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現有關于新型生產關系的研究主要從時代內涵、形成邏輯、發展特征以及實現路徑等方面展開。未來,需對新型生產關系作出系統的學理化闡釋,還需要關注新型生產關系與經濟結構、社會治理以及文化價值觀等方面的雙向互動,為適應新質生產力發展和構建和諧可持續的社會經濟體系提供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策略。
【關鍵詞】新型生產關系;新質生產力;全面深化改革
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作為政治經濟學的核心概念,是揭示社會進步與發展的關鍵要素。[1]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反作用于生產力,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的辯證統一要求在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同時必須關注新型生產關系的塑造與優化。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發展新質生產力,必須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形成與之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進一步指出“要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加快形成同新質生產力更相適應的生產關系”[2],掀起了學術界研究新型生產關系的熱潮。本文梳理現有新型生產關系的研究脈絡,系統整理新型生產關系的時代內涵、形成邏輯、發展特征以及實現路徑,力圖呈現出現有文獻的研究進展,為新型生產關系的后續研究提供堅實支撐。
一、新型生產關系的時代內涵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明確指出“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生產關系作為生產力的社會形式,必將隨著生產力發展為新質生產力,形成與之相對應的新型生產關系。就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目前學術界討論主要從以下方面展開探討。
(一)從“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四環節考察新型生產關系
學術界常以“四環節說”從動態視角對生產關系進行闡釋,認為生產關系是在社會化再生產過程中產生,貫穿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四個環節,并包括人們在生產中的相互關系,部分學者對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闡釋也基于此展開。第一種觀點認為,新型生產關系應以數據要素所有制為基礎,形成以科技創新為主的直接生產關系、突出數據要素和科技要素貢獻的分配關系、完善高水平市場經濟體制為主的交換關系以及融合自然消費、社會消費與自然社會消費三個方面的消費關系的新型生產關系[3]。第二種觀點也肯定了所有制的變化,認為與傳統生產關系相比,新型生產關系的所有制類型更加多樣。因此,在直接的生產關系中,勞動者對機器設備的依賴程度更高,勞動者之間的分工協作關系更為緊密、復雜和系統化,交換關系向市場一體化趨勢發展,分配要素增多,向共享、普惠性方向發展,消費與生產的適配性得到提高,社會生產的組織形式趨于平臺化與扁平化,管理模式趨于智能化[4]。第三種觀點認為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應該立足于人工智能的時代背景,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四個環節分別表現出了人機協同、虛實結合、多元差異以及綠色共享的特征[5]。第四種觀點強調四環節中的制度體系構建,認為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不僅包括直接生產過程中的關系、生產資料所有關系(所有制)、人們在直接生產中的相互關系以及產品的交換關系和分配關系四種關系[6],也包含在生產、分配、交換、消費等社會再生產的各個環節中,鼓勵科技創新轉化與生產研發制度、要素配置制度、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高標準市場體系建設制度、培育壯大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型消費制度等一系列體現社會化再生產過程經濟關系的制度體系[7]。
(二)從“所有制—人與人的相互關系—分配方式”三方面考察新型生產關系
“三方面說”繼承了斯大林的觀點,從靜態視角闡述生產關系的內涵,將生產關系歸結為生產資料的所有制形式、人們在生產中的相互地位以及收入分配的方式,而生產資料所有制又是生產關系的根本。基于此觀點,目前學術界對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作出了以下闡述:第一種觀點認為當前生產資料所有制性質越來越趨向于社會所有制,可供分配的蛋糕越來越大、分配方式以及收入渠道也逐漸多元化,人們在生產中的地位和相互關系也由等級分明向平等合作發展,勞動過程也逐漸趨向即時化、靈活化[8]。第二種觀點基于數字新質生產力的物質屬性和社會屬性,指出新型生產關系要具備有利于生產資料共享與協同作用的所有制結構、更加公平和更具激勵性的分配制度以及市場與政府有機結合的經濟體制[9]。第三種觀點強調新型生產關系的創新性,指出新質生產力依靠科技創新驅動全要素生產力提升,決定了新型生產關系一定是適應科技創新活動發展、創新主體權責明晰及完善不同要素持有者利益分配機制的生產關系[10]。第四種觀點基于新質生產力的基本要素而提出,認為新質生產力的基本要素是新型勞動者、新型勞動資料和新型勞動對象,因此,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包括生產過程中三者之間的組織關系塑造的新型勞動組織方式、新型勞動資料和新型勞動對象的所有關系塑造的新型所有制形式、最終勞動成果在勞動者之間的分配塑造的新型分配方式三方面內容[11]。
(三)從當前社會發展的時代特征考察新型生產關系
一些學者也從當前社會發展的綠色化和數智化趨勢、社會主義制度改革以及數字治理等多個維度的時代特征對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進行闡釋。第一種觀點從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入手,認為新型生產關系是以適應綠色生產力發展為本質要求、以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為首要特征、以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為技術條件、以綠色制度創新為運動載體的全面升級的生產關系[12]。第二種觀點強調了數智時代的新型生產關系應以勞動協作、資本組合、技術優化以及精神愉悅等為主要內容[13]。第三種觀點對符合新質生產力發展要求的社會主義新型生產關系進行闡釋,認為其應構建包括公有主體型的多種產權制度、勞動主體型的多種分配制度、國家主導型的多種調節制度、自力主導型的對外開放制度在內的“四主型”經濟制度[14]。第四種觀點則在“技術—組織—制度”框架下理解目前的新型生產關系,以數字治理革命為新型生產關系的核心組成部分,具體又可以展開為數字技術多重路線的演化選擇、“數字后福特”作為組織變革的迭代進化、包容性和開放性數字制度的探索變遷三個方面[15]。
二、新型生產關系的形成邏輯
學術界分別從歷史邏輯、理論邏輯以及實踐邏輯的角度,闡述了新型生產關系的形成邏輯。
(一)形成新型生產關系的歷史邏輯
第一種觀點從新中國成立的歷史發展角度出發,認為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大力發展社會生產力,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制度,極大地實現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適應性發展[16]。新中國改革完善生產關系的歷史進程可以分為確立社會主義公有制與計劃經濟體制的探索時期、探索和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新時期、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新時代三個階段,現階段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關鍵歷史時期,應當不斷調整生產關系中不適應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方面,形成與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17]。第二種觀點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生產關系構建是在馬克思生產關系經典論述的指導下不斷進行的本土化時代化。新型生產關系作為生產關系的歷史性表現,具有新質生產力賦予的新的時代特點,是社會主義性質的生產關系,既存在傳統的“迂回式變遷”,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對“迂回”的再升級[18],本質上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自我完善[19]。第三種觀點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動態歷史發展過程出發,認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和發展反映了先進生產力不斷取代落后生產力的歷史過程,具有全新的質態、結構、特征、規律及驅動路徑,對現存的社會生產關系形成了挑戰,進而呼喚建立與之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20]。
(二)形成新型生產關系的理論邏輯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也將反作用于生產力,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的辯證統一是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也始終是社會變革的關鍵所在[21]。就理論邏輯而言,目前學術界對形成新型生產關系的必要性探討主要有以下觀點:一是從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的角度出發,認為現階段新質生產力已經在實踐中形成并展示出對高質量發展的推動力、支撐力,但與之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卻尚未完全建立起來[17]。生產力由量變積累產生的質變會推動生產關系發生變革[22],新質生產力對應新的生產方式,生產要素質的變革和技術組合方式的新變化、生產力作用方式的新規律和新型生產力驅動方式[20],新的生產方式對勞資關系、勞勞關系等生產關系產生影響[23],“新科技”“新要素”沖擊著生產、流通、交換和消費各個環節,要求生產關系作出必要的調適[19]。二是從生產關系反作用于生產力的視角出發,指出生產關系的變革也會推動生產力不斷新質化[22]。生產力發展不是自然發生的,它必須以生產關系或經濟制度的調整完善作為驅動力量,新質生產力內在地要求與生產結果、過程變動相契合的生產關系因素[24],因此必須推動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四個環節的轉型和革命,建立并完善有利于推動技術革命性突破、優化生產要素配置、促進產業現代化、培養新型勞動者的新型生產關系[17],以加強生產關系系統對綠色生產力的支撐作用[25]。總體而言,新型生產關系的優化是以發展新質生產力為前提,也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制度依托[26]。
(三)形成新型生產關系的實踐邏輯
關于數字經濟時代下塑造新型生產關系的實踐邏輯,學術界目前主要形成以下觀點:其一是從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實踐入手,認為新時代經濟社會發展出現了新特征和新矛盾的現實需求[16],第四次工業革命時期的“新質”生產力,以多領域先進技術的集中爆發為主要特征,新型生產關系必須滿足培育、應用以及容納新質生產力的要求[27],要堅持以改革創新的方式、聚焦新一輪全面深化改革來形成新型生產關系[28]。其二是從實踐中的制度要求入手,認為新質生產力的物質屬性與社會屬性要求作為社會主義生產關系核心與集中體現的基本經濟制度發揮出強大制度優勢,保障生產力擺脫“資本屬性”和回歸“社會本性”,為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服務[9]。其三是強調實踐中的系統觀念,認為“所有制形式—組織與市場—社會分配—國際生產關系”是一個整體性的框架,新質生產力已經在實踐中逐漸形成,為推動高質量發展和中國式現代化,通過體制機制改革加快形成同新質生產力更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勢在必行[29]。
三、新型生產關系發展特征
學術界站在不同角度探究了新型生產關系的發展特征,總體來看,可以歸結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新型生產關系著重于生產資料所有制的轉變
學術界關注數字技術的深度融入引發的生產資料所有制的轉變。第一種觀點強調數據產權的重要性,認為數字技術的深度使用使得生產資料所有制已經表現出不同于以往的新特點[30],數據產權成為當前及未來決定所有制形式的重要依據[29],而目前在數據所有權尚未明確,數字平臺實際上擁有數據占有權[31]。第二種觀點著重于新舊生產資料之間的地位轉變,指出當智能化的機器逐漸成為新質生產力的核心之后,所有權關系上物質資本所有權的利益在早期階段會得到強化,但同時知識、技術、管理、信息、數據等軟性生產資料所有權的重要性和勢能也迅速提升[3]。第三種觀點則探討了生產資料所有制的發展趨勢,認為算力互聯網作為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設施,具有更多公共品屬性,產權形式上更加強調共享和融合[32],為探索公有制的實現形式開辟了新的路徑,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是新形勢下堅持公有制主體地位的一個有效途徑和必然選擇[9]。
(二)新型生產關系關注勞動者之間的關系變革
勞動者之間的關系變革也是學術界探討的重點之一,目前主要有以下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生產、流通、分配環節中“勞勞”關系的競爭性增強。在生產環節,數字技術和人工智能的發展分化了勞動者內部的階層;在流通環節,大數據加持下,流通行業的普通勞動者之間產生了更加激烈的競爭;在分配環節,有能力進行數字勞動和提供智力型勞動的勞動者可能占據更多的分配要素,從而與普通勞動者之間形成了強力競爭[23]。第二種觀點關注分工與協作的轉變,認為新質生產力條件下,勞動分工系統化和多樣化,協作難度提高,勞動者之間的協作關系更緊密復雜[4]。相較于前兩種觀點,第三種觀點認為勞動者之間的關系的轉向更為正面,新質生產力所帶來的勞動要素改變,將形成以數字化平臺為基礎的協作共享關系,勞動者與其他勞動者之間的關系具有靈活性、短時性以及聚焦性[13],新型生產關系在第二產業中展現出勞動關系的靈活化及組織形態協同網絡化的特征[33]。第四種觀點則關注宏觀的勞動者保護制度與微觀上的勞動協作,同樣較為正向,認為由于所有制關系的變化以及各個國家或地區都致力于勞動者保護,在勞動過程中,人們之間的地位沒有高下等級之分,真正實現了平等[8];企業內部人—人之間的管理與被管理的關系開始弱化,直接對立與沖突關系開始減少[34]。
(三)新型生產關系突出了勞資雙方地位的轉變
新質生產力下,勞資雙方的地位轉變再次受到關注。一種觀點認為資本在智能技術的加持下獲得了更強大的控制力。在生產、流通、分配環節上,資本都展現出更強大的控制性。生產過程中數字化的發展使得勞動者與新質生產力的勞動資料聯系更為緊密,對智能化機器和高科技設備的依賴程度提高[4],勞動對資本的從屬地位有所加強,流通環節中各層面的壟斷都是資源向資方集中、小資本向大資本方的集中,分配環節中勞方雖然是數據和技術的重要參與者、提供者,但資方對數據和技術的控制能力更強[23]。另一種觀點則相反,認為智能技術的應用也會有助于勞資雙方關系的平等化發展。在數智時代改造數字化生存世界的本質力量——新質生產力的作用下,資本在推進新興產業、未來產業的關系組合以及產業效益分配的公平正義的關鍵作用得到激活[13],新的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結合會使新型生產關系由資本雇傭勞動向勞動雇傭資本轉變,但只有建立使勞動者成為生產資料的共同主人的新型生產關系,才能真正實現勞資平等[10]。但也有學者秉持另一種觀點,認為中高技能勞動力與智能機器是“人主機從”關系,而低技能勞動力與機器則是“人從機主”關系[35]。
(四)新型生產關系強調對“人—機”關系的優化調整
“人—機”關系的優化調整也是新型生產關系的研究重點。第一種觀點強調“人—機”互動方式的轉變,認為人工智能的應用與發展打破了人與機器之間傳統的互動方式,人工智能既可以是勞動資料、勞動對象,也可以是獨立的勞動者,新型生產關系不僅要調整生產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要進一步拓展到調整人與人工智能之間的關系[30]。第二種觀點認為智能機器人的加入豐富了新型生產關系的種類,即由于有獨立意識和決策能力的智能機器的嵌入,將會出現四種新型生產關系,即“人—人”“人—機”“人—機—人”以及“機—機”關系,作為“硅基人”的智能化機器將打破勞動分工與協作的客觀邊界,降低甚至消除分工的協調成本以及管理者與勞動者之間的沖突[34]。第三種觀點認為“人—機”關系將會協同化發展。人們在生產中的地位和相互關系的重要性大大降低,人與機之間的管理協調關系等日益占據主導地位[34]。勞動過程的要素構成、技術組織形式以及社會組織形式發生了轉變[13],新型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引致了新型生產關系向人機協同生產交互關系的轉變[36,7],在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數字技術參與新型勞動過程中也就形成了新型人機協同關系。
(五)新型生產關系呈現出復雜多元的整體性特征
在新型生產關系的復雜多元性質上,學術界形成了較為一致的觀點,即在現實生產活動中,作為人類社會發展的核心要素,生產關系是一個構成復雜的系統,必須將其普遍聯系和永恒發展看成一個總體過程[21]。一是新型生產關系之“新”在于生產方式、技術水平、資源利用和社會影響的全面變革[37],反映了社會經濟系統中多種因素相互作用的整體性與復雜性。二是構建與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的過程,并不只是傳統意義的生產關系變革過程,而是一個遍及全社會即整體性的變革過程[38]。三是新質生產力—新型生產關系的整體性與復雜性,體現在其多元性和多樣性、動態性、全球性和跨國界跨文化上,是集歷史性和時代性為一體的系統[21],要從科技創新的核心要素定位、現代化與民族復興的中國本位以及應對世界大變局的挑戰三個維度進行理解闡釋[39]。
四、塑造新型生產關系的實現路徑
人類社會的演進與發展證實了生產關系會隨著生產力的發展而持續調整與優化,生產關系的變革與發展是社會發展進步的必然趨勢。面對當前生產關系領域所面臨的問題與限制,學術界從多個角度進行了深入的分析,致力于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探索構建新型生產關系的有效途徑。
(一)摸清塑造新型生產關系的堵點卡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制造端的技術落后、需求端的需求缺乏以及嵌入端的體制原因都可能致使生產關系領域出現束縛以智能化技術為代表的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堵點卡點[34]。第二種觀點則關注收入分配的不平等問題,認為當前生產關系中收入分配不平等問題凸顯[21],數字技術異化可能加劇勞動者貧困程度、提高勞動者失業風險,數字平臺壟斷可能導致兩極分化[40];第三種觀點關注勞資關系的緊張趨勢,認為勞動關系緊張和沖突頻發[21],如果不處理好工作日長度與就業結構的問題,可能造成大范圍的失業[40];第四種觀點強調了綠色發展的重要性,認為資源環境問題日益嚴峻[21],當前生態文明領域還存在法治體系不健全、制度體系不完善、倫理道德規范約束力不強、國際合作機制爭議頻發等制約“綠色化”新型生產關系形成的因素[12];第五種觀點強調創新機制對新型生產關系的束縛,指出隨著新質生產力的發展,科技創新與生產關系之間的不協調問題逐漸顯現[21],迫切需要解決“創新”和“質優”兩方面制約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體制機制問題[30]。第六種觀點認為數字制度不完善也是當前新型生產關系構建的一大堵點,數字制度建設滯后、數字經濟國際話語權不夠高、數字經濟監管困難等問題依然存在[22]。
(二)探討營造與新型生產關系相適應的創新生態
目前,學術界普遍認同創新生態構建的觀點,一致認為必須建立一個與新型生產關系相匹配的創新環境,以適應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并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一是從政策導向的角度出發,認為堅持科技創新的鮮明導向[28],充分遵循科技創新規律[30],直接組織參與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和基礎科學研究[18],健全新型舉國體制,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27];二是側重于科研機構改革,認為要優化國家科研機構、建設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明確科技領軍企業定位和布局,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27];三是強調了創新轉化的重要性,指出要緊緊圍繞科技創新能力的提升以及創新成果向現實生產力有效轉化這一核心問題[19],優化營商環境、為企業的創新尤其是科技創新提供財稅補貼和金融輔助[18],強化科技對產業發展的支撐作用[28];四是探討國際合作的助力作用,認為可以通過擴大國際科技合作,加強國際化科研環境建設,形成具有全球競爭力的開放創新生態[27]。
(三)搭建與新型生產關系相適應的機制框架
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塑造與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作出了規劃部署,學術界關于搭建與新型生產關系相適應的機制框架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論述:一是強調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構建優化,要加快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17][22],積極探索科學合理的數據要素產權制度,在所有制層面建立新質生產資料的共有共享機制[41],構建數字經濟治理新體系[31],推動數據要素賦能數字新質生產力[9]。二是探討產學研融合以培養新質生產力所需的勞動者,這要求統籌推進教育、科技、人才一體化機制[4],加強職業教育和培訓工作,提高勞動者的素質和技能水平[21]。三是研究構建更為系統協調的分配體系,要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制度體系[27],進一步健全數字稅收制度和完善社會保障制度[9],完善激活技術要素價值的收益分配機制[41]。四是強調金融體系的支撐作用,必須構建中國特色現代金融體系,積極發展風險投資,壯大耐心資本,加快科技金融、綠色金融發展[27],通過共商共建打造利益共同體與創新共同體[40]。五是強調科技發展中以人為本的理念,指出應該引導新型生產關系向人的解放向度發展[39],塑造新型精神生產關系,滿足人們對精神文化產品的需要[13]。六是著重研究生態環境的保護機制,強調新型生產關系的構建要加強生態文明建設,完善生態文明基礎體制[12],建立和完善生態補償、生態共享制度[25],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相協調[21]。七是強調深化對外開放的重要性,指出要完善高水平對外開放體制機制,依托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利用數字經濟的開放生態提高產業鏈韌性[29],持續擴大開放,建設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一流營商環境[42]。
(四)分析構建新型生產關系中的政府作用
塑造與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必須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與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學術界對政府的引領作用進行了探討,并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一是必須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不動搖,堅持人民立場、動態適應、問題導向、循序漸進的基本原則[19],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特別是習近平經濟思想為指導[42]。二是強調制度創新的作用,認為可以通過加強新領域新賽道制度供給,完善宏觀經濟治理體系、頂層戰略規劃,打造“政府引導—平臺賦能—龍頭引領—機構支撐—多元服務”生態共治新體系[7]。三是著重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要在政府與市場之間找到最佳平衡點,實現政府更有為、市場更有效[36],確保資源配置的合理與高效[26]。四是強調國家治理效能的提升,指出要繼續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42],把我國的制度優勢更好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更好發揮制度優勢促進生產力的發展[43]。
五、文獻述評與研究展望
新型生產關系的塑造不僅關系到經濟結構的調整和升級,也深刻影響著社會的發展模式和人民的福祉。在當前的經濟轉型和社會發展背景下,新型生產關系的塑造與優化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對于新型生產關系的時代內涵、形成邏輯、發展特征以及實踐路徑等方面的探討,已經形成十分豐碩的研究成果,提供了寶貴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指導。
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作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核心觀點,是現階段我國推動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塑造新型生產關系的根本理論遵循與行動指南。當前的研究雖然已經涵蓋了新型生產關系的內涵、形成邏輯、特征及實現路徑等,但仍有待進一步深化和拓展。
未來,應對新型生產關系進行持續深入的探索,包括對新型生產關系進行系統的學理化闡釋,將理論研究與中國經濟的具體實踐相結合,深入分析中國經濟發展的實際狀況,識別和解決實踐中遇到的問題,從而為新型生產關系的構建提供切實可行的方案。此外,還需要關注新型生產關系對經濟結構、社會治理以及文化價值觀等方面的影響,以及這些因素反過來如何影響新型生產關系的形成和發展。同時,還需加強多維度、跨學科的研究,更全面地理解新型生產關系的復雜性和動態性,為構建更加和諧、可持續的社會經濟體系提供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策略。
作者簡介:侯鈺,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王賀雨,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政策體系和宏觀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3AZD083)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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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張 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