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20世紀30年代初河朔圖書館的籌備

摘 要：河朔圖書館位于豫北重鎮新鄉，作為一所縣級圖書館于20世紀30年代由河南省士紳發起創辦。該館以“啟迪文化、提高學術、培智人才”為宗旨，在河南圖書館發展史上具有突出意義。馮玉祥在20世紀20年代末第二次主政河南期間，所實施的各項文化教育政策及省教育廳對社會教育的規劃統籌，為河朔圖書館的創辦營造了良好的氛圍。在此情形下，河朔圖書館發起創辦。在其籌備過程中，募捐、征書、建筑三管齊下，其中資金募捐尤為重要。

關鍵詞：河朔圖書館；新鄉；民國

中圖分類號：G2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88（2025）03-0093-05

本文系2019年度河南省高等學校哲學社會科學創新團隊項目“中原方志文獻資源開發與利用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2019-CXTD-02。

目前，學術界對于河朔圖書館及與之相關的河南縣級圖書館的研究取得了一些進展。在綜合研究方面，任麗芳的《清末民初河南縣級圖書館與大學圖書館比較探析》一文[1]，從功能、建設理念及館藏等方面對比分析了清末民初河南縣級圖書館與大學圖書館的差異；劉芳的《河南省縣級圖書館發展研究（1910—1948）》一文[2]，歷數了河南縣級圖書館在民國時期經歷的萌芽、曲折、擴張、停滯及恢復等階段的發展情況。在具體問題研究方面，周建國的《河南縣級圖書館的建設途徑——以河朔圖書館為個案的考察》側重對河朔圖書館創辦過程的整體性梳理[3]；王子舟的《河朔圖書館舊址巡禮》為民國圖書館史研究提供了實地考察的參考案例[4]；王峰、岳彩平的《文物建筑修繕設計的應用性研究——河朔圖書館維修設計實例》從文物建筑修復角度，通過對河朔圖書館的維修設計實例，強調了采用傳統與現代技術結合的方法[5]?？傮w來看，學術界對于河朔圖書館的研究取得了一些進展，但還有一些需要強化的內容，如：該館的籌建背景及詳細籌備過程等方面的研究尚顯薄弱。鑒于此，筆者擬以近代為視域，以時代背景和資金籌備兩個方面為視角，致力于呈現河朔圖書館創辦背景及籌備過程的歷史樣態，以期推動該領域研究的深化。

1 河朔圖書館創辦的時代背景

河朔圖書館作為河南縣級圖書館之一，其創辦時間正是民國時期整個河南縣級圖書館發展的關鍵階段。20世紀20年代末，馮玉祥第二次主政河南，這一時期的教育文化政策對于30年代初河朔圖書館的籌備起到重要作用。

教育為立國之本，其中社會教育在教化民眾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圖書館作為社會教育場所，也被賦予了“表彰文化”“發揚國光”“廣求知識”“振興學藝”的職責[6]。民國政府在成立之初，就對社會教育及圖書館建設頗為重視，連續頒發數條政策，以建立社會教育體系，提升大眾知識文化水平。1915年7月，《教育公報》刊發國民政府有關社會教育的法令，突出強調社會教育的重要性，“國家之演進，胥恃人民智德之健全，而人民智德之健全，端賴一國教育之普及，而考求教育普及之方法，學校而外尤藉有社會教育，以補其所不逮”，將社會教育作為學校教育的重要補充，以彌補不足[7]。同年10月，《政府公報》刊發時任北京政府國務卿的徐世昌所批閱的各類圖書館規程，其中規定“各省各特別區域應設圖書館儲集各種圖書供公眾之閱覽，各縣得視地方情形設置之”，且對于公立、私立、各學校公共團體或私人所設圖書館進行了詳細章程規定[8]。這些法令規章，體現了民國政府對社會教育及與之相關的圖書館建設的高度重視，以國家法令條文促進社會教育之進步。

民國初年，政局動蕩，中原地區連年征戰，政策落實不到位，民眾文盲率居高不下，加之國外帝國主義勢力虎視眈眈，中原地區形勢一直得不到更為有效的控制，故教育方面所取得的成果也較為有限。因此，馮玉祥在接管河南時決心改變這一現象，提出人人應受教育，提高民眾識字能力，繼而為此后的社會教育奠定基礎。

1927年6月至1930年，馮玉祥作為河南省政府主席，以其特殊的施政條例，在短時間內建立起對整個河南的有效統治。在這些施政條例中，教育亦被放在重要位置。1927年，馮玉祥頒布《施政綱領》，并由時任新安縣縣長的束清汶刻碑留念。在《施政綱領》中，馮玉祥提出其在主政河南期間所要實現的目標，即“我們一定要把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掃除凈盡，我們誓為人民建設極清廉的政府，我們為人民除水患興水利修道路種樹木及做種種有益的事，我們一定要使人人均有受教育讀書識字的機會，我們訓練軍隊的標準是為人民謀利益，我們軍隊是人民的武裝”。其中，教育被馮玉祥賦予了特殊的時代內涵。同年6月25日，《時報》報道了馮玉祥的“治豫方針”，該方針再次突出強調教育的重要性。此“治豫方針”將河南內政治理分為了六個方面，即“統一軍政”“刷新吏治”“整理財政”“黨化教育”“撫卹災民”“肅清盜匪”。其中，在“黨化教育”方面充分闡述了教育的重要性，即提出“教育為立國根本要政，作育人材，改進社會，咸賴于此”，通過教育方面的種種政策，以期培養“具有改革社會能力”的人才，達到使民眾“養成團結精神”之目的[9]。

在馮玉祥“治豫方針”的總領下，圖書館作為社會教育的關鍵組成部分，其建立等相關事項自然被省教育廳列為重點工作之一。1927年12月，《民國日報》發表《豫教廳之地方教育計劃》，該計劃詳細闡述了河南省教育廳的地方教育策略，具體包括五個主要部分，分別是“教育行政計劃”“學校教育計劃”“社會教育計劃”“教育經費計劃”“指導及獎進計劃”，其中在“社會教育計劃”方面提出設立平民學校、圖書館、講演所、閱報社、中山公園及俱樂部等設施[10]。1929年，時任河南省政府委員兼教育廳廳長鄧萃英在《河南教育》上刊登題為《新河南新年之新教育》的文章，文章深刻剖析了當時河南教育面臨的嚴峻挑戰。軍閥割據，各自為政，形成嚴重的軍閥專政局面，各地軍閥為爭奪地盤和權力，頻繁發動戰爭，這種動蕩不安的政治環境，直接影響了社會的各個方面，其中教育領域更是深受其害。各地軍閥往往將更多的資源投入軍事擴張和權力斗爭中，對教育的投入則顯得極為吝嗇，甚至嚴重漠視教育，這種對教育的輕視態度導致了社會整體對教育價值的忽視，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同時，教育界內部“復故步自封，不自振作”，整個教育界萎靡不振，“加以萑苻遍地”，社會治安極為惡劣，“教費拮據”，相應的教育資金并不能及時到位。在漸趨全國統一大勢之下，河南地區匪患逐漸被肅清，地方秩序漸趨恢復，教育方面也應“日有進步”，故而提出各項教育行政事宜，其中在“十八年度計劃舉辦事項”中的第十八條，明確提出要“普及各縣圖書館”[11]。綜上所述，20世紀20年代末，河南省教育廳已充分認識到圖書館對于社會教育不可或缺的作用，通過積極建設圖書館并推廣使用，以達到明智教化的目的。

在省政府的政策引導和省教育廳的教育計劃統籌下，各地縣政府積極響應并重視圖書館建設，這一時期，圖書館被視為推動社會教育和提升民眾文化素養的重要工具。1930年，新鄉行政公署專員兼新鄉縣縣長唐肯提議建立河朔圖書館。該消息一出，各界人士積極響應[12]。1932年10月5日，《新民報-南京》報道了河朔圖書館的發起創辦情況，“中委張繼、清鄉督辦張鈁及楊一峰等，以豫民氣淳樸，文化落后，特發起在新鄉創辦以規模完備之河朔圖書館”[13]。

自此，在各項政策規定及各級政府重視下，河朔圖書館的建設被正式提上日程。今天看來，河朔圖書館的籌辦絕非偶然而是順應時勢，是當時河南的應時之需，是時勢助推了河朔圖書館的誕生。

2 河朔圖書館的資金籌備

河朔圖書館的資金籌備主要由該館籌備會下設的募捐委員會負責。

1933年1月22日，“豫省人士”“與豫省有關系者”“各方同情該館主張者”齊聚中山圖書館[14]，正式成立河朔圖書館籌備會，并推舉胡叔威為委員長[15]。這一盛舉標志著豫省文化事業即將得到更大助力的發展。在河朔圖書館籌備會的領導下，各項籌備工作迅速而有序地展開。作為該館建設的核心領導機構，籌備會承擔著總體規劃的職責。為確保圖書館能夠盡快落實并投入使用，籌備會下設募捐委員會、征書委員會和建筑委員會。募捐委員會主要負責建設資金的籌措。面對當時經濟并不寬裕的社會環境，募捐委員會集中多方力量，籌措資金。在籌措方式與資金來源方面，河朔圖書館籌措的資金以募捐資金占大多數，輔以政府經費。募捐資金來源主要包括政府要員、商業公司及私人捐贈。

在河朔圖書館籌建之初，為了顯示對該圖書館建設的支持與重視，一些地方精英和個人率先捐贈。1933年1月17日，《河南民報》刊發了一篇報道，詳細記錄了這些先驅者的捐贈情況。報道中提到，時任河南省政府主席的劉峙捐贈了六百元大洋，而另一位重要人物李文浩捐贈了三百元大洋。此外，中原公司的董事長通過特別收益賒存項，捐贈了五千元大洋。這些初步的捐款使圖書館的啟動資金已經積累到一個相當可觀的數額。為了進一步鼓勵社會各界人士參與圖書館建設，并表達對他們慷慨解囊的感激之情，報道還公布了詳細的捐款紀念辦法。根據捐款金額的不同，捐贈者將獲得不同級別的榮譽和紀念形式，即按照捐款“萬元以上”“五千元以上”“二千元以上”“一千元以上”“五百元以上”“二百元以上”“百元以上”“五十元以上”“三十元以上”“十元以上”進行姓名命名、肖像紀念、紀念碑題名、附立小傳等不同程度的獎勵，以紀念捐款行為[16]。這種細致周到的紀念方式不僅能夠激勵更多的人參與圖書館建設，還能夠確保每一位捐贈者都感受到應有的尊重和重視。這樣的舉措無疑有助于圖書館籌辦工作的順利進行，并為圖書館日后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隨著河朔圖書館籌備工作的深入展開，越來越多的社會各界人士開始積極響應并慷慨解囊，《河南民報》及《西京日報》等媒體對此進行了持續報道，詳細記錄了圖書館籌建過程中的捐贈情況。以《河南民報》為例，1933年3月26日報道“駐固始縣陸軍第四十五師師長戴民權”，作為河朔圖書館發起人之一，對河朔圖書館“籌備事宜，贊襄不遺余力”，以個人名義“慨捐洋二百元、為建筑費”[17]。4月7日再次報道商界對河朔圖書館建設的支持情況，即“同和裕銀號同人”，以“新鄉經理王荷先、白勛能等發起”自由捐款，捐款人數達四十余人，金額超千元[18]。這些款項隨后被送至河朔圖書館，作為商界支持文化事業的一個典范。4月11日報道新鄉職業學校校長李潤如個人捐洋三百元，作為教育界的代表，這一捐洋行為充分表明了他對圖書館建設的高度重視和全力支持[19]。另外，《西京日報》于4月30日對河朔圖書館的籌款進展進行了總結性的報道，報道中提到，截至當時圖書館已經成功募集到了二萬余元的資金。在這筆款項中，商界的支持尤為突出，展現了商界對于公共文化建設的熱情和貢獻[20]。

從現有的報道看，河朔圖書館的資金籌備工作得到廣泛響應和積極支持。河朔圖書館資金籌備以省政府主席劉峙為先，此舉旨在倡導和激勵更多人參與圖書館建設。劉峙的捐贈不僅為圖書館的建設提供了重要的啟動資金，還激發了其他地方精英、企業家及軍界人士的捐贈熱情。在劉峙的引領下，許多地方的企業家和軍界人士紛紛響應號召，加入捐贈行列。除來自個人和社會團體的捐贈外，各級政府也對河朔圖書館的建設給予了財政支持。其中，新鄉縣政府的撥款尤其值得一提。在新鄉縣政府的經費中，“河朔圖書館經費，一千五百二十元”[21]，占社會教育經費總額的32. 3%，意味著新鄉縣政府對于圖書館建設的重視程度很高，投入相當比例的財政資源支持這項公益事業。

《天津商報》于1933年7月14日報道稱，河朔圖書館的各項初步工作均已取得顯著進展，在資金籌措方面已成功籌得資金兩萬余元，“將來收齊將約有四萬元之譜”，捐款以各商業公司數目為多，籌款過程中表現最為積極的人物包括“張鈁、張繼、胡毓威、李漢珍、郭燕生、王晏卿、郭培基、楊一峰諸氏”[22]。雖然各項籌備工作逐漸完善，河朔圖書館開始了實質性的建設工作，但考慮到圖書館的長遠發展和可能遇到的意外情況，資金籌措的工作仍在持續進行。隨著建設的推進，圖書館的資金需求也不斷增長。例如，10月16日《河南民報》報道稱，在第二期工程進行建筑時，“年前駐節本縣、靖衛豫北、萬民蒙庥、迄今口碑載道”的總司令劉鎮華，捐洋一千元，“以助該館建筑之需”，振興豫北文化[23]?！对ケ比請蟆?936年11月報道稱，在圖書館的主體建筑基本完工后，資金已經被耗盡，原定的計劃無法完全實施，就連圖書館前面的橋梁工程和內部的藏書設施建設也無法繼續進行。在此情況下，圖書館的建設面臨停滯的風險。“事聞于劉主任，復慨捐二千元，商主席亦自動捐助三千元”，圖書館建設工程才得以繼續[24]。

總的來說，河朔圖書館的資金籌備工作得到多個方面的支持。這些資金來源包括但不限于個人捐贈、企業捐贈及政府撥款。這些捐贈不僅緩解了圖書館的資金壓力，還體現了社會各界對于圖書館建設的高度重視和支持。通過這些努力，河朔圖書館不僅完成了初期的建設任務，還為未來的擴展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河朔圖書館以捐贈為主體的籌資模式，在今天看來依然頗有借鑒意義。

3 結語

河朔圖書館作為民國時期河南縣級圖書館的一個典型例子，在其創辦過程中體現了獨特時代背景下社會教育與文化發展的諸多特征。河朔圖書館的成功創辦，一方面得益于馮玉祥主政河南期間推行的一系列有利于文化教育發展的政策措施，另一方面也得益于社會各界人士的積極參與和支持。在資金籌備方面，河朔圖書館采取了多元化的策略，包括向社會各界募捐、爭取政府撥款等方式，有效解決了圖書館建設所需的資金問題。河朔圖書館的建立及其后續的發展，不僅為當地民眾提供了獲取知識和信息的平臺，還促進了社會教育的普及與發展，對于提高民眾的文化素養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時，河朔圖書館的歷史也是中國近現代圖書館事業發展的一個縮影，見證了我國圖書館從初創到逐步完善的歷程?？傊?，河朔圖書館的創辦是中國近現代圖書館事業發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的成功不僅體現在設施建設方面，還體現在為提高民眾的文化素質、推廣社會教育所做出的積極貢獻，對于理解中國近現代圖書館事業的發展脈絡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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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河朔圖書館初步工作已完成 刻已跨入第二期工作進行建筑建筑費三萬元館址改定衛河灣[N].天津商報，1933-07-14（04）.

[23] 劉鎮華提倡豫北文化 捐河朔圖書館一千元[N].河南民報，1933-10-16（07）.

[24] 新鄉河朔圖書館全部將落成[J].學觚，1936（11）：9.

（編校：孫新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