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抗戰勝利后,浙江地方兩級政府遵奉國民黨中央政策,積極恢復和發展杭州市商會與同業公會組織,將之視為穩定經濟與社會秩序的重要力量。國民政府1938年新修訂的商會法及商會法施行細則,對商會或同業公會而言,其條文雖無權利和義務之名,卻有權利與義務之實。1945—1949年間,雙方的權利與義務在實現方式與實際內容兩方面出現異化。國民黨發動內戰導致時局動蕩,地方政府通過一系列臨時措施與制度架構強化對商人團體的高度管控,是實現方式異化的兩個主因;軍款軍需的無度索取,使商人套上了沉重的經濟枷鎖,加之“戡亂”致使商人領袖遭受濫施之刑罰,其實際的權利與義務無不逸出商會法與商會章程文本范疇,在具體內容上出現異化。此外,由于浙江地方政府高度遵奉國民黨中央政令,又使得這種異化烙有相當程度的地方特色。
關鍵詞: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權利;義務;異化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近代杭州商會檔案整理與研究”(21AZS020)
中圖分類號:K2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25)02-0083-09
抗戰勝利后,國民政府開始全方位復員,將戰時撤移后方的公私機構遷回收復區。浙江地方兩級政府高度遵奉國民黨中央政策,不斷推進杭州市商會與同業公會的恢復與發展。1947年上半年,浙江省政府有關人民團體組織發展方面,就有“完成各種職業團體組織及從業人員入會工作”,其中“工商業團體二二七”,居于所有人民團體之首。(1)杭州市政府自1945年9月開始,即將市商會的復員納入調整人民團體首要任務中,當月依法(2)調整成立杭州市商會。在此基礎上,杭州市政府直接推動,要求市商會督導各業同業公會的恢復與發展,至1946年7月,成立“商業同業公會九十五,工業同業公會八”,居于所有成立人民團體數量之首位。(3)至1948年下半年,杭州市政府繼續推進同業公會組訓工作,該年6—8月,共籌組各類商業同業公會4家。(4)浙江地方政府之所以如此長期不懈推進商會與同業公會建設,主要是為了經濟與社會秩序考量。早在1946年4月舉行的杭州市商會第一屆代表大會上,浙江省政府社會處處長在演講詞中即明確指出:“我想諸位都注意到八年來地方瘡痍滿目,復員工作是需要各方面通力合作,來謀恢復并進一步要有新的建設。”(5)隨著商會與同業公會規模不斷擴大,雙方之間的關系也因時局等原因趨于復雜。
1938年修訂的商會法和依商會法制定的杭州市商會章程,雖無權利與義務之名,卻有權利與義務之實。而政府的高度管控與時局動蕩,導致了權利與義務的異化。本文所謂異化,是指此一時期商會同業公會雙方發生的權利義務在內容與實現方式等方面發生了顯著變化。
學界對商會與同業公會關系的研究,多從法律層面研究雙方的組織關系,重在分析商會對公會的控制力(6),魏文享在此基礎上還分析了雙方職能之關系。(7)本文認為,抗戰后雙方關系不存在法人或行政意義上的組織隸屬關系,但依據商會法,同業公會又是商會的基層組織,其權利與義務關系實際上體現了雙方所有關系的核心。研究權利義務異化及其原因,可認識特殊時期特定區域雙方關系的實質,有助于從微觀層面進一步認識近代中國國家與社會的關系。
一、管控、時局與權利義務的異化
杭州市商會與同業公會,是杭州市商業領域最重要的人民團體,隨著規模的不斷擴大,因時局動蕩加劇,加之政府高度管控,其權利與義務關系也愈趨異化。所謂異化,具體而言,一是1945—1949年間雙方權利義務實際內容較商會法或商會章程所載發生了較多變化;二是權利義務實現方式并非全部遵循商會法、商會章程或具體法律,而是來自政府臨時政令;三是雙方權利義務較之商會法更不對等。
欲理解權利義務異化,需就商會法與杭州市商會章程有關商會同業公會權利義務規定及其問題作簡要論述。
1938年修訂商會法有關商會之權利均對會員而言,如第29條有向會員征收會費之權,第30條非公會會員需向商會報告資本額情況等;義務一是對政府而言,二是對會員而言,大都規定在商會法第3條。對政府之義務如關于統計調查,請求地方政府維持市面以及就有關工商業事項建議于中央或地方政府。對會員義務如籌議工商業之改良、關于工商業征詢及通報、關于國際貿易之介紹及指導、關于工商業之調處及公斷、關于工商業之證明、設辦商品陳列所工商業補習學校等。(8)杭州市商會章程規定了作為會員的同業公會義務,如第11條規定需繳納會費,第12條 “會員不得無故出會”,第13條“會員不遵守本會章程決議或其他破壞本會之行為及欠繳會費者,得由會員大會決議予以警告或除名等處分”(9)。但無論是商會法還是杭州市商會章程,均無同業公會有關權利條文。雖然商會法有商會對會員之義務,可視為同業公會對商會之權利,但沒有直接列出同業公會權利,可以看出立法用意在權利方面偏重商會。以此言之,商會法對雙方權利與義務的規定是不對等的。這種不對等規定導致商會在履行維護商權商利義務時缺乏主動性與積極性,尤其在面對政府強權時,同業公會之權利自然無法得到保障,從而導致雙方權利義務在對等意義上異化。
除商會法與商會章程因素外,政府對商會的高度管控與時局動蕩,則直接促成權利義務的異化。
政府對商會的管控是明顯的。商會法施行細則實際上規定了商會與屬地政府是上下級關系,規定了商會向官廳呈文“適用于公文程式條例,人民對于官廳公署之規定”(10),即商會向政府用呈,政府向商會用令,黨政機關人員到商會或同業公會發言稱為訓詞。在實踐層面,浙江地方政府對商會的管控更是多方面的,主要有“人民團體工作會報”,“甄審人民團體書記”,“監督人民團體財務”,“視導制度”,“舉辦人民團體干部訓練”五個途徑(11)。此外,地方政府對商會管控的途徑還包括商會重要事務需向政府呈報批準與政府派員監督指導。(12)關于商會重要事務呈報批準,實際上較之上述各項制度更體現了政府對商會動態管理監督的用意。商會大小會議,必須呈文呈報,地方政府一般也派員監督指導。如需派員指導,一般是先由商會呈文進行報告請示,地方政府再派員親臨現場指導,以完成整個工作流程。1946年2月,杭州市商會即將復員完成,計劃召開成立大會,于是呈報市政府,呈文中具體說明了大會日期、地點、杭州市商會會員大會組織規程及會員大會秘書處組織規程等。(13) 3月30日,杭州市商會呈文市政府,表示將于4月13日召開第一屆會員代表大會,“呈請派員指導”。(14)在4月13日大會召開當日,地方兩級政府均派代表出席監督指導。浙江省政府主席沈鴻烈、國民黨浙江省委黨部主委羅霞天、杭州市市長周象賢等均到會致訓詞。(15)從這些訓詞里即可感受黨政機關對商會的管控,比如,浙江省政府主席沈鴻烈在訓詞里要求商會與同業公會“務須設法使人民能安居樂業,如果僅謀個人或一部份的利益而不顧到大眾的生活,那是不對的”(16)。杭州市政府某科俞科長在訓詞里說,“戰后國家首重建設,經緯百端,故希望各位代表本愛國家愛社會之宗旨,努力協助,藉以促成國家建設”。(17)關于人事方面,在商會行將整理完成之際,理監事人員變更依然需呈請政府批準。1946年2月21日,杭州市商會呈文市政府,希望援引成都市商會成例設置杭州市商會理監事人數,即理事21人,監事7—8人。(18) 2月23日,市政府經致電省政府社會處得復電后令市商會,表示同意。(19)與政府對商會管控對應,杭州商人團體似乎也很配合政府的各項管控政策。如1947年2月16日,國民黨為應付內戰導致的統治危機,國民政府國防最高委員會通過“經濟緊急措施方案”,對此2月21日杭州市銀行公會臨時會議表示,“政府近頒實施經濟緊急措施方案規定各項辦法應一體恪遵辦理”(20)。政府對商會的高度管控與商人團體的高度遵從,使商會同業公會間權利義務在實現方式上異化,特別在內戰時期,經濟社會失序,國民黨以政令代替法律行事情形下,異化狀況尤其突出。
而時局的動蕩,則使雙方權利義務在內容上異化。1945—1949年,杭州商人的負擔,可約略分為復員與內戰既分先后又有重疊的兩個時期。根據浙江地方政府計劃,抗戰勝利至1947年上半年是復員期。這一時期內,特別是軍隊復員需要大量資金和物資,地方政府強加于商人者甚多。時而要求對復員軍人購物優惠,時而要求為軍人復員援助各類物資,時而要求救濟復員軍人,時而要求購買慰勞品慰勞軍人,名目繁多,商界壓力巨大。如1946年6月7日,杭州市商會轉達市政府代電,要求杭州各商號對過境復員軍人實行購物優惠,“查青年軍復員于六月七日起至十五日止,陸續途經本市,分別返還原籍,本府層奉中央電令,發動當地各界熱烈歡送,以表慰勞。茲規定在此期內,本市各商店對于青年軍官兵購買貨物,憑其復員證章,特予優待。各商店應多懸貼廣告標語,期普遍明顯而予青年軍以實惠”(21)。復員期內,此類事例頗為常見。第二時期為全面內戰期,復員沒有結束,蔣介石又挑起內戰,于是出現軍人復員與征召新兵疊加之怪狀。杭州商人群體為此背負了沉重經濟負擔,諸如慰勞費、征屬優待金等項可謂疊床架屋。在此期間,商會法或商會章程規定的雙方權利義務實際上大都已異化,如征稅與會費本屬法定,但過于頻繁地加稅與增加會費,使得抗稅與要求減免會費同時頻繁發生,異化便在所難免。而更多異化來自商會法、商會章程規定外的諸多事務,這在杭州市商會檔案以及杭州市政府工作報告中可見一斑。杭州市商會留存下來的檔案中,1945—1949年間大小會議以及函電,處理社會失序經濟崩潰導致的偶發事件極為頻繁。如1946年10月8日,杭州市湖墅大隆米行被劫,杭州市糧食業公會致函市商會,“請轉商有關治安當局或酌派憲兵隊或量撥保安隊,至少一排,駐扎湖墅,以厚防務,而維商業”(22)。杭州市商會于是致函省保安司令部及市政府,請“嚴緝大陸米行劫案并酌行增防”(23)。而在杭州市政府1945—1949年各期工作報告中,此類事件也是每期必有且多。如在1949年1月,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有相當多過境軍人與流亡百姓,杭州市政府要求商界協助“招待過境軍民,于各交通要道設立臨時服務站,供應物資”(24)。
綜上所述,因時局動蕩與政府管控,這一時期杭州市商會與同業公會間發生的所有實際權利與義務,無論是否在商會法或杭州市商會章程文本內,在內容或實現方式上均發生了程度不同的異化。下文以較為典型的慰勞費的催征與減征、維護商權商利為例,論述特殊時期雙方權利義務在實現方式、內容以及對等性三方面的異化。
二、遵奉與請免:不堪其擾的慰勞費
1945—1949年,杭州商人所遭受的經濟壓力非常龐雜,有頻頻上調稅率的法定稅捐,有名目繁多的臨時攤派。此外,因為經濟崩潰,社會失序,治安惡化,餓殍遍地,杭州商界除社會救濟、協助冬防、調節民食、主持消防等額外負擔外,還時常遭受政府與軍隊的欺壓。概而論之,這一時期杭州商人的額外負擔大多來自戰爭,其中最直接者為慰勞軍人。地方政府奉國民黨中央令需要征兵,征兵與戰爭所需的諸如征屬優待金、慰勞金以及各種慰勞物資無不需要商人負起主要責任,這種情形在地方兩級政府的相關報告中極為平常。杭州市政府在軍事方面需商人協助的工作,如在1945年8月至1946年7月,就有辦理壯丁調查、協助招募新兵、辦理退役除役、招待青年軍復員官兵、辦理撫恤等。(25) 1946年下半年,有辦理傷亡官兵撫恤、收容流散士兵等。(26) 1947年11月至1948年2月,有協助青年軍招募失學失業青年軍、慰勞新兵與征屬優待等。(27)
1948年3—5月,國民黨發動的內戰越來越陷入失敗的泥淖,對兵力的需求也愈發迫切,在當期的工作報告中,杭州市政府實行了與以往不同的征兵策略,“為適應戡亂需要,得變通辦理隨征隨核之規定”。但也坦陳困難,“惟安家費之籌集頗多困難,加以幣值日趨低落,安家費日漸增加,負責辦理人員每為人民所不諒”。而且“奉令推行布鞋勞軍”“本市配募四萬雙,邀集各區區長各市級團體負責人共商配募辦法,并決定力士鞋代替布鞋”。(28) 6—8月,繼續推行募鞋勞軍,“市商會負責募集一萬五千雙”。(29) 1949年1—3月,分別開展元旦勞軍運動,春節勞軍,籌募布鞋勞軍,籌募線襪勞軍,籌備慰勞準備金。所需經費,多由“市慰勞會,各業同業公會”負擔。(30)由上可知,市政府在1945—1949年間,由于戰爭引發的各種財政或勞軍支出,或直接或間接大部分依靠商人承擔。在所有政府下達的任務中,勞軍具有典型意義,體現了政府、商會、同業公會間的利益糾葛。
隨著國民黨戰事陷入困境,蔣介石發起了所謂戡亂運動。為激發士氣,鼓勵更多青年從軍,1947年7月30日,蔣介石發布手令,“全國各地普遍發動地方政府及民意機關舉辦熱烈勞軍運動”。國民政府國防部等有關部門根據蔣介石手令制定了“全國各界慰勞戡亂國軍辦法”(31) ,9月9日經行政院頒布,要求全國施行。辦法要求,“在全國慰勞總會及各省市縣分支會未成立前,應由各省市社會局(科)會同各該地民意機關及民眾團體組織慰勞國軍工作會報,負責策動勞軍運動”。且規定慰勞對象為“入伍新兵,過境新兵,作戰部隊,傷患官兵,出征軍人家屬”。(32)杭州的實際情況,辦法規定的所謂民意機關及民眾團體,杭州市商會居于主導地位,擔負起了主要職責。11月26日,國民黨杭州市執行委員會奉命組織召開“杭州市各界慰勞國軍工作委員會”成立大會,杭州市商會代表商人團體參加,為委員會當然委員。會議另加推杭州肉業、錢業等多家同業公會為委員,設立總務、宣傳、籌募、慰勞四組,每組設組長1人,副組長2人,討論決定任命省銀行徐斐善、錢業公會理事長何創尤為籌募組副組長。為“把握慰勞時效及便利慰勞工作起見,擬即發動各界籌募慰勞基金及慰勞品,由籌募組負責在十二月底前籌募一億元”。(33) 12月8日,國民黨杭州市黨部書記長朱一青致函市商會,要求落實成立大會議定人選,即“籌募組組長由市商會擔任”(34)。金潤泉為當時杭州市商會理事長,所以籌募組組長人選非金潤泉莫屬。然而,12月11日,金潤泉復函國民黨杭州市黨部,表示只愿意擔任委員而謝絕籌募組組長之職,理由是“年力衰頹,兼以一身多役,無暇兼任”(35)。金潤泉辭職不就,但有關團體促請市商會盡快發動籌募之函電紛紛,12月8日,國民黨杭州市黨部即致函金潤泉,表示按會議決議,“新年元旦勞軍,是以此項籌募基金物品工作辦理刻不容緩,亟宜策動,以利勞軍”(36)。 12月19日,杭州市各界慰勞國軍工作委員會敦促金潤泉就任籌備組組長之職,“戡亂期間本市勞軍工作急需展開,且因事屬艱巨,有賴臺端熱忱相助之處至多。請慨予俯就”(37)。
自1947年1月1日開始至國民黨敗退,勞軍運動未得停歇,杭州商界在商業極度衰敗情形下,又疊加了新的沉重負擔。催募慰勞費、慰勞品的政令綿延不絕,于是,政府、商會、同業公會、商號之間展開了服從與拖延甚至抗拒的活動。
僅以其中一次籌募慰勞費為例,復員期慰勞費籌募情形與全面內戰時期完全不同,主要表現為商界的合作態度發生變化,本文所舉案例發生在全面內戰時期,可見因形勢變化商界對政府的態度變為消極式抵抗,亦更可見商會與同業公會權利義務的異化。1949年2月7日,杭州市政府致代電市商會,要求籌募1949年度慰勞準備金。市政府在代電中認為,杭州市以往沒有慰勞專款,遇有慰勞時,都是臨時籌募,緩不濟急之感甚為強烈,所以本次要求“一次籌募三十八年度(1949年)慰勞準備金五百萬金圓,在本年內不再另行派募。既使慰勞經費確有準備而一勞永逸,可免一再擾民。至配募方面,由市商會負責三百五十萬元,各同業公會負責一百五十萬元。并在二月十五日前如數募足”(38)。杭州市商會接到市政府命令后,于同日召開各業公會暨非公會會員負責人會議,會議決議并函知各公會,“根據各公會繳納商會會費標準及參酌各業實際情形,由常務理事核配通知各業公會從速照繳。限本月十二日以前將上述慰勞費繳交本會,俾便匯送。逾期即由市政府徑來收取。事關勞軍,希勿延誤為荷”(39)。從上述市政府代電與商會函來看,慰勞費的募集從市政府到商會到公會,形成了一條單向的指令鏈,即由政府向商會再向公會下沉。在態度上,隨著國民黨軍事敗局已定,杭州市政府希冀一次收足一年慰勞費。為達成目標,又安慰商會此舉“可免一再擾民”。此言其實也昭示自開辦籌募慰勞費以來,商界有不堪其累之感。商會雖然對公會沒有指令權,但在致公會函中不難讀出,商會實際上假借了市政府之令,希望公會遵照辦事,即“逾期即由市政府徑來收取”。在市政府致商會函中,并無如公會逾期未繳,市政府直接向公會收取之表示。同日,市商會還致函參燕業同業公會,要求其繳納應繳之“四萬元慰勞費,于十二日前送交本會,逾期即由市政府徑來收取”等語。(40)
各同業公會收到市商會來函后,如何響應呢?2月8日,柴炭行商業同業公會致函市商會指出,商會要求該公會2月12日前募足應繳1萬金圓慰勞金,但“本會自京滬公教人員開始疏散以來,奉令供應軍柴,迄已近月,賠累不資,似已先盡責任,所囑再派慰勞費金圓一萬元一節,歉難照辦”(41) 。2月10日,大中華火柴股份公司杭州光華廠致函市商會,也表示拒絕繳納,原因是“敝廠于廢歷年終停工期內,竟來國軍108師士兵約千人駐廠,所有柴火茶水用具一應供給,已盡單獨慰勞之能事,按理似不應重復派繳,況駐軍以后不能開工,更無負擔巨款之力。貴會對過境軍隊之食駐住慰勞能作全盤解決,或使敝廠駐軍早日撤離,則應負擔之費用自當羅掘以獻”(42)。市政府見至10日尚未收到任何慰勞金,于當日致代電商會催收。(43)商會于當日復代電市政府,表示慰勞費正積極籌募中。(44)2月11日,商會致代電公會催繳慰勞金,表示市政府“催繳急促,務希即日將慰勞費送會”。(45)然而,2月12日,土染坊同業公會致函商會依然請免繳納慰勞費,理由是“本業范圍奇小,又以工人回籍未返,尚未開始營業,慰勞費一萬元無法勸募”(46)。2月15日,新藥業同業公會致函商會,表示應繳10萬元慰勞費如數呈上。(47)當日,市商會將募集到的175萬元慰勞費先行送交市政府。(48)面對諸多公會請免,商會一一回復拒絕,如在復土染坊請免函中,商會表示“慰勞費系奉市政府電飭辦理,請免繳一節,歉難轉請。即希貴會勉為其難,盡力籌募,迅即繳會”(49)。2月27日,土染坊復商會函,表示“只募得陸千八百元”。(50) 不僅如此,杭州商業大宗的綢業公會也于2月27日致函市商會,表示應繳慰勞費8萬元只募集到5.4萬元。(51) 2月28日,市商會致函市政府,將續募到的61.095萬元送交市政府。(52) 原定于2月15日募足的慰勞金直到3月下旬依然有公會呈請豁免。3月23日,輪船業公會經召開理監事聯席會議后認為,“本會各會員平時供應兵差,而軍警及公務員無票乘船者日漸其多,會員等受虧甚大,以盡最大之義務。請轉呈豁免”(53)。杭州市商會最終募得慰勞金285萬余元,未繳納慰勞金公會有書籍、娛樂、木器、運輸業、肉業、絲業等15家公會。(54)
上述慰勞金征募過程很簡單,即商會服從與接受市政府政令,將任務轉達各公會,由公會具體分派給各商號。商會高度遵奉市政府政令,竭其所能達成既定目標。然而同業公會迫于現實困境,雖有完全遵奉者,但請減免者更多。
慰勞金籌募任務,其性質與內容完全溢出商會法與商會章程,是特殊形勢下商人服從于政府,社會服從于國家,商業服從于權力的產物。因此,它是屬于商會與公會之間權利與義務在內容與實現方式上的異化。盡管如此,由于形勢特殊,政府的要求無法全部滿足。政府尚且如此,商會于公會而言更無權威可言,因此,異化的權利無法全部實現是可以想象的。商業的凋零,商人的困窘,使權利義務在由商號、公會、商會到政府的鏈條上發生部分斷裂。
三、無力還是消極:商會協助營救公會理事長
國民黨從蔣介石發起動員戡亂開始,至其政權崩潰,相繼頒布了一系列服務內戰的臨時措施,其中與物資、物價管制有關者,莫不與商人發生極大關系。1947年2月17日,國民黨國防最高委員會通過“實施經濟緊急措施方案”;12月26日,通過《戡亂時期危害國家緊急治罪條例》;1948年8月,頒布《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10月29日,頒布《違反糧食管理治罪條例》。這些臨時緊急措施,時人其實多有批評。如對于動員戡亂,知識界就有反對之聲,清華大學教授群體直言不諱指出,“所謂戡亂就是發動內戰”(55),商界在行動上多少也表現了不滿,如上文之公會紛紛請免慰勞金即是顯例。對于“實施經濟緊急措施方案”,有人認為并沒有抑制物價的上漲,直言不諱指出“當前經濟崩潰的事實,決非治標辦法可以挽救”(56)。
在戰時狀態,物價與民食是威脅國民黨統治的兩個核心問題,國民黨意識到了這一點,上述各項政令治罪措施也多與這兩項有關。杭州糧食大都依靠外來,調節民食穩定社會秩序成為地方政府極為重要的考量。由于各種嚴苛政令,商人不僅經濟負擔沉重,還動輒得咎,隨時可能觸犯各項臨時治罪法案而遭受囹圄之苦,甚至有生命之虞。1948年11月發生的杭州市糧食業同業公會理事長鐘渭泉操縱米價案生動體現了特殊時期商人經營所面臨的艱難局面。圍繞此案,政府、商會、同業公會以及媒體,各有各的立場。特別是商會與公會之間,其已然異化的權利與義務關系,很大程度上體現了特殊時期特殊區域政商關系與商商關系的特質。
鐘渭泉在杭州市同春坊經營源泰協糧行并兼營糧食門售。1948年11月17日下午,數百民眾沖入源泰協糧行,肆意毀壞,造成該糧行重大財物損失,同時被沖擊造成重大損失的,還有杭州生生、永和等四家糧行。19日,鐘渭泉突然被杭州保安司令部傳訊,不久移解杭州特種刑事法庭,原因是“被認為有收購攤米意圖,操縱之嫌”(57)。且于12月16日被杭州高等特刑庭一審判處死刑。(58)
這一事件之所以被國民黨政府嚴加審判,是因為聚合了戰時糧食與物價這兩個最為敏感的因素。杭州食米大都來自省內嘉湖與外省蘇皖贛,南京國民政府時期,上層商人多有為調節杭州民食而作出巨大貢獻者,長期擔任杭州市商會理事長的金潤泉即是其中較為重要的一位。如1946年12月,金潤泉協助省政府向中中交農四行商得“五十億糧貸”,食糧收購才得以圓滿完成。(59)再如1947年4月,金潤泉又“代糧食部收購食米11萬擔”(60)。為此,杭州市參議會在第四屆市政檢討委員會會議上,還通過特別議案,“金潤泉先生調劑民食,功在地方,擬由會致謝一案,業由本會備函并附‘惠風廣被’鏡框一方,函送金先生惠存”(61)。然而作為杭州糧食行同業公會理事長,同時又是杭州市參議會參議員的鐘渭泉,卻在此次事件中遭遇完全不同之境遇,不僅被一審判處死刑,而且遭到幾乎所有主流媒體的一致鞭撻。鐘渭泉被捕后,在全國引起軒然大波,各大主流報紙紛紛跟蹤報道此事之進展,杭州市政府對鐘渭泉操縱糧食情事也篤信不疑。但糧食行同業公會為鐘渭泉叫苦喊冤,向杭州市商會求助,請求后者向南京特刑庭申訴,拯救鐘渭泉。
杭州市政府認為,鐘渭泉犯了“妨害戡亂,違反糧管”之罪,也認同杭州高等特刑庭判處之依據,其所犯法條為“戡亂時期危害國家緊急治罪條例第五條第一項第十款,違反糧食管理治罪條例第四條,刑法第五十五條等條款”(62)。翻檢“戡亂時期危害國家緊急治罪條例”,其第五條第一項第十款為“意圖妨害戡亂,擾亂治安或擾亂金融者”,可判處死刑。(63)《違反糧食管理治罪條例》第四條為,“囤積居奇者,谷五千市擔以上,或小麥三千市擔以上者,處死刑或無期徒刑”。(64)非常時期是否為嚴刑峻法暫且擱置不論,單就《違反糧食管理治罪條例》第四條“妨害戡亂”“擾亂治安”“擾亂金融”等用語,既容易導致定義模糊量刑不清之弊,也容易導致法庭在量刑上有主觀隨意之可能。全國主流媒體迅速對鐘案展開追蹤報道。在鐘渭泉被捕后的第二天,《新聞報》即作了報道,“浙治安當局以此次杭市米潮,全屬人為,迭據密報,市糧行公會理事長鐘渭泉串通業商,假借取締米攤名義,高價搜購食米,顯有抬價居奇罪嫌,今已移送特刑庭審辦”。(65) 11月27日,《申報》也作了報道,“杭糧業公會理事長鐘渭泉,因操縱米價,影響民心,以犯罪事實顯然,于廿六日正式提起公訴”。(66)鐘渭泉被一審宣判死刑的第二天,各大報紙紛紛報道,其中《大公報》報道云,鐘渭泉“因收購食米,企圖斷絕市場,獲取暴利,十六日上午經特種刑庭公審后,已判處死刑”(67)。《申報》《大公報》等主流報紙毫不掩飾對鐘渭泉之反感情緒。但作為鐘渭泉所在的杭州糧食行同業公會卻有完全不同的說辭,并請求商會出面拯救。杭州市糧食行同業公會在致杭州市商會代電中辯稱,鐘渭泉自上任理事長以來,奉公守法,處事嚴謹,對會務與興革頗多建樹,“而協助政府推行政令及于本市民食之調節維持等工作,尤稱不遺余力”。該公會在具體舉例鐘渭泉調節民食努力事例基礎上,進而陳說針對鐘渭泉的各項流言之荒謬,所謂曾向當局要求取締米攤,并派員收購攤米抬價出售,企圖操縱牟利之說,屬于“空穴來風,駭人聽聞”。杭州之米,“囊皆取給于省內外嘉湖及蘇皖等產地,近年則大半來自江西,絕無向市區收購零星攤米轉應市面情事,即以糧行之業務而論,亦絕非收購區區攤米所能濟事”。糧食行公會解釋11月17日杭市米攤驟少原因云,“實緣是日各地糧價暴漲,杭州攤販聞此消息,咸皆閉糶米不上攤”。該公會認為杭州特刑庭以流言治罪,屬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勢將人人自危矣。面對此種情形,糧食行公會“除對原判表示不服,并已聲討復判外”。并請商會“俯賜主持公道,力為聲援。一面并懇轉電中央特刑庭秉公處理,以雪沈冤而障人權”。(68)
糧食行同業公會此代電發于1948年12月31日,距理事長鐘渭泉被判處死刑已半月,從代電內容看,此前公會已作了諸多努力,皆歸無效。可以作合乎情理的推測,公會在自身力量不足以拯救鐘渭泉后,才向商會發出求救代電;也可以進一步推測,商會在收到公會代電前,并沒有任何拯救鐘渭泉之行動。那么,商會在收到公會代電后,作何反應呢?1948年12月31日,也就是收到公會代電的當天,商會致函法律顧問葉綸機,“請先行研究,并希于(1949年)一月三日前見復”(69)。1949年1月7日,商會法律顧問葉綸機復函商會,在法律層面解釋了鐘渭泉無罪之依據,即判罪依據所謂“取締米攤”“高價收購食米”“操縱米市而致擾亂治安”皆無法成立,顯屬誣告,因此所謂“以戡亂時期危害國家緊急治罪條例第五條第一項第十款之罪”等指控“殊非允洽”。(70)商會在收到律師來函當日,即致代電南京監察、司法、行政、最高法院特刑庭,附上公會與法律顧問函電,請上述政法機構對鐘案“秉公處理,以雪冤抑而障人權”(71)。可見,商會完成的都是程序式的動作,感受不到其積極主動為鐘渭泉爭取權利的誠意與努力。商會的這封內容極簡之代電,并沒有使鐘渭泉沉冤昭雪,沒有改變特刑庭對鐘渭泉的判罪。只是隨著國民黨敗局已定,形勢急轉,鐘渭泉最后得以死里逃生。1949年2月2日,《申報》載,已被判死刑的鐘渭泉“茲因特刑庭奉命撤銷,于一月卅一日將鐘渭泉移解上海監獄”。(72)最后以“超過限價的普通案件,即批示鐘渭泉著交二百萬元現金保開釋”。(73)
無論是商會檔案以及當時報紙等史料,還是商會法律顧問葉綸機查證結論均表明,鐘渭泉并不構成法院宣判之各項罪行。但商會在鐘案處理過程中似乎態度消極,與本文第二部分奉地方政府令向同業公會催繳慰勞金的積極性形成鮮明對比。消極的原因,一是因為此類事件并不屬于商會法或商會章程規定商會之義務,二是因為此類事件不是奉政府令,而是向政府要權利,在非商業領域,對商會來說這既缺乏積極性,更沒有這種力量。如果將鐘案視為寬泛意義上的維護商權商利事件,那么商會在維護公會商權商利上的消極與無力感是普遍的。在國民黨發動內戰后,由于戰敗路過杭州的散兵游勇與日俱增,杭州商人經營常面臨騷擾恐嚇或商權商利被侵害事件,市商會通常無力維護。限于篇幅,僅舉一例作簡單論述。1946年7月20日,杭州美琪大戲院遭受散兵游勇爆炸恐嚇,7月27日,娛樂業同業公會遂向商會發出求救,請“鈞會轉呈各有關機關設法維持各戲院治安,并飭所屬限日破案”(74)。市商會于8月2日呈文省保安司令部及市政府,轉達了娛樂業同業公會之請求。(75) 8月10日,省保安司令部批示杭州市商會,表示“是案業據報告并已飭屬嚴密偵緝”。(76)然而,舊案未破,新案繼起。8月22日,娛樂業再函市商會,表示收到美琪大戲院函,稱18日“有佩戴青年軍證章三人強欲免票入場,與售票員發生口角”。20日上午又接到此三人所在班“具名之恫嚇信一件”,表示將于“二十五日晚場一定攜三枚手榴彈來答謝貴院”(77)。此案的處理又重復了前案流程,從商會留存檔案來看,兩案俱無最終結果。而且從兩案處理流程來看,商會僅僅在其間起到訴求與批示的流轉作用。即當公會來函求助時,商會向政府機關轉達,當政府機關有批示時,即向公會轉達批示,期間并無任何在公會請求基礎上更積極的介入動作。這進一步顯示了商會與公會間權利與義務的異化,特別顯示了雙方權利與義務之不對等特質。
四、結語
關于商會同業公會的權利義務關系,朱英等認為,“在組織關系方面,商會以同業公會為會員,同業公會得派代表入會,并繳納會費,有會員應有的權利與義務”。(78)這種將權利與義務置于組織關系底層的研究方法,確能更加深入揭示雙方組織關系,豐富了商會與同業公會組織關系的研究內容。本文的視角是將商會公會的權利義務關系獨立于其組織關系之外去考察,如此則更可能洞察商會同業公會之間關系的復雜性,尤其是在1945—1949年這一特殊時期與國民黨核心區域杭州這一特殊空間。
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間權利與義務關系表現出一定的時間特色。1945—1949年的最大特色,即是國民黨發動內戰,因軍事需要導致商人負擔奇重,事務的發生多因臨時政令產生,遂使商會同業公會間的權利與義務關系在內容上溢出商會法以及商會章程之規定而變異,這一特色是具有普遍性的,如上海市商會在這一時期“在政府當局的指令下,也勉力發動各業捐錢捐物,應付往來部隊。據統計,市商會奉令籌墊慶祝慰勞費用先后五批,計達偽幣一億八千五百八十一萬元之巨”(79)。此外,這一時期,又由于戰時政府的高度管控,使得政府商會公會之間呈現了一條單向的命令下達與執行關系,遂使權利與義務關系呈現實現方法上的變異。但這一特殊時期,對杭州來說又具有特殊性,即杭州商界反抗政府的意志呈現前后兩個時期的變化。第一時期為復員期內,商界對政府較為溫和,有訴求如遇政府拒絕,往往即偃旗息鼓;第二時期為全面內戰時期,特別是1947年7月開始,國民黨在戰場上接連潰敗,杭州商界對政府的反抗變得相對強硬,上文第二部分商會無法促使同業公會如數完成慰勞費的籌募即說明了這一點。
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與政府間的關系同時表現出一定的地域特色。有學者研究認為,成都商會對同業公會控制力衰弱,即同業公會可以繞過商會直接與政府發生關系。(80)杭州市商會與同業公會確實都可與政府直接發生關系,但有強關系與弱關系之分。即是說,政府的強力化對商會與同業公會均有影響,但商會離權力中心更近,與政府關系更密切,政府更愿意通過商會達成目標,加之杭州為國民黨統治核心區域,因此商會表現出更遵從政府旨意之特質。所以,商會在處理政府與公會矛盾時,往往偏向政府旨意而忽視公會需求,這更導致商會公會間權利與義務關系的異化。
商會與同業公會權利義務關系異化的重要表現之一是雙方互不對等,這不僅體現在商會法與商會章程,更體現在黨政長官意識。1946年4月杭州市商會召開第一屆代表大會,杭州市政府某科俞科長在訓詞里要求,“希望各同業公會代表此后對市商會更應盡力擁護,對于商會會費,無論公會本身經費如何困難,亦必須設法清繳。俾能推展會務”(81)。長官式主觀意志里的不平等,似乎契合了商會法與商會章程的類似規定,在微觀層面某個角度上反映了近代國家與社會力量的落差。
注釋:
(1) 浙江省政府設計考核委員會編:《浙江省政府工作報告(中華民國三十六年一至六月份)》,浙江省政府設計考核委員會1947年刊行,第85頁。
(2) 所謂依法,即是根據1938年修訂之新商會法《商會法施行細則》以及1942年2月國民政府頒布之《非常時期人民團體組織法》。
(3)(12)(25) 杭州市政府編:《十個月來之杭州市政》,杭州市政府1946年刊行,第11、11、61頁。
(4) 杭州市檔案館編:《民國時期杭州市政府檔案史料匯編(1927—1949年)》,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第556頁。
(5) 《省社會處方處長演詞》,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01。
(6) 宋美云:《近代天津商會》,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9年版;樊衛國:《近代上海同業公會與總商會、市商會之關系》, 《上海經濟研究》 2014年第3期;張芳霖、李大鵬:《政府、商會、同業公會關系研究——以1906—1937年江西南昌為例》," 《江西社會科學》 2013年第1期等。
(7) 魏文享:《近代工商同業公會的社會功能分析1918—1937——以上海、蘇州為例》,《近代史學刊》第1輯,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
(8) 《商會法》,《商業月報》1938年第3期。
(9) 《杭州市商會章程》,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0。
(10) 《商會法施行細則》,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0。
(11) 《半年來之杭州市政》,杭州市檔案館編:《民國時期杭州市政府檔案史料匯編(1927—1949年)》,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第387頁。
(13) 《杭州市商會整理員辦事處周仰松為呈報召開會員大會并擬呈會員大會組織規程等呈杭州市政府》,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0。
(14) 《杭州市商會整理員辦事處為該處定期召開第一屆會員代表大會呈請派員指導呈市政府》,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65。
(15) 《杭州市商會第一次會員代表大會會議紀錄》,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22。
(16) 《浙江省政府主席訓詞》,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02。
(17)(81) 《杭州市商會第一屆第二次會員大會開幕典禮杭州市政府俞科長訓詞》,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15。
(18) 《杭州市商會整理員辦事處為本市商會職員援照成都市商會名額辦理呈杭州市政府》,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05。又:1945年12月商會曾為此事呈文市政府,未得回復。此時再次呈文,只是申請監事人數較原來的11人有所減少。
(19) 《杭州市政府為奉省社會處代電以該會所請示規定職員人數已轉請核示令市商會》,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49。
(20) 《杭州市銀行商業同業公會理監事臨時聯席會議紀錄》,浙江省檔案館藏《偽浙江省財政廳》檔案,檔號:L031-094-920。
(21) 《杭州市商會公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42。
(22) 《為湖墅大隆米行被劫轉請分呈追緝并增厚軍警力量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3。
(23) 《杭州市商會為轉請嚴緝大陸米行劫案并酌行增防致省保安司令部及市警察局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3。
(24) 《杭州市政府三十八年一月至三月工作報告》,杭州市檔案館編:《民國時期杭州市政府檔案史料匯編(1927—1949年)》,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第579頁。
(26) 杭州市政府秘書處編:《半年來之杭州市政》,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第28頁。
(27) 《杭州市政府三十六年十一月至三十七年二月工作報告》,杭州市檔案館編:《民國時期杭州市政府檔案史料匯編(1927—1949年)》," 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 第500頁。
(28) 《杭州市政府三十七年三月至五月工作報告》,杭州市檔案館編:《民國時期杭州市政府檔案史料匯編(1927—1949年)》,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第531—532頁。
(29) 《杭州市政府三十七年六月至八月工作報告》,杭州市檔案館編:《民國時期杭州市政府檔案史料匯編(1927—1949年)》,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第556頁。
(30) 《杭州市三十八年一月至三月工作報告》,杭州市檔案館編:《民國時期杭州市政府檔案史料匯編(1927—1949年)》,杭州市檔案館1990年刊行,第577頁。
(31) 《奉行政院令發全國各界慰勞戡亂國軍辦法等因仰遵照由》,《北平市政府公報》1947 年第21期。
(32) 《全國各界慰勞戡亂國軍辦法》,《四川省政府公報》1947年第489期。
(33) 《勞軍委員會成立會暨第一次會議紀錄》,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34) 《國民黨杭州執行委員會為推定擔任各界慰勞國軍工作委員會工作致市商會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35) 《箋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36) 《國民黨杭州市執行委員會為籌募勞軍基金決議案即請會同辦理致籌募組長金潤泉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37) 《杭州市各界慰勞國軍工作委員會為請該員就任該會籌募組組長致金潤泉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38) 《杭州市政府為籌募三十八年度慰勞準備金致市商會代電》,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39) 《為奉令籌募慰勞費函請查照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0) 《為奉令籌募慰勞費函請查照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47。
(41) 《為準函囑派繳慰勞費金圓一萬元等由函復查照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2) 《大中華火柴股份有限公司杭州光華廠為已供給駐廠士兵物資應免重復籌募慰勞費致市商會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3) 《電催繳勞軍捐款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4) 《代電》,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5) 《代電催繳》,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6) 《準函囑籌募慰勞費一案復請查照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7) 《準函募送慰勞費十萬元函請查洽據見復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8) 《為先行送交慰勞費一百七十五萬元仰祈察收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49) 《杭州市商會為無法請免勸募慰勞費致市土染坊商業同業公會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50) 《杭州市土染商業同業公會為準電募足慰勞經費致市商會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51)(54) 《杭州市綢商業同業公會為續送慰勞金并謂無法收足致市商會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52) 《為續繳慰勞金六十萬九百五十元仰祈察收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53) 《函復籌募慰勞費一節以及會員平時已盡供應兵差之義務請轉呈豁免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54) 《為續送慰勞費四萬七千三百元并抄呈未繳各業名單呈市政府》,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5。
(55) 《慰勞戡亂國軍捐款 清華教授堅決反對》,《清華周刊》1947年復刊第9期。
(56) 《評實施經濟緊急措施方案》,《群情月刊》1947年第3—4期。
(57)(68) 《代電為鐘理事長渭泉被誣判處情形抄同全部筆錄請主持公道轉電中央特刑庭秉公處理以雪沉冤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72。
(58)(62) 《鐘渭泉判死刑》,《杭州市政季刊》1948年新1第6期。
(59) 《五十億糧貸已獲得成議》,《時事新報》1946年12月12日。
(60) 《今日起門售米價每石增一萬元》,《大同日報》1947年4月12日。
(61) 《杭州市參議會第一屆第五次大會會刊》,杭州市參議會1947年刊行。
(63) 《戡亂時期危害國家緊急治罪條例》,《上海市政府公報》1947年第15期。
(64) 《違反糧食管理治罪條例》,《工商法規》1948 年第45期。
(65) 《杭參議員鐘渭泉抬高米價被捕》,《新聞報》1948年11月21日。
(66) 《杭操縱米價案 鐘渭泉被起訴》,《申報》1948年11月27日。
(67) 《杭米業理事長鐘渭泉判死刑》,《大公報》(上海)1948年12月17日。
(69) 《箋函》,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72。
(70) 《為函囑研究鐘渭泉被誣判刑案件復請察照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72。
(71) 《代電》,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72。
(72) 《已判死刑鐘渭泉由杭移押上海監》,《申報》1949年2月2日。
(73) 《杭糧商鐘渭泉》, 《大公報》 (上海)1949 年2月6日。
(74) 《為美琪大戲院爆炸案請轉呈各有關機關限日破案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3。
(75) 《為美琪大戲院炸彈案乞賜保護飭屬限期破案由》,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3。
(76) 《浙江省保安司令部批》,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3。
(77) 《杭州市娛樂業同業公會呈》,杭州市檔案館藏《杭州市商會同業公會》檔案,檔號:L010-002-033。
(78) 朱英、鄭成林、魏文享:《近代中國商會通史》第3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版,第1170頁。
(79) 李勇軍:《南京國民政府后期上海市商會研究(1945—1949)》,華中師范大學2007年博士學位論文,第98頁。
(80) 李柏槐:《民國商會與同業公會關系探析 ——以1929—1949年的成都市為例》,《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2期。
作者簡介:潘標,浙江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浙江杭州,310023。
(責任編輯 張衛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