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隨著生態環境問題的日趨嚴重和氣候不穩定的加劇,生態監管變得越來越重要。生態審計以協調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為導向,推動其與各類監督形式的協同是解決現有問題、實現生態系統可持續管理與保護的重要途徑,同時也是改革和完善國家監督體系的關鍵舉措。為了緩解生態審計在溝通、數據和問責等方面存在的問題,文章突破了以往的研究視角,從協同理念出發、以SFIC模型為基礎框架,構建了包括起始條件、催化領導、制度設計和協同過程的生態審計協同框架,并建立了信息溝通、數據整合、追蹤問責與結果利用四個機制,最后從強化意識、統籌管理、搭建平臺和資源共享等方面提出了協同建議。通過生態審計協同框架與機制的相互影響和循環運行,促進協同主體更好地應對挑戰,實現高效協同,推進生態文明建設。
【關鍵詞】 SFIC模型; 生態審計; 審計協同; 協同框架; 協同機制
【中圖分類號】 F239.4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5)08-0095-07
一、引言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作出一系列重大戰略部署,不斷優化總體布局、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并始終將其置于突出位置。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強調,“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展。”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要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建立新污染物協同治理和環境風險管控體系,推動多污染物協同減排。在對國內外生態審計相關文獻進行梳理并對生態審計的內涵進行概括和總結的基礎上,陽秋林[1]認為生態審計是以評估生態環境風險、平衡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關系為目標,在環境審計的基礎上采用多種手段對人類活動帶來的生態環境影響進行監督和評價的復合型審計活動。本文對于生態審計概念的界定與上述觀點一致,認為生態審計是旨在有效平衡“綠水青山”與“金山銀山”之間的關系,對生態環境進行全面、系統的評估、監督和鑒證,以優化政策和措施,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和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審計活動。
2023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上強調:生態文明建設要堅持系統觀念,抓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同時強化“目標協同、多污染物控制協同、部門協同、區域協同、政策協同”,增強工作的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在新時代背景下,生態審計承擔著更加重要的使命和責任,但是目前也存在部門配合不佳、基礎數據制約、問責力度有限、結果利用局限等問題。僅依靠單一部門的“單打獨斗”是不夠的,還需要協同其他監督力量如資源環境監督、統計監督、紀檢監察監督以及司法監督等共同參與、協同聯動,才能高效推動生態審計目標實現。這也是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完善權力監督制約機制,以黨內監督為主導,促進各類監督貫通協調”精神的重要體現。
協同框架集成模型(SFIC模型)是克里斯·安塞爾(Chris Ansell)和艾里森·蓋斯(Alison Gash)在深入研究上百個不同領域案例的基礎上提煉出的協同治理的理論框架與實踐工具。該模型考慮協同所需要的多種內外部要素,對于協同過程的設計并非是簡單連接,而是采用環形結構來強調協同過程的復雜性及要素之間的循環及關聯作用,對于協同條件的選擇和協同過程的描述兼具全面性和科學性,在各領域有廣泛的適用性和實踐價值。基于此,本文從協同視角切入,在深入分析我國生態審計的發展現狀及現存問題后,以SFIC理論模型為基礎構建和提出了生態審計的協同框架、機制及協同建議,以期為提升我國生態審計協同治理能力提供有益的啟示和參考。
二、文獻綜述與理論基礎
(一)文獻綜述
1.生態審計研究。“生態審計”概念源于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目前在我國,無論在理論還是實踐上都得到一定發展。在審計主體方面,學者們認為包括政府審計、內部審計和民間審計[2],但多數學者認為“政府審計”處于生態審計的主導地位,負有監管和引導責任;在審計客體方面,是指承擔生態文明建設責任的單位、群體和個人,如各級政府、企事業單位或非營利組織等[3];在審計內容方面,主要包括生態環境保護戰略、法律法規、政策措施的貫徹和實施情況,生態相關報表、相關資金收支的真實性,自然資源管理和生態環境保護活動的有效性等[4]。
2.審計協同研究。目前相關研究多是圍繞“政府審計協同”開展的,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審計協同的主體、過程及效果。如國家審計與國家監察在結構上“監審分離”以及功能上優勢互補,構成雙方協同參與國家治理的基礎[5];司法機關、主管部門與審計機關的協同治理程度越高,政府審計效率也越高[6];通過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和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的成果互用和有效銜接,可提升生態文明建設效率[7];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與資源環境督察的協同可提高資源利用率等[8]。二是審計協同框架及機制。多數學者根據協同理論或者借用模型構建協同框架并提出相應的運行機制,如崔海紅等[9]借助協同理論構建了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與生態問責協同治理的理論框架,并在此基礎上探索了實踐路徑;孫文遠等[10]基于PSR模型,分析了政府審計與內部審計的協同機制機理。
3.SFIC模型及其應用。國內部分學者將SFIC模型應用于污染治理和審計治理等方面,如柴茂等[11]對SFIC模型進行了改進,在原先的基礎上增加了“外部環境”和“評估問責”兩個要素,構建了探究太湖流域水污染協同治理過程的協同分析框架,并提出了水污染協同治理的優化路徑;高強[12]以SFIC模型為基礎探討了國家審計與社會審計的協同情況,重點基于審計公告來分析審計協同過程和結果,最后提出了國家審計與社會審計的協同對策。也有部分學者將SFIC模型應用于老舊社區醫養結合治理和城市巨災風險治理,剖析存在的主要問題并提出針對性的框架建議和相應的協同機制及其實現和優化路徑[13-14]。
綜上所述,生態審計協同是一個復合性的概念,而針對該領域研究的文獻較少。生態文明建設的推進對生態審計提出更高的要求,而審計協同是提升審計效率效果的重要途徑,探索生態審計協同治理框架與運行有效的協同機制既是審計改革的方向,也是實現生態審計目標的關鍵途徑。在協同理念的指導下,生態審計工作需要有更廣泛的視角,考慮制度、技術、多主體參與等多個層面,以期為生態審計協同提供更有力的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考慮到SFIC模型應用的科學性和廣泛性,本文擬借助SFIC模型來構建生態審計協同框架與機制。
(二)理論基礎
1.協同理論。協同理論來源于物理學家赫爾曼·哈肯(Hermann Haken)創立的“協同論”(Synergetics),包含協同效應、伺服原理和自組織原理等多個概念。協同意味著通過各子系統的相互影響和作用,使整個系統達到優化平衡狀態,并產生整體大于部分單獨作用之和的協同效應;伺服原理是指復雜系統可通過閉環控制支配和規定子系統,從而精確控制整個系統;自組織原理是指在沒有外部指令或明顯控制的情況下,子系統能夠按照一定的規則有序發展,從而使整個系統處于平衡狀態。在生態審計中,審計部門作為監督主體,協同資源環境、統計、紀檢監察、司法等監督子系統,以各方權責互補為基礎形成多元協同框架,并通過協同機制高效實現一致性目標以及資源配置和生態治理的整體效應。
2.SFIC模型。SFIC模型是用于分析協同治理的通用模型,包括起始條件、催化領導、制度設計和協同過程四個部分,其中協同過程是核心,其他部分是關鍵影響因素。起始條件是各方協同前的狀況,包括權力、資源和知識的不對稱以及需求識別、合作意愿或沖突史等;催化領導是關鍵主體發揮領導作用,推動和促進各方合作,保障協同活動順利開展;制度設計是指為協同提供規則、流程和機制保障,用以明確共同目標、規范協同行為、提供協同指導;在各主體共同作用下,協同過程形成閉環狀態的循環系統,通過信息和資源整合以及反饋機制,推動協同效應實現。本文擬將SFIC模型作為基礎理論模型,構建生態審計協同框架,為進一步探討協同機制提供結構基礎。
三、生態審計發展歷程、現狀及問題
(一)生態審計發展歷程和現狀
1.生態審計發展歷程。初期的生態審計主要為環境審計,源于企業的自愿行為,表現形式為合規性審計。20世紀八九十年代,環境審計開始在歐美國家興起,各國紛紛出臺相關制度或標準;1993年6月,國際標準化組織制定并頒布了ISO14000系列標準。20世紀90年代,我國也陸續嘗試開展了環境審計、自然資源資產審計等,由單一的環境審計發展為對整個生態情況進行審計。201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為開展新時代生態文明審計提出了具體要求和行動指南;2015—2016年審計署組織在部分區域開展生態審計試點工作,以探索符合我國國情的生態審計發展框架和道路;2017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規定(試行)》(以下簡稱“規定”),是生態文明建設戰略部署的又一重大成果。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已逐步建立了常態化的生態審計制度,審計的內涵和方法不斷演進,審計的實踐和應用不斷創新。
2.生態審計發展現狀。在我國審計及相關部門的多年持續努力下,生態審計的效果逐漸顯現,綠色發展理念逐漸深入人心。根據審計署發布的2018年第3號和2019年第9號公告,審計署分別對長江經濟帶以及環渤海地區多個省市的生態環保情況進行了審計,審計結果顯示相關省市能夠有序開展生態環保工作,生態環境得到了一定程度改善;但在生態資金管理和使用、污染治理等方面仍暴露出一些問題。針對這些問題,審計部門積極推動相關地區和部門整改并及時反饋,促使進一步提高環保資金使用效率,強化污染防控力度。當然,生態審計在實踐中還存在其他需要完善的方面,比如,目前我國生態審計的范圍主要集中在水資源、土地資源和生態環境保護方面,而對礦產、濕地以及海洋等關注較少[15]。在審計內容方面,主要集中在財政資金的使用上,而相對忽略了對項目運作、政策落實和生態效益等綜合情況的監督[16]。在審計全覆蓋背景下,我國生態審計在審計范圍與審計內容上都有進一步深化拓展的空間。
(二)生態審計存在的問題分析
1.部門配合不佳。生態審計需要審計與多部門配合,但是目前卻存在部門之間配合不佳的問題,主要原因在于:一是部門協作制度不完善。從“規定”及具體實施機制來看,雖要求審計機關與資源環境督查等部門加強協作,但對主體職責邊界、協同范圍、協同方式等缺乏清晰的界定和具體規定,在實際配合過程中可能出現信息不暢通、措施未聯動等協同障礙。二是缺乏多方協作機構。目前在實踐上審計部門與其他部門建立的大多是一對一的協作機構,多方協作機構與協作機制缺乏,難以順暢、有效運行,使審計質量和效率受到較大影響。由于生態審計所涉及領域的廣泛性和數據的復雜性,需要較多部門協同參與審計工作,確保信息的暢通和準確,凝聚協同共識和協同力量。
2.基礎數據制約。目前生態審計數據收集的渠道有兩個:一是從相關部門(如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主管部門)獲取數據,二是通過查看相關報表(如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獲取數據。但是目前存在以下問題:一是基礎數據不完整。由于時間跨度長、統計口徑不一致或技術滯后等原因,關于水資源、森林資源、土壤污染等數據的掌握可能與實際情況有較大出入;由于資源種類和環境的復雜性,目前缺乏對濕地等數據的收集且難以更新補充。二是報表編制不完善。以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為例,由于對區域基礎數據底數掌握不清且基層編表人員的專業能力和經驗存在不足,因此編表面臨一定困難。此外,編表過程牽涉水利、國土、環保等多個部門,部門之間的權責歸屬不明確,容易導致數據重復或遺漏、統計口徑和標準不一致等問題,使生態審計工作受到一定制約。
3.問責力度有限。我國生態審計問責力度較為有限,原因在于以下三點:一是審計機關問責權限不足。由于監管權力分置,審計部門具有審計監督權,但對于生態審計所查出的較多問題缺乏直接干預和處理權力,因此問責追責力度不足。二是缺乏具體的評價標準。以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為例,目前“規定”中雖然確定了5個等級用以評價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管理和生態環境保護責任履行情況,但是這些標準整體較為寬泛,各地也難以根據資源稟賦特征等實際情況制定更加具體的評價體系或在評價中自由度較大,導致實踐中難以對履職過程、結果和績效進行客觀、準確評價。三是責任界定不清晰。生態審計過程中查出的問題往往涉及多個部門和多個責任人,但是各部門及責任人之間對資源管理和環境保護職責劃分不清,導致無法確定承擔監管責任與否以及應當承擔何種類型和程度的責任,從而影響生態審計問責的實施。
4.結果利用局限。目前主要存在以下局限:一是結果互用不足。如審計部門與資源環境督查部門的協同主要是在數據獲取階段、與紀檢監察部門的協同主要是在問責階段,各部門之間的全域、全流程合作不足,導致審計結果的信息理解和交叉利用受到限制。二是缺少高質量的總括評價。生態審計結束后,審計結果主要在內部流轉,而較少多部門聯合開展高質量、研究式的總括評價,從而可能導致問題根源得不到深入剖析,重要風險點遺漏或經驗難以推廣。三是結果對外披露不足。在結果披露方面,各地各部門存在一定的裁量權,導致生態審計問責的精準量紀處理依據不足,既不利于協同各部門之間的縱橫向監督,也不利于審計部門和相關責任人接受社會監督。
生態審計涉及多個部門和領域,僅依靠單一主體和單一方式難以實現。只有借助協同理念,將生態審計置于國家治理整體層面,協同其他主體力量,從系統角度出發全方位打造協同框架,構建跨部門協同機制,才能打破數據制約,實現部門間高效配合,進一步綜合利用工作結果,強化問責力度。
四、生態審計協同框架和機制
為改善現狀和解決問題,提升生態治理效能,本文以SFIC模型為基礎并結合協同理論構建了生態審計協同框架及機制(如圖1所示)。主要是以生態文明建設為協同目標導向,構建包括起始條件、催化領導、制度設計和協同過程的生態審計協同框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信息溝通、數據整合、追蹤問責及結果利用四個協同機制,以促進協同過程有效運行,并根據實際情況不斷調整和完善,以保證協同系統良性循環、持續改進,最終實現協同結果。
(一)生態審計協同框架
本文構建了以起始條件、催化領導和制度設計為內外部協同要件,以協同過程為主體的協同框架,以創造良好的內外部協同條件,確定參與協同的子系統、厘清協同的業務流程等,保障協同工作高效推進。
1.起始條件。權力、資源和知識的不對稱是推動審計部門協同其他監督主體參與生態審計工作的主客觀條件。在生態審計中,審計監督可以使用專業方法對被審計單位進行評價并提出意見,但是本身缺少資源環境監測技術和數據信息,也無法對違反生態相關法律法規的領導干部進行處理和處罰,因此需要資源環境、統計、紀檢監察和司法部門等協同監督,才能將審計過程和結果運用落到實處,發揮審計的最大效用。隨著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的提升,各監督主體已認識到協同是發揮國家治理最大效能的重要方式,實踐中審計部門與相關部門均有跨部門協同合作的經驗(合作史),為生態審計協同合作提供了必要前提。
2.催化領導。審計部門需要發揮牽頭組織作用,同時也應充分協調資源環境、統計、紀檢監察和司法等監督部門共同參與,通過職能互補、形成監督合力、筑牢治理屏障,共同確保生態審計工作的順利進行和高效完成。
(1)審計監督。審計部門需要對經濟發展過程中的自然資源及生態環境問題發揮監督職能,更好地推動生態文明建設。但是光靠審計部門難以完全實現生態審計目標,還應將其他監督主體納入生態審計工作體系中。審計部門應發揮牽頭作用,協同其他監督主體參與生態審計工作,通過組織協調、信息共享、技術支持等,在制訂審計計劃、實施審計工作、結果反饋、問題整改等環節實現系統之間的耦合與協同,為建立高質量審計體系奠定基礎。
(2)資源環境監督。目前我國資源環境監督與審計監督發揮協同作用的主要部門包括自然資源部門和生態環境部門,自然資源部門主要職責是自然資源資產管理,包括自然資源資產的調查統計、確權登記、保護和開發利用等;生態環境部門負責指導和監督生態環境保護修復及污染防治工作、生態環境的監測及執法等。這兩個部門負有政策和業務層面的直接監管責任,因此審計部門與其協同可以獲取標準相對統一、覆蓋對象較完整的資源環境數據,通過數據、信息的跨部門流動提高審計溝通效率,減少對接成本。
(3)統計監督。統計部門主要負責編制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對自然資源資產發揮統計監督作用。統計監督與審計監督在通過評價自然資源資產從而實現生態文明建設上目標一致,構成了兩者協同的基礎條件。在審計計劃階段,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可以為生態審計提供數據信息,幫助審計人員確定審計重點(如審計的目標、對象、時間和資源分配);在實施階段,審計部門能夠根據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獲取和驗證數量、質量和價值方面的審計證據,同時查找和分析關鍵問題;在后續階段,審計部門可以根據報表變化實現對數據的動態監測,為審計決策提供重要依據。
(4)紀檢監察監督。審計部門與紀檢監察部門在客體上有交叉,在職能上有重合,為兩者協同加強生態文明建設和環境保護的監督管理奠定了基礎,并且紀檢監察部門具有獨立性強、監督范圍大、處置能力強等優勢,可與審計監督起到很好的互補作用。對于審計中發現的違背黨規黨紀和職務犯罪等問題,審計部門應將證據和線索移交給紀檢監察部門,紀檢監察部門結合領導干部職責履行的督查情況對線索進行深入挖掘,對于不顧生態環境盲目決策、造成嚴重后果的行為,進行追責問責。
(5)司法監督。我國司法監督部門擁有偵查權、檢察權和審判權等。司法部門的監督更具強制性和權威性,能夠對涉嫌違法犯罪的案件進行調查或施加處罰,從而確保生態環境法律的公正高效實施和生態環境保護法律責任落實。審計監督和司法監督之間需建立信息共享、案情通報、案件移送機制,司法部門可利用專業優勢為審計部門普及法律知識或提供法律咨詢、將工作中發現的與生態審計相關的數據與材料以及違法違規線索提供給審計部門,審計部門根據司法部門提供的信息確定和動態調整生態審計對象,并且根據審計需要提請司法協助和介入。
3.制度設計。完善制度設計是協同各方開展協同行動的基礎保障,可以有效確定協同法律地位、明確協同職責、規范協同行為、協調各方利益、強化協同監督。完善生態審計協同制度設計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1)提高規范性和適應性。首先根據生態審計發展需要強化多部門戰略協同,明確戰略目標和協同要求;其次可出臺專門的生態審計協同制度,奠定協同的制度基礎,明確協同的參與主體及其職責和任務;最后通過生態審計的反復實踐,不斷將更多主體納入協同體系,以豐富協同系統、完備協同環節。
(2)細化協同制度與機制。增加生態審計協同制度解釋性條款或者制定更加具體的協同準則和操作指南,明確各方的職責邊界、業務協同范圍、協同工作流程、考核指標和獎懲機制等,為協同行為提供具體的方案設計和指導。
(3)增強協同過程透明性。一是在完善生態審計協同戰略目標和制度時,應充分聽取各方建議,全面考慮各方的職責差異和協調難度。二是完善信息共享機制,通過平臺搭建、定期召開協調會議、建立聯絡員制度等方式來加強溝通協調,保證各方流程融合、步調一致、有序推進。三是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對信息披露周期、范圍及形式等作出明確規定,提高過程透明度,確保信息能夠及時獲取和更新,保證生態審計工作的高效進行。
4.協同過程。在起始條件、催化領導和制度設計的推動下,生態審計協同各主體通過面對面對話、建立信任、過程投入、達成共識、實現階段性結果等推動協同進展,為協同結果的順利取得提供運行基礎。
(1)面對面對話并建立信任。協同各主體面對面對話有助于通過開放式溝通消除隔閡和化解沖突,也是建立信任的重要渠道。權力、資源和知識的不對稱以及合作史激發了各主體協同的動機,政府通過授權使得各方獲取參與生態審計的權限,制度設計為相互之間的對話提供了制度保障,在此過程中信息溝通機制得以建立健全,促使協同過程順利進行。信息溝通機制的建立和完善便于協同各方建立共同目標、制訂工作計劃、做好職責分工、培養團隊意識等,也便于及時溝通和解決協同過程中產生的問題分歧、資源及利益分配等。
(2)過程投入。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基礎后,各主體認識到彼此之間的共同價值和相互依賴,便開始投入相應的數據、人力及技術等資源來支持協同過程并對協同風險進行控制。在這個過程中,數據的投入尤為關鍵,因為審計部門對資源環境數據的掌握程度決定了審計證據是否充分和適當,直接影響審計的結果和質量,并且我國資源環境數據規模龐大、管理較為分散,因此有必要構建強大的數據整合機制對不同來源的數據進行收集、管理和利用。
(3)達成共識。協同各方在協同行動的過程中識別共同點、統一對問題的定義、理解實踐差異、逐漸達成共識,持續反饋并利用共識決策模型來輔助協同決策。通過問題分析和決策參與,基于共識制訂具體的行動計劃,明確任務分配、時間表和監測機制,讓所有主體都有機會參與決策或問題解決的過程,尋求平衡各方利益和風險的解決方案。對在審計過程中發現的線索,按照完整、清晰的跨部門解決預案,及時移交并對調查和處理結果持續跟蹤。
(4)階段性結果。各主體通過投入行動和形成共識后,取得部分階段性結果,比如協作模式的創新和優化、權力運行及責任的落實、資金使用效率效果的提高、督促問題的整改、資源利用和生態保護的改進等。這些階段性結果可以使協同各方獲得經驗,進而為下一步協同提供動力。同時,對階段性結果的互用、總結、評價和披露,可為下一次協同的戰略規劃與調整提供依據,通過協同事實的共同反思,從整體上推動協同框架的優化和高效運行。
(二)生態審計協同機制
在協同框架的基礎上,本文構建了信息溝通、數據整合、追蹤問責、結果利用四個機制。通過機制構建,一是推動協同有效運行,滿足事前溝通、事中運行和事后評價等不同階段的信息協同、數據協同、行動協同與結果協同的具體需要;二是在協同結束后評價整個協同流程,進一步推動協同框架完善;三是還可以針對生態審計的發展現狀或現存問題進行分析,不斷拓展審計領域,促進生態審計改革的全面深化。
1.信息溝通機制。建立信息溝通機制即為搭建協同各方溝通聯絡的橋梁,有助于降低信息不對稱,形成對問題的共識,及時協調工作進展,是確保有效協同的關鍵。應搭建統籌各方資源的協同工作實體或虛擬平臺,協商確立統籌各方溝通交流和工作對接的常設機構和小組成員。通過定期或不定期召開聯席會議、座談會等方式組織面對面交流;共享各方的書面文件或資料,進行常態化的書面溝通;搭建電子信息溝通平臺,實現高效的日常溝通,加強相互間的專業交流和政策解釋;建立專家會商和診斷指導機制,強化問題清單、決策議案、解決問題和過程考核的通報力度。通過建立有效的信息溝通機制,確保生態審計協同工作首尾銜接,避免重復監督,進而提高協同效率和效果。
2.數據整合機制。構建數據整合機制是破解基礎數據制約的重要方法,對于審計證據的獲取至關重要。具體包括:一是全面開展基礎數據清查,完善數據采集機制。通過組建數據清查小組的方式,多部門共同參與,利用專家工作和采用新技術對基礎數據開展全面清查,實現覆蓋區域更廣、覆蓋對象更多的基礎數據采集與更新,整合包括自然資源信息、管制類信息、規劃類信息等數據源。二是建立統一的數據共享及分析平臺。搭建數據共享中心,在數據庫的數據存儲、整理、提取和更新以及數據分析平臺的系統架構、分析模型的選取和使用等方面作出規定,應用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據處理技術和工具,提高數據處理和分析能力。三是完善生態報表編制,優化審計應用方式。促進產權登記、使用監管、審計制度等形成完整閉環,為報表編制提供依據;明確牽頭部門和協同部門,統一編表標準,共同完成編表任務;建立報表數據可視化分析平臺,將現代信息技術手段深度融入審計實踐。
3.追蹤問責機制。追蹤問責機制的構建能夠借助監督協同的力量進行追責問責、督促問題的整改反饋,將審計結果落到實處。首先,建立有效的協調機制,形成統一的問責體系。分類確定移送和主要問責的部門,避免責任推諉和監管盲區。其次,建立明確的問責標準。審計部門需結合當地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數量、分布特征建立模塊化的評價體系,為履責情況提供具體的評價指標;建立責任清單,明確職責邊界,便于后續實現對不同部門和領導干部的精準問責;確定責任類型,明確承擔直接責任、領導責任和主管責任等具體類型的認定標準。最后,跟蹤問責及整改結果。審計部門將案件移送以后,應當持續跟蹤相關部門的調查和處理結果,同時督促問題整改和反饋,保證審計結果落到實處;及時向社會公布審計問責及整改動態,增加審計問責的透明度。
4.結果利用機制。加強結果利用能夠滿足協同各方的預期,將審計結果運用于管理決策或政策制定,為后續的協同助力并促進協同框架的完善。一是加強成果互用。審計部門與其他部門開展生態審計協同不應局限于某一領域或某一時間段,而應將多方面的工作結果融入生態審計的全過程、多環節、多領域。比如在審前調查階段,審計部門即可利用其他部門的既往工作成果,聽取其意見和建議,更好地確定審計目標、審計重點和審計范圍。二是加強結果總結。審計部門與其他部門應當加強總結,將審計中發現的問題及審計建議轉化為各自工作的改進措施;選取有借鑒意義的案例形成生態審計案例庫,便于后續學習和借鑒。三是加強結果評價。項目結束后,審計部門應當聯合其他部門對協同過程作出評價,思考協同工作中存在的問題與解決方案,推動協同框架和協同機制的優化與完善。四是加強結果披露。定期披露生態審計協同工作進展和工作成果,接受社會各方監督,提升生態審計協同的認知和參與度。
五、生態審計協同建議
通過審計監督與其他監督主體協同的內部動力與外部保障的強化,為推動生態文明建設保駕護航,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一)強化協同意識
強化協同意識能夠使協同主體從主觀上愿意加入協同行動,可以從以下方面入手:第一,尋求目標一致性。保證主體目標一致是開展協同工作的基本前提,生態審計協同各方應當著眼于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的總體要求,在目標一致的基礎上協調各方利益,形成高效、共贏的協同框架。第二,加強文化建設。通過會議、培訓和宣傳推廣,提高各方對生態審計的認識和理解,將協同理念根植于各部門的文化中。第三,建立激勵機制。對于有效參與協同過程的組織和人員給予充分的激勵,激發各方的積極性和創造性。
(二)加強統籌管理
由于協同各主體的職能和利益不同,難以自發實現協同,這時就需要協作機構發揮統籌管理作用。協作機構一般由上級部門組成或者多方協商確定,在協同中發揮領導者的作用。協作機構應當充分行使以下職能:制定協同基本原則和工作規范,明確目標與戰略;對協同過程進行管理,包括優化組織機構、制定統一的標準和流程、協同各方的信息傳遞和溝通、資源的優化配置、對協同工作進行統一管理;采用績效管理手段對協同工作進行考核和評價,持續跟蹤工作進度和成果,確保符合協同目標。
(三)搭建協同平臺
利用信息技術手段,搭建協同平臺,支持跨時空協作。一是充分利用大數據、云審計等新技術搭建生態審計協同平臺,以審計部門為中心,將資源環境部門、統計部門等子系統納入協同平臺。二是將各主體的數據統一集中到協同平臺上,打造集數據存儲、數據計算、數據分析等功能于一體的數據共享中心,為審計項目的實施提供數據支持,并采取適當的措施保護數據資產安全。三是暢通各部門溝通交流的信息化渠道,完善組織內部操作規范和協同工作流程,及時溝通審計協同工作;四是建立風險防控機制,對于協同過程中有可能出現的利益沖突、責任界定不清等風險提前做好預警和應對預案。五是建立評估機制,定期檢查協同平臺的安全性、運行效能和適應性。
(四)資源協同共享
資源協同共享主要包括人才、技術、知識等資源的協同共享。一是人才資源協同共享。采取跨組織協作小組的方式,將協同各方的人才納入協作機構,對于人才多樣化、推動協同治理有積極作用;建立專家人才庫,將來自高校、企業、社會組織等行業的專家納入人才庫,打造智力共享平臺。二是技術資源協同共享。通過開展專項技術培訓、提供技術指導等方式加強信息技術的學習交流,以提高生態審計的效率和質量。三是知識資源協同共享。依托協同平臺構建知識庫,實現知識的有效流動,彌補知識差異,提高協同績效。另外,還可上下聯動與橫向協作,協同利用國家審計、社會審計與各協同主體內部審計的資源,解決生態審計覆蓋領域廣與審計資源不足的矛盾,有效拓展審計空間,提升審計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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