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 要:資源要素的暢通流動和高效配置是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基礎和關鍵。基于2008—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總部—分支數據,以“寬帶中國”戰略作為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準自然實驗,采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評估數字基礎設施對跨地區資本流動的影響。研究發現:只有當母公司所在城市和異地子公司所在城市都成為“寬帶中國”戰略試點城市后,才會促進資本跨地區流動,這一結果在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機制分析表明,在宏觀層面,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信息傳遞,能夠破除空間障礙和制度性壁壘,有利于企業異地投資。在微觀層面,數字基礎設施降低了企業內部溝通成本和市場溝通成本。內部溝通成本的降低有利于資本流動,市場溝通成本的降低更有利于跨地區的要素類資本流動,但對市場類資本流動有弱化作用。異質性結果表明,數字基礎設施對無形資產占比較低和數字化轉型水平較高的企業,在促進資本流動方面發揮著更顯著的作用。
關鍵詞:數字基礎設施;異地投資;信息傳遞;資本空間配置
中圖分類號:F124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7543(2025)02-0088-17
在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背景下,資源要素的自由流動和合理配置既是提升經濟循環質量的基礎和保障,又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必然選擇。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推動生產要素暢通流動、各類資源高效配置、市場潛力充分釋放。在數字經濟時代,要素暢通流動和資源高效配置離不開數字基礎設施這一關鍵支撐,后者能夠打破信息壁壘,降低地區間溝通成本,有效推動資源要素的空間配置。當前,我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已取得顯著成效。
盡管理論上和實踐中都認識到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促進要素自由流動,但對于數字基礎設施影響資本流動的學理邏輯,仍尚未厘清。本文認為,資本流動是區域間行為,同時受到資本流出地和資本流入地數字基礎設施的影響,資本流出地的“推力”和流入地的“拉力”共同作用于跨地區資本流動。深入理解這一問題,需要認識到數字基礎設施、資本流動和信息傳遞的基本特征和屬性。首先,數字基礎設施是以數據創新為驅動、通信網絡為基礎、數據算力設施為核心的基礎設施體系,主要涉及5G、數據中心、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區塊鏈等新一代信息通信技術,以及基于此類技術形成的各類數字平臺。數字基礎設施能夠推動信息需求驅動的軟件功能創新,顛覆了傳統的商業模式和運營模式,是影響資源要素流動的關鍵所在。其次,資本流動依賴于信息傳遞。企業進行異地投資前,需要充分了解投資地的經濟發展狀況、政策法規和市場需求等信息,以降低投資風險,實現投資機會優化、風險分散和供應鏈協同等目標。最后,信息具有交互屬性。信息交互是一個雙向過程,需要流出方和流入方依托網絡連接實現信息的快速傳遞和實時處理。以上特征決定了數字基礎設施對跨地區資本流動具有重要影響,也表明資本流動受到流入地和流出地數字基礎設施的雙重影響。
已有研究發現,企業異地投資決策既受企業內部因素影響,又受外部環境制約?,F有文獻從稅收、環境規制和交通基礎設施等角度探討了外部因素對資本空間配置的影響[1-2],也有學者從政企紐帶、高管家鄉偏好等非正式因素角度展開研究[3-4]。然而,關于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影響研究較少,且存在兩點不足:一是現有研究聚焦本地基礎設施對資本進入的影響,并未同時考慮資本流入地和流出地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影響。二是學術界對數字基礎設施影響資本空間配置的方向尚未達成共識。一種觀點認為,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資本流動,促進了產業空間分離和區域功能專業化;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受地理約束影響,數字基礎設施無法替代面對面交流,使得互聯網與面對面交流形式互補,促進了資本集中[5]。由此可見,數字基礎設施如何影響資本流動仍需進一步驗證。
與本文密切相關的文獻主要有兩支:第一支文獻探討了通信技術對企業內部組織空間分離的影響。Ota和Fujita、Duranton和Puga發現企業管理職能向大城市集中,生產職能向小城市轉移,他們認為這源于遠程管理和溝通成本的降低[6-7]。近年來,也有學者利用不同國家的企業空間組織數據驗證了這一現象[8-10],例如Jiao和Tian、Jiang發現現代通信技術促進了企業空間組織的“碎片化”[11-12]。然而,這支文獻并未考慮資本流出地和資本流入地的數字基礎設施是否共同影響資本流動。第二支文獻探討了數字和信息技術對企業區位選擇的影響[13-17]。孫早和侯玉琳認為人工智能技術發展改變了區域間產業單向梯度轉移模式,國內大型企業東遷的趨勢會加強[15]。王林輝等研究了工業智能化對產業專業化的影響,發現工業智能化會促進人工智能企業集聚和傳統企業分散[16]。McCoy等、Duvivier和Bussière發現寬帶建設能夠吸引新企業進入,但需要城市經濟環境、人力資本和自然稟賦等條件的配套[14,17]。然而,以上文獻均無法回答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空間配置的影響,也缺乏對背后機制的探討。
為此,本文以2008—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總部—分支數據為樣本,將“寬帶中國”戰略作為全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準自然實驗,將公司的異地投資行為作為資本要素流動的表現,實證檢驗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影響效果和作用機制。
研究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影響,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在學理上,本文驗證了數字基礎設施會影響資本流動,證實數字基礎設施對要素流動的“推力”和“拉力”作用,揭示數字基礎設施打破企業投資隨距離衰減的規律,也提供了數字基礎設施降低企業內部溝通成本和外部溝通成本等新機制,能夠豐富數字經濟和要素流動相關理論。在實踐中,數字基礎設施提升了資本流入地的創業活力,也有助于資本流入地實現產業結構升級。這一發現為國家均衡布局數字基礎設施、建立全國統一大市場提供了現實依據。
一、政策背景與研究假說的提出
(一)政策背景
寬帶網絡是信息技術發展的基石,通過提供快速、可靠的互聯網接入服務,為知識型經濟、網絡化社會、數字化生活和服務型政府提供了重要支撐。為加快寬帶網絡的普及,國務院于2013年8月發布了《“寬帶中國”戰略及實施方案》,明確通過地區試點的方式推動全國普及高速、安全和綠色的數字基礎設施,隨后在2014—2016年確定了三批試點城市,逐步擴大寬帶接入網業務開放試點范圍?!皩拵е袊睉鹇砸詳底只A設施建設為核心,通過提升網絡覆蓋率和傳輸速度,以滿足廣大經濟主體對高品質互聯網服務的需求。通過采取加大資金投入、加強政府引導和支持、促進各地區各部門協同合作、加強人才培養和技術創新等多項政策措施,“寬帶中國”能夠推進寬帶網絡與其他基礎設施的融合發展。由此可見,“寬帶中國”戰略是國家推進信息化建設的重要舉措,可以作為評估全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一項準自然實驗。
(二)研究假說的提出
企業傾向于在地理距離較近的區位進行投資[18],這是因為空間鄰近有利于監控和協調異地投資活動[19],而距離增加會提高信息傳遞和互動成本[20-21]。隨著新一輪信息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深入發展,數字基礎設施對企業異地投資的影響凸顯,使得投資逐漸突破了地理距離的限制[11]。這一影響最先在對跨國企業的研究中得到驗證??鐕具\用信息技術降低了遠距離空間組織的通信成本和貿易成本,推動了綠地投資增長[22]。Fort比較了跨國投資和國內異地投資,發現企業采用現代通信技術對國內異地投資的作用更為明顯[23]。就國內異地投資而言,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降低了企業內部跨地區溝通成本,使母公司知識能夠以較低的成本復制或轉移至其他地區,推動公司異地投資[23-25]。考慮到資本流動是城市間經濟行為,企業投資選址同時受到本地數字基礎設施的“推力”和投資地的“拉力”影響。當雙方數字基礎設施水平都較高時,可能會產生協同效應,共同促進資本流動。因此,本文綜合考慮母公司所在城市和子公司所在城市的數字基礎設施,提出以下假說:
假說1:數字基礎設施促進資本流動,具體而言,當資本流出地的“推力”和流入地的“拉力”共同作用時,會促進城市間資本流動。
從宏觀層面來看,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信息傳遞,在破除空間障礙和制度性壁壘兩個方面發揮了顯著作用。在破除空間障礙方面,數字基礎設施的作用主要體現為以下三個方面:第一,數字基礎設施使高速通信網絡覆蓋更廣,顯著降低了企業跨區域信息傳遞的成本,加速了區域間信息資源的流通;第二,數字基礎設施幫助企業突破傳統的“子公司越遠越難管理”的困境[10],通過數字化手段實現對遠距離分支機構的實時監控和高效管理,大幅降低了跨區域運營的管理成本[20];第三,企業能夠通過數字渠道獲取更全面、及時的市場信息,提升投資決策的靈活性和準確性。在破除制度性壁壘方面,數字基礎設施的作用表現為以下三個維度:第一,通過促進信息共享和傳遞,企業能夠更好地監測和應對不同地區的市場環境差異,特別是在對市場化程度較低的地區投資時,企業可以通過實時遠程交流有效識別和管理制度風險。第二,面對地方保護主義帶來的挑戰,數字基礎設施使企業能夠提前了解并識別潛在的政府干預風險,及時調整經營策略,更好地應對各類行政壁壘和差別化監管措施,從而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第三,數字基礎設施顯著降低了企業獲取投資地政策環境和制度變遷信息的搜尋成本,使企業能夠更準確地評估投資風險,減少決策失誤帶來的額外成本支出。總之,在當前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打破地理空間限制和制度性壁壘,為促進企業異地投資提供有力支撐。
假說2:數字基礎設施構建了高速的信息傳輸網絡,有效破除了地理空間障礙和制度性壁壘,從而促進資本在更大范圍內自由流動。
從微觀層面看,企業基于成本收益進行異地投資[1,6,26-27],這一行為受到企業內部溝通成本的影響[1,9,22]。數字基礎設施通過降低通信成本,加強企業內部信息互聯互通[9],促進資本跨地區流動。Kang和Suh指出,企業采用ERP系統可以幫助缺貨的分支機構向另一分支機構提出補貨請求,通過企業內部溝通幫助分支機構實現信息共享和物資調配,促進跨區域投資[27]。具體來看,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以下三種途徑提升企業內部溝通效率:首先,數字基礎設施支持各種即時通信工具,使得企業內部能夠在任何時間和地點進行快速信息傳遞,增強實時溝通的能力;其次,數字基礎設施支持高效的在線會議和遠程辦公工具,如視頻會議、遠程協作平臺等使得團隊能夠更有效地溝通和協作;最后,數字基礎設施支持應用智能助手,提供了語音交互的溝通方式,使得公司內部員工能夠通過語音指令獲取信息和執行任務。因此,數字基礎設施降低企業內部的溝通成本,緩解公司內部的信息不對稱和委托—代理問題。企業能夠更加真實地了解異地子公司的經營狀況,強化企業內部控制能力,抑制管理層機會主義行為[28],降低企業的投資風險和不確定性[19]?;诖耍岢鲆韵录僬f:
假說3a:數字基礎設施通過降低企業內部溝通成本,強化企業內部控制,從而有利于資本流動。
從微觀層面看,數字基礎設施會降低企業與市場的溝通成本,減少以靠近市場為目的的投資行為。具體而言,首先,通過社交媒體、電商平臺等數字渠道,企業能夠直接觸達異地消費者,實現實時互動。這種直接社交互動機制不僅降低了市場調研成本,還能幫助企業及時捕捉消費者反饋,快速調整產品和服務策略。其次,數字基礎設施通過支持大數據分析使企業能夠更精準地把握市場動態。通過分析用戶瀏覽、搜索、購買等行為數據,企業可以洞察當地消費者的偏好特征、消費習慣和需求變化。最后,數字化營銷渠道降低了企業進入異地市場的門檻。相較于傳統的線下渠道,線上虛擬平臺具有更低的建設成本和更高的覆蓋范圍。由此可知,數字基礎設施有效緩解了空間距離造成的市場差異,提高了跨區域市場交易效率[29-30]。Eckert的研究表明,通信成本下降使得高技能、信息密集型服務業集聚至核心地區[31]。總之,數字基礎設施可以降低企業與市場的溝通成本以及企業為接近市場而進行異地投資的激勵[22]?;诖耍岢鲆韵录僬f:
假說3b:數字基礎設施通過降低企業與市場的溝通成本,減少以靠近市場為目的的資本流動。
二、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根據上述理論分析,資本流動可能受到流出地和流入地數字基礎設施的共同影響。為驗證這一假說,本文首先計算了t年位于城市i的母公司f在城市j(j≠i)設立子公司的數量subsi_numfjt,形成母公司f—城市j—年份t層面的面板數據,構建如下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
subsi_numfjt=α+βdidijt+γcontrol_firmft+θcontrol_
cityijt+μf+λj+δt+εfjt(1)
其中,f表示母公司,i是母公司所在城市,j是母公司f的異地子公司所在城市,即f∈i≠j。didijt表示i城市和j城市是否為“寬帶中國”試點城市,若在t年兩個城市都成為試點城市,則取值1(實驗組),否則取值0(控制組)。control_firmft是母公司層面的控制變量集,control_cityijt是城市對的控制變量集,控制了母公司所在城市和子公司所在城市之間可觀測特征之比[32],包括母公司所在城市與子公司所在城市在經濟水平、產業結構、公共服務、金融水平、消費規模、人力資本水平、創新投入等方面的比值。參考陳俊華等[33]的研究,本文加入以下固定效應:μf為母公司f的固定效應,吸收了母公司層面的時不變變量,λj為子公司所在城市的固定效應,吸收了城市j的時不變變量;δt是時間固定效應。εfjt為隨機干擾項;聚類標準誤選擇聚類到城市對層面。
(二)變量說明
模型(1)中的被解釋變量是母公司設立的異地子公司數量①。母公司在異地城市設立的子公司越多,意味著越多的資本要素從母公司所在地流向異地城市。已有關于異地投資的研究大多直接計算母公司設立的異地子公司總數量,或是關注城市對層面的異地投資情況,前者的做法忽略了子公司所屬不同城市的特征,后者則無法觀測母公司的基本情況。為解決上述兩個問題,本文參考馬光榮等[34]的研究設計,計算了母公司在不同城市設立的子公司數量,建立了“母公司f—異地城市j—年份t”層面的數據結構,以便更準確地識別企業的異地投資特征。
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是母、子公司所在城市是否被選為“寬帶中國”試點城市?!皩拵е袊睉鹇詫嵤┖?,我國分別在2014年、2015年、2016年確定了三批試點城市,本文將試點城市名單和上市公司位置信息匹配,構造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若母、子公司所在城市均被選為試點城市,則解釋變量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為避免因遺漏變量偏差導致的模型內生性問題,本文還選取了一系列企業層面和城市對層面的控制變量。此外,為消除極端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將變量分別在1%和99%水平上進行雙邊縮尾,所有變量具體定義如表1所示。
(三)數據來源及處理
本文以2008—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為分析樣本,主要使用異地投資數據。具體地,本文從CSMAR中獲取了上市公司聯營合營公司數據,從中篩選出上市公司的子公司數據。為確保樣本的科學性和可靠性,我們采取了一系列嚴格的數字清洗步驟,對子公司樣本作如下處理:剔除ST、PT以及資不抵債的樣本,以確保所選樣本具備相對健康的財務基礎和運營狀況;對于所在行業、地理位置、經營范圍等信息缺失較為嚴重的子公司,本文使用企查查中的公司信息進行補全。對于注冊城市信息缺失的子公司,本文進行剔除處理,以避免潛在的信息不確定性對研究結論的影響。為準確考察資本跨地區流動的特征,本文還剔除了上市公司母公司和子公司位于同一地級市的樣本。經處理后,2022年共有62 140個子公司。本文所使用的企業數據主要來自CSMAR和企查查,城市數據來自相應年份的《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三、基準回歸結果
(一)“寬帶中國”戰略試點的討論
在進行實證分析前,需要驗證當只有資本流出地或流入地接受“寬帶中國”試點時,是否能夠促進資本流動?是否僅當資本流出地和流入地所在城市同時接受“寬帶中國”試點時,才會促進資本流動?
為驗證僅資本流出地接受試點、僅資本流入地接受試點,以及雙方同時接受試點的差異化效應,本文采取了兩種驗證策略:
第一種策略是將母公司所在城市和子公司所在城市均接受試點(didijt)、僅母公司所在城市接受試點(head_didit)、僅子公司所在城市接受試點(subsi_didjt)同時納入模型(2),考察母公司所在城市和子公司所在城市的數字基礎設施對異地投資的影響。計量模型如下所示:
subsi_numfjt=α+β1didijt+β2head_didit+β3subsi_
didjt+γcontrol_firmft+θcontrol_cityijt+μf+λj+δt+εfjt
(2)
結果如表2列(1)顯示,head_didit顯著為負,subsi_didjt的系數不顯著,表明單方面改善母公司所在地的數字基礎設施抑制了企業的異地投資傾向,僅子公司所在城市接受試點時,對企業異地投資無顯著影響。didijt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支持了本文的核心假說:只有當母、子公司所在城市同時成為“寬帶中國”試點城市時,才能顯著促進企業異地投資。這意味著,企業異地投資活動需要跨區域的信息交互和傳遞,這種信息流動的雙向性決定了僅完善單方數字基礎設施的效果有限。換言之,數字基礎設施的信息傳遞效應只有在資本流出地和流入地形成良性互動的信息生態系統時才能充分發揮作用。
第二種策略是采用分組回歸方法,在控制另一方試點狀態不變的情況下,更清晰地識別單個城市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邊際貢獻,從而為理解數字基礎設施的交互性提供補充性證據。具體地,本文分別篩選了母公司所在城市未接受試點和子公司所在城市未接受試點這兩類樣本,構建式(3)、式(4)的計量模型。式(3)僅包含母公司所在城市未接受試點的樣本,subsi_didjt表示t年子公司所在城市j是否接受試點(子公司所在城市接受試點=1,子公司所在城市未接受試點=0)。式(4)僅包含子公司所在城市未接受試點的樣本,head_didit表示t年母公司f所在的城市i是否接受試點(母公司所在城市接受試點=1,母公司所在城市未接受試點=0)。
subsi_numfjt=α+βsubsi_didjt+γcontrol_firmft+θcontrol_cityijt+μf+λj+δt+εfjt(3)
subsi_numfjt=α+βhead_didit+γcontrol_firmft+θcontrol_cityijt+μf+λj+δt+εfjt(4)
結果如表2列(2)、列(3)所示。列(2)結果顯示,在母公司所在城市未參與試點的情況下,子公司所在城市的信息基礎設施對企業異地投資的影響不顯著。這表明單純改善投資目的地的數字環境并不足以顯著帶動資本流入。列(3)結果則表明,當子公司所在城市未參與試點時,母公司所在城市的信息基礎設施對異地投資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以上兩種策略驗證了資本流動受到母公司所在城市和子公司所在城市數字基礎設施的共同作用,母公司所在城市對企業異地投資產生“推力”作用,子公司所在城市產生“拉力”作用,共同促進資本要素在城市間流動。綜上,下文的實證分析均以式(1)為基準模型,認為當母公司和子公司均為試點城市時didijt=1,否則didijt=0。
(二)基準結果
表3展示了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影響,列(1)是在不加入控制變量的情況下,相較于控制組,處理組在“寬帶中國”戰略實施后異地子公司數量顯著增加了0.090個。列(2)加入城市對層面的控制變量,數字基礎設施的估計系數有所減小,平均促進母公司向設立異地子公司的數量顯著增加0.083個,符號方向和顯著性水平保持不變。列(3)加入母公司層面的控制變量后,結果依舊穩健。列(4)同時加入母公司層面和城市對層面的控制變量,估計結果表明,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有促進作用。
(三)穩健性檢驗
1.排除國有企業決策的影響
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在管理模式和激勵機制上存在顯著差異。私營企業更傾向于采用市場化的管理方式,而國有企業則在參與市場競爭的同時必須考慮其獨特的政治屬性。具體而言,國有企業投資監管規定要求其投資集中于主營業務以提升核心競爭力,并嚴格控制非主營業務投資。這種政策導向可能影響國企異地設立子公司的區位選擇,對研究結論構成潛在干擾。為確?;窘Y論的科學性和準確性,我們在樣本中剔除了國有上市公司。表4列(1)匯報了回歸結果,在剔除國有企業樣本后,基本結論仍然穩健。
2.替換主要變量和計量模型
第一,對因變量企業異地投資數量進行對數轉換處理,以緩解數據的偏態分布問題,同時減小異常值的影響。表4列(2)所示的結果顯著為正,驗證了研究結論的穩健性。第二,考慮到企業異地投資數量本質上是非負的計數型變量,本文采用泊松偽最大似然估計方法進行回歸分析。相較于普通最小二乘法,泊松偽最大似然估計能夠考慮到數據的離散性特征,且不受異方差和非正態分布的影響。表4列(3)匯報了泊松偽最大似然估計結果,依舊顯著為正。
3.剔除特殊樣本
第一,剔除金融業。一方面,金融行業與其他行業相比有著獨特的商業模式和運作方式,其投資決策受到嚴格的監管約束,與其他實體企業存在較大的區別。另一方面,金融行業具有較高的風險敏感性,其異地投資決策更容易受到宏觀經濟、金融市場波動的影響。這使得金融行業的異地投資行為缺乏代表性①。為此,表4列(4)剔除了金融相關行業的上市公司樣本,回歸結果依舊穩健。第二,剔除風險年份。金融市場重大沖擊或波動會影響企業異地投資,這類重大金融沖擊事件的影響是多維度的,難以用單一的指標來捕捉[35],因而本文剔除了2008年和2015年這兩個年份的樣本,表4列(5)估計系數仍為正,驗證了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第三,排除環境規制。本文剔除了上市公司環保核查行業分類管理目錄的重污染行業樣本,因為這類行業受環境規制的影響較大,其投資行為可能更多地受到環保政策的影響,表4列(6)結果顯示,結論依舊穩健成立。經過這些樣本處理后,實證結果仍然保持穩健,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對企業異地投資的正向影響依然顯著,驗證了研究結論的可靠性。
4.考慮“寬帶中國”試點城市的內生性問題
實際上,“寬帶中國”試點城市名單確定并不是完全隨機的:在制定政策過程中,通常需要考慮到各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這種經濟差異可能會對城市的資本空間配置產生不同影響,從而導致識別假設不成立[35]。本文使用兩種方法解決這一問題:第一,本文選擇2008年母公司和子公司所在城市的人均GDP之比、高等學校在校生數之比、科學支出之比等前定變量,分別與時間固定效應構造交互項,在回歸中進行控制,以緩解實驗組非隨機選擇造成的估計偏差[35]。結果如表5列(1)顯示,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第二,大城市往往是資本的流入地。大城市通常具有更為發達的經濟、更多的商業機會、先進的產業結構、豐富的人才資源和更高水平的基礎設施等優勢,能夠吸引大量資本的流入。為此,表5列(2)剔除了直轄市樣本,表5列(3)剔除了一線城市和新一線城市樣本①,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實證結果穩健。
5.排除既有數字基礎設施的影響
各城市初始的數字基礎設施和信息傳遞水平可能會對資本空間配置產生影響,從而導致識別假設不成立。為控制這些因素的影響,本文參考了趙濤等[35]的做法,控制了城市初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和時間固定效應的交互項。具體而言,采用2008年城市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占該省份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的比重作為前定變量,將其與時間固定效應交乘后納入回歸模型。這種處理方法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既有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空間配置的影響。表5列(4)的回歸結果顯示,在控制這一交互項后,數字基礎設施對企業異地投資的正向影響依然顯著,進一步證實了研究結論的穩健性。
(四)平行趨勢檢驗
以上數字基礎設施影響資本流動的估計,需要滿足平行趨勢檢驗。本文使用事件研究法,驗證控制組和處理組在事件發生前的趨勢是否平行。將實施“寬帶中國”的前一年作為基準年份,把早于前四期歸入事件前第四期,把晚于后四期的歸入事件后第四期。如圖1所示,在政策實施之前,實驗組和控制組的異地子公司數量沒有顯著差異,而從“寬帶中國”試點后的第一年開始,處理組的異地子公司數量明顯多于控制組子公司,滿足平行趨勢檢驗。
四、作用機制與異質性分析
(一)機制分析
1.宏觀層面:距離效應和制度壁壘
根據研究假說2,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信息傳遞推動企業異地投資。由于信息交互數據難以直接獲取,本文嘗試從兩個方面尋找間接證據。一是考察數字基礎設施的距離效應。若數字基礎設施能夠滿足資本流動的信息需求,克服地理距離的障礙,就有利于拓展異地投資的地理分布范圍。二是分析市場化程度的調節作用。由于市場化程度較低的地區存在更高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和沉沒成本,企業進行異地投資時會更依賴數字基礎設施降低信息不對稱,因而預期被投資地的市場化程度較低或政府干預程度較強,數字基礎設施對異地投資的影響更大。
從第一個方面看,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破除空間障礙。異地投資的支付對價高、契約密集且流程復雜,往往面臨較高的風險和不確定性。這種風險會隨著地理距離的增加而變大。具體而言,投資地和被投資地距離越遠,企業承擔的信息成本和溝通成本越高[10],信息傳遞越困難。隨著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高速通信網絡促進了區域間信息資源流通,降低了企業跨地區的監督和溝通成本,促進了企業進行遠距離的異地投資。因此,本文實證檢驗了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距離效應,將母、子公司所在城市的距離劃分成五分位數,構造城市對距離的虛擬變量,并與數字基礎設施構造交互項,對異地子公司數量進行回歸分析。表6(下頁)列(1)的交互項系數顯示,數字基礎設施對距離較近城市的異地投資無顯著影響,但對距離較遠城市的異地投資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促進作用的強度隨著距離的增加而增強。這一結果印證了數字基礎設施打破了空間障礙,有利于資本流動。表6列(2)將距離劃分四分位數作為穩健性檢驗,結論保持一致。
從第二個方面看,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破除制度壁壘。當被投資地市場化程度較高時,企業對當地制度規則的依賴度相對較低,制度性交易成本較小;反之,企業則面臨更高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數字基礎設施幫助企業有效監測和應對區域間市場環境的差異,有利于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因此,就市場化程度較低地區的投資而言,數字基礎設施的促進作用可能更為顯著。為檢驗這一推論,本文利用市場化指數計算母、子公司所在省份的市場化差異,并將其按照中位數分為低差異和高差異兩組,構建市場化差異的虛擬變量(當子公司所在省份市場化程度低于母公司所在省份時賦值為1,否則為0),進而與數字基礎設施構造交互項。表7(下頁)列(1)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表明數字基礎設施對市場化程度較低地區的投資具有更強的促進作用。
政府干預作為制度壁壘的重要表現形式,對企業異地投資的影響尤為突出①。數字基礎設施能夠通過促進信息傳遞,降低企業應對政府干預的制度性交易成本。這是因為,信息傳遞便利性使企業更充分地了解被投資地的政策環境和制度變遷,降低信息搜尋成本;同時,也有助于企業提前識別潛在的政府干預風險并制定應對策略,降低決策失誤帶來的額外成本。為檢驗這一機制,本文將母公司所在城市政府干預程度高于(低于)子公司所在城市的樣本,劃分為政府干預程度弱(強)的投資組,賦值為1(反之為0),并將這一虛擬變量與數字基礎設施構造交互項。表7列(2)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負,表明對政府干預程度越強的城市投資,數字基礎設施的促進作用更大,進一步驗證了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信息傳遞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的機制。
2.微觀層面:內部溝通成本和市場溝通成本
上述檢驗證實了數字基礎設施在宏觀層面的作用機制。接下來,本文進一步分析數字基礎設施對企業微觀行為的影響,從內部和外部溝通成本兩方面進行分析。一方面,數字基礎設施提高了企業內部異地溝通的效率,有利于企業增強內部控制能力。另一方面,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企業與異地市場的信息傳遞,能夠有效降低企業面臨的市場溝通成本。
在內部溝通方面,傳統環境下的內部控制不完善,導致企業跨地區異地投資面臨較高的內部溝通成本,容易出現執行偏差及暗箱操作[36],影響資本空間配置。隨著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等技術在企業內部控制中得到應用[37],使得母公司能夠實現對子公司經營活動的遠程監督和控制[39],降低信息摩擦,促進異地投資[40]。為驗證這一機制,本文采用迪博公司公布的中國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衡量企業內部控制能力,內部控制指數越高,上市公司對異地子公司的控制越強[28]?;貧w結果如表8列(1)顯示,母公司所在城市和子公司所在城市的數字基礎設施顯著提升了企業內部控制能力。
在市場溝通方面,數字基礎設施能夠增強企業與市場的溝通能力,幫助企業更好地了解異地市場。例如,企業不需要在異地設立大量實體網點,就能通過線上渠道完成品牌建設、產品展示、交易支付等運營活動[41]。為實證檢驗數字基礎設施對企業市場溝通成本的影響,本文以銷售費用率(銷售費用/營業收入)衡量企業市場溝通成本[42]。銷售費用率的數值越大,企業獲取外部資源的成本和產品變現的成本越高,即市場溝通成本越高。表8列(2)結果顯示,數字基礎設施降低了企業面臨的市場溝通成本,驗證了數字基礎設施有利于母公司與異地市場建立聯系。
綜上,數字基礎設施通過降低企業的內部溝通成本和市場溝通成本,對企業異地投資產生差異化的影響:內部溝通成本的降低促進了子公司設立;市場溝通成本的降低則減弱了設立以靠近市場為目的的子公司激勵。為深入理解這種綜合效應,本文基于新經濟地理理論,將子公司劃分為要素類和市場類:要素類子公司為獲得較低的中間投入品價格而靠近要素,市場類子公司則是為服務下游需求而接近市場[43-44]。雖然這兩類投資都需要權衡溝通成本,但側重點不同[45]。要素類投資更注重生產環節內部化,對內部溝通成本更敏感;市場類投資主要考慮接近市場,更注重跨地區市場溝通成本。這種思路在全球價值鏈分工的相關研究中已有體現[46]。據此,本文根據經營范圍關鍵詞①,將子公司劃分為要素類和市場類②,分別檢驗數字基礎設施的影響。表9(下頁)列(1)—(2)的回歸結果顯示,數字基礎設施顯著促進設立要素類子公司,對設立異地市場類子公司的影響小于要素類子公司。這一結果驗證了本文推論:數字基礎設施通過降低企業內部溝通成本促進設立市場類子公司,同時,數字基礎設施也會降低外部溝通成本,降低企業獲取異地市場的必要性,減少設立市場類子公司。兩種作用力共同導致數字基礎設施對設立市場類子公司的影響較小。
(二)異質性分析
其一,產品的可復制性。無形資產占比高的企業的產品和服務通常具有較強的數字化特征和可復制性,如軟件、專利技術、品牌價值等,這類資產可以通過數字化渠道進行遠程傳輸和價值實現。隨著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這類企業能夠充分利用數字網絡直接服務目標市場,減少設立實體子公司的需求,即減少異地投資。為檢驗這一推論,本文使用母公司的無形資產比率作為調節變量,與數字基礎設施構造交互項。表10(下頁)列(1)的交互項系數顯示,無形資產占比越高,數字基礎設施對企業異地投資的促進作用越弱。
其二,企業數字技術的應用程度。企業數字化轉型通常依賴于先進的數字技術,而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可能為企業提供更為高效的數據交流、處理和存儲手段,那么在數字基礎設施的影響下,數字化程度高的企業更有利于進行異地投資。本文參考趙宸宇等[47]的方法,計算上市公司數字化轉型的詞頻,與數字基礎設施構造交互項。表10列(2)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表明數字基礎設施提供的信息聯通、創新能力、市場敏感性等能夠有效被數字化企業運用,從而促進企業異地投資。列(3)是將列(2)的企業數字化詞頻變量更換為吳非等[48]統計的數字化相關詞頻,結果依舊穩健。
五、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堅持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打破國內生產、消費、流通、分配等環節的障礙。在國內統一大市場建設進程中,由于地方保護、市場分割等因素存在,資源要素流動仍然受到限制。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新一代信息技術能夠通過降低企業溝通成本,重構企業空間組織模式,打破國內要素流動障礙。數字基礎設施作為數字技術發展的底座,對資源要素跨地區流動具有重要作用。基于此,本文以2008—202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總部—分支數據為樣本,利用“寬帶中國”試點政策構建雙重差分模型,研究數字基礎設施對資本流動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得到以下結論:第一,數字基礎設施顯著促進了資本流動。母公司和異地子公司所在城市的數字基礎設施共同促進了企業異地投資。第二,機制分析表明,在宏觀層面,數字基礎設施通過促進信息傳遞,破除空間障礙和制度性壁壘,有利于企業異地投資;在微觀層面,數字基礎設施通過兩個機制影響企業異地投資:一是提高企業內部溝通能力,減少信息摩擦和不確定性,二是促進企業與異地市場的溝通,降低了以靠近市場為目的的投資必要性。第三,數字基礎設施對不同類型企業存在顯著的異質性影響,對無形資產占比低和數字化轉型水平較高的上市公司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發揮數字經濟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作用。在數字經濟時代,企業不同職能分工得以在空間上重組,對區域一體化政策形成新的選項。要鼓勵企業將生產制造環節、新產品線轉移至中小城市,以“總部+基地”“研發+生產”“生產+服務”等形式延伸產業鏈。通過企業異地設立分支機構的模式,將發達地區企業形成的技術和管理知識積累應用到分支機構所在地區,通過企業內部通道形成知識和技術的跨地區擴散,實現不同區域間生產功能互補和產業結構協同升級。
第二,注重數字基礎設施的協同推進。本文的研究結論顯示,母公司和子公司所在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水平對于降低企業溝通成本至關重要。因此,應制定全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規劃,明確各地區建設重點和時序安排,指導地方政府根據地區發展基礎和區域功能分工中的定位,針對性、前瞻性地布局新型基礎設施。
第三,優化區域產業布局。政府應加強產業引導和規劃,根據各地區優勢資源和產業基礎,鼓勵企業在特定領域進行投資,實現區域專業化和優勢互補。同時,通過成立跨地區產業協調委員會,協調解決區域產業布局中的重大問題;通過建立區域產業合作示范區,探索區域間產業分工協作的有效模式,形成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經濟布局。
第四,推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為加強企業的數據采集、存儲、分析等基礎能力建設,推動生產、管理、服務等環節的數字化改造,地方政府應從四方面著手:首先,設立企業數字化轉型引導基金,為企業提供資金支持;其次,建立數字化轉型服務平臺,為企業提供技術咨詢、人才培訓等服務;再次,完善數據安全、知識產權保護等相關法律法規,為企業數字化轉型營造良好法制環境;最后,加強數字化人才培養,建立產學研合作機制,為企業數字化轉型提供人才保障。 [Re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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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 Infrastructure, Information Transfer and Spatial Allocation of Capital
YIN Shang " CHEN Qiang-yuan " SUN Jiu-wen
Abstract: The smooth flow and efficient allocation of resource elements are the foundation and key to building a large unified national market. Based on the headquarters-branch data of China's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08 to 2022, this paper takes the \"Broadband China\" strategy as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in digit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and uses the multi-time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model to evaluate the impact of digital infrastructure on cross-regional capital flows. The research findings reveal that only when the parent company and the city where the subsidiary is located become the pilot city of the \"Broadband China\" strategy, the cross-regional capital flow will be promoted, and this result is still robust after the robustness test. Mechanism analysis shows that at the macro level, digital infrastructure promotes enterprises' investment in other places by promoting information transmission, overcoming spatial barriers and alleviating institutional barriers. At the micro level, digital infrastructure reduces the cost of internal communication and market communication. The reduction of internal communication costs is conducive to capital flow, and the reduction of market communication costs is more conducive to cross-regional factor capital flows, but has a weakening effect on market capital flows. Heterogeneity results indicate that digital infrastructure plays a more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capital flow for enterprise with a lower proportion of intangible assets and a higher level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Key words: digital infrastructure; cross-regional investment; information transfer; spatial allocation of capit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