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引未來：全球人工智能治理的現實困境與中國方案

［摘"要］人工智能作為此次科技革命中最具有代表性和顛覆性的新興戰略性技術，擁有廣闊的技術應用前景和未來發展前途，是當下國際競爭的焦點，有天然的擴散與外溢傾向。為了給人工智能發展可能帶來的人機共生、共治的未來做好相應的制度與理論準備，中國基于當下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現實提出了《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該倡議蘊含豐富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為世界各國各方共商、共建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以及共享治理成果提供了中國智慧，是習近平全球治理觀的最新體現。因此，文章將基于《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的主要內容，分析該倡議的價值，為進一步挖掘中國智慧、理解中國方案提供思考。

［關鍵詞］全球治理；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技術賦權

［中圖分類號］""F4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0461（2025）01-0031-10

革命性技術的產生、發展與擴散過程與國家和世界的命運沉浮相連、休戚與共。面對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加速、權力博弈加劇與治理需求增多的緊迫現實，習近平主席在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提出了《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以下簡稱《倡議》）［1］。

《倡議》主要內容包括：堅持“以人為本”、尊重他國主權、堅持“智能向善”、堅持平等互利、推動建立風險等級測試評估體系、逐步建立健全法律和規章制度、堅持公平性和非歧視性原則、堅持倫理先行、堅持廣泛參與協商一致循序漸進的原則、積極發展相關技術開發與應用、增強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性和發言權等重要內容。《倡議》既表達了中國在人工智能全球重要問題的立場，也回應了美國種種“中國技術威脅論”“中國技術偷竊論”攻擊話語，表明了中國愿同各方共商共建共享人工智能全球治理、推動人工智能技術造福全人類的明確立場。為更好地推進“智能向善”的目標，本文將在梳理人工智能發展帶來的技術、權力與治理之變的基礎上，對比中國與其他國家或地區的人工智能治理方案，對《倡議》主要內容與多維價值進行合理解讀，并在最后為進一步細化與落實《倡議》內容提供部分思考。

部彥君：智引未來：全球人工智能治理的現實困境與中國方案

2025年第1期

一、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現實與治理選擇

伴隨著國家與跨國公司的競爭式開發，機器成本的降低與算法和大模型的進步使人工智能擁有了更豐富的應用場景。大規模、全產業技術群的跨領域深度融合和各類業務的數字化與智能化聯結所形成的人機共生現實，進一步凸顯了人工智能技術的雙刃劍效果。雖然現在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概念抽象和推理決策等“深層智能”方面的能力還較為薄弱，尚無法實現對人類的全方位替代與超越，但我們無疑正站在回望過去與眺望未來的十字路口——處于由弱人工智能向強人工智能過渡的關鍵階段。人工智能技術發展所帶來的技術、權力與治理之變，正使各國各方認識到全球人工智能治理中“發展”與“安全”問題的重要性（如圖1）。

圖1"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背景與選擇

（一）技術之變

作為具有機器自主學習與多領域適應能力的通用性技術，人工智能擁有廣泛的技術適用性，能在提升全球治理能力與績效的同時，沖擊傳統治理架構和規則邊界，影響當下全球治理體系的穩定。

現在，伴隨機器學習算法的更新與數據迭代，人工智能可以集合過去沒有關聯性的各種技術，并進一步拓展產業集群的寬度和產業可擴展的深度。而且人工智能算法的可復制和廣泛開源的特點，可以使得人工智能在某一領域的突破很快地應用到其他領域，加快了技術迭代和人機替換的速度，技術的雙刃劍效應逐漸展現。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帶來了一系列技術風險。技術發展既為各類廣泛討論的全球問題增添了新的時代色彩和關注熱度，也帶來了新的問題與挑戰，如算法操縱、算法歧視、深度造假等，如果這些問題得不到有效治理，還會產生“降低政府信任”“加劇社會分裂”“沖擊民主選舉”等擴散性影響。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發展也對全球治理產生正面賦能作用，為全球治理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技術支點。與人類決策模式不同，人工智能基于數據分析所作出的決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非理性因素的干擾，可以在提高決策效率的同時，通過合并算法和深度學習的方式得到更多可能、降低決策成本［2］。

（二）權力之變

權力是全球治理的核心，也是國家參與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深層動力。在人工智能不均衡賦權作用下，權力主體和權力客體的界定與爭奪將在控制與反抗中碰撞交織，國家間、國家與非國家間、非國家行為體間的利己與競爭傾向增強。此時，若是缺乏共識性規則與管理規范的約束，各行為體的競爭傾向可能會轉化為實際沖突，帶來更激烈的權力競爭。

伴隨人工智能技術革命性能力的顯現，人工智能技術與政治問題深度互嵌。為實現權力護持、保證絕對安全，部分技術先發國家選擇以意識形態劃分立場，打造了各種具有排他性和競爭性的技術聯盟，并將政見不和或技術發展落后的國家排除在外，這種以零和博弈思維看待技術進步的做法加深了國家間的權力競爭與爭奪，降低了全球治理的公共物品屬性。以中美兩國在人工智能領域的競爭為例，受零和博弈思維影響的美國從地緣政治的角度出發，不僅在人工智能技術的進出口管控、投資貿易等方面都展示出打壓與遏制中國發展的行為意圖，還在5G、半導體、人工智能與新能源等技術領域表現出了明顯的“遏華傾向”，與所謂的“民主國家”組建了如“下一個G聯盟”（Next"G"Alliance）、“芯片四方聯盟”（Chip"4）、“美歐貿易和技術理事會”（TTC）等一系列技術聯盟，有著以技術權力優勢遏制他國發展、實現自身權力護持的技術安全化傾向。此外，人工智能廣泛應用前景也使得各類受到人工智能賦權的非國家行為體可以更順利地依托其自身的技術優勢與國家展開目的多元的、種類多樣的政治性合作，擁有更多的政治參與機會與議價資本。在這一過程中，非國家行為體與國家之間的觀念差異與利益對抗會帶來一系列的權力爭奪①。而且，雖然人工智能技術革新多發生于發達國家，但是其負面效應卻會快速溢出國界，影響整個世界。在“人機替換”的過程中，發展中國家以勞動力參與國際分工的模式會受到嚴重挑戰，其面臨的權力邊緣化風險可能會促使其選擇以更具進攻性的方式來尋求大國對自身利益的尊重。因此，如果各國都秉持“技術競賽領先”的心理，那么人工智能技術進步會帶來更多的國家對抗和智能武器的軍備競賽問題，國家間的權力競爭與權力分化將會更加不可避免。

（三）治理之變

“人類要破解共同發展難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國際合作和開放共享。”［3］人工智能全球治理問題是受世界高度關注的核心問題，在多元行為體參與治理的過程中，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內涵與外延得到了極大拓展。但是各國各方在人工智能的定義、應用與治理等問題上沒有形成統一意見，人工智能全球治理面臨治理分裂、治理滯后與治理效力不足等一系列問題，仍存在很多亟待填補的治理漏洞，許多治理關鍵性問題陷入了多方博弈的膠著狀態。

受技術賦權影響，非國家行為體、新興國家、國際組織和區域組織的數量與影響力快速擴張，其自主創制制度的意愿與能力也愈發強烈，許多非國家行為體在行使相應權力的過程中也逐漸承擔部分過去屬于國家的功能，全球治理主體日益復雜［4］。比如，未來生命研究所于2023年發布的《暫停大型人工智能研究》公開信，就引來了包括馬斯克在內的上千名科技專家、企業家及其他人士簽署，展示了非國家行為體在機制創設中的強大號召力。而且，由于各國各方存在差異化立場，有些國家與非國家行為體可能更傾向于效率原則，優先考慮推進技術發展，而有些卻更遵循公平原則，更關注降低人工智能的風險，這些認知與立場的差異會在實踐中不斷分裂激化。在沒有形成共識的可能時，擁有不同立場的行為體會建立新的甚至對抗性的全球與地區性機制。此時，各國際行為體也會根據其自身的利益需求去選擇加入或退出某些機制，不僅使得整個國際社會更難達成一致協議，還可能帶來產業由強監管地區向弱監管地區遷移等“套利行為”"［5］，影響全球治理的效力。此外，由于技術是動態的，技術風險會隨著技術的迭代而出現伸展和擴散，其相關問題的治理面臨時效性問題，會處于常態化滯后狀態。

二、《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的提出與各方對比

作為肩負廣大發展中國家發展期待的技術先發國家，中國秉持發展與安全并重的原則，一直積極探索技術的發展與治理之道，試圖以自身經驗為世界提供豐富的“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黨的十八大以后，中國高度重視人工智能的顛覆性影響，將人工智能發展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出臺了《“互聯網+”人工智能三年行動實施方案》、《中國制造2025》和《機器人產業發展規劃（2016—2020年）》等一系列人工智能建設與發展規劃。2016年，當AlphaGo展現出了深度學習的超強潛力時，中國進一步加快了對人工智能的有效發展與治理之策的探索，在2017年發布的《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中提出了人工智能“三步走”戰略［6］，后又根據人工智能的發展治理實踐發布了《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原則——發展負責任的人工智能》《新一代人工智能倫理規范》《關于加強科技倫理治理的意見》《國家新一代人工智能標準體系建設指南》等一系列規范原則，提出了和諧友好、公平公正、包容共享、尊重隱私、安全可控、共擔責任、開放協作、敏捷治理等八條治理原則，系統地討論了中國人工智能治理框架和行動指南。并在2023年7月率先出臺了針對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再度彰顯了中國兼顧發展和安全、倡導可持續發展的治理理念。此外，中國還積極參與了以聯合國為主導的人工智能發展與治理議題討論，提交了一系列蘊含中國智慧的治理立場文件。2023年10月18日，基于多年來的探索和實踐經驗，中國提出了蘊含豐富命運共同體價值的《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該倡議向國際社會傳達了彌合發展差距、反對技術霸權的中國態度與價值理念，有望在增進各國各方的理解互鑒、促進人類和平與發展事業方面發揮積極作用。

與此同時，基于技術、權力與治理之變的現實需要，世界其他國家與地區也基于“安全”與“發展”的需要出臺了相應的人工智能治理規范。歐盟發布了《人工智能協調計劃》（Coordinated"Plan"on"Artificial"Intelligence）、《可信人工智能倫理指南草案》（Draft"Ethics"Guidelines"for"Trustworthy"AI）和《人工智能白皮書》（White"Paper"on"Artificial"Intelligence—A"European"Approach"to"Excellence"and"Trust）等政策方案，提出了構建卓越可信任的人工智能生態系統方案和歐洲統一的人工智能監管框架，并推出了一部覆蓋全面的綜合性人工智能法案——《人工智能法案》（Artificial"Intelligence"Act）；美國發布了《維護美國人工智能領導地位的行政命令》（Executive"Order"on"Maintaining"American"Leadership"in"Artificial"Intelligence）、《人工智能權利法案藍圖》（Blueprint"for"an"AI"Bill"of"Right）、《人工智能風險管理框架》（Artificial"Intelligence"Risk"Management"Framework）和《關于安全、可靠和可信地開發和使用人工智能的行政令》（Executive"Order"on"the"Safe，"Secure，"and"Trustworthy"Development"and"Use"of"Artificial"Intelligence）等文件，強調了美國技術領先的構想，倡導人工智能的軟性監管，重視保障技術發展。此外，像阿根廷、哥斯達黎加、危地馬拉、哈薩克斯坦等發展中國家與地區也提交了《實現自主武器系統新議定書的路線圖》（Roadmap"Towards"a"New"Protocol"on"Autonomous"Weapons"Systems）等文件［7］，呼吁加強自主武器立法，重視保護發展中國家權益……據統計，全球有60多個國家與地區發布了關于人工智能的相關規劃。其中，中國、美國、歐盟三方在當下的技術發展與技術治理實踐中位于世界前列，推出的各項治理政策成為影響全球人工智能治理發展走向的風向標。

治理政策與倡議能否得到世界廣泛認可，不僅取決于提出者能力的強弱，還在于政策與倡議本身能否尊重、包容不同國家與行為體的利益要求。從中美歐三方的治理策略比較來看，雖然三方共同關注人工智能技術帶來的“發展”與“安全”問題，但是卻在治理側重與核心關注上有所不同（見表1）。對比來看，歐盟秉持尊重人權、以人為本的治理原則；秉持高標準、全范圍的監管與治理模式，重視對風險進行事前防范，對“安全”問題的關注重于“發展”問題，并更聚焦于個人安全與隱私安全問題。然而，歐盟對人工智能未來發展的預期相對悲觀，推行的強監管模式可能不適合發展中國家的技術需求與治理現狀，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制約技術創新。美國秉持創新優先、注重公平的治理原則，堅持適度治理、分級監管的治理模式，希望在保護公民權利與促進技術創新之間尋找平衡，對“發展”問題的關注重于“安全”問題，并更注重強調本國的發展利益，有著以“創新優先”推進美國優先的政策傾向。但是美國對人工智能全球技術合作與治理合作伙伴的要求較高，對處于技術后發地位的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合作交流意愿有限，難以推動人工智能的協同發展［8］。與美歐相比，中國在人工智能發展問題上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秉持以人為本、智能向善的治理原則，強調審慎治理、分級分類治理的方案，強調“發展”與“安全”問題并重，更聚焦人工智能發展的整體安全與整體發展，對人工智能發展前景的預測樂觀，有著推動發展中國家共同發展的初心愿望。

因此，雖然中美歐三方都關注人工智能發展的“安全”與“發展”問題，擁有引領技術創新發展與建構治理規則的能力。但是中國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問題上對“整體安全”與“整體發展”的側重，更充分地尊重了國家之間的差異性，強調了“安全”與“發展”問題的公平性。面對人工智能發展下技術先發國家與技術邊緣國家之間的數字與智能鴻溝，曾經歷“技術邊緣”與“后發趕超”的中國深切了解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安全與發展愿望。因此，中國懷揣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美好設想，在《倡議》中明確反對某些國家將技術問題安全化、政治化的行為，主張各國在發展和利用人工智能上的權利平等，試圖推動實現世界整體安全與共同發展。未來，為增加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性與發言權、回應美西方國家對中國與中國技術的攻擊與污蔑，擁有發展中國家與技術先發國家雙重身份的中國有必要以倡議的形式表明自身態度、深度參與人工智能的全球治理過程，同各方一道共同構建開放、公正、有效的治理機制。

三、中國方案的主要內容

人工智能技術與世界發展、安全與文明問題緊密相關［9］。因此，《倡議》重視強調治理的包容、公平、安全與人本問題，試圖表明自身立場、化解敵意并助推發展中國家發展［10］。

（一）包容的治理

面對共同的全球治理問題，各國各方的人工智能治理方案既存在共通之處，也存在著差異化的分歧。為擴大共同利益、實現有效治理，中國強調要“以海納百川的寬闊胸襟借鑒吸收人類一切優秀文明成果”，“推動建設更加美好的世界”，重視強調治理的開放性。

一方面，針對不同人工智能治理主體多元化的利益與立場，中國在《倡議》中強調“廣泛參與、協商一致、循序漸進的原則”。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國家掌握了最多的國際權力與數據信息資源，跨國公司、技術聯盟掌握著技術和知識資源，各國際組織擁有流通的數據資源與統籌管理能力。而由于不同主體掌握了不同的治理資源，并擁有不同的利益主張，如果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缺乏必要的開放性，那未被吸納進全球治理的利益攸關主體為實現自我利益的伸張，可能會試圖自我創設機制或者抵制機制的實施。因此，中國提倡以團結化解分裂、以合作代替對抗、以包容代替排他，歡迎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理念的各國政府、國際組織、企業、科研院校、民間機構和公民個人等主體積極參與人工智能問題的治理。主張以平等協商、互利共贏吸引世界的共同參與，兼顧各行為體共同利益，希望通過對話、商討等方式深化不同行為體在人工智能發展方面的合作與良性競爭，建立一種更加包容、開放的多邊治理模式［11］。另一方面，針對技術的安全化與技術治理的聯盟化，《倡議》重視“強調國家主權和堅持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原則”，“反對以意識形態劃線或構建排他性集團”，“反對利用技術壟斷和單邊強制措施制造發展壁壘”的行為。人工智能治理攸關全人類命運，其帶來的全球治理問題具有鮮明的多樣性與聯動性，是世界各國面臨的共同課題。但是，部分技術先發國家基于技術民族主義與地緣政治競爭思維的立場，試圖將人工智能技術看作政治博弈與權力競爭的工具，使各技術邊緣國家難以參與人工智能全球治理過程［12］。為此，《倡議》主動動員所有利益攸關方參與人工智能的協同治理，強調提高各方在全球治理中的參與感，并在《倡議》中鼓勵共享人工智能知識成果，開源人工智能技術，關注發展中國家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的代表性和發言權。

（二）公平的治理

在前幾次工業革命中，中國一直是技術追趕者，深受技術不均衡賦權問題困擾。因此，擁有相似歷史遭遇的中國充分理解發展中國家的“后發困境”"［13］，有著推動發展中國家共同發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國情懷，重視強調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公平性。

首先，《倡議》高度關注發展中國家的合法權益，強調“確保各國人工智能發展與治理的權利平等、機會平等、規則平等”，鼓勵世界共同“開展面向發展中國家的國際合作與援助”。在人工智能發展問題上，不同國家對自身利益的追求可能成為全球治理的一大障礙。在這場由資本驅動的人工智能的革命中，那些在技術發展中處于弱勢地位的國家不僅難以獲得技術賦權，還容易遭到技術先發國家的權力剝奪。因此，同為發展中國家的中國始終強調“各國無論大小、強弱，無論社會制度如何，都有平等發展和利用人工智能的權利”。其次，《倡議》重視強調聯合國的治理主體地位。聯合國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多邊協作組織。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聯合國不僅可以發揮管理、監督與規訓的作用，還可以更公正地推動重要決策合法化，為各個國家提供更平等的溝通與協商場所。因此，為保證發展中國家的平等參與與公平受益，《倡議》強調“積極支持在聯合國框架下討論成立國際人工智能治理機構，協調國際人工智能發展、安全與治理重大問題”。最后，《倡議》關注人工智能的技術“隱形不公”問題，強調技術的“公平性和非歧視性原則”。由于缺乏技術支持，許多發展中國家既無法保護自己的數據安全，面臨更嚴峻的“假消息”“假輿論”“假情報”等技術干預問題，也沒有辦法辨別、對抗人工智能算法的偏見和歧視問題，在利用人工智能的過程中會更容易受到“數據污染”“算法引導”“內嵌偏見”等問題的影響。因此，中國在《倡議》中提出“在數據獲取、算法設計、技術開發、產品研發與應用過程中”消除偏見和歧視。并對技術的跨國擴散與流通進行了原則性的規劃，強調“面向他國提供人工智能產品和服務時，應尊重他國主權，嚴格遵守他國法律，接受他國法律管轄”。

（三）安全的治理

在人工智能技術滲透人類生產生活領域的過程中，人工智能發展所帶來的潛在風險與治理漏洞會形成一系列威脅社會與國家穩定的安全風險［14］。這些安全風險會隨著技術的外溢不斷擴散。因此，為統籌人工智能的發展與安全，《倡議》重視強調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安全性。

首先，《倡議》強調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動態性，提出“建立風險等級測試評估體系”，確保人工智能始終處于人類控制之下。安全治理的核心在于技術的可控。但是人工智能技術有著極高的迭代與更新速度，污染的數據源、錯誤的算法架構與人為操控等因素都會影響人工智能應用與輸出的安全性，而技術黑箱特性又會使得錯誤難以被發現，技術與治理之間存在著不可調和的“步調問題”。而且由于人工智能技術應用領域廣闊，其引發的問題往往具有連鎖反應特性，若無法對風險及時預測、識別、跟蹤與管理，那么可能會產生技術失控、社會失治、世界失和等一系列安全問題。因此，為減少潛在風險、化解安全危機，《倡議》充分考慮技術及其應用的可解釋性與可預測性，重視提升人工智能全球治理機制的更新能力并關注數據來源、算法設計的透明度和可靠度，主張敏捷治理，分類分級管理［15］。其次，《倡議》主張進一步“建立健全法律和規章制度”，保障數據安全。在萬物互聯的智能時代，人類對技術的依賴不斷增強，技術復雜的內部結構與廣泛的應用范圍使其引發的風險類型與影響范圍得到極大拓展，技術輸出結果的安全性難以保障。并且，由于人工智能是能夠支撐所有產業變革的通用型技術，其所產生的風險也具有極強的跨國性，會使得國際安全環境趨于復雜化，加劇世界的不安全感。所以，中國在《倡議》中強調各國各方應共同應對跨國界安全風險，重視人工智能研發和應用中的個人隱私與數據安全。最后，《倡議》強調要“以人工智能技術防范人工智能風險”，主張推動用于人工智能治理的相關技術的開發與應用。人工智能是研究、開發用于模擬、延伸和擴展人類智能的新技術，其既是治理的客體，也可以是治理的主體［16］。在將技術應用于全球治理的過程中，人工智能可以借助深度學習與數據挖掘發現人類尚未察覺或無法察覺的部分現實，也可以被用于檢測虛擬信息、“制偽”信息以減少人工智能被惡意利用的可能，達到更高效地尋找定位風險、填補治理漏洞的效果［17］。因此，《倡議》期待人工智能能成為治理有益的技術支撐。

（四）人本的治理

人機共生、共存的世界中蘊含著既有安全檢測與處理工具難以消解的種種威脅。因此，為更好地發揮人工智能的正向賦能作用、保障技術發展成果最大化地普惠世界，《倡議》不僅重視引導人工智能技術的健康發展，還為技術發展內置倫理屬性，強調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有益性。

首先，《倡議》提出了“以人為本”的治理準則，強調技術發展要“以增進人類共同福祉為目標”。人工智能尚不具有人類情感，缺乏人類基于國家、民族、文化、宗教等基因所形成的內置認知，其工具理性的認知與利益最大化的追求可能會給人類社會帶來一系列安全風險。因此，在技術發展與更新越來越脫離人類掌控的過程中，《倡議》強調技術發展要以尊重人類權益為前提，要求人工智能向有利于人類文明進步的方向發展。其次，《倡議》堅持“倫理先行”，希望“建立并完善人工智能倫理準則、規范及問責機制，形成人工智能倫理指南”。新技術往往是為了滿足人類需要而發明的，人工智能發展的目的是為了實現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為人的自由和發展創造條件。但是，伴隨深度學習的快速發展，人工智能的自主性得到增強，其所引發的倫理問題不斷增多，其內置算法的道德邏輯判斷也無法使人信服。因此，為克服技術誤用與惡用的可能，我們需要為技術內置必要的底層倫理屬性，并對人工智能研究、開發與擴散的全過程加以管理規范，通過技術預見、風險評估和場景規劃等方式對人工智能創新發展進行預判性干預，劃定技術發展的安全標準與禁區［18］。為此，《倡議》主張“建立科技倫理審查和監管制度，明確人工智能相關主體的責任和權力邊界”，“及時回應國內和國際相關倫理關切”。最后，《倡議》主張“‘智能向善’的宗旨”，“遵守適用的國際法，符合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現在，智能化武器的出現與人工智能優越的多線程反應能力打破了現有的軍事戰略格局，增加了國家間的不安全感，加劇事故和誤判出現的可能。而且由于恐怖組織不受人工智能道德法規的束縛且人工智能武器相對易得，恐怖分子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更精準地發現潛在招募對象、分析情報數據并進行動員與詐騙，還可以更肆無忌憚地利用人工智能武器進行攻擊與破壞。為此，《倡議》強調“共同防范和打擊恐怖主義、極端勢力和跨國有組織犯罪集團對人工智能技術的惡用濫用。各國尤其是大國對在軍事領域研發和使用人工智能技術應該采取慎重負責的態度”，為共同應對人工智能發展帶來的安全風險提供了“中國方案”。

四、中國方案的多維價值

中國所提出的《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是繼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與全球文明倡議后最新凝結的中國智慧結晶，有著濃厚的理論與現實價值，充分向國際社會展示了中國關注整體安全與整體發展的治理主張。《倡議》不僅進一步更新了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推進中國全球治理理論的深化，還增加了世界發展向心力，為全球治理的進步貢獻中國力量。

（一）理論價值

全球治理倡議往往需要通過其蘊含的理論價值與實踐精神來獲得其他國家的認可、學習與自愿遵從。

有號召力的全球治理倡議不僅有利于減少認知偏差、形成治理共識，"還可以推動全球治理實踐，為人類生存和發展創造福祉。中國提出的《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堅持“人類命運共同體”、“以人為本”與“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治理理念，有著極強的吸引力與號召力，可以為全球人工智能的發展提供必要的理論支撐。

1豐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的時代內涵

《倡議》是對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時代性完善，該倡議與其他三大倡議之間存在深刻的累積性、互補性與共同性，都圍繞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整體性構想。

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由中國提出、倡導并推動的一種具有社會主義性質的國際主義價值理念和具體實踐，旨在追求本國利益的同時兼顧他國合理關切，在謀求本國發展中促進各國共同發展，其核心理念是“和平、發展、合作、共贏”。該理論以“命運與共”超越了西方“贏者通吃”的零和博弈思維與“中心—依附”發展合作理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技術帶來的分裂性、阻止技術民族主義的出現，有利于搭建適合人工智能發展的良好國際秩序。《倡議》以充滿辯證思維的眼光重新審視了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外部環境，既強調技術機遇也關注技術挑戰。在《倡議》中，中國明確提出人工智能治理是攸關全人類命運的共同課題，強調雖然不同國家獲得的利益與面臨的風險有大小之分，但沒有國家能成為人工智能發展的絕對受益者。即使擁有技術先發優勢國家可以暫時借助技術優勢實現對后發國家的權力剝奪，但一旦機器智能發展超過人類的管控程度，那么所有國家都會陷入巨大的風險之中，沒有哪個國家可以獨善其身，所有國家的命運是緊密相連的［18］。因此，中國在《倡議》中呼吁各國各方共商共建共享人工智能全球治理，強調相互尊重、廣泛參與、協商一致、循序漸進的原則，匯集全人類共同智慧共同實現治理目標［19］。《倡議》不僅豐富并延伸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內涵與價值，還為智能時代增進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起到了現實的促進作用，為全球治理理論的延伸提供了新的支持內容。

2形成“以人為本”“智能向善”的理論引領

人工智能是機器發展的里程碑，它的出現使人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去探索、思考人類和機器的關系。對“機器智能”與“機器理性”的哲學探討也使得人們對“人”的價值與定義產生了懷疑［20］。人與機器的關系變得微妙，人機共生的未來存在“算法厭惡”與人類過度信任和服從機器的可能②。因此，《倡議》積極維護和捍衛“人的發展”與“人的安全”。有針對性地提出“以人為本”“智能向善”的主張，為人工智能技術的持續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

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科技創新的落腳點，惠民、利民、富民、改善民生是科技創新的重要方向［21］。與其他國家所提出的“以人為本”理念不同，《倡議》不僅強調尊重每一個“具體的人”的權利，還更關注全人類的共同福祉［22］，其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相互呼應，向世界解釋了“人工智能”為什么人、由誰創造、為誰所享的問題，強調技術要尊重人的主體地位，滿足人的需要。作為技術先發國家，中國并沒有獨占、多占技術發展成果的念頭，而是選擇關注世界“最大多數人”的利益，強調技術發展的目的是造福人民。希望各國人民可以共同參與人工智能的全球治理、共享發展成果，并強調開發、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應當以增進人類共同福祉為目標。而且，在人工智能逐漸向強人工智能邁進的過程中，《倡議》也強調要將人類共同的價值標準與倫理觀念嵌套進智能系統設計中，并呼吁各國各方共同推動具有“利人”屬性的人工智能技術開發與應用。《倡議》提出的“以人為本”“智能向善”的理論觀點，不僅推動了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規范，還為技術問題治理提供了理論引領。

3推進“統籌發展和安全”的理論延伸

人工智能在近兩年實現了關鍵性飛躍，在記憶、學習與感知能力等方面都表現出了比肩，甚至趕超人類的潛力。在為世界貢獻新發展機遇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難以預測與控制的安全風險。圍繞人工智能技術進步，世界關于“要安全”還是“要發展”的爭論日漸激烈，不同利益主體間的認知與觀點隱隱呈現對沖甚至對立之勢。但是“發展和安全合則興、離則弱、悖則亡”。中國一向關注發展與安全之間的辯證統一關系，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立場，形成了以“安全是發展的前提，發展是安全的保障，安全和發展要同步推進”為內涵的“統籌發展和安全”理論。

在面對人工智能發展帶來的風險挑戰時，中國從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技術造福全人類的堅定立場出發，科學應變、主動求變，積極呼吁各國秉持“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強調人工智能全球治理應堅持發展和安全并重的原則。在《倡議》中，中國同步關注人工智能技術風險與機遇，辯證看待人工智能技術進步所帶來的發展與安全問題，提出要將人工智能治理動態融入技術創新、應用與擴散的全發展進程中，并強調技術發展成果要應用于維護和保障安全。《倡議》對發展與安全關系的辯證性探討體現了技術發展賦能安全治理，安全治理維護技術發展的技術治理邏輯，為其他顛覆性技術治理提供了平衡發展、安全與治理的方法論借鑒，再次印證并延伸了“統籌發展和安全”理論的價值。

（二）現實價值

“人類正在進入一個‘人機物’三元融合的萬物智能互聯時代”［23］，重發展而輕治理的現實狀況不利于世界的共生性發展。因此，中國在《倡議》中提出的共商共建人工智能全球治理體系、共享治理成果的價值理念與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發展原則，不僅推動技術的合作、擴散與聯通，還對降低大國競爭烈度、幫助發展中國家發展與建立更廣泛的多邊關系有著重要的現實價值。

1降低大國競爭烈度，推動技術合作

擁有技術先發優勢的大國高度重視人工智能技術的賦能、賦權作用，其既期待高新技術成為權力護持的有效工具，又憂懼高新技術會被其他競爭性大國所掌握，成為動搖甚至瓦解其權力地位的根源。因此，部分大國有著借助人工智能實現“超越式”甚至“獨占式”發展的政策傾向。這種傾向不僅不利于人工智能技術的普惠發展，還會加劇大國之間的競爭沖突，使得各國特別是大國間在人工智能發展與合作問題上疑慮重重。

現在，日漸走向技術民族主義的美國將中國視為戰略競爭對手，屢屢聯合盟友在人工智能領域圍剿中國，并試圖從制度構建上鎖定發展優勢。但是“弱肉強食、贏者通吃是一條越走越窄的死胡同，包容普惠、互利共贏才是越走越寬的人間正道”［24］。擁有權力與能力優勢的大國不應成為攪弄世界風云的矛盾制造者，而應該成為世界秩序與發展的引導者，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承擔相應的義務和責任［25］。現在，大國技術競爭正成為大國博弈的主戰場，大國間技術陣營化明顯。中國作為負責任的大國，懷揣化解分歧、形成共識的美好愿望，其所提出的倡議充分表達了中國在人工智能問題上的合作與開放態度，具有更高的自由度和更少的政治強制色彩。面對部分大國在人工智能發展問題上的自利性傾向時，《倡議》堅持通過對話協商，以和平方式解決國家間的分歧和爭端，選擇尊重各國不同的利益與立場，主張在理解差異性的基礎上繼續挖掘各方共識。比如，在2023年11月的中美元首會晤中，習近平總書記就強調中美之間應更加關注共同利益，并提出雙方應在人工智能等新興領域開展合作。而后，基于中國開放包容的大國胸襟，中美人工智能政府間對話機制成功建立，體現了《倡議》在化解大國沖突、引導“求同存異”上的積極效果。而且，《倡議》明確反對各類有政治門檻的“小圈子”，積極歡迎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理念的利益攸關方協同合作，為人工智能的技術跨國流動提供基礎保障，為大國間開展更廣泛技術合作搭建了制度平臺、提供了廣闊前景。

2幫扶發展中國家，暢通技術擴散

中國是人工智能的技術先發國，擁有龐大的數據支持、活躍的資本市場、廣大的技術應用場景與國家的通力支持。與此同時，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又有著強烈的發展中國家情結，強調世界各國無論大小強弱，都應享受人工智能技術所帶來的發展機會。

人工智能治理攸關全人類命運，是世界各國面臨的共同課題。但是由于缺乏資金與技術支持，發展中國家往往深陷技術后發困境，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處于“被裹挾”地位，參與全球治理的動力與能力不強。為此，中國選擇主動加強與發展中國家的政策協調與互動，在《倡議》中反復強調發展中國家的不可或缺性，鼓勵各國進行平等的交流分享，支持發展中國家基于自身發展需求與治理經驗提出意見與主張，注重提升發展中國家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的代表性和發言權。而且，由于發展中國家往往是最需要技術賦能的國家，往往也是無力自主實現技術學習與追趕的國家，因此，中國在《倡議》中強調鼓勵全球共同推動人工智能健康發展，共享人工智能知識成果，開源人工智能技術，明確提出愿意為其他國家提供共同發展的機遇和空間。在實踐中主動推動面向發展中國家的國際合作與援助，為發展中國家提供公共產品；在基礎設施建設、技術研發能力、人才教育培訓等方面加強對外合作，進一步完善涉及廣大發展中國家的伙伴關系網絡，促進發展中國家更好融入人工智能的全球產業鏈、價值鏈和供應鏈，切實推動發展中國家共享智能紅利。從風險防范的角度對人工智能技術擴散的過程進行管理規范，有利于扭轉發展中國家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的邊緣地位。

3協調多邊關系，實現技術互聯

主體多元化是全球治理的根本特征。中國提出的《倡議》，以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為內核，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理念的治理思想。是在充分了解和認識各國各方利益、需求多樣化的基礎上提出的，可以為推動構建多元主體共建共治共享的多邊關系奠定堅實的基礎。

多邊主義不僅僅意味著主體多元，還需要參與各方形成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互動關系。雖然美西方國家在人工智能治理領域推出了一系列所謂的多邊治理機制，但是由于這些機制往往存在大國優先傾向與準入門檻的限制，并不能實現最廣泛的多邊主義。聯合國是維護和踐行多邊主義的大舞臺，其遵循多元主體協商共治的價值內涵，可以保障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開放性和包容性。《倡議》對聯合國主體地位的強調，不僅表明了中國維護聯合國權威的一貫立場，還鞏固了聯合國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的核心地位。此外，《倡議》中對平等和開放的強調、對以意識形態劃線或構建排他性集團的反對，為進一步推動人工智能領域的國際合作、推動更廣泛多邊關系的形成作出了重要貢獻，不僅增進了各國各方對人工智能的理解認知，還為不同多元國際主體搭建了信任基礎，推動了技術的跨國家、跨領域、跨文化交流與協作，為增進技術全球互聯提供了制度支持［26］。

五、結語：智能向善與中國未來實踐

“為人類謀進步、為世界謀大同”是中國提出各類全球治理倡議的初心主旨。自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時代命題以來，中國就不斷基于世界的發展與實踐需要推進全球治理，先后提出了發展、安全、文明三大倡議，贏得了世界多數國家的贊賞和支持。現在，面對人工智能發展給世界帶來的技術、權力與治理挑戰，中國又圍繞人工智能的發展、安全與治理問題提出了中國人工智能倡議，進一步豐富了中國“人類命運共同體”和“統籌安全和發展”理論的內涵，提出了“以人為本”“智能向善”的人工智能治理理念，為中國降低大國競爭烈度、推動發展中國家發展與建立更普惠的多邊關系鋪平了道路。

因此，為更好地發揮倡議價值，將各國各方的合作意愿轉換為現實實踐，我們仍需要持續進行政策細化與實踐完善，持續推動《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從理念闡釋轉向具體實踐，并形成相應的參與與遵約激勵［27］。首先，中國應推動人工智能的國家治理與全球治理的統一，順應全球技術與產業革命發展大勢，在不斷強化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既有優勢的基礎上，制定和完善扶持優勢智能產業的政策工具箱，助力企業推進數字化轉型與智能化改革。夯實和肅清技術發展與國家技術安全的國內制度環境，發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新型舉國體制優勢、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并加快建設適應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數字政府”，保證中國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中處于主體地位［28］。其次，中國應暢通技術正向外溢的渠道，搭建全球性的經驗和知識共享平臺，為全球人工智能企業的跨國合作提供政策與制度支持，支持人工智能技術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推廣應用，并盡可能聯合廣大發展中國家搭建人工智能合作平臺，在智能農業、智慧礦山、安全城市、遠程醫療等具有普惠性的關鍵領域加大對外技術援助，讓發展中國家的廣大普通民眾可以切實受惠于人工智能技術與產業的落地［29］。再次，中國應與各國各方在建立健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體系問題上求同存異，持續管理分歧。在面對懷有技術安全化傾向的國家時，中國更應保持戰略定力，在增進共識的基礎上建立互信機制、尋求技術互補，以互利共贏的邏輯為人工智能領域的國際合作創造良好的內外部環境。最后，中國要將《倡議》的內容落實到具體的全球治理政策與實踐中，推動《倡議》主張在聯合國層面獲得認可，并在中國參與或主導的全球和區域合作平臺議程設置中積極引入和拓展人工智能治理話題，以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完善和重塑全球人工智能技術鏈、創新鏈和供應鏈的構建，使倡議精神深植于國內外有關人工智能管理、規范與治理的相關領域，并加快人工智能立法的步伐，建立更具有操作性的機制與規則，實現技術的善用與善治。

［注"釋］

①

以當下最具代表性的非國家行為體——技術跨國公司為例。這些擁有技術、資金優勢的跨國公司往往可以通過技術合作、技術援助與全球FDI投資的方式，向缺乏發展條件的技術后發國家爭取更多的自由貿易權力與“去監管化”政策條件，并在部分領域替代主權國家為社會提供公共產品、參與甚至引導與控制國家的政治經濟決策，實現對主權國家特別是對發展中國家的剝削與權力替換。

②"人類對人工智能的認知存在兩種相悖的錯誤傾向，一種是出于對“人”自身的輕蔑而過度信任人工智能，對智能發展不加限制，帶來智能濫用；另一種是出于對“人”自身的自大而拒絕抵抗人工智能，帶來算法厭惡和智能回避問題。這兩種錯誤傾向都不利于人類與人工智能的發展，會帶來一系列的技術應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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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iding"the"Future"withnbsp;AI：The"Practical"Challenges"

of"Global"AI"Governance"and"China’s"Solutions

Bu"Yanjun

（School"of"Political"Science"and"International"Relations，"Tongji"University，Shanghai"200092，China）

Abstract：""Artificial"Intelligence（AI），"as"the"most"representative"and"transformative"emerging"strategic"technology"of"this"technological"revolution，"holds"vast"potential"for"application"and"future"development."It"has"become"a"key"focus"of"international"competition"and"naturally"exhibits"tendencies"for"diffusion"and"spillover."To"prepare"for"the"possible"future"of"humanmachine"symbiosis"and"cogovernance"that"AI"may"bring，"China"has"introduced"the"Global"Artificial"Intelligence（AI）"Governance"Initiative，"grounded"in"the"current"state"of"AI"development."This"initiative"embodies"the"rich"thinking"of"a"community"with"a"shared"future"for"mankind，"providing"Chinese"wisdom"for"countries"and"parties"around"the"world"to"discuss"and"jointly"build"global"governance"of"artificial"intelligence"as"well"as"to"share"the"outcomes"of"governance."It"represents"the"latest"manifestation"of"President"Xi"Jinping’s"thought"of"global"governance."Therefore，"based"on"the"main"content"of"the"Global"Initiative"on"AI"Governance，"this"article"will"analyze"the"content"and"value"of"the"Global"Initiative"on"AI"Governance，"and"offer"insights"for"further"exploring"Chinese"wisdom"and"understanding"China’s"solutions.

Key"words：global"governance;Global"Artificial"Intelligence"（AI）"Governance"Initiative;"community"with"a"shared"future"for"mankind;"technology"empowerment

（責任編輯：張積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