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作品即使沒有在比賽中拔得頭籌,但并不意味著其水平就低于大獎作品,事實上,凡是能夠同臺競技的音樂作品,在創作的藝術水平上大多不相上下,如四川新創聲樂作品《藍色情歌》《摩梭》,便是這么兩首同樣讓業界專家在大賽中給予高度肯定的作品。
過去的2024年,對于四川本土的音樂創作,尤其在新創歌曲領域,可謂是星光一路、碩果累累的一年。這一年,涌現出的四川優秀音樂作品很多,且大多具有濃郁的或四川地域化或民族化的音樂風格特質。在藝術特色上,這些作品的表現形式各異,且時尚多元,不僅作品個性鮮明,而且在整體的創作質量、演唱與制作的水準上,都普遍具有較高的音樂品質。誠然,能夠獲得或入圍國家級賽事評選,一定是業界對某具體音樂作品創作的肯定。而有些作品即使沒有在比賽中拔得頭籌,但并不意味著其水平就低于大獎作品,事實上,凡是能夠同臺競技的音樂作品,在創作的藝術水平上大多不相上下,如四川新創聲樂作品《藍色情歌》《摩梭》,便是這么兩首同樣讓業界專家在大賽中給予高度肯定的作品。
四川新創聲樂作品《藍色情歌》述評
聲樂作品《藍色情歌》由尉遲克冰作詞、曾誠作曲。這是一首在瀘沽湖邊、銀色月光下吟唱出的閑適、浪漫的情歌。作品的整體音樂風格,巧妙地把彝族山歌風,與音樂語言的口語化結合,并輔以多重元素的流行音樂編曲,令作品的藝術呈現具有時尚且新穎的民族化音樂特質。這首作品有一段很有意境感的引子,弦樂長音鋪陳的和聲背景,透著似薄紗清透般的朦朧氛圍。隨后,中低音區的鋼琴旋律,與時而婉轉、時而悠揚的小提琴旋律,形成了似男女情人間耳鬢廝磨的喁喁細語;間或其中,鋼琴又時而在高音區,以剔透的“點狀”音型,似聯覺出水中時而漾起的水花,將一段浪漫的“音樂情話”定格在美麗的瀘沽湖邊。
作品的整體結構由各不相同的三個樂段構成,即“A+B+C”的曲式結構,各樂段在結構比例上雖規模大體相當,但在音樂的情緒變化上,卻是由靜轉動,層層遞進,并不斷渲染著愈來愈熱烈的個人情感,和對瀘沽湖、對涼山美麗景色的深深陶醉。首尾樂段中的樂句之間,采用了四川涼山一帶,彝族情歌中常見的上下句結構特點,問答呼應且成雙成組。
從《藍色情歌》音樂創作的手法來看,此曲呈現出了三個亮點:第一,段落間連續大二度的轉調技術運用。該作品的調性處理,較常見聲樂作品更加富有變化,每個段落都采用新的調性寫作,并以大二度音程關系,依次從bB調、C調,漸次抬升至D調,令調性間的連續呈現的色彩對比,迎合著音樂情緒的逐級渲染,并為作品在最后一段,能夠成為全曲音樂的高潮,在音區與音響的亮度方面,做出了不落俗套、行之有效的處理。而且,在不同段落間具體的調性銜接部分,作曲家均采用了前段尾音與新段首音相同音高的等音轉調方式,使段落間,調性的轉換處理得自然絲滑且不留痕跡。第二,對彝族原生態山歌旋法的有效提煉。彝族山歌的旋法,在音調上通常用音很簡省,少則三個音,多則五個音,且偏音用得少,并多為色彩性點綴。在音調的節奏及發展上,彝族山歌的樂匯很短小,并在音樂發展中,自身多以變頭重復、變尾重復的各類變奏方式,逐漸“鏈狀”般地構建起各個樂句。另外,在音調的進行中,常間或喜用大跳,尤其是以四度音程為主的大跳,更是其旋律流動過程中,同時具備的獨樹一幟的旋法特色。回看《藍色情歌》這首作品的旋律及發展,毫無疑問,作曲家非常有效地提煉出了以上相關特征,并將其自然、靈動地再次重塑,最終以更新穎、更當代化的民族風,來展現作曲家自己個性化的音樂語言。第三,“虛實相間”的樂句散化處理。聆聽這首作品的大多數樂句,其旋律的陳述,常會給人一種自由、隨性的感受,但觀察樂句間、樂段間的長度比例,卻發現它們彼此不僅段落對稱,且句子之間很方整。那作曲家是以什么處理,來實現這種“神散”卻“形不散”的藝術效果呢?那就是在樂句流動之中,大量地使用“散化處理”,如,第一樂段中,對相同或相近的旋律,在節奏上做——改變單位拍時值、讓重音不固定、使用靈動多變的句尾拖腔等,來實現樂句不拘一格的節奏律動;再如,第二段中,在前緊后松的樂句節奏律動中,則又將散化處理的重心置于對歌詞的實詞與虛詞中,交替使用,形成一種半唱半吟且走且停的隨性、愜意的音樂效果。
該作品每段歌詞的表達,角度側重各有千秋。其中,第一段以“擬人”化的寫法,用“月亮”“星星”的沉醉,來比擬歌者自己,早已迷醉于心愛之人的那份浪漫心境;第二段,歌者的視野隨歌詞更加開闊,對“海藻花”“走婚橋”“花樓”等物象的目光聚焦,更將“愛屋及烏”的戀人心境,一同升華至對瀘沽湖自然景色的之愛;第三段,是對涼山美麗景色與愛情意象地盡情揮灑,同時也將這首“藍色”情歌,點題至對這片熱土的深深眷戀。
這首作品的配器與編曲,無疑也為其藝術效果的呈現增色不少。富有想象力的音色搭配,實際在作品的第一段中,就早已可見一斑。這首作品的編曲,在音響音色上,對作品各階段要表達意境、心境、情感度等,安置得妥帖且非常富有分寸感。伴奏的整體音響音質,自始至終突出著透明的質感。賦有金屬感的吉他、各打擊樂音色,皆被處理得輕盈、靈動,并與線條性的弦樂對位旋律、叮咚作響的鋼琴一起,幻化出柔軟如絲綢般的音帶,與歌者的聲部纏綿交織。
總之,《藍色情歌》這首新創聲樂作品,其詞曲結合得絲絲入扣,音樂與情感表達得水乳交融,使歌曲散發出迷人的浪漫主義情懷,作品的情感表達細膩且真摯動人,且吟且唱的旋律風格,帶著音樂性格的自然灑脫,時尚新穎且藝術個性鮮明。
四川新創聲樂作品《摩梭》述評
《摩梭》這首新創聲樂作品,也是與《藍色情歌》《小花》同時獲得中國當代歌曲創作精品工程——“聽見中國聽見你”2023年度的優秀歌曲。而且,該作品還獲得了四川省文學藝術界聯合會2023“百佳推優”年度排行榜作品優秀原創文藝作品和四川省文聯2024年度重點創作項目——“原創音樂專輯采風制作出版發行推廣展演”的專項支持。
作為以四川省涼山州人文風情為題材的音樂作品,《摩梭》的創作切入點,雖地點仍以美麗的瀘沽湖為中心,但藝術的表現角度及作品呈現的藝術特色,卻與《藍色情歌》有很大的不相同。該作品以摩梭末代王妃肖淑明,從雅安和親至瀘沽湖地區,并最終將摩梭文化融入民族的故事為創作背景。在創作的立意上,傳遞著摩梭人浪漫與包容的精神內核,并歌頌了中國各民族世代交往、交流互融的燦爛歷史。
新創聲樂作品《摩梭》由羅木果作詞、哲子聰作曲、吉克雋逸演唱、谷粟編曲。該作品的曲風大氣,帶有史詩般的音樂語境,鮮明的新民族音樂風格,雖有彝族音樂元素的有機融入,但音樂的曲調更具泛民族化音樂氣質。作品主體部分之前的引子,規模短小且是一個純情景性的寫作,湖水輕拍岸礁的“嘩嘩”聲,隨風擺舞清脆的風鈴聲,伴著剔透的鐘琴所奏出的固定音型,為作品快速勾勒出頗具代入感的湖邊情景。
作品的整體結構,主要由“A+B”的兩個樂段構成。第一段為“起、承、轉、合”的四樂句樂段,其中,第二樂句對首句略作變化重復,之后的轉句則以更寬廣的音樂氣息,連續反向大跳,以及使用色彩性的變音等,與之前兩樂句形成對比,樂段的最后一個樂句,在音調上對之前的旋律素材帶有總結意味,并進一步肯定了該段的羽調式;第二個樂段,采用了復樂段結構,其每個樂句的句幅,由于彝族語言色彩的——“哈尹呀”“伊吔”等襯詞的介入,對樂句結構進行擴充,并使該樂段在篇幅上較上段增加一倍。整體來看,構成作品的兩個主要樂段,前段雖自身結構短小,但其初次陳述后的變化重復,足以在樂段篇幅上,與每個樂句都擴展的第二段形成結構的平衡性。從各段對音樂的陳述安排來看,第二段雖與第一段在句幅、音樂情緒的方面,較之前更進一步,但整體上,還是統一于前段所積淀的音樂形象及情緒當中。
從《摩梭》的旋律創作亮點來看,對音調素材的高度凝練,及對其在全曲當中的核心貫穿,是作品旋律手法的主要特色。這首作品的核心音調,突出了羽調式主和弦(6-1-3)的分解進行,并以此為旋法中的主要支架音,輔以其各種轉位與不同偏音的結合,來彌漫化地發展作品的旋律,使作品的旋律整體,呈現出既有統一又富有變化的特色;對旋律的調式處理,巧用調式交替來增加旋律色彩變化,是其旋律創作的又一特色。如,在作品的第二個樂段中,各樂句便依次在羽調式與宮調式間,不斷交替發展,并頗讓旋律的色彩,被賦有明暗對比式的閃爍。
這首作品的情感色彩,自始至終透著一種洗凈歲月鉛華后,對世間歷史滄桑的無限感慨。作品的歌詞,帶著聲聲呼喚與深沉眷戀,百轉千回間,將久遠的歷史與當下的我們,聯結在歌曲營造的音響時空當中,唯美且讓人浮想聯翩。作品的配器與編曲方面,比較注重將彝族音樂元素,多元化地、多重化地有機融入當中,來為作品的民族化音樂風格增色。如,在第一段與第二段之間的作品間奏,就可看到彝族語言特有的襯詞、彝族原生態高腔山歌、宗教吟誦音樂等元素的多重使用;再如,該曲在整體第二遍重復前的大間奏,華彩靚麗的彝族原生態女聲高腔,不僅被編配得時尚大氣,而且,其聲音富有遠近層次的對比表達,還為作品營造出不同時空間的切換效果。彝族歌手吉克雋逸,對該曲的演繹可圈可點,其極富辨識度的音色,天然就帶著古老少數民族的那份滄桑與野性;她對這首作品的藝術處理,富有強大的音樂張力與爆發力,其藝術感染力讓人印象深刻。
總之,《摩梭》這首作品以史詩化、國際化的泛民族音樂風格,獨樹一幟并成功出圈;其新穎大氣的編曲風格,更展現了當下巴蜀原創聲樂作品的時尚新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