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影響因素與推進策略

摘要：“技能型社會”的理念一經提出便受到學界關注。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既符合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的特性，也能直接強化學習者的技術技能，培養滿足技能型社會建設需要的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文章在厘定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基本概念的基礎上，分析了影響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技術知識自身所具有的特點、學習者已有的認知結構和動機水平、教師的教學水平等因素，并從技術知識、學習者和教師三個層面提出推進策略。

關鍵詞：技能型社會；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2-5727（2025）03-0069-05

2021年4月，全國職業教育大會創造性地提出“技能型社會”的理念。2021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到2025年，職業教育類型特色更加鮮明，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基本建成，技能型社會建設全面推進；到2035年，職業教育整體水平進入世界前列，技能型社會基本建成。近年來，隨著技術工人的技術技能需求逐步向復合型技術技能轉型，職業教育知識邏輯自然而然趨向于非線性思維和非認知技能，即向技術知識轉型。[1]技能型社會建設強調技術知識與實際操作的有機融合，鼓勵學習者將所學技術知識應用于實際問題的解決之中，因此，有意義學習技術知識作為實踐技術知識的基礎，在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極為重要。[2]如何實現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便成為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亟須解決的基礎性問題之一。

一、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技術知識與有意義學習的概念解析

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的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是指在整個提倡技術技能學習的大環境中，通過各種條件、手段，利用各種資源，使學習者真正掌握實用的技術技能，以促進個體全面發展和社會整體進步。而厘清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技術知識與有意義學習的相關基本概念，是進行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相關研究的前提。

（一）技術知識概念的厘定

技術知識在促進技能型社會建設方面具有基礎性、支撐性作用。作為與科學知識相對應的知識類型，技術知識是一個獨立完整的知識體系。1974年，美國歷史學家萊頓（Layton）在其《作為知識的技術》一書中提出了“技術就是知識”的觀點。1996年，世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在《以知識為基礎的經濟》的報告中將知識分為四種類型：事實性知識、原理性知識、技術性知識和人文性知識。[3]雖然技術知識是一個獨立完整的體系，但一直以來，人們對技術知識的理解更傾向于“應用論”，普遍地將技術知識看作是科學知識的直接應用。實際上，技術知識與科學知識是兩種不可分割的知識類型。簡單地說，科學知識一般是描述客觀事物“是什么”或“為什么”的知識；技術知識則是說明“做什么”和“怎么做”的知識。這種從科學知識與技術知識的不同點來闡釋技術知識概念的方法是最為常見的說明方法。除此之外，多位學者針對具體工作場景對技術知識的概念進行了闡述，如美國學者麥吉恩（Patrick J. McGuinn）將技術知識指向技術利用與創造的部分知識體系；美國技術哲學家卡爾·米切姆（Carl Mitcham）認為，作為知識的技術，包括技能、規則和技術理論等。[4]雖然技術知識的內涵豐富，但究其本質，技術知識是關于“做”的知識，即關于技術人工物“做什么”和“怎么做”的知識，既包括技術人工物設計、制作和操作等技能要素，也包括技術本身的含義、價值等知識要素。

（二）技術知識的特征解讀

20世紀50年代，英國學者波蘭尼（Polanyi）在研究一般知識的性質時指出人類有兩種知識，一種是言傳知識，一種是意會知識。[5]言傳知識就是通常所說的用書面文字、地圖或數學公式來表達的知識；意會知識，也可稱為難言知識或隱性知識，是不能系統表達的，是知識的另一種形式。技術知識可分為言傳型技術知識和意會型技術知識兩類，具有以下特征。

1.難言性

技術知識中的意會知識占主體。正如波蘭尼所說，“我們知道的多于我們所能言說的”。[6]不論是普通教育，還是職業教育，人們通常認為所接觸到的都是言傳知識，這些知識來自課本、課件等。也就是說，在實體教材、智能學習平臺等媒介上，學習者直觀接觸的大部分是通過語言符號再現的言傳知識，而實際上，大量意會知識因其不可言傳性隱匿于教育活動尤其是職業教育的教學過程中。

職業教育致力于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因此，對技術知識的教與學提出更高要求，需要學習者掌握更高層次的技術知識，包含無法言說的操作技巧、感受等，這是職業教育教學的重點與難點。教學中比較常見的一種現象是不同的學生使用相同零件按照同一流程組裝產品，最后的效果卻迥然不同，這往往是因技術知識的難言性特征導致的。

2.實踐性

從技術知識的類型來看，不論是言傳型技術知識抑或意會型技術知識，大部分都源于技術實踐活動，是對技術實踐活動經驗的總結提煉。兩者都必須在技術實踐活動中習得，在技術實踐活動中鞏固整合，再運用于實踐活動加以提高。值得指出的是，技術實踐活動中的言傳型技術知識內含有意會型技術知識向其轉化的部分。[7]因此，不論是言傳型還是難言型技術知識，都需要經過具體實踐方可真正習得和應用。

3.程序性

“做什么”和“怎么做”的表征形式體現出技術知識的程序性特性。程序是指為進行某項活動所規定的先后次序，體現為一定的秩序。操作活動都有其必須遵循的程序。具體來說，技術知識的程序性表現在對某實踐活動過程的具體說明，如產品使用說明書等。技術知識的程序性不僅能幫助教學者順利完成教學任務，還能提高學習者學習效果，特別是針對技術知識的實踐運用，遵循技術知識的程序性能幫助教學者和學習者避免操作風險和意外事故的發生。總而言之，技術知識的程序性外顯或內隱于技術實踐活動過程的各個環節之中，是學習技術知識必須重視的特性。

4.動態性

技術知識與技術實踐密切相關。技術知識源于技術實踐，最終應用于技術實踐。技術實踐活動隨著時代的發展而不斷調整和演變，相應的技術知識也必然處于動態更新過程中。技術知識的動態性表明，技術知識是在具體的技術實踐活動中產生、傳播與生長的。技術知識的動態性也是技術知識面向未來提質升級必須重視的特性。

（三）有意義學習的審視

美國心理學家戴維·保羅·奧蘇貝爾（David Pawl Ausubel）極為重視有意義學習，提出了系統的有意義學習理論，其實質是將新知識與已有知識建立起非人為的和實質性的聯系。奧蘇貝爾提出實現有意義學習的三個條件：一是有意義學習的材料本身必須具有邏輯意義；二是學習者必須具有有意義學習的心向；三是學習者認知結構中必須具有適當觀念，以便與新知識進行聯系。[8]

結合上述技術知識的特點發現，有意義學習理論與技術知識的學習存在著密切關系。一方面，有意義學習理論為技術知識學習提供了理論指導和學習策略。技術知識的學習需要將新知識與已有的知識體系相結合。另一方面，技術知識學習是有意義學習理論在實踐中的一個重要應用領域。通過有意義學習，學習者可以更好地理解和掌握技術知識，提高自身的技術素養和創新能力，對個人成長和職業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二、技能型社會背景下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影響因素

在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具有可行性與必然性。深入分析技能型社會背景下影響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因素并積極探索推進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策略，從而提高職業院校中技術知識教、學、做的效果，進而有效推動技能型社會建設。

（一）技術知識類型

確定技術知識類型是進行有意義學習的前提。技術知識作為一個豐富的知識體系，其組織方式與呈現方式多種多樣。依據技術知識分類，言傳型技術知識可以通過編碼進行組織，再以文字、符號、圖像等形式表達；意會型技術知識，如技巧、訣竅等，因其往往依賴于特定的情境，需要在具體的操作行動中呈現。[9]實際上，一種組織方式與呈現方式就是一種具體的教學方法，因此，明晰技術知識類型是進行有意義學習必須進行的準備工作。

（二）學習者已有的認知結構和動機水平

有意義學習理論指出，學習者自身的認知結構是決定其是否能夠實現有意義學習的重要條件。通常而言，認知結構對新技術知識的學習會產生兩方面影響：一是積極影響，幫助學習者促進技術知識學習與遷移；二是易形成思維定式，阻礙技術知識的掌握與運用。在教學過程中，技術知識的難言性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強調了解學習者已有認知結構的情況，并根據已有認知結構和水平進行教學，這更有益于技術知識的有效傳遞和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的培養。此外，結合蘇聯教育心理學家維果茨基（Vygotsky）的觀點，了解學習者已有認知結構對判斷其最近發展區是十分必要的，需重視最近發展區對技術知識學習的引領作用。[10]此外，有意義學習理論強調是否具有有意義學習的心向是影響學習者實現有意義學習的重要條件，而學習動機與有意義學習的心向密切相關。學習者的學習動機成為影響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重要因素之一。學習動機是指激發、維持并使行為朝向一定的學習目標的內部心理狀態。教育心理學實驗和教育實踐都表明，學習動機對于推動學習活動具有重要作用，但學習效果與學習動機的關系并不總是一致的。耶克斯-多德森定律（Yerkes-Dodson Law）表明，各種學習活動都存在一個最佳的動機水平，且動機的最佳水平隨任務性質的不同而不同。[11]可見，是否具有學習動機及學習動機的性質、強度與有意義學習的心向相互作用，是影響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重要因素。

（三）教師的教學水平

技術知識是通過教師的教育過程進行傳播和生長的。在這一過程中，教師的教學水平無疑是影響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重要因素。然而，教師的教學水平參差不齊。教師除提升自身的理論和實踐水平之外，還應對技術知識的概念與特征加強認識，采取科學的教學方式方法進行授課，以有效促進學習者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

（四）學習情境的影響

從技術知識產生和形成機制看，技術知識從產生到應用是一整段依附于實際情境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技術知識需要借助一定的中介和環境方可達到技術知識轉化的目的。[12]所以，學習情境是影響技術知識學習的重要因素。學習情境中場所的選擇、設備的布置、人員的相似等，都可能成為技術知識教學過程中學習者進行有意義學習與遷移的重要線索。因此，提高學習情境與實際工作崗位的相似性對于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十分重要。

三、技能型社會背景下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推進策略

在當前的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應有效利用技術知識為技能型社會建設服務，即在教學過程中采取各種措施幫助學習者實現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提高其技術技能水平，才能更好地推進技能型社會建設。

（一）關注新技術知識本身的內在邏輯

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直接作用與目的就是培養學習者的技術技能以適應技能型社會建設。因此，必須選擇具有邏輯意義的技術知識。這與有意義學習第一個條件——有意義學習的材料本身必須具有邏輯意義相符。技術哲學認為，技術知識是在歷史長河中、從具體操作中總結而形成的規律性知識體系，絕大部分是具有邏輯意義的，當然也不可否認無邏輯意義的技術知識的存在。因此，講授新技術知識之前，教師要對新技術知識加以辨別，全面了解其概念、構成、特征等，厘清新技術知識的內在邏輯。一方面，可以幫助教師真正了解、認識新技術知識，提高教學質量；另一方面，也可以幫助學習者摒棄無意義技術知識的學習，提高學習效率。

（二）科學組織與呈現技術知識

技術知識的組織和呈現形式具有多樣性，必須合理設計才能有益于對技術知識的掌握與傳遞。現階段，在教學過程中，教材在承載技術知識、實現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中的重要作用日益凸顯。因此，必須重視根據技術知識自身特性編制新教材。首先，在教材編制前要科學組織與開發技術知識；其次，在教材編制過程中要不斷調整優化其呈現方式；最后，在使用教材實施教學過程中要不斷更新技術知識。教材偏向于言傳型技術知識的組織與呈現，還需要運用實習基地、產業學院、理實一體化教室等方法、手段在實際技術操作活動中促進意會型技術知識的學習。

（三）立足學生已有認知水平

技能型社會建設，從本質上看就是要建設一個國家重視技能、社會崇尚技能、人人學習技能、人人擁有技能的社會。技能型社會體現出鮮明的“人”的主體性。因此，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過程中實現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必須立足于學習者的身心發展情況，發揮學習者的主體性和積極性。

對于有意義學習來說，新舊知識間的相互作用，是以學習者原有認知結構為基礎并受其制約的。技術知識的動態生長表明，新舊知識具有客觀聯系，只有了解并立足于學習者已有的認知水平，找到并利用新舊技術知識間的關聯，才能實現有意義學習。因此，技術知識的教學必須立足于學習者原有的認知水平，清楚已有知識點，這既是尋找新舊技術知識聯系的基礎，也是對技術知識進行有意義建構的根本。

（四）激發學生內部學習動機

內部學習動機指學生對學習本身產生興趣而引起的動機，能夠促使學生積極主動地學習并逐步形成有意義學習的心向。如何激發學生學習的內部動機并形成有意義學習的心向，具體來說可以從興趣和價值兩方面入手。興趣方面可以運用合理刺激、獎勵和強化物，突出技術知識的趣味性，激發學生學習技術知識的興趣與主動性；價值方面主要突出技術知識對學生的作用，讓學生體驗其價值、功能，從而被吸引到技術知識的學習中，進而培養學生學習技術知識的持續性與獲得感。[13]教學者與學習者雙方共同合作，通過多種方式激發學習者內部學習動機并找到最佳動機水平，同時幫助學習者形成積極的有意義學習的心向，從而獲得最佳的學習效果。

（五）教師應全面認識技術知識并選擇適當的教學方法

技術知識的教與學和科學知識的教與學是截然不同的。教師應提高自身教學能力與水平，全面認識技術知識，避免簡單地將技術知識與科學知識混為一談，提高技術知識教學的有效性。教師應對技術知識的內涵、構成和特性形成全面、正確的認知，以便準確地加工、組織、呈現及傳遞技術知識。在此過程中，教師不僅需注意技術知識與科學知識的不同，還需特別關注技術知識之間的差異。與此同時，教師還需與時俱進，不斷更新自身的技術知識體系，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技術知識教學的速度和順序，以適應時代進步、專業成長和學生發展的需要。

此外，教師根據技術知識的不同，靈活多變地選擇教學方法是進行技術知識有意義學習的保證。教師應充分認識技術知識間的差異，針對不同的技術知識采用不同的教學方法，以提升教學有效性。對于言傳型技術知識，可以采用講授法、演示法、討論法等方法。對于大量默會知識的學習，可以通過頂崗實習、技能競賽等途徑，為學生提供盡可能多的實踐操作機會。除此之外，常見的技術知識教學方法還有情境教學法、模擬仿真教學法、項目教學法、理實一體化教學法等。技術知識教學強調理論教學與實踐教學的結合，向學生提供真實體驗，注重營造相對真實的教學環境，降低因學習情境不同而造成的消極影響。教學方法多種多樣，在不同情況下科學合理地結合使用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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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維佳）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Promotion Strategies for

Meaningful Learning of Technical Knowledge in the Context of

the Construction of a Skill-based Society

QIN Bing， YAN Xiao-feng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1， China）

Abstract： The concept of a \"skill-based society\" has garnered academic attention since its proposal. Meaningful learning of technical knowledge not only aligns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s a type of education， but also directly strengthens the technical skills of learners and cultivates compound technical skill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a skill-based society. Based on clarifying the basic concept of meaningful learning of technical knowledge， the article analyzes the relevant factors affecting meaningful learning of technical knowledge， including the characteristics inherent in technical knowledge itself， the learners' existing cognitive structure and motivational level and the teaching level of instructors， and puts forward promotion strategies from the three levels of learners， technical knowledge and teachers.

Key words： skill-based society; technical knowledge; meaningful lear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