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型社會建設：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結構性力量

摘 要：技能型社會建設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內含技能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人本邏輯、社會邏輯以及城鄉關系邏輯。在實踐框架與具體方式上，通過促進鄉村社會連接方式現代轉型、生產組織方式現代升級以及引導鄉村生活方式重塑，技能型社會建設為鄉村社會現代轉型提供了結構性力量。促進技能型社會建設成果經由鄉村振興戰略等具體行動轉換為鄉村現代轉型動力，需要嵌入適應鄉村社會情境的技能型社會建設政府機制、銜接以農民需求為中心的技能型社會建設市場機制以及匹配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技能型社會建設社會機制。高度包容的技能秩序、高度完善的技能制度、高度自由的技能學習機會以及高度開放的技能精神是未來鄉村技能型社會想象。

關鍵詞：技能型社會建設；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結構性力量；技能

基金項目：湖南省2023年度哲學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提升湖南農民技能問題研究”（項目編號：23YBA067）

作者簡介：唐智彬，男，湖南師范大學職業教育研究所教授，湖南省教育科學職業教育研究基地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基本理論。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7747（2025）02-0022-12

當前，我國鄉村發展進入新階段，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加快，鄉村的人、地、技術都在發生深刻變化，配合創新政策情境，整合形成了顯著的改革效應。在這一進程中，作為重要生產要素，技能將在農民生活、農業生產以及農村發展中發揮更為基礎性的作用，技能型鄉村社會建設也成為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內容。從技能的角度來理解鄉村社會現代轉型，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技能造就了“大”歷史進程（戰爭、革命、工業化）與具體的日常生活經驗相融合的平臺。在不同的歷史階段，農民通過自身技能與外部世界常規地、充滿技巧性地打交道，這既是農民思想與行動的背景，也是一切個體、集體能動性的理由，因為技能更廣闊的意涵是由具體工人及其所從事的技藝共同形成的社會網絡[1]。我國正在全面推進的技能型社會建設將整合鄉村各種發展要素，形成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重要結構性力量，幫助資本和能力均為弱勢的農民群體獲得更多發展機會，從而促進鄉村社會轉型與農民現代化。

一、鄉村社會現代轉型新階段的提問

鄉村是各類技能萌發、存在、傳承與擴散的重要場域，以各種形態存在的技能，是農民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構成了鄉村經濟社會的底色[2]。在傳統小農時代，與務農基本技能伴隨的是，農民都會掌握一兩門其他技能，“木匠”等傳統鄉村工匠均罕有專職。隨著鄉村經濟社會結構性變遷、義務教育普及以及農民工浪潮的興起，一方面，多數傳統鄉村技能已經失去市場，或在城鎮出現了專業、集中的服務，傳統技能在鄉村社會加速衰微；另一方面，由于主要經歷是接受教育或者進城務工，上個世紀80年代后期出生的農二代已經很少有學習鄉村傳統技能的經歷，“技能傍身”的傳統觀念逐步消退。隨著我國農民群體出現的代際革命和職業變遷，尤其是大量農民工進城務工所從事的大多是低技能、無技能積累空間的工作，技能學習成為農民群體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動力的一項生活內容。從現實來看，近年來面向農民群體的“農業技術推廣”“農民工轉移培訓”“創業培訓”等一系列農民教育與技能培訓工作，都未能重現鄉村技能的繁榮景象。

鄉村是以農民為主體的鄉村，鄉村發展與現代化的標準是農民的發展水平與現代化程度。鄉村振興戰略是我國農業農村現代化與鄉村社會現代轉型新階段的政策安排，期待通過鄉村各種發展要素組合升級，實現全面振興。從本質上來說，鄉村振興是鄉村社會從傳統文明邁向現代文明的轉型過程，離不開農民的主體作用，更需要全體人民的共同創造[3]。從關鍵問題來看，我國鄉村轉型與現代化有其自身的顯著特征，主要體現在農業的附屬地位、農民群體的“他者”地位以及重“城”輕“鄉”等三個方面。在這一背景下，從根本上來說，需要從產業到農民再到鄉村[4]，推動鄉村振興，促進城鄉融合，實現共同富裕。關注技能問題，其本質是關注鄉村振興進程中產業的根基性地位。沒有產業，就沒有鄉村振興；缺乏技能，就不會有現代化鄉村產業。因此，如何為鄉村產業發展與升級提供基礎與動力，如何塑造一批懂產業、強技術、善經營的鄉村人才，關鍵在于幫助農民學習現代職業技能，使其作為主體不斷參與到鄉村振興的行動當中。

中國鄉村在現代發展與轉型的過程中，外力的裹挾與驅動往往不可忽視。其間，既有生產力和技術的發展推動，如現代農業技術的推廣與種植技術的迭代；也有制度創新的驅動，如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極大地激發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釋放了鄉村的生產動力；還有可能是生產關系的革命，如土地制度的改革，則從根本上為我國鄉村社會的現代轉型奠定了堅實基礎。在鄉村振興戰略、數字經濟擴張等一系列時代背景下，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驅動力量多元化帶來了新的發展圖景。但由于我國經濟發展出現越來越顯著的“資本—技能互補”特征，物質資本的積累強化了技能型勞動的流動性，而非技能型勞動的流動性下降。這種技能流動差距帶來的后果是強化了城鄉間的技能分布格局，也間接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造成了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現實難題。同時，數字經濟的發展使鄉村技能形成了更加多元化的發展形態，社交媒體的下沉引發了技能學習方式的變革，也賦能了鄉村產業與鄉村技能新的價值形態。在新媒體時代，傳統鄉村技能在社交網絡上形成“被圍觀”效應，鄉村技能以多樣化形態在線上、線下同時存在。在傳統的經濟性價值基礎上，鏡頭下的鄉村技能及其產品被賦予了人文性與人文性經濟價值，鄉村工匠也獲得了傳統技能的數字紅利。數字化時代，鄉村技能與鄉村工匠也促成了鄉村社會的包容性就業格局和多元化的階層共生，鄉村“能人”及其團隊通過新的商業模式和變現渠道造就的新就業形態，提示我們：在技術擴散與資本深化的背景下，鄉村出現了更為多元的技能分化與職業分工、收入與分配方式變革，并造成了個人福祉的巨大鴻溝，使得農民群體進一步分化，社會分層機制受到沖擊，收入分配與發展機會的不平等性越發明顯。在鄉村振興的大背景下構建適應新的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的公平合理的社會結構，通過保障鄉村產業繁榮和充分就業推動共同富裕，是當前鄉村社會現代轉型所面臨的重大問題。在新的發展情境之下，鄉村社會和農民自身面臨機遇與挑戰，期待新的經濟社會發展思路與農業農村現代化方案。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提出，將從實體、觀念和制度等多個層面在鄉村形成系統性影響，推動技能型社會建設成就在鄉村落地，并通過鄉村振興戰略將其成果由國家機制、市場機制與社會機制轉化為鄉村發展動力和保障，促進農民共享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改革紅利。

二、技能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三重邏輯

理解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及其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意義與機制，應從關注技能的擴展性意義出發，討論城鄉技能自然差距、城市化進程中的城鄉技能差距擴大以及投入偏好引發的城鄉發展傾向，分析面向鄉村發展的技能以及技能型社會建設成為鄉村社會現代轉型驅動力量的本質特點，重點關注技能作為農民生存、生產與生活方式的意義，理解技能型社會建設自身蘊含的城鄉融合發展理念。為此，本研究對技能型社會建設推動現代鄉村社會發展的三重邏輯進行深入探討，揭示鄉村各個群體融合發展與現代轉型的現實可能，從而為鄉村社會現代轉型核心問題的解決提供一種思路。

（一）技能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人本邏輯：技能擴展農民自由

社會發展的價值指向是人的發展，目標在于人的全面、自由、個性發展[5]，發展生產的目的就是“培養社會的人的一切屬性，并且把他作為具有盡可能豐富的屬性和聯系的人，因而具有盡可能廣泛需要的人生產出來”[6]，即把他作為盡可能完整的和全面的社會產品生產出來（因為要多方面享受，他就必須有享受的能力，因此他必須是具有高度文明的人）。據此可認為，鄉村社會現代轉型與發展的根本目標是農民個體和群體的全面發展與現代化。對于農民群體而言，決定農民參與到現代化進程、分享現代化成果的關鍵在于其可行能力，即人們為實現美好生活所需具備的固有潛能、特定技能以及社會、政治和經濟條件。阿瑪蒂亞·森（Amartya Sen）的可行能力理論就是源自于對人類自由發展與基本社會正義條件的認識。在他看來，發展的核心是擴展人們的自由，自由的標志就是人們具備做那些令他值得珍視的事情從而使自己感到快樂和幸福的實際能力[7]?；谶@一理論框架，可以將技能理解為農民獲得可行能力、擴展自身自由的核心內容?！凹寄苤灾匾且驗榇蠖鄶瞪鐣蓟趥€人真實或者推定的能力——換言之，技能——來分配收入、財富和權力”[6]，通過推動農民接受職業培訓和醫療保健，形成技能，從而“增進人的可行能力和實質自由”，這是實現個體經濟參與以及社會融入的重要條件之一[7]。對農民而言，技能是一種“慣習”，是個體“在體化的歷史，內化了的第二天性”[8]，體現農民的思想與行動，是農民自由的條件。此外，作為一種固定資本，技能是人們在社會上所能習得的一切有用才能，屬于社會積累的一部分[9]，因而農民在享受技能帶來的個體自由的同時，奠定了鄉村的發展基礎及其現代轉型的動力結構。

（二）技能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社會邏輯：技能暗合鄉村社會運作邏輯

從技能的本質屬性來看，一方面，它是個人性的，是作為人的條件之核心所在。現象學哲學家們認為，我們存在于世界中的首要模式并非思辨性“窮理”，而是對周圍環境進行有技能的、主動的、身體力行的接入。另一方面，技能具有社會性。在艾約博看來，技能是人與人、人與物、人與社會結構性互動的結果，技能的存在，并非“封裝”在嚴密心智之中，甚至也不在作為“在體知識”容器的身體中，而是存在于掌握技能的人與周圍環境之間的互動界面中。社會和技術方面的轉型，在很大程度上是對技能、知識、技術掌握的再分配。法國技術人類學家弗朗索瓦·席格特認為，一切社會組織至少在部分上是關乎技能生產的。從技術的角度來看，技能生產群組是在所有社會當中都存在的一個基本單元，因為一個沒有技能的社會是不可思議的。這一基本單元可以有諸多不同形式，與其他單元諸如家庭、居住群組、年齡群組等形成極其多樣的組合。技術、技能及其技藝再生產作為社會群組的一項核心功能，促成了傳統鄉村各項技能在親友之間合作與知識共享的社會形態。正是因為基于不同技能形成了勞動分工和職業分化，人們之間產生相互依賴以及交換，從而形成鄉村社會共同體，促進鄉村社會關系現代化。

在鄉村社會，人與生產資料之間的關系必然受到技術和知識的調停，而技術和知識在根本上是屬于人的、社會的范疇。土地只有在能帶來收獲時才有價值，而這一產出過程需要技能接入；這些產出也只有在轉化為可消費或可交換的物品時才有價值，技能便是重要的中介要素。鄉村（以及在任何地方）的社會生活以在經濟上有用之技能的生產和再生產為核心而展開，但與此同時，技能也意味著某種權力或者資源，技能分配方式反映了鄉村權力的分配機制。“某種意義上，技能就是社會關系……每天的社會生活——從家庭生活到鄰里關系——都圍繞著技能及其再生產而進行”[1]。因此，技能并不是單一個人或群體的財產，它通過適當的介質進入物質性、社會性和符號性的具體環境當中，在鄉村社會中得到再生產的社會性制度安排，從而聯結鄉村的個體與群體，進而轉化為鄉村社會重要的社會關系。從這一意義上來看，技能是現代鄉村社會的共同利益，通過為鄉村發展提供內在動力，成為整合鄉村社會、強化鄉村社會凝聚力的關鍵性力量。

（三）技能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城鄉關系邏輯：技能型社會建設提供了城鄉融合的新思路

城鄉融合發展是我國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基本路徑，其中最關鍵在于要素城鄉流動與產業城鄉協調發展。改革開放以來，在持續政策驅動之下，我國城鄉關系逐步進入了“以城帶鄉、城鄉互融”的發展階段。城鄉互動、城鄉分工以及共融共生都是建立在一定的發展基礎之上的，如果城鄉差距過大，那么互動與融合發展的難度就更高。以農村人口城市化為例，研究者發現，在過去的三十年中，隨著我國的工業化進程以及相關各種社會變革促使農業與非農業部門之間的界限變得更加寬松，農業和非農業階層之間的部門壁壘變得越來越弱[10]。與此同時，待融入城市的農民工的規模龐大，城鄉勞動力市場分割極為嚴重，進城農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工作經驗和年齡結構等人力資本特征變化顯著，逐步造成了農民工與城鎮職工之間職業趨同的事實。教育程度和技能水平影響職業同化效應[11]，而鄉村與城市之間由于長期的經濟社會發展鴻溝，教育資源與質量差異大。2017 年全國農業普查數據顯示，在農業從業人群中，具有初中以上學歷的農業生產經營人員僅占8.3%，接受專門技能培訓并具有專門職業技能的農民比例不僅沒有提高，反而更低。研究者發現，隨著經濟轉型的加速，我國資本布局模式表現出越來越強的“資本—技能互補”性，由于勞動力的技能水平在我國城鄉之間存在較大的差距，物質資本通過現有的城鄉技能分布格局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12]。由此可知，當前農村還存在資源要素缺乏激活、城鄉要素流動存在障礙、公共資源配置城鄉失衡等具體問題，而技能型社會建設為新型城鄉關系形成中的這些核心問題解決提供了新的思路。以農民需求為中心，建設技能型鄉村社會，能強化農民人力資本積累，改進農村人口的現代產業意識、技能水平與素養結構，縮小農民與現代產業需求之間的技能差距，形成新發展情境下促進農村人口城市化、城鄉互動與融合發展的創新思維與具體路徑，

三、技能型社會建設驅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實踐框架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中先后從三個方面提出了界劃人類歷史發展和人類社會形態的標尺：一是社會的生產方式尺度；二是社會主體生存狀態尺度；三是以城鄉歷史格局為坐標的空間尺度。當進入“鄉土中國”轉向“城鄉中國”階段，我國鄉村社會呈現了新的發展形態，農二代在經濟、社會與文化等方面都引發代際革命；農業產業轉型與農作制度變遷，農戶在不斷分化，農業功能與形態也在變化；村莊不斷分化，鄉村治理形成了新的挑戰；新型城鄉關系逐步顯現，形成了新的城鄉互動與融合發展格局。[4]由農業技術現代化、城鎮化與城鄉融合、農民流動與市民化共同帶動的鄉村現代化造就了我國鄉村社會發展的現實圖景。關注技能，重視技能在推動鄉村社會現代轉型方面的基礎性意義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而展開。通過加強面向農村地區人口的技能教育，形成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情境下的鄉村社會新形態，技能型社會建設在鄉村社會連接方式、鄉村生產組織方式以及鄉村生活方式轉型與現代化等方面為鄉村社會現代轉型提供了一個實踐框架。

（一）技能型社會建設促進鄉村社會連接方式現代轉型

社會總是以人與人之間的連接和交流為基礎和形式的，鄉村社會也是如此，單個農民不能構成鄉村社會。作為鄉村經濟社會中的一份子，農民以自身的知識、經驗和技能連結到鄉村的社會網絡中，農民在鄉村網絡中的結構性地位取決于自身社會資本的多寡，技能則是農民社會資本的一種重要載體與呈現方式。在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將農民作為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關注重點，提升農民技能水平，推動技能紅利共創共享，形成技能紅利分配機制，能夠促進農民與鄉村社會連接的現代轉型。具體說來，技能型社會建設通過以下三種方式促進鄉村社會連接方式的轉型。

1.拓展農民的職業邊界與勞動范疇，拓寬農民與他人連接的方式和渠道。在我國，農民既是身份，也是職業，長期以來農民的職業范圍囿于農業生產或者成為城市農民工，職業范圍小。職業性質造成了農民群體的工作關系與社會聯系相對單調，因而以往對農民群體往往有封閉、狹隘形象的刻畫。通過為農民提供與自身思維、行動以及生活密切相關的技能培訓，技能型社會建設將延長農民自身與工作、自身與他人、自身與社會的聯系，在拓展農民職業邊界、幫助農民適應更繁復的工作任務的過程中，孕育新的農民群體形象與社會連接方式。

2.強化鄉村社會從人情關系走向契約關系的社會基礎。在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過程中，農民之間的社會關系變化出現了新的特征，支持傳統鄉村社會關系網絡的基石發生變化，新的要素不斷被引入鄉村社會，熟人社會逐步變成陌生人社會，自然社會變成法人社會。我們可以看到，鄉村社會市場化水平越來越高，農民公共生活空間不斷擴大，新的鄉村社會形態正在逐步形成。在陌生化的鄉村社會中，技能型社會建設將提供一種新的可能，使得農民在不同的技能聯系與職業網絡中進一步明確自身的定位，“作為一個有內在結構的同業群體，因為致力于一個共同的業務而彼此有關聯且與其他群體有別”[1]，農民群體并不因身份的特殊性而不被整合到主流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當中。技能型社會建設為傳統的鄉村人情關系網絡轉變成現代契約關系奠定了社會基礎，能幫助農民更好地整合到國家教育、醫療、社保等一系列社會制度化支持網絡當中。

3.技能型社會建設在鄉村社會塑造了以農民為主體的新型專業性社會力量。農民群體有其特殊性，馬克思曾經批評“小農人數眾多，他們的生活條件相同，但是彼此間并沒有發生多種多樣的關系……像‘一袋馬鈴薯’”[6]。造成這種狀況的重要原因是，傳統小農不像工人階級那樣既有明確的社會分工，同時又有緊密的合作，分工讓各個社會群體之間形成社會共同體。而農民之間除了傳統的宗族聯結和地域關系之外，他們聯系松散，缺乏組織。在鄉村經濟社會發展背景下，技能型社會建設將通過培養一批適應現代產業發展要求的技能型農民，使其成為鄉村社會的中堅力量。這一以農民為主體的新型社會力量具備三個方面的發展傾向。第一，專業性傾向。技能是農民獲得專業性的重要途徑，也是專業性的載體，還是區別于傳統小農的重要特征。第二，準組織性特點。農民在掌握專業技能并形成職業分工的基礎上，通過分工形成合作與依賴，在日常工作中共享知識，強化聯系，形成一定的組織性特征。第三，通過技能塑造的鄉村新型主體力量群體將成為補充官方村民組織的重要部分。技能型社會建設以專業技能為基礎形成農民共同體，強化農民在鄉村發展事務中的主體性，提高其公共事務參與意識，提升其集體行動能力，促其成為鄉村產業發展與治理現代化的重要社會力量。

（二）技能型社會建設助推鄉村產業組織方式升級

產業是鄉村振興的基礎，鄉村產業的現代化重在生產要素的優化組合與轉型，即既在尊重農民自身意愿和利益的基礎上，根據鄉村地區不斷變化的要素稟賦結構進行調整，同時又需要政府引導和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無數鄉村產業發展案例證明，在這一系列發展要素當中，農民自身的意愿、利益和能力是基礎?，F代產業技能塑造著新型農民，升級了鄉村產業，構建起適應鄉村振興的多元化現代產業形態。技能型社會建設通過賦能農民的思想觀念與行動能力，以多種方式助推鄉村產業內容、組織方式以及價值鏈結構的升級。

1.技能首先作為一種核心的生產要素，直接作用于鄉村產業生產過程，升級產業發展水平，延長鄉村產業的價值鏈，改變價值生產過程與水平。一方面，技能是個體人力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影響個體在經濟社會活動中的表現；另一方面，技能是產業中的核心生產要素，直接作用于鄉村產業生產過程，并在產業發展的過程中實現持續技能積累與創新。雖然現代工業管理過程產生了“去技能化”的傾向，也有部分技能在技術進步和經濟社會變革中不斷消失，但是技術越發展，對技能的需求也越高，同時也在創造新的技能需求，這是一條基本規律。與此同時，技術革新也是建立在高水平技能積累基礎之上的，需要通過技能參與到技術的傳播與擴散中。技能作為核心生產要素參與鄉村產業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鄉村傳統產業的傳承、積累與創新，鄉村現代產業的改造與提升，以及創新產業的引進與落地。鄉村產業的技能密度直接決定了價值厚度，技能擴散和水平提升將在保障產業水平的同時，提升鄉村產業與市場需求的匹配水平和效率，拓展鄉村產業的市場空間，延伸產業的價值鏈，并改進鄉村產業的崗位創造與就業吸納能力。

2.技能作用于農民，實現鄉村產業中農民能力、角色、工作內容與方式的深刻變化。技能寬度和水平決定了農民參與到鄉村產業的程度。第一，數字技術與社交媒體的擴散帶來不同的鄉村產業生態和產業模式，催生了鄉村產業中新的職業和崗位，這些職業及其技能需求在傳統的職業范圍之外。通過推動技能型社會建設，農民能及時學習各種新興技能，擴展職業范圍，把握產業發展方向。第二，農民在參與鄉村新產業格局、共享鄉村產業發展紅利過程中，擁有技能是基礎。2024年農業農村部發布了我國農產品加工業、鄉村休閑旅游業等的產業規模、發展平臺以及龍頭企業情況，描述了鄉村產業發展引發的我國農業格局變化，突出當前鄉村產業發展過程中專業技術崗位不斷增加、崗位技能勞動的要求不斷提高的基本特征。推動技能型社會建設，能提升農民技能水平，進一步強化他們在資本下鄉過程中的主體地位，使其適應鄉村產業發展，以技能參與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第三，技能型社會建設引導農民群體職業分化。經測算，如果勞動者從第二產業的勞動密集型轉向資本密集型，其受教育水平要求提高1.3年；轉向第三產業技術密集型，受教育水平要求提高4.2年；即使僅僅轉向第三產業的勞動密集型，也要求受教育水平提高0.5年。[13]研究者分析了近20年來“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數據，發現農民工群體正在顯著地從高度集中于常規操作性工作崗位，向非常規認知性崗位和非常規操作性崗位分化[14]，不同技能要求的工作崗位使得農民群體的職業類型不斷分化，形成了不同的工作內容和能力要求。推動技能型鄉村建設，是以職業培訓賦能農民技能增長，適應就業模式與職業選擇自由化、靈活化的發展需求[15]，從而形成新的鄉村就業形態，為農民提供更多元的發展機會。

3.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重點在于促進鄉村形成充分就業與包容性就業格局。近年來，隨著技術進步與產業變化，產生了越來越多的職業形式和工作內容，勞動力需求也相應呈現結構性變化，勞動技能不斷變遷與升級?；谶@一趨勢，研究者們將勞動內容劃分為常規（routine）和非常規（non-routine）、認知性（cognitive）和操作性（manual）兩個維度，勞動內容變化意味著技能組合形態與職業類型的組合方式越來越多樣化[16]。這樣的技能組合與職業類型在農村新型產業形態中也不斷出現。技術變革與組織變遷如新型農業產業、數字媒體傳播等，造成技能替代事實，也會形成技能創造效應，并反過來引導和影響產業布局。技能型社會建設在為所有勞動者帶來收益的同時形成知識溢出，技術帶來的鄉村產業職業“創造效應”與“替代效應”并存，使得農民有機會擺脫同質化工作，根據自身的興趣和能力選擇所從事的職業。同時，不同技能需求和職業選擇的農民群體的社會互動帶來了學習和創新機會，農民職業選擇不斷分化，參與社會分工的方式改變，從而形成具備現代經濟特征的鄉村包容性就業格局。

（三）技能型社會建設引導鄉村生活方式重塑

鄉村社會現代化的本質是農民現代化，核心在于農民生活方式的現代化。從定義上來看，“生活方式”指不同個人、群體或社會成員在一定社會條件制約和價值觀指導之下所形成的、用以滿足自身生活需要的全部活動形式及行為特征體系，強調一種應對公共社會環境、支配物質和精神文化資源的生活選擇[17]，可從生活動力和生活空間兩個維度切入進行界定。雖然由于區域性資源差異導致農民生活的動力和空間存在差異，但通過深入探討資源流動背后的社會機制，可能理解農村現代生活方式的差異性和多樣性[18]。技能型社會建設作為鄉村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變量，在深刻重塑農民的生活方式。

具體而言，鄉村生活方式重塑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一是提高農民的機會能力和社會抗風險能力，引導農民擴展生活內容，以開放、自信的心態接受生活中的各種不確定情況，選擇更加豐富的生活形態，增強農民生活的韌性。二是幫助農民重新審視工作，改進農民自我職業認知。技能型社會建設將拓展農民對職業與工作的認知，使其以更科學、積極的視角和心態觀察和理解職業，擺脫狹隘認知，尋求工作的意義；幫助農民逐步擺脫低技能或無技能的辛勞工作，轉而變成主動選擇的、符合農民自我價值的積極行動。三是依托技能型社會建設塑造新型鄉村公共生活模式，關注鄉村社會生活的豐富程度。鄉村公共空間包含相對固定社會關聯的具有公共性的特定空間，具有建構鄉村共同體、整合社會秩序、協調村際關系等重要功能[19]。通過融入鄉村社會，并與其他傳統鄉村公共空間交錯融合，技能型社會建設創造了農民集體認同，能滿足村民的實際需求；形塑農民的現代習慣、觀念與行為規范等，不斷調和農民個體與鄉村社會的關系。四是引導鄉村可持續的生活方式變得可能。技能型社會建設帶動了現代發展理念和生態文明觀念的擴散，如工作中的環保理念、產業中的綠色理念、生活中的可持續發展理念等，以及與這些理念相關的技能，促進農民深化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解以及踐行可持續發展生活的能力。

四、技能型社會建設轉換為鄉村社會現代轉型動力的三種機制

從社會學的視角來看，技能介入鄉村社會的過程和水平與鄉村的社會情境密切相關，也直接影響了技能及技能型社會建設行動對鄉村社會的動力水平。技能在我國鄉村社會有著長期的歷史，各個不同時期有著不同的歷史形態，對農民生產生活與鄉村社會的影響水平也不盡相同。在“自發”經濟秩序和“自發”技能開發時代，農民技能學習的最根本目的就是通過技能解決生計問題，農民技能學習處于無組織的有序狀態，學習的方式有家族式傳承或者學徒制培訓，這構成了鄉村社會經濟秩序的基本特征。隨著我國政府權力在鄉村的滲透，并將公共教育、培訓以及技能作為國家發展能力形成和國家治理能力培養的重要組成部分，技能以不同的方式進入農民的生產與生活。農民技能學習出現新的特征。一是組織性特征。這與傳統鄉村技能的學習與擴散有根本性差異，有國家與政府力量介入，各級政府也在農民技能培訓中承擔相應的角色。二是公共性特征。國家和政府承擔了農民技能學習的相關費用，并對參訓農民實施補貼。三是計劃性特征。目前的農民技能培訓主要以從上至下的方式實施，是政府根據產業發展進行規劃，因此更多地體現政府意志而并非農民自主選擇，當然也不乏二者結合的培訓案例。從整體上來看，由于技能的學習受到農民認知系統、知識結構和工作偏好的影響，技能培訓能否取得成功，關鍵在于技能學習內容與上述三個方面的匹配性，以及能否為農民群體帶來真正的收益，這也是當前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重要基石。如何以技能型社會建設促進鄉村社會現代轉型，其關鍵在于通過政府機制、社會機制與市場機制，引導技能型社會建設成果轉化為鄉村社會現代轉型與振興的現實動力。

（一）嵌入適應鄉村社會情境的技能型社會建設政府機制

當前，我國技能型社會建設提出了“國家重視技能、社會崇尚技能、人人享有技能”三個層面的目標。從發展需求與職業教育現實基礎來看，城市與農村將分階段實現技能型社會建設目標，技能型鄉村社會建設可能選擇與城市不同的道路。由于技能型社會建設本身除了涉及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還與勞動力市場、企業培訓、行業組織、社會保護以及勞動關系等方面的制度安排密切相關[9]，是一項系統工程，因此需要充分發揮政府機制的宏觀管理與調節作用，建立健全技能市場統籌、調控與監管制度體系，為鄉村社會發展和農民技能水平提升提供高水平的教育培訓等公共服務。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相關制度安排與具體措施要關注當前我國農村職業教育與農民教育體系的現實基礎，并將建設過程嵌入到鄉村經濟社會當中，尤其要充分關注與鄉村振興戰略具體行動的銜接；在此基礎上，從國家層面形成體現農民需求和鄉村社會特征的制度框架，推動與農民相關的勞資關系、社會保障制度以及鄉村產業發展政策等一系列治理制度建設，并按照不同地域、經濟社會發展水平進行適應性調整。

此外，國家和政府在制定與推行制度建設過程中要尊重地方性知識，充分體現對鄉村社會情境的本土適應性。我國幅員遼闊，基于不同的鄉村經濟、社會、文化、人情以及風土，發展出了豐富的鄉村形態，并以地方性知識作為重要的表征，與鄉村文化互動互構，成為鄉村產業發展、人才培育以及治理振興的重要資源。地方性知識是農民的重要知識來源，構成了農民的知識結構、思維方式與認知情境。尤其是不同地域發展出的鄉村非遺產業既是重要的地方性知識，也是當地的珍貴標志，更是鄉村經濟發展的關鍵。制度建設要避免城市中心意識，尊重地方性知識在農民技能形成和技能型社會建設中的地位，并依托技能形成體系與技能型社會建設促進地方性知識的流動、運用、交叉與更新。

（二）銜接以農民需求為中心的技能型社會建設市場機制

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目標在于適應產業發展，滿足農民需求。有需求才會有市場，因此，技能型社會建設要解決建設目標中的“建設什么”“如何建設”以及“為誰建設”三個問題，其關鍵在于構建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市場機制，協調技能培訓服務供給方與需求方的關系，形成技能型社會建設與鄉村社會轉型發展之間的銜接。市場機制是指通過市場價格和供求關系的變化及經濟主體之間的競爭，調節供給與需求和生產要素的流動與分配，以引導資源配置的一套有機系統，其核心是市場價格與競爭機制[20]。基于市場機制，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將在進一步集中滿足農民需求過程中實現與外部勞動力市場的銜接，提高建設效率與水平。具體說來，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根據技能市場需求，確定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方向。這需要深入研究區域內勞動力市場、鄉村產業發展和農民生產生活的訴求，以鄉村技能市場需求來確定技能型社會建設的實踐框架與內容重點。二是適時引入競爭機制，激活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活力，提高技能培訓工作的質量和效率。這需要通過技能培訓工作分類，按照不同的培訓類型與內容，鼓勵、扶持民辦技能培訓機構與公辦機構競爭提供服務，并根據績效水平進行獎勵。三是提高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收益水平，形成鄉村技能型社會可持續發展機制。首先，讓農民通過接受培訓獲得基于人力資本提升的個人收益，在知識、技能和素養方面得到改進，并轉化為直接經濟收益和長期發展收益；其次，促使鄉村技能培訓實施機構通過改進實施框架，將技能型社會建設與鄉村職業教育體系、農民終身教育體系建設等有效銜接，發揮優勢，滿足市場需求，持續提高機構的收益能力；最后，作為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重要目標，技能型鄉村社會建設要充分理解公共收益的內容與結構，通過政府不斷發揮調節作用，改進培訓資源配置水平，促使鄉村技能培訓市場更加符合政府引導的公共價值目標，不斷促進公共利益的積累。

（三）匹配鄉村社會現代轉型的技能型社會建設社會機制

在鄉村推動技能型社會建設雖然是以政府為代理人的國家主導資源配置過程，但是否能真正體現鄉村社會發展趨勢，滿足農民群體個性需求與集體發展要求，根本在于發揮社會機制在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的基礎性地位，并配合國家機制，適度引導和限制市場的影響，避免技能型社會建設的過度市場化，提高社會機制在技能型社會建設中的作用。在鄉村社會場域中，一是要充分利用鄉村社會現有的治理資源來推動技能型社會建設。具體而言，就是依托鄉村社會與政府和市場在互動過程中形成的協同共治語境，利用鄉村社會基層組織和各類傳統治理資源的組織能力，吸納技能帶頭人或鄉村能人作為技能型社會建設中的“關鍵少數”，在發揮示范性效應的基礎上，引導、組織和動員鄉村社會各個農民群體積極參與技能型社會建設，將技能型社會建設從一項自上而下的政策變為鄉村社會的自覺行動，奠定技能型社會的群眾基礎。二是積極推動各類非營利性社會組織（行業協會、企業協會等）為鄉村社會提供技能服務的能力建設，積極引導各類非營利性組織的鄉村技能服務方向與內容，規范培訓方式與過程，建立非營利性社會組織與技能培訓服務需求對接機制，整合相關社會化、專業化培訓力量為鄉村提供技能培訓服務。三是利用各種信息傳播渠道，充分放大技能學習和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積極效應，通過多層次信息加工（如官媒引導、自媒體下沉推廣），促進技能型社會建設工作的社區傳播；利用話題制造與形象塑造，強化榜樣示范效應，提高鄉村社會和農民對技能型社會建設意義的認識；擴散技能學習的積極意義，擴大技能型社會的整體影響，在真實獲得感中放大農民對技能型社會的感知。

五、結語：想象一種技能型鄉村社會

技能型社會建設既要應對鄉村社會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問題，如新職業、新業態與新技能問題，還要體現鄉村社會的異質性特征，形成有鄉村特色、解決鄉村發展問題、引導農民需求的技能型社會。未來，我國鄉村社會更加呈現多樣形態，鄉村發展既有機遇，更面臨著許多未知風險，技能需求也將多元化。一方面，隨著鄉村人與自然和諧發展、城鄉融合發展以及留住鄉愁與經濟發展共存成為我國鄉村發展的主流狀態，我國鄉村社會將迎來觀念、產業、環境、生態以及發展方式的全面轉型，并形成適應未來鄉村的關系形態、生產方式、生活模式與治理方案。另一方面，鄉村發展與轉型也面臨著城鄉差距拉大、人口流失與鄉村衰退、資源枯竭與環境污染以及治理缺失等。鄉村社會轉型與現代化如何跨越這些障礙，關系著我國鄉村振興戰略的整體實現。在這個過程中，技能型社會建設將是引導觀念轉變、激活生產動力、促進城鄉要素流動以及鄉村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基石。面向未來鄉村發展，我們要以務實的精神推進高度均衡與可持續發展的技能型社會建設。對于未來技能型鄉村社會的發展前景，本研究提出以下設想。

一是高度包容的鄉村技能秩序。技能型社會建設將推動鄉村形成覆蓋城鄉全生產與全生態、農民全生活與全生涯的技能開發體系，通過大數據技術和智能技術手段對農民賦能、提質；及時根據農民發展和鄉村現代化建設需求進行技能信息搜集、整理和處理，因地制宜、因時制宜調整鄉村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理念、內容和方式等，形成包容、開放且自適應、自發展的鄉村技能生態與技能秩序。

二是高度完善的鄉村技能治理制度。技能型社會建設將形成系列完整、權威與可持續的農民技能認證標準，促使農民的技能發展與評估機制越來越完善，其技能水平得到多元評價體系承認，并與勞動力市場回報、個人社會保障制度、福利與社會聲譽等緊密聯系。未來，農民的個人職業生涯發展不再受限。

三是高度自由的技能學習機會。技能型社會建設將促進鄉村技能培訓與其他類型教育無縫銜接，優質技能培訓資源高度豐富、多元，資源順暢流通，農民學習身份高度自由，學習權利得到全面尊重，學習動力與創造潛能被廣泛激發，學習成果終身積累并有效轉換；形成多通道、高質量教育資源下鄉格局，信息化技術與智能學習技術在鄉村全域布局，實現農民處處可學、時時能學。

四是高度開放的技能社會精神。技能型社會建設將推動“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成為鄉村主流價值觀，幫助農民形成較強的鄉村技能文化認同感與鄉村社會責任感，使其樹立科學、自信的鄉村技能傳承與創新觀念，彰顯鄉村技能的文化價值；農民的技能身份認同度高，他們對鄉村社會的歸屬感強，觀念開放、行動有力，能自覺承擔鄉村繁榮和技能的傳承與創新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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