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基于我國2010—2022年對28個歐盟成員國直接投資的面板數據,從基礎作用、機制作用和異質作用三方面考察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效率的影響。研究發現: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顯著提升了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效率,結論經多種工具檢驗后依然穩??;就作用機制而言,在制度效應、產業效應和創新效應的調節下,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通過提升制度質量、優化產業結構和提高創新能力三種渠道驅動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效率提升;中東歐國家和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的國家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效率提升的影響更顯著。因此,應大力支持中國企業開展對歐盟成員國直接投資,加強中歐雙方數字經濟發展聯動,積極構建數字經濟投資合作發展機制,以實現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數字經濟;歐盟成員國;對外直接投資效率
中圖分類號:F49;F1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055(2025)03-0012-11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堅持高水平對外開放,加快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推動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高質量發展不僅是提高開放型經濟水平的重要抓手,還是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的重要舉措[1]。中國對歐盟成員國直接投資起步晚,但增長迅速,尤其是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以來,中國對歐盟成員國OFDI呈現井噴式增長趨勢,之后一直保持波動增長態勢。商務部《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數據顯示,中國對28個歐盟成員國直接投資存量從2010年的124.9億美元增長到2022年的1 205.4億美元,增長接近9倍。2021年底,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提出,要有效拓展數字經濟國際合作,加快貿易數字化發展,推動“數字絲綢之路”深入發展,積極構建良好的國際合作環境,拓展與歐盟成員國的數字經濟合作伙伴關系。與此同時,歐盟各成員國也采取多種措施大力發展數字經濟,將數字經濟領域視為歐盟未來優先發展的領域之一。中歐雙方在數字經濟領域均表現出積極的投資合作態度[2]。
目前以歐盟成員國為對象的數字經濟研究,大多肯定了歐盟成員國數字化轉型為商業和社會發展帶來的巨大機遇和增長潛力[3]。但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也面臨新的問題和挑戰,比如在政策制定方面,要充分考慮各成員國的數字化程度層面差異,這是因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取決于各成員國的經濟發展和創新水平[4]。也有國外學者基于歐盟委員會發布的數字經濟和社會指數(DESI)測算方法,研究歐盟數字績效如何在微觀和宏觀層面影響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水平[5]。國內學者主要就歐盟數字治理、數字立法及數字貿易等方面探討其意義、啟示及中國的數字戰略選擇等[6-8]。
關于中國OFDI效率的相關研究主要從測算方法和評價對象兩個方面展開。就測算方法而言,主流方法是以隨機前沿分析法(SFA)為主的參數法和以數據包絡分析法(DEA)為主的非參數法兩種[9]。由于標準DEA模型存在DEA有效時無法進一步估計多個有效同類型決策單元(DMU)效率值大小的問題,Andersen等在1993年提出的超效率DEA模型克服了這一缺陷,使多個有效同類型DMU能夠進行比較、排序[10]。就評價對象而言,SFA被廣泛用于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以及東盟國家直接投資效率的測算[11-12],而使用標準DEA與超效率DEA模型測算投資效率的相關文獻較少,已有研究主要包括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非洲國家和上海合作組織國家直接投資效率的測算[13-15]。
關于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影響的相關研究。一方面,結合成員國數字經濟背景的相關文獻多集中于討論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規模的影響及其原因[16],較少有學者將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與中國OFDI效率相結合;另一方面,關于成員國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市場規模、人力成本、資源稟賦、制度環境、經濟規模、地理距離和投資自由度等傳統因素[17-20],關于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研究有待進一步完善。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多討論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投資的影響,對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如何影響中國OFDI效率這一問題探討不足。基于此,本研究嘗試從三個方面分析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第一,選取更加全面細致的指標測算歐盟成員國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豐富和完善了評價指標體系;第二,運用超效率DEA模型測算中國對歐盟成員國OFDI效率,并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這一要素納入中國對歐盟成員國OFDI效率影響因素理論的研究框架,擴展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第三,從制度效應、產業效應和創新效應三個方面闡述了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作用路徑,為進一步促進中國OFDI高質量發展提供實驗依據。
一、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
數字經濟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發展為依托,憑借自身強滲透性、高信息共享度和低交易成本等優勢,日益成為國際投資合作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得益于數據信息共享,數字經濟發展打破了傳統國際投資模式,通過數字技術降低了投資企業信息收集成本,有效緩解了以往國際投資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和供需不平衡矛盾,提高了投資企業資源配置效率。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日益強大的信息共享平臺吸引了大量相關產業的聚集,為企業生產和管理帶來所需的數據資本,提升了企業的生產和管理效率[21],從而提高了中國OFDI效率。數字技術應用是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動力,而數字技術應用具有低成本和低門檻的特點,加之數據信息的可復制性、高適配性以及與數字技術不可分離等特性,有利于投資雙方在投資合作過程中的信息技術交流,使得中國投資企業更容易獲得先進的數字技術,促進中國OFDI發揮更好的溢出效應與逆向溢出效應[22],提升中國OFDI效率。
(二)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影響的作用機制
1.制度效應
數字經濟發展加速了數字技術與實體產業的融合,催生了全新的商業模式[23],對成員國相關制度建設和政策設計提出了更高的適配性要求,這有助于倒逼成員國進一步完善制度質量。對投資者而言,成員國良好的制度質量可以減少投資過程中的不確定性,提升投資的預期收益。首先,數字技術應用使得大部分行政審批環節得以在網上進行,壓縮了審批時間,提高了審批效率,降低了制度性成本。其次,大數據在政府監管體系中的深度嵌入,使得數字化政府成了保障市場信息公開的有效工具[24],而市場信息透明度越高,越有助于投資者準確把握成員國投資市場的現狀并預測未來局勢,進而制定出更優的競爭戰略,采取更有利的投資模式。最后,數字立法與數字化政府建設的良好發展不僅改善了制度質量,還有助于投資企業通過政府政務網站、投資服務平臺等多種渠道了解成員國投資政策信息與相關法律法規,幫助投資企業克服外來者劣勢和信任危機。
2.產業效應
產業結構升級的本質是生產率高的產業逐步替代生產率低的產業成為主導產業。數字經濟產業具有發展潛力大、預期收益高等特點,為資本要素的深化、流動和應用提供了平臺,從而帶動成員國產業結構向高級化發展。一方面,隨著成員國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對新一代通信網絡、云計算中心、AI智能等數字基礎設施投資需求顯著增加。這意味著,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可以通過吸引數字基礎設施投資增加第三產業的投資比重[25],進而提升中國OFDI效率。另一方面,成員國數字經濟的良好發展有利于帶動信息技術產業、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和相關服務業等高新技術產業的“出新”與傳統三次產業的“煥新”,為中國企業帶來較高的投資回報率。同時,相較于傳統產業,裝備有數字技術應用設備的企業因具有更高的生產效率而具有更大的國際競爭優勢[26],有助于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
3.創新效應
數字經濟發展的強滲透性決定了它能夠應用于創新實踐的各個環節,使企業能夠便捷地辨別、搜集和傳遞信息[27],從而促進地區內數字經濟相關通用性技術創新,提高企業間的技術溢出水平,最終推動地區創新能力增長。成員國創新能力提高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可以通過以下兩個方面推進:一是具有較高創新能力的成員國企業可以通過高素質人才儲備、中間投入共享以及知識溢出效應放大自身進入其他領域的技術優勢,增強其核心競爭力,吸引中國企業加大OFDI;二是具有高水平創新能力的企業不僅可以通過技術創新驅動來提升生產管理效率,還可以通過采用數字化程度更高的創新商業模式為企業運營管理創造新的商業附加價值[28],同時,OFDI逆向技術溢出也能通過“示范效應”和“競爭效應”影響投資企業的創新能力,從而提升中國OFDI效率。綜上,提出假設H1、H2。
H1: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顯著提升中國OFDI效率。
H2: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可以通過制度效應、產業效應和創新效應促進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
二、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為了考察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影響的基礎作用,構建基準回歸模型:
Fit=α1+α2Dit+α3Xit+λi +ηi +εit。 (1)
式中:i表示成員國;t表示年份;α1、α2、α3為待估參數;Fit表示中國對成員國i第t年的直接投資效率;Dit表示成員國i第t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Xit表示各成員國控制變量集合;λi、ηi 分別表示國家固定效應與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為進一步檢驗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影響的作用機制,構建模型:
Fit=β1+β2Dit+β3Mit+β4Dit×Mit+β5Xit+λi+ηi +εit。 (2)
式中:β1~β5為待估參數;Mit為制度質量(Q)、產業結構(S)以及創新能力(I)三種調節變量集合;Dit×Mit為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這三種調節變量的交乘項,用來考察成員國制度質量改善、產業結構優化以及創新能力提升對數字經濟發展與中國OFDI效率之間關系的調節效應。
(二)中國OFDI效率測算
采用超效率DEA模型對中國OFDI效率進行測度,這種方法不僅突破了標準DEA模型效率值最大為1的限制,還提高了多種有效的同類型DMU效率間的可比性。考慮指標數據的完整性與可得性,借鑒黃小娟、金波等的研究思路,將中國對成員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和成員國的勞動力人口總數作為投入指標[29-30]。產出指標借鑒田澤等的研究,主要考察中國OFDI對成員國經濟總量、貿易、財政和貿易運輸相關的基礎設施質量四個方面的影響[13]。具體指標及數據來源見表1。
I
(三)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測算
為了全面準確地衡量歐盟成員國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參照歐盟委員會2018年完善后的DESI指數從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數字化潛力人才、互聯網服務使用、企業數字化發展以及公共服務數字化五個層面構建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體系。二級指標借鑒李國秋的研究成果[31],具體指標名稱及數據來源見表2。
(四)其他變量選取
1.控制變量
借鑒劉再起和李書彥等的研究[19-20],選取的控制變量主要包括:市場規模(G),用成員國GDP的對數值表示;勞動力水平(P),用以千美元為單位的成員國人均GDP表示;雙邊貿易額(T),用中國與成員國的雙邊貿易額的對數值表示;戰略資產(H),用成員國專利申請量的對數值表示;通脹水平(R),用成員國GDP平減指數的對數值表示;經濟自由度(E),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數據庫收錄的經濟自由度指數表示。
2.調節變量
調節變量為成員國制度質量、產業結構以及創新能力。制度質量(Q),反映各成員國的制度水平,用世界銀行提供的公民表達與政府問責、政治穩定與低暴力、政府效能、管制質量、法治水平和腐敗控制等六項指標的平均值表示;產業結構(S),反映各成員國的產業結構優化水平,用工業增加值占GDP的百分比表示;創新能力(I),反映各成員國的創新水平,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國家創新指數表示。
(五)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綜合考慮樣本數據的充分性和可得性,選取2010—2022年28個歐盟成員國的相關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各變量數據主要來源于世界銀行、《中國統計年鑒》、《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歐盟統計局、聯合國數據庫等。部分缺失數據通過線性插值法補全,并對數據波動大的控制變量取對數。各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3。
三、實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
通過依次加入各控制變量的方式進行基準回歸檢驗,結果見表4。由表4列(1)—(7)可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在諸多控制變量的影響下,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中國OFDI效率之間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這支持了假設1。從控制變量回歸結果看,成員國市場規模、通脹水平和經濟自由度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是因為:成員國較大的市場規模本身就吸引了大量的外來投資,增加了我國投資企業有效投資的難度;成員國較高的通脹水平提高了跨國公司投資經營成本,抑制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熱情;成員國高水平的經濟自由度使得外來資本能夠快速便捷地出入市場,加劇了企業間的競爭,削弱了投資效益,不利于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成員國勞動力水平、雙邊貿易額和戰略資產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是因為:較大的雙邊貿易規模代表成員國與我國跨國企業聯系緊密,有利于吸引我國企業開展OFDI;成員國國內較高的勞動力水平和戰略資產保有量意味著成員國勞動生產率較高以及研發創新能力較強,有利于提高中國企業OFDI投資回報率。成員國勞動力水平和研發創新能力越高,越可能生產出高附加值產品,投資回報也就越大,能夠有效提升中國企業OFDI效率。
(二)內生性檢驗
使用工具變量法解決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借鑒黃群慧等的研究思路,選取世界銀行提供的東道國每百人固定電話訂閱數量的滯后一階和二階作為工具變量[32],采用Stata 17.0軟件檢驗選取的工具變量是否具有合理性,進行識別不足、弱工具變量和過度識別檢驗,結果見表5。由表5可以發現,克萊伯根-帕普瑞克-林伯格-麥克菲倫統計量在1%的水平上拒絕了“工具變量識別不足”的原假設,克萊伯根-帕普瑞克-沃爾德檢驗F統計量為223.95,大于斯托克-約戈檢驗10%水平上的臨界值19.93,拒絕了“工具變量是弱工具變量”的原假設,漢森檢驗J統計量在10%的水平上接受了“所有工具變量都有效”的原假設,說明選取的工具變量是合理可行的。加入工具變量后的回歸結果顯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估計系數依然顯著為正,表明在考慮了內生性問題之后,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依然顯著提升了中國OFDI效率,這進一步支持了假設1。
(三)穩健性檢驗
替換核心解釋變量。采用因子分析法和熵權法兩種方法分別替換主成分分析法對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重新測度,結果分別見表6列(1)與列(2)。可以發現,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估計系數依然均顯著為正,說明基準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控制變量取滯后。考慮到外在因素影響數字經濟發展具有一定滯后性,將模型中的控制變量分別滯后1~2期進行分析,結果見表6列(3)—(4)。結果顯示,加入滯后變量后,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仍對中國OFDI效率提升起到了顯著的促進作用。
剔除部分樣本。由于2020—2022年全球突發衛生事件,中國OFDI與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為了提升研究結論的普適性,將2020—2022年樣本數據剔除。此外,考慮到樣本國家中克羅地亞2013年加入歐盟以及英國2020年退出歐盟,將兩國數據從樣本中予以剔除。結果見表6列(5)—(6),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
更換估計模型。將面板雙向固定效應模型替換成普通最小二乘回歸(OLS)重新估計,結果見表6列(7)。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作用依然顯著。此外,由于被解釋變量是采用超效率DEA模型測得的超效率值,為大于0的受限因變量,在0處存在左歸并現象,因此構建面板tobit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6列(8)。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結果具有穩健性。
(四)作用機制檢驗
首先,對制度質量改善影響下的制度效應進行檢驗,結果見表7列(1)—(3)。將成員國制度質量作為核心解釋變量進行考察發現,制度質量改善在10%的水平上正向顯著,表明成員國制度質量改善提升了中國OFDI效率。在模型中加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估計系數相較于基準回歸增加了0.028,進一步加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制度質量的交乘項后,交乘項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并且在制度效應的作用下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程度提高了0.046,這說明成員國制度質量改善確實能夠強化數字經濟發展對OFDI效率的促進作用,也即成員國制度質量的不斷完善有助于提高數字治理能力,營造安全便利的投資環境,幫助投資企業降低成本和規避風險,增強中國OFDI的成功率,從而提升中國OFDI效率。
其次,對產業結構優化影響下的產業效應進行檢驗,結果見表7列(4)—(6)。一般而言,工業增加值占比越高,產業結構優化水平越低,成員國工業增加值占GDP百分比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成員國工業增加值占比提高不利于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考慮數字經濟影響后,此結論依然成立。進一步在模型中加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工業增加值占比的交乘項后,發現交乘項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成員國工業增加值占比提高抑制了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產業結構優化水平促進了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這是因為成員國產業結構優化帶來的產業效應能夠吸引數字產業集聚,使得我國投資企業能夠共享成員國數字基礎設施、勞動力蓄水池和數字技術釋放的規模效應,有效提升了投資效益,進而提升中國OFDI效率。
最后,對創新能力提高影響下的創新效應進行檢驗,結果見表7列(7)—(9)。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創新能力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提升了中國OFDI效率,并且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創新能力的交乘項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也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同時,在模型中加入指標創新能力之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估計系數相比于基準回歸有一定程度的增加,表明創新能力加強了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促進作用。一方面,成員國創新能力的提高使得國內企業在研發設計、生產加工等環節實現技術創新的可能性增大,吸引了中國企業開展OFDI;另一方面,數字經濟發展推動成員國企業轉變傳統生產模式,強化企業數字化思維,有利于突破技術壁壘,從而提高企業生產效率,進而提升中國投資企業OFDI效率。
(五)異質性分析
1.國家地理區位的異質性分析
考慮到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國家大多為西歐國家,由此進一步思考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中國OFDI效率之間的關系是否在西歐國家和中東歐國家之間存在地區異質性?為了保證樣本數據的完整性,將瑞典、芬蘭歸于中東歐國家樣本,馬耳他歸于西歐國家樣本?;貧w結果見表8列(1)—(2),組間系數差異檢驗顯示兩組樣本具有顯著差異??梢钥吹剑瑑山M樣本回歸結果都表示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顯著提升了中國OFDI效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估計系數結果表明,中東歐國家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提升對中國OFDI效率的促進作用更強。這可能是因為西歐國家數據監管保護和產業投資壁壘都更為嚴格,在制度性成本方面抑制了中國企業的投資意愿,同時由于中國與西歐國家在先進數字技術上的差距仍然較大,OFDI逆向技術溢出效應不明顯,不利于提升中國OFDI效率。
2.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弱的異質性分析
成員國知識產權保護不僅在數字經濟發展與新一代貿易中具有重要地位,而且還可以有效降低數字技術泄漏和被模仿的可能性,從而發揮激勵企業創新的作用。鑒于此,進一步考察成員國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高低對數字經濟促進中國OFDI效率提升的影響是否存在異質性。變量選取來自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知識產權保護指數數據,并以28個歐盟成員國知識產權保護指數的均值為界線將成員國劃分為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的國家和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弱的國家,回歸結果見表8列(3)—(4),組間系數差異檢驗顯示,兩組樣本具有顯著差異。兩組樣本估計結果都表明,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顯著提升了中國OFDI效率,且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的國家的估計系數值更大,說明其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作用更明顯。
四、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以28個歐盟成員國為研究對象,運用超效率DEA模型測算得到中國對歐盟成員國OFDI效率。參照歐盟委員會發布的DESI指數建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體系,運用主成分分析法定量測度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實證分析了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的影響,進一步構建理論分析框架考察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OFDI效率影響的作用機制,通過調節效應模型檢驗影響路徑的有效性。主要結論如下:第一,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顯著促進了中國OFDI效率的提升,該結論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第二,作用機制檢驗表明,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可以通過制度效應、產業效應和創新效應三條渠道促進中國OFDI效率提升;第三,異質性分析表明,中東歐國家和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的國家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對中國OFDI效率提升的效果更明顯。
(二)政策建議
第一,加強中歐雙方數字經濟發展聯動,助力中國OFDI降本增效。一方面,中歐雙方應積極開展投資領域大數據合作平臺建設,通過提升信息聯動與共享水平,降低中歐間的溝通成本、搜索成本和信用成本,釋放投資獲利空間;另一方面,中歐應就數字領域標準規則積極開展多層面的協調溝通,加快破除雙方投資合作往來的數字壁壘,同時,中國政府給予投資企業財政和金融政策上的支持,鼓勵他們通過吸收成員國數字要素資源,抓住成員國數字發展的紅利期,提升中國OFDI效率。
第二,借助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的紅利期構建數字經濟投資合作發展機制。首先,中國政府和投資企業應加強與成員國政府的政策信息溝通,全面、及時、準確地獲取成員國制度質量信息,從而有效降低投資風險,提高投資成功率。其次,對外投資企業應明確歐盟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之間的差異性,注意優化對成員國OFDI的產業結構,合理規劃布局,抓住成員國數字經濟發展紅利期,積極融入當地產業發展規劃,規避投資壁壘,提升投資效益。最后,鑒于成員國創新效應的促進作用,投資企業要更加注重數字技術創新,發揮對外投資的企業創新作用,完善數字創新生態,充分挖掘企業通過OFDI“走出去”以促進自身創新的優勢與潛力,增強我國企業投資創新能力。
第三,加大對中東歐國家直接投資力度,合理開展對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的成員國的投資機會。政府和企業應當發揮中東歐國家地處“一帶一路”沿線重要區域的地理優勢,依托其完備的公路、鐵路、航空以及河運網絡,抓住中東歐國家數字經濟發展紅利期,積極對中東歐國家開展OFDI,使中東歐國家投資潛力得到釋放。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的成員國大多是西歐國家,雖然其先進技術一直是我國企業OFDI渴求的資源,如德國的工業制造業、英國的金融業及IT業等,但其數據監管保護力度更強、產業投資壁壘更大,僅僅通過直接投資很難獲取核心技術。因此,對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強的國家,我國投資企業不能一味地加大投資規模,而要制訂合理有效的投資方案,以期獲得預期投資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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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on the Efficiency of China’s Outward Direct Investment:
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EU Member States
XU Yi, WANG Zi
(School of Economics,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000,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panel data of China’s direct investment in 28 EU member states from 2010 to 2022, this study examines the impact of EU member states’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on the efficiency of China’s outward direct investment from three aspects: fundamental role, mechanism role, and heterogeneous role.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in EU member states has significantly improved the efficiency of China’s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the conclusion remains robust even after being tested using various tools; In terms of mechanisms, under the moderating effects of institutional effects, industrial effects, and innovation effects,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in member countries can drive the efficiency improvement of China’s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through three channels: improving institutional quality, optimizing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enhancing innovation capabilities.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an countries and countries with stro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has a more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efficiency improvement of China’s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Therefore, we should strongly support more Chinese enterprises to carry out direct investment in EU member states, strengthen the linkage of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between China and Europe, actively build a mechanism for digital economy investment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achiev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a’s outward direct investment.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EU member states; Efficiency of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編輯:蔡洪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