定和繁榮的重要性。亞里士多德則進一步指出,人天生是政治動物,城邦是人類實現自身價值的最佳場所,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西方早期共同體理論的基礎。在社會學發展歷程中,德國社會學家Ferdinand率先提出“共同體”概念[3],其認為本能的中意、習慣或共同記憶構成共同體的核心連結基礎,進而細分出血緣、地緣與精神共同體三種基本形式,為后續共同體研究奠定基石。英國社會學家Zygmunt將“共同體”解讀為社會中多元層次團體或組織,基于主客觀共同特征構建,拓展了共同體的內涵與外延[4]。美國民族主義理論家Benedict的“民族是一種想象的共同體”觀點[5],更從獨特視角揭示民族建構特質,雖成員難以全部直面交流,但共同想象凝聚群體認同,此觀點于理解民族共同體意義深遠,亦啟發對村落、文化等共同體多元審視。
中國傳統社會歷來就有著豐富的共同體思想。儒家強調“天下大同”的理想,追求社會的和諧與共同進步。家族觀念也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占據重要地位,家族成員之間相互扶持,形成一個緊密的共同體。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邁入新時代這一關鍵歷史階段,習近平總書記創造性地提出 “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極具前瞻性與深遠意義的理念。其核心要義在于追求本國自身利益之際,始終秉持兼顧他國合理訴求與利益關切的胸懷,積極發揮促進各國攜手邁向共同發展的建設性力量[6]。此理念以其超越國界與種族局限的宏大視野,大力倡導全球各國在各個領域形成相互依存的緊密關系格局,通過深度合作達致共贏局面,進而凝聚合力共同直面并有效應對層出不窮的全球性挑戰。與此同時,在國內事務范疇內,著重突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的關鍵導向[7],全力推動各民族同胞深度凝聚共識、匯聚磅礴力量,共同投身于團結奮進的偉大征程之中,齊心致力于實現共同繁榮發展的宏偉目標,以此構筑起堅不可摧的中華民族團結統一、繁榮昌盛的穩固基石,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注入源源不斷的強大動力。
2.村落共同體
村落共同體作為鄉村社會的基本組織形式,一直以來都是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研究的重要對象。20 世紀 40 年代日本學者依據“滿鐵”調查資料展開“戒能—平野論爭”。平野派堅稱中國村落因連帶互助、生命協同、整體親和及共同規范特質彰顯共同體特性;戒能派則以地理邊界模糊、共同財產缺失、階層分化與利益疏離為由否定[8]。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日本研究者對于中國村落的研究和觀點是基于特定時期和特定背景的,而中國的鄉村情況復雜多樣,不同地區、不同歷史時期的鄉村具有不同的特點。
在中國村落研究中“,共同體”概念始于20世紀初的社會人類學田野調查[9]。費孝通與林耀華等學者將社區視作洞察中國整體社會的微觀窗口,像《江村經濟》[10]以及《金翼》[11]等研究成果,為中國社區共同體的學術探索筑牢了根基。在學界,諸多研究成果能為共同體建設提供參考,例如,依照不同歷史時期村落共同體的特質,可將其劃分為“ 宗族主導型”的“自然性共同體”“行政主導型”的“政治性共同體”以及“市場主導型” 的 “利益性共同體”[12];我國村落共同體的發展歷程,呈現出從道義主導、到強制主導、再到有限主導的階段性變遷特征[13]。伴隨市場經濟的持續推進,共同體走向衰落,村落邊界日益開放,這些已成為鄉土社會的常見景象[14]。于是,國內學者們相繼提出 “村落的式微與消逝”以及村落轉型階段共同體重構[15-17]等重要研究命題。但是村落共同體的概念在多民族聚居村落中不完全適用,這主要是因其沒有充分考慮多民族聚居村落的文化多樣性和復雜性。在多民族聚居村落中,不同民族間可能存在著語言、宗教、習俗等方面的差異,這些差異可能會影響到村民的互動和合作。因此,需要一個新的概念來更好地描述和理解多民族聚居村落的特點和需求。
二、云南省某市X村案例調研
1.X村概況
X村位于云南省某古城西北4千米處,東面鄰青龍河,西面鄰松云片區自留山,南面鄰仁里三社新村,北鄰仁里老村,背靠石蓮山,面朝青龍河。此村地處 XX 古鎮的核心區域,在納西語里被稱作“紹塢”,其含義為 “位于高峰之下的村寨”,是納西族先輩們在某壩子中較早形成的聚居點之一,作為古道沿線留存極為完整的關鍵集鎮,生動展現了納西先民從農耕文明逐步邁向商業文明的轉變歷程,堪稱因對外開放與馬幫活動而興起的集鎮建設方面的杰出典范[18]。XX社區下轄文明、中和、街尾、仁里、松云、慶云、紅山7 個村民小組,現有戶數702戶2868人,主要民族為納西族、漢族、藏族、白族等[19]。據當地相關記載,自古代某時期起,當地某家族先祖在該地區定居,形成了一定的發展格局,其中涉及到原名為“XX”的地方成為重要的經濟中心等情況。XX古鎮開通于古代某朝代的一條重要貿易通道,以滇南為起點,穿越麗江,徑直延伸至西藏拉薩,在歷經唐宋、元、明、清長達千余年的持續運作與不斷發展進程中,有力地推動了沿線各個民族人民之間的經濟與文化的相互交流與融合[20]。該村過去以農業生產為主,如今旅游服務業和房屋出租成為主要產業。
研究之所以選擇X村作為個案進行調研分析,主要基于以下考量:其一,X村在歷史文化維度具有深厚積淀,作為XX古鎮核心和茶馬古道重要集鎮,見證了農耕文明向商業文明的演進,為探究多民族聚居村落演變提供了豐富且連貫的樣本。其二,其多民族聚居的特性顯著,不同民族長期共同生活、交流融合,形成了獨特的多元文化生態,這對于深入剖析民族間的互動模式、文化交流機制及其對村落演變的影響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其三,經濟發展方面,從傳統農業到現代旅游服務業和房屋出租業的轉型歷程清晰,這種轉變對村落的物理環境、文化傳承等方面產生了系統性影響,有助于厘清多民族聚居村落演變邏輯。其四,優越的地理區位使其在旅游發展中占據重要地位,加之作為某古城的一部分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其在國際層面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對全球其他多民族聚居村落的研究和保護發展策略的制定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和示范價值。
2.實地調研
研究的一手資料源自作者2022年7月、2023年2月所開展的實地調研工作。其間針對X村的村落環境、建筑風貌以及村民的生產生活狀況進行了實地考察,并拍攝村落照片。通過對X村中來自不同少數民族、處于不同年齡段且從事不同職業的村民代表展開半結構式訪談,深度探尋他們于村落演變進程中的親身經歷、內心感受以及獨到見解,旨在明晰村民的民族認同情況以及對自身所生活環境的認知,從而獲取更為豐富且深入的質性資料。此外,還走訪了某市住建局,與相關政府部門工作人員進行交流,以了解該地區傳統村落保護發展的實際狀況,并獲取了《2022年某市XX區傳統村落保護發展實施方案》《中國傳統村落檔案——XX社區》《某市XX區XX街道XX社區傳統村落保護發展規劃(2016-2030)》等一系列最新資料。
三、多民族聚居X村共同體演變邏輯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經歷了改革開放的深化、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完善、生態文明理念的興起等一系列重大政策和社會環境的變革。這些變化對X村的發展產生了顯著的影響,使得這30多年的發展具有獨特的時代特征和研究價值。通過回顧這些政策對X村演變發展的影響,為今后政策的調整和優化提供依據,使政策更貼合傳統村落的實際保護和發展需求。研究將X村分為三個時期進行演變特征分析:1992年之前,市場化改革之前;1992-2012年,市場化改革時期;2012年至今,生態文明建設時期。早期X村受到外界的影響較小,形成傳統穩定的共同體;隨著市場化改革、現代化進程和旅游業發展,多民族聚居村落面臨過度開發,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共同體受到沖擊;生態文明納入“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之后,多民族聚居村落保護日益受到重視,人為破壞力度減弱,加上政策的保護,逐漸形成互惠共同體,具體的演變邏輯如圖1所示。

1.共同體的起源與發展:穩定的共同體(1992年以前)
這一時期X村處于傳統、原始狀態,其社會結構相對封閉和穩定。歷史悠久和具有獨特文化的X村一直保留著水文化、農耕文化、納西文化、茶馬文化四大文化。X村所在的古鎮在歷史上一度非常繁榮,曾是古道上重要商業驛站和集鎮。此后,古鎮往昔的商業與工業蓬勃盛景漸趨式微,曾經熙攘熱鬧的商業集鎮又回歸到了以農耕為主要業態的農村集鎮形態。X村的人口流動率極低,當地村民長期處于貧困的狀態,人均純收入只有800元,市政基礎建設嚴重滯后[21]。據村民回憶,“污水那都是隨便倒;下雨天也都是泥路,沒辦法走”(村民訪談,20230208)。此時的X村大體符合社會學家滕尼斯所提出的共同體概念中的特征,基于地緣和血緣關系形成了相對緊密的社群。這種封閉穩定的結構是由于當時的經濟模式以農耕為主,生產方式相對單一,對自然資源的依賴程度高,且交通不便等因素限制了人口流動和外界信息的傳入,從而維持了一種原始的、基于地域和血緣的共同體形態。
在社群利益方面,由于農耕生產方式的局限性和單一性,X村的村民們只能共同依賴當地有限的自然資源,形成了一種簡單且穩定的經濟模式,以滿足基本的生存需求。
在文化交融方面,盡管X村處于相對封閉的環境,但作為古道上的文化交流中心,納西族、漢族、藏族、白族文化在這里的交流融合是基于長期的貿易往來和人員流動。這種交流融合是緩慢且漸進的,是在地域相對封閉的條件下,不同民族文化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的過程。這一階段的文化傳承主要依靠當地村民的日常生活和傳統習俗。
在情感價值方面,地緣和血緣關系使得村民之間的情感聯系緊密,這種情感紐帶是基于共同的生活經歷、家族傳承以及對當地自然環境的依賴。村民們共同維護村落秩序和傳統,傳承祖輩文化和價值觀,是因為這種傳統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是他們生存和歸屬感的重要來源。
2.共同體的沖擊與變化:退化的共同體(1992-2012年)
隨著市場化改革的推進,旅游業介入X村的發展,這一階段符合現代化進程中傳統村落面臨經濟轉型和社會結構變化的普遍規律。市場經濟的發展給X村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旅游業逐漸興起,成為X村的重要產業之一。1997年12月,X村所在的XX古鎮民居建筑群作為某古城的重要組成部分,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但當時地處XX古鎮核心區域的X村仍處于“端著金飯碗討飯吃”的狀態,雖擁有豐富的旅游資源,但開發受到資金缺乏的困擾。直到2003年5月,該區政府通過招商引資,啟動XX古鎮保護與發展項目和旅游特色小鎮建設,由昆明集團中標開發建設,投入資金5.6億元[22]。此時企業和政府都意識到文化的重要性,集團注重保護原有的水文化、農耕文化、納西文化和茶馬文化,為保留農耕文化征用菜地但又物歸原主,保留農耕痕跡;租用九鼎龍潭方便管理且保障村民飲用;對茶馬古道博物館的保護等。集團投入近1億資金進行基礎設施建設,改善了當地的硬件條件,使得XX古鎮從一個基礎設施落后的地方逐漸向現代化旅游小鎮轉變[23]。2005年12月,XX古鎮被評為國家4A 級旅游景區。原本以農耕為主的經濟模式逐漸向旅游服務業和多業并舉轉變。村民從單純依靠耕地為生,轉變為參與旅游相關產業,如開飯館、客棧,從事導游、清潔工、綠化工等工作,或者通過出租房屋、商鋪獲取收入,村民人均純收入猛增至2010年的8000元。同時,企業通過在古鎮外圍建設商業設施,如商鋪、客棧、酒吧等進行出租、出售以及收取門票來盈利,形成了新的產業結構和經濟增長點。
但在旅游業迅猛發展之際,核心保護區所在的遺產區域產生了一系列狀況,像一些旅游設施噪音擾人、道路通行不暢、水源遭受污染等,給當地村民的日常生活帶來了干擾與不便。政府與企業對于該區域的開發理念逐漸有了分歧,一方面政府側重于保護XX古鎮文化遺產和整體風貌,擔心過度商業化開發改變其真實性和文化內涵。管委會擔心企業將古鎮面貌完全商業化運作,改變原有民居和街道。另一方面企業看中古鎮潛在商業價值,期望通過開發獲取經濟回報。鼎業集團看重古樸原始及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潛在價值,以實現商業盈利,其開發思路注重長期效益。鑒于以納西族為主體的原住民缺乏憑借自身力量參與旅游業以增加收入的資本、渠道,以及相關知識與經驗儲備,同時當地在旅游管控方面也缺乏充分籌備,致使眾多外來資本與人員如潮水般涌入X村[24]。X村原有的社會結構和人際關系受到影響,傳統的共同體模式也受到了一定的沖擊。當地村民原本的自住房逐漸轉變用途,成為用于經營旅游商業設施的出租房。在短短數年之內,大量村民陸續搬離古鎮,遷移至遠離遺產區的外圍新村居住。
在社群利益方面,旅游開發帶來了經濟發展的機遇,但由于原住村民在資本、知識和經驗等方面的劣勢,導致資源分配和利益分配不均。外來資本占據了旅游產業的主導地位,原住村民只能通過出租房屋等方式參與其中,獲得的經濟利益相對較少,從而打破了原有的經濟模式和利益平衡。不同民族之間的收入差距會因為參與旅游產業的程度不同而逐漸拉大。部分民族因從事旅游相關行業(如經營客棧、出售手工藝品等)而獲得較高收入,而部分民族仍然依賴傳統農業或其他基礎行業,收入相對較低。再者,企業在開發過程中需要征用土地,這涉及村民的切身利益。菜地征用問題上,村民擔心失去土地后生活無以為繼,像有的村民表示“菜地征走了,老百姓自己要去買菜吃”,部分村民堅決不簽字,引發矛盾與沖突。
在文化交融方面,大規模的旅游開發使得當地文化面臨商業化和同質化的挑戰。文化交融同質化是指在民族文化交流與融合的過程中,原本豐富多樣的文化特色逐漸趨同,失去其獨特性的現象。為了迎合游客的需求,建設納西族風格的仿古建筑作為旅游配套設施用于盈利,過度商業化包裝,失去了原有的文化內涵。同時,外來文化的大量涌入,使得當地民族文化在與外來文化的交流中逐漸被同化,原有的獨特民族文化特色被削弱。文化傳承的主體也不再以當地村民為主,游客也成為文化傳播的新主體之一,同時企業和政府也在文化傳承中扮演重要角色。
在情感價值方面,村落形態的改變(如房屋出租導致村民遷出等)和人口流動的增加,使得村民之間的關系變得相對疏遠。傳統的情感紐帶和共同價值觀念受到沖擊,因為村民們的生活方式和關注點發生了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密圍繞村落的傳統生活和價值觀。
3.共同體的重塑與轉型:互惠共同體(2012年至今)
生態文明建設理念的興起,促使社會對傳統村落的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給予了更多關注。在政策驅動下,X村的保護日益受到重視,逐漸形成了互惠共同體。一系列關于傳統村落保護的政策出臺,如傳統村落調查與認定工作、建設規劃許可制度等,為X村共同體重塑和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政策支持和保障。2012 年,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協同文化部、國家文物局以及財政部共同開啟了針對中國傳統村落的全面調查與認定行動;2013年8月,某市XX街道X村被列入第二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2014年,X村被列入第一批“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名錄,同年中國生態文化協會授予“全國生態文化村”稱號。緊接著,某市XX區住房和城鄉建設局依托昆明理工大學設計研究院,完成了《某市古城區XX街道龍泉社區傳統村落保護發展規劃》,并按照“一村一檔”建立了《XX社區傳統村落檔案》。該區在強化傳統村落規劃建設管理方面雙管齊下:一方面推行建設規劃許可制度,于核心區建設管控上毫不松懈,對外圍區域的建筑風格、層高體量也予以適度把控;另一方面著重村落周邊生態系統的修復事宜,積極引導農民優化農作物種植結構,精心美化農田生態景觀。在相關政策的有力指引下,X 村有效規避了大拆大建現象,傳統村落得以完整保留,未遭建設性破壞,村內各項項目建設均嚴格遵循保護發展規劃推進,與整體風貌相得益彰,實現了較好的融合與協調。自 2019 年起,該區將傳統村落農村人居環境改善工作置于重要地位。借助生活垃圾的有效治理、生活污水的妥善處理、廁所改造升級、村容村貌的顯著提升以及長效管護機制的成功建立等舉措,X 村的人居環境整治工作取得了頗為可觀的成效與進步;居民人均純收入增長為21891元/年。2023年6月,當地政府開始提倡發展生態旅游產業。該區人民政府與公司合作實施該區域森林旅游相關項目,通過建設生態林區、觀賞林、認養基地、康養酒店、高端民宿、觀景平臺等旅游觀光和休閑基礎設施,打造旅拍和生態康養基地。這一階段強調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協調發展,注重對傳統文化和生態環境的保護。
在社群利益方面,這一階段更加注重利益的公平分配和可持續發展。隨著生態旅游產業的發展,通過成立各種合作社,如股份經濟合作社、土地流轉合作社、置業合作社和勞務合作社等,村集體和群眾以多種形式入股參與旅游開發等經濟活動,實現利益共享、風險共擔。在此過程中,原住村民、村集體、參與投資的企業以及相關政府部門等都是利益相關主體。原住村民通過土地、勞動力、資金入股等方式,在旅游產業發展中有了更多獲取經濟收益的途徑,其在利益分配中的話語權得到提升。土地流轉合作社使村民的土地資源得以有效整合利用,村民可從土地流轉收益和旅游產業增值中獲利;勞務合作社為村民提供了就業機會,增加了工資性收入。村集體則通過資金、資產入股,參與旅游項目的經營管理,獲得集體經濟收益,用于村落公共事務和基礎設施建設等。企業在獲取經濟回報的同時,也需要遵循合作協議,保障村民和村集體的利益。政府部門通過政策引導和監管,確保利益分配的公平性和合理性,如制定相關的分紅政策、規范企業經營行為等。
在文化交融方面,共同體的主體包括原住村民、游客、當地企業以及政府文化部門等。原住村民作為本土文化的傳承者和守護者,繼續在日常生活中傳承和弘揚納西族、藏族、白族等多民族的文化習俗、語言文字、藝術形式等。游客在體驗旅游產品和服務過程中,與當地文化進行互動交流,成為文化傳播的新主體,促進了不同文化之間的交融。企業通過開發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旅游產品和活動,如傳統民族文化表演、手工藝品制作展示等,既推動了文化產業發展,又為文化傳承與融合提供了平臺。政府文化部門通過制定文化保護政策、組織文化活動、對文化遺產進行保護和修繕等措施,積極引導和促進文化傳承與融合。
在情感價值方面,全體村民(包括遷出和仍在村內居住的村民)、社區組織、政府相關部門等都是重要主體。政策的保護和對傳統文化的重視,使得全體村民對村落的文化自信和認同感增強,共同參與村落保護和發展的意愿提高,重新強化了情感價值的紐帶。這符合社會心理學中關于群體認同和歸屬感的理論[25],即當群體成員共同參與某項活動,且該活動與群體的文化和價值觀相關時,會增強群體成員之間的聯系和認同感。社區組織通過組織各類社區活動,如環保公益活動、文化傳承活動等,加強了村民之間的聯系和互動,增進了彼此的情感。政府相關部門通過改善村落人居環境、提供公共服務等舉措,提升了村民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感,進一步強化了村民對家園的歸屬感。如政府實施的生活垃圾治理、生活污水治理等項目,改善了村落環境,讓村民感受到家園的美好,增強了對家園的熱愛之情。
總的來說,過去 30 多年X村經歷了從傳統農業經濟到市場化改革,再到生態文明建設的發展歷程。在不同階段的發展中,社群利益、文化交融和情感價值共同體的表現和重要性呈現不同的形態。通過政策引導、合理規劃和社區參與等方式,X村努力實現經濟發展、文化傳承和社會凝聚力提升的多贏局面,共同推動了共同體從退化到互惠的轉變,朝著互惠共同體的方向不斷邁進。從經濟結構上看,實現了從單一的農業經濟向旅游、農業協同發展的轉變,產業結構更加多元化。通過生態旅游產業的發展,增加了旅游收入來源,同時農業生產也在政策引導下實現了結構調整,提高了農業生產的附加值。從居民收入水平看,通過合作社的利益共享機制,村民收入得到提高,收入分配更加公平合理,緩解了經濟利益分化問題。從文化傳承上看,民族傳統文化得到了有效的保護和傳承。傳統建筑得到修繕和保護,民俗活動和節日慶典重新煥發生機,傳統民族文化特色在生態旅游中得到展示和傳承。同時,文化創新與融合促進了文化的發展,打造出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活動和旅游產品,豐富了文化內涵,提高了文化的吸引力和競爭力,增強了民間對本民族文化的認同感和自豪感。從社會凝聚力來看,村民之間的合作關系得到加強,雖然部分村民遷出,但他們與村內仍保持著緊密的聯系,如通過參與合作社分紅、回村參加文化活動等方式,依然是龍泉村家園共同體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新遷入或在村內創業、就業的群體,也逐漸融入這個共同體中,與原住村民共同構建起互惠互利、和諧共生的家園共同體關系。利益分化問題得到緩解,不同民族在經濟活動和文化傳承中有了更多的合作機會,促進了民族間的和諧共處,增強了社區凝聚力和歸屬感。
四、多民族聚居村落家園共同體建構
1.家園共同體概念界定
家園通常指個人或群體所歸屬的、具有情感寄托和物質基礎的地方,它是一個相對較為個體化和具體化的概念。家園可以是一個溫馨的家庭住所,也可以是一個熟悉的社區、村落或城市。對于個體而言,家園是心靈的港灣,提供安全感、歸屬感和溫暖。在本研究中指的是物質環境家園、精神情感家園、族群互動家園。從物質層面來說,多民族聚居村落是家園的物質載體,即物質環境家園[26]。它提供了少數民族生活的空間,包括房屋、土地、道路等基礎設施,是村民日常起居、勞作的場所。這里的山川、河流、田園等自然景觀,以及建筑、街巷等人文景觀,共同構成了村民對家園的直觀印象和情感依托。從精神文化層面來說,多民族聚居村落承載著家園的文化內涵,即精神情感家園[27]。不同民族的風俗習慣、宗教信仰、語言文字、藝術形式等在村落中得以傳承和發展,形成了獨特的文化氛圍。這種文化的傳承和交流使村落成為人們的精神寄托所在,讓人們在其中找到歸屬感和認同感。從社會關系層面來說,多民族聚居村落中的人際關系構成了家園的社會網絡,即族群互動家園。鄰里之間的互助、民族之間的團結與合作,形成了溫暖而緊密的社會聯系。這種人際互動讓人們感受到親情、友情和鄰里之情,使村落成為充滿人情味的家園。
家園是家園共同體的基礎,而家園共同體則是在家園概念的基礎上進一步拓展和升華。它不再僅僅局限于個體對某個特定地方的感受,而是強調一個由眾多個體組成的群體,基于共同的地域、文化、利益和情感,形成的一個相互關聯、相互依存的有機整體。家園共同體是眾多家園的集合與融合。在一個多民族聚居的村落中,每個家庭的小家園共同構成了整個村落的家園共同體。沒有一個個具體的家園,就無法形成家園共同體。
基于德國滕尼斯的血緣共同體、地域共同體、精神共同體思想,家園共同體是以家庭為基礎,以多民族聚居村落為依托,通過全部村民的共同參與、共同發展而形成的一種社會治理模式。家園共同體旨在促進多民族聚居村落中各民族之間的深度融合與協同發展,其具體涵蓋社群利益、文化交融、情感價值三個維度,這三個維度與民族家園內涵的物質環境、族群互動、精神情感家園相對應,如如圖2所示。社群利益共同體主要關注多民族聚居村落的物質環境改善與經濟發展[28]。它強調通過合理的資源分配、產業規劃和公共服務建設,改善多民族聚居村落的基礎設施和生活條件,提高村民的物質生活水平,為家園共同體的建構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文化交融共同體側重于多民族之間的交流、互動與融合[29]。通過促進民族之間的通婚、文化交流活動、共同參與經濟活動等方式,增進彼此的了解與信任,打破民族隔閡,形成和諧共處、相互支持的民族關系,使多民族聚居村落成為各民族共同的家園。情感價值共同體聚焦于多民族聚居村落中的精神情感家園建設[30]。它致力于培養村民之間深厚的情感聯系和共同的價值觀念,如團結、互助、和諧等,將這些觀念融入村規民約中,引導村民的行為,增強村落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共同營造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園環境。建構家園共同體的最終目標是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建設,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家園共同體是一個綜合性的概念,它將多民族聚居村落的物質發展、文化交流和精神建設有機結合起來,為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宏偉目標提供了切實可行的路徑和方法。
2.家園共同體建構內涵解析
基于村落共同體的局限性,提出在多民族聚居村落建構家園共同體。一是因為多民族聚居村落中不同民族之間存在語言、宗教、習俗等方面的差異,這些差異使得村民之間的互動和合作更為復雜。村落共同體概念沒有充分考慮到這種文化多樣性和復雜性,難以準確描述和理解多民族聚居村落的特點和需求。二是家園共同體概念更強調個體對村落的情感寄托和歸屬感。對于多民族聚居村落的村民來說,村落不僅是一個生活和生產的地方,更是一個承載著各民族情感、文化和記憶的家園。家園共同體從物質環境家園、精神情感家園、族群互動家園三個層面進行界定,更全面地涵蓋了多民族聚居村落中村民對村落的感受和需求。相比之下,村落共同體概念更側重于村落的社會組織形式和經濟、政治等方面的關系,對情感和文化層面的關注相對不足。三是家園共同體旨在促進多民族聚居村落中各民族之間的深度融合與協同發展,其涵蓋的社群利益、文化交融、情感價值三個維度與民族融合和發展的目標緊密相關。通過關注社群利益,可以改善多民族聚居村落的物質生活條件,促進經濟發展;通過文化交融,可以打破民族隔閡,促進民族之間的交流與融合;通過情感價值的培養,可以增強民族之間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而村落共同體概念在多民族聚居村落中難以很好地實現這些目標。
家園共同體建構邏輯主要體現在:一是綜合考慮多維度動態變化。主要是從社群利益、文化交融、情感價值三個維度在不同發展階段的動態變化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影響。社群利益的分化可能會影響文化交融的方向和程度,如經濟發展不平衡導致部分民族群體更注重經濟利益而忽視文化傳承和交流,進而影響文化交融同質化;文化交融的變化也會對情感價值產生作用,如文化特色削弱可能導致村民對家鄉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下降,影響情感價值紐帶。二是遵循可持續發展和適應性原則。多民族聚居村落家園共同體在發展過程中要適應外部環境變化,如市場經濟沖擊、旅游開發等,同時要注重內部的可持續發展,包括經濟的可持續增長、文化的傳承與創新以及情感價值的維護與提升。通過合理規劃旅游開發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在保護傳統文化基礎上促進文化交融實現文化可持續發展,通過增強村民參與和文化自信實現情感價值的可持續維護。三是突出政策和社區參與的關鍵作用。政策引導如建設規劃許可制度、傳統村落調查與認定工作等為村落發展提供了方向和保障;社區參與包括村民成立合作社、參與村落保護和發展活動等,是實現家園共同體可持續發展的核心動力。
3.家園共同體建構策略探討

優化民族家園環境是建構家園共同體的關鍵所在和第一要務。民族家園環境作為民族生存與發展的物質基礎與空間依托,其狀況直接影響著家園共同體的穩固性與可持續性。2015 年 1 月,習近平總書記于云南省考察并指導工作期間提出,積極開展“美好家園”建設活動,全方位推動農村人居環境的綜合整治工作,致力于將農村建設成廣大農村群眾安居樂業的美好家園。一個良好的民族家園環境涵蓋自然生態的和諧有序、基礎設施的完備便捷以及居住空間的舒適宜人。其一,在自然生態方面,需秉持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理念,對民族地區的山、水、林、田、湖、草等生態要素進行系統保護與合理開發,維護生物多樣性與生態平衡,讓民族家園鑲嵌于綠水青山之間,為村民提供清新的空氣、純凈的水源和優美的自然風光。其二,基礎設施建設上,應加大投入力度,完善交通網絡,使民族家園內部及與外界的聯系更加緊密暢通,促進人員、物資與信息的交流;提升能源供應、通信設施等保障能力,滿足居民現代生活需求;打造功能齊全的公共服務設施,提升居民生活品質與幸福指數。其三,居住空間規劃要充分尊重民族傳統建筑風格與文化特色,將民族元素巧妙融入現代建筑設計之中,營造出既具歷史文化底蘊又符合當代生活節奏的居住環境,增強居民對家園的認同感與歸屬感,為家園共同體的構建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與空間框架。
激活民族文化發展是建構家園共同體的核心環節與重要動力。民族文化作為民族家園的精神紐帶與獨特標識,其發展能夠為家園共同體注入深厚的內涵與活力。其一,通過深入挖掘民族文化的精髓要義,促進文化的傳承與創新,使其在現代社會語境下得以延續與弘揚[31]。其二,推動民族文化與教育、旅游、創意產業等多領域的深度融合,既能拓展文化的表現形式與傳播渠道,又能為家園經濟發展開辟新徑。其三,重視民族文化傳承人的培育與扶持,帶動全體村民積極參與文化活動,從而在文化的互動交流中凝聚起家園共同體的向心力與歸屬感。
激發家園保護意識是建構家園共同體的根本保障與思想根基。建設村落精神空間[32]是建構情感價值共同體的重要基礎,家園保護意識關乎著民族家園的可持續性與長久生命力。其一,借助宣傳教育活動,向村民普及家園保護的重要意義、涵蓋范圍以及相關法律法規,使保護家園成為村民的自覺認知與行動準則。其二,積極組織各類家園保護主題活動,如家園守護志愿者行動、家園保護知識競賽等,在實踐參與過程中強化村民對家園的熱愛之情與責任擔當。其三,通過表彰獎勵家園保護先進典型,樹立榜樣示范,激勵更多村民投身于家園保護事業,共同為家園共同體的穩固構建筑牢思想防線與群眾基礎。
五、結語
文章通過對X村的深入剖析,揭示在現代化進程中多民族聚居村落面臨的機遇與挑戰,提出通過建構家園共同體促進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的“五位一體”協同發展。這為其他地區的多民族聚居村落提供了可借鑒的模式和思路,有助于促進各民族之間的交流、融合與共同發展,推動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構筑。在X村的商業開發過程中,政府行政力量和市場力量通過多種方式實現了統一行動,為其他地方提供了可借鑒的經驗。研究不僅關注多民族聚居村落演變發展的可持續性的重要實踐意義,而且在理論層面系統建構家園共同體框架體系,以豐富和發展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
一是規劃引領與市場導向相結合。政府發揮規劃引領作用,制定了科學合理的村落保護發展規劃,明確了村落的功能定位、發展方向和保護要求。在旅游開發規劃中,劃定了核心保護區和緩沖區,規定了不同區域的開發強度和建筑風格,確保了村落風貌的完整性和文化特色的傳承。同時,充分考慮市場需求和旅游發展趨勢,引導市場主體根據規劃進行投資和經營。企業在遵循政府規劃的前提下,根據市場需求開發多樣化的旅游產品和服務,如特色客棧、主題餐廳、文化體驗活動等,滿足了不同游客的需求,實現了市場效益最大化。
二是公共服務提供與市場主體培育相促進。政府加大對X村公共服務設施的投入,完善了交通、水電、通信、環境衛生等基礎設施建設,提高了X村的承載能力和服務水平。如修建了游客服務中心、公共廁所等設施,為游客提供了便利。同時,積極培育市場主體,扶持本地企業發展壯大,鼓勵創業創新。通過開展旅游培訓、搭建合作交流平臺等方式,提升了市場主體的經營管理水平和創新能力。市場主體在良好的公共服務環境下,積極拓展業務,提升服務質量,與政府共同推動X村旅游產業的繁榮發展。
三是利益協調與合作共贏機制構建。政府注重協調各方利益關系,建立了政府、企業、村民等多方合作共贏的機制。在土地征用、房屋拆遷等過程中,政府充分考慮村民的利益,通過合理補償、就業安置等方式,保障村民的合法權益。如在旅游項目開發中,優先安排村民就業,鼓勵村民參與旅游經營活動,讓村民共享旅游發展成果。企業在獲取經濟利益的同時,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參與X村的保護和公益事業。政府、企業和村民之間通過建立溝通協商機制、合作協議等方式,明確各自的權利和義務,共同推動X村的可持續發展。
未來研究可進一步關注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構成的村落家園共同體建構模式。我國幅員遼闊,民族構成豐富多樣,各個地區的村落因所處地理環境千差萬別,民族文化多元各異,經濟發展程度參差不齊,而這些不同之處極有可能對家園共同體的構建模式以及發展走向產生作用與影響。因此,對不同地域村落的研究有助于更全面地了解多民族聚居村落家園共同體的建構規律。
參考文獻
[1]習近平.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推進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J].求是,2024(3):4-8.
[2]JOHN G B.Conceptions of community:past and present[M]//JOHN G B.The Sociology of Community Connections.Dordrecht,Netherlands:Springer,2011:29-46.
[3]FERDINAND T.Community and society[M].New York:Routledge,1999.
[4]ZYGMUNT B.Community:seeking safety in an insecure world[M].UK:Polity Press,2013.
[5]BENEDICT A.Imagined communities: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M].London:Verso,1983.
[6]邵發軍.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及其當代價值研究[J].社會主義研究,2017(4):1-8.
[7]青覺,徐欣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念內涵、要素分析與實踐邏輯[J].民族研究,2018(6):1-14,123.
[8]李國慶.關于中國村落共同體的論戰——以“戒能—平野論戰”為核心[J].社會學研究,2005(6):194-213,245-246.
[9]王銘銘.社會人類學的中國研究[M].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7.
[10]費孝通.江村經濟[M].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2022.
[11]林耀華.金翼:中國家族制度的社會學研究[M] 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8.
[12]劉箴.鄉村治理共同體的變遷與重塑——以H省L市“屋場會”為例[J].湖湘論壇,2021,34(3):106-119.
[13]李夢娜.社會資本嵌入:鄉村振興背景下村莊共同體重建的新思路[J].四川行政學院學報,2019(4):54-62.
[14]尹子良,賀勇.村落共同體視角下的傳統村落空間營建策略研究——以浙江省新光村為例[J].建筑與文化,2022(4):198-201.
[15]李培林.村落的終結:羊城村的故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16]毛丹.村落共同體的當代命運:四個觀察維度[J].社會學研究,2010,25(1):1-33+243.
[17]盧云峰,陳紅宇.鄉村文化振興與共同體重建:基于浙江省諸暨市的案例分析[J].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37(3):205-214,220.
[18]曹偉,高艷英.因驛而興——麗江束河古鎮驛站建筑的保護與開發[J].中外建筑,2014(1):10-17.
[19]云南省住房和城鄉建設廳.記憶鄉愁—走進云南傳統村落[G].昆明:云南省住房和城鄉建設廳,2021.
[20]昆明理工大學設計研究院.麗江市古城區束河街道龍泉社區傳統村落保護發展規劃(2016-2030)[R].麗江:麗江市古城區住房和城鄉建設局,2016.
[21]和呈文.從“三靠村”到魅力名鎮———麗江束河古鎮新農村建設個案研究[J].時代金融,2009(2):102-104.
[22]佚名.束河街道龍泉社區居委會[J].休閑農業與美麗鄉村,2016(5):44-53.
[23]楊福泉.徜徉在麗江龍泉村[J].今日民族,2003(2):22-25.
[24]馬紅.淺論世界遺產地居民在遺產保護中的作用——以世界遺產“麗江古城”束河古鎮為例[J].文化創新比較研究,2021,5(32):164-167.
[25] HENRI T.Social psychology of intergroup relations[J].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1982:33-39.
[26]高秉江.論有形家園[J].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版),2010,24(3):39-44.
[27]高秉江,衛才勝.論無形家園[J].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5(6):22-27.
[28]李洋,何生海.利益共同體視角下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生成、建設與實踐[J].前沿,2024(1):52-61.
[29]謝天.文化共同體建構與傳統文化治理資源開發[J].文化與傳播,2024,13(1):121-126.
[30]高榕蔚,董紅.組織、利益與情感:治理共同體助推鄉村全面振興的實踐路徑——基于貴州省H鎮的實證案例[J].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24(3):30-38.
[31]曹軍鋒.鄉村振興與村落共同體重建[J].甘肅社會科學,2020(1):68-74.
[32]謝旭斌,李雪嬌.湖湘村落家園共同體意識在現代鄉村社區中的培育研究[J].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36(6):32-39.
Evolution of Multi-ethnic Villages and Construction of Home Community
——A Case Study of Village X in Yunnan
FENG Huichao,HE Qingjun
Abstract The modernization process and multicultural exchanges have impacted traditional multiethnic villages,making it worthwhile to systematically explore the construction of home community in the new era from both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perspectives.Under the theoretical context of community in sociology and anthropology,this paper analyzes the limitations of village community in multi-ethnic tra- ditional villages.Taking Village X in Yunnan as an empirical case study,this paper examines its evolution characteristics across three periods:before market reform,during market reform and during the period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Before market reform,a stable community was formed in Village X. During market reform,tourism intervention brought rapid development but also led to issues such as un- even distribution of benefits and a weakening of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emerged,rusulting in community degradation.During the period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a mutually beneficial community has gradually emerged,focusing on fair distribution of benefits and cultural inheritance.Based on empirical analysis,the concept of home community is defined from three dimensions:community interests,cultural integration and emotional value.The study comprehensively considers aspects such as multi-dimensional dynamic changes,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adaptability principles,prominent policies and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to elucidate its connotation.It innovatively constructs a framework for the home community,enriches the theoretical system of the Chinese national community and proposes strategies for optimizing the ethnic home environment,revitalizing ethnic cultural development,and enhancing awareness of home protection.
Key words multi-ethnic villages; village evolution; home community construction; rural gover- nance
(責任編輯:陳萬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