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于各類典型器物表面的優美紋樣,既是我國傳統工藝美學和裝飾藝術的載體,也是歷代審美思想和社會意識的視覺化表達。彪炳史冊的彩陶文化、青銅文明、金銀工藝和瓷器文化,其璀璨絢麗、意涵豐富的裝飾紋樣就是杰出的代表。這些紋樣多取材于自然之物或想象造型,象征當時社會的精神風貌與古人的情操理想,承載著器物的創造者和所有者對美好生活的祝愿、對高尚品德的贊美,以及對禮制教化的追求。
在人類文明的萌芽階段,最早的審美意識催生了抽象的幾何紋樣和寫實的自然紋樣,尤以兼具審美功能和原始信仰意義的彩陶紋樣最為引人注目。青銅器上的紋樣,或規整繁復,或神秘威嚴,折射出先秦時期神權與君權的浩浩威勢,同時也具有“尊神”與“象物”的教化作用。隋唐時期富麗堂皇的金銀器紋樣極盡精工之能事,藝術想象豐富,造型生動秀美,與金銀器的高貴華美相得益彰。瓷器紋飾藝術,以溫潤如玉的瓷器為載體,無論是造型與色彩的形式美,還是蘊含的文化審美意趣,都更為博大精深,也更加富有人間情味。

在漫長的史前年代,先民們用簡練的線條、單一的色彩和稚拙的造型,在彩陶上勾勒出自己的所見所聞和質樸的思想情感。其中,以抽象的旋渦紋、圓圈紋、編織紋、波折紋等幾何紋樣和魚紋、蛙紋、鳥紋、人紋等具象紋樣最為常見。
距今約6000 年前,浙江余姚河姆渡遺址出土了一件夾炭黑陶缽,其外壁兩側刻繪有豬紋形象:長嘴大眼、鬃毛根立,豬身上還裝飾著圓圈、花葉紋飾,生動傳神。在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遺址中,大量出土彩陶器物上繪有動物紋樣,如形態各異的魚、古拙的蛙和鳥、奔跑的鹿等,它們仿佛在述說先民們穿越山林、涉水而行的生活經歷。
一些具有符號化藝術特征的彩陶紋飾,從另一個角度記錄了遠古先民跋涉前行的思想歷程。人們希冀通過特殊的紋樣獲取超凡的能力,或以紋飾裝扮生活,或借此炫示威猛、驅退邪惡。
半坡遺址出土了5 件繪有“人面銜魚紋”的彩陶。這些紋樣較為寫實,圖案中的人物發髻高聳,兩邊額角各置一條黑白色的魚,嘴角銜兩條白魚,具有濃厚的圖騰韻味。人面上額和下頜兩側涂黑,這或許是先民文面習俗的反映。這一紋樣構思巧妙、想象力豐富,記錄了遙遠年代的巫術禮儀或圖騰信仰。
鸛魚石斧圖彩陶缸出土于河南臨汝閻村,屬于廟底溝文化類型,堪稱原始藝術的瑰寶。圖紋中,鸛類水鳥形象以沒骨法繪成,長喙短尾,高足挺立,鳥喙銜魚,前方豎立一柄長柄石斧,魚和石斧輪廓以黑線勾勒而成。此種構圖并非對現實的簡單再現,而是經過選擇與藝術加工,形成具有明確主題的象征畫面,體現了特定的思想觀念。






新石器時代的彩陶已經出現利用鐵元素和錳元素呈色的紅彩與黑彩。馬家窯文化時期的“神人紋彩陶壺”便是其中一例。壺體分別施有紅彩、黑彩,肩部和腹部繪有對稱變體的“神人紋”。神人紋的上肢作兩節折曲,下肢三節折曲,與蛙的形態相似,因此又稱為“蛙紋”。在不少神人紋的身旁或上方,繪有散點狀的種子或果實,聯系神人兩臂舉伸的姿態,似在象征播種谷物或采摘果實。因此,此神人不僅是先民敬奉的祖先神,可能也與農業崇拜相關,被認為是主宰農業生產的“農神”形象。
馬家窯彩陶曾被瑞典考古學家安特生稱為“歐亞新石器時代末葉陶器之冠”,其紋飾線條既流暢又繁縟,藝術表現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馬家窯文化毗鄰黃河,其彩陶紋樣多為各類極具視覺沖擊力的旋渦紋,像黃河一樣洶涌壯觀,展現出靈動與激情。
半山類型的馬家窯彩陶,常在陶器腹部裝飾一圈連續排列的四圓圈旋紋,旋心圓之間以旋線連接,旋線之外還有異色、精細的多道旋線并置,以增強旋轉動感,形成宛如大河激浪般的韻律。這種超越時空的“現代感”紋樣,似在表達先民對黃河母親的眷戀與熱愛,使彩陶文化具有經久不衰的藝術魅力。
出土于青海大通縣上孫家寨的舞蹈人紋彩陶盆,堪稱馬家窯彩陶中的“明星”。其紋飾由手拉手的舞蹈人群組成,人物頭部和臀部以圓點表示,人物下方繪有四道平行線紋。若盛清水至平行線紋處,水面會呈現出舞者的倒影,仿佛再現了遠古族群于水畔翩翩起舞的熱鬧場景。
最初的祭祀舞蹈源于人們對祖先或神靈的敬畏,以及對戰爭勝利、狩獵成功、食物豐足的祈求。這種群體舞蹈不僅兼具祭祀和娛樂的功能,同時也強化了氏族共同體的凝聚力和集體意識。盡管舞蹈動作較為稚拙,但其純真質樸的藝術表現,依然能讓現代人感受到遠古生命的律動與激情。

青銅是中國最古老的合金,早在河南偃師二里頭的“夏墟”就已出現了澆鑄青銅器的陶制坩堝和鑲嵌綠松石的青銅器。這件獸面紋青銅牌飾就是早期青銅器的代表之一。此牌略呈長圓形,用上百塊綠松石片粘嵌成獸面紋樣;獸面雙目正圓凸出,鼻梁直通上下,雙角上舉,角端卷曲似尾,是目前已知最早的青銅器獸面紋。
商周時期,青銅器是權力和財富的象征,也是溝通神靈的重要媒介。青銅器的紋樣題材十分廣泛,有龍鳳、獸面、夔紋等神獸紋,牛、象、虎、蛇、鹿、蟬等動物紋,以及云紋、雷紋等幾何紋。商人將一切具有“神性”的紋飾都鑄刻于青銅器上,通過這些器物虔誠地進行祭祀與祈禱。在殷墟出土的青銅器上,鳥紋具有特殊的意義。商人認為自己是神鳥的后裔,所謂“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鳥紋正是其祖先崇拜的反映。
亞丑方鼎大約鑄造于商朝晚期,鼎身帶耳,高約20 厘米。鼎身頸部裝飾有多個鳳鳥紋,鳥紋高鼓凸出,下有雷紋襯底。鼎腹飾有尖錐狀乳丁和勾連雷紋,足部飾有復層獸面紋。這些鳳鳥形象均佩戴華冠或長角,身后有長尾及三趾利爪,甚為威武華麗。






商朝晚期的青銅器器身幾乎遍布工藝精湛的各種紋飾。1976 年,山西靈石旌介商墓出土的獸面紋觥,堪稱商代青銅藝術的經典之作。觥蓋刻有雙柱角夔龍頭,獸面額頂有小龍扉棱沿脊而下,蓋飾獸面紋,后端也有浮雕獸面紋。器腹和圈足呈柶形,沿下飾有龍紋、鳥紋,腹部飾有獸面紋,圈足飾有鳥紋,極為繁縟綺麗。
青銅匠師們不僅在器物口耳、腹足裝飾繽紛奪目的花紋,還利用紋飾壓塑或堆塑技術,在青銅器上鑄刻出“三重花”的效果。主紋間填充的纖細“回”紋被稱為“底花”,凸出的主題紋飾為“粗花”,粗花上細小的陰紋則為“細花”,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現出青銅藝術的魅力。
這件商后期蟠龍紋盤,原本是貴族用來洗手凈面的盛水盤,其口徑長達43 厘米,盤面以大龍首為視覺中心,龍目炯炯有神,龍角、龍耳和眉毛等皆以高浮雕表現,龍身蟠繞盤面,身旁有一條夔龍和兩條魚,龍嘴處還雕刻了兩條小蛇。除了盤面,盤沿也環繞夔龍紋、魚紋和鳥紋,龍身的鱗片紋和空隙處的“回”紋都清晰可辨。
饕餮紋是經典的獸面紋,也是商周青銅器的主要紋飾之一。“饕餮”一詞最初來自宋代《宣和博古圖》,《呂氏春秋·先識覽》記載:“貪財為饕,貪食為餮。”饕餮是傳說中的一種頭大身小或有首無身的怪獸。饕餮紋的基本特征是“臣”字目、直鼻裂口、三趾爪、有角,可能是綜合了牛、鷹、鸮等動物的特征并加以神化而來。
1976年,陜西臨潼零口出土了一件青銅盛食器——利簋,簋身和方座上裝飾著繁復、精美的饕餮紋。利簋大約鑄造于周武王時期,也是目前考古發現的唯一一件記載“武王伐紂”歷史事件的文物。器底銘文記載了決定商周命運的“牧野之戰”,這場戰斗發生在甲子日的清晨,木星高懸,格外明亮,戰斗從黎明持續到黃昏,最終以商王朝的覆滅告終。
由商入周的飲食風尚,經歷了從“重酒”到“重食”的轉變,青銅器也經歷了從“神器”到“人器”的蛻變。西周青銅器多是權力地位、身份等級的象征,其紋飾則以變體獸形紋為主,并融合了幾何紋。西周中期的井季史尊,在口沿下裝飾了仰葉夔紋,頸部為鳥紋,腹部主體則裝飾著繁密的變形鳳鳥紋,令人印象深刻。
戰國錯金銀銅鼎是一件炊煮器、盛食器,鼎身與鼎蓋合成扁圓球形,器腹一側向上斜伸出管狀流口。全器遍飾嵌金銀圖案,蓋與腹飾嵌金銀卷云紋、三角紋和四瓣團花紋;耳、足、流部為嵌金銀卷云紋和三角紋圖案。整器花紋圖案對稱、工整,嵌金銀部分也對稱和諧、裝飾華麗,是一件極其精美的工藝品。由此鼎可以窺見古代權貴“鐘鳴鼎食”的豪奢生活。
春秋戰國時期,除了祭祀主題,青銅紋飾逐步融入朝會、宴享、婚聘和喪葬等活動,并與狩獵攻戰、采桑習射以及宴飲娛樂等現實生活有關,戰國時期的狩獵紋青銅壺就是經典之作。壺上的浮雕描繪了羽飾神人和各類猛獸,通過方格畫形式對稱描繪神人狩獵、搏殺猛獸等場面,壺腹輔以勾連云雷紋,整體紋樣恢宏粗獷,極具藝術感染力,是古代社會生活珍貴的圖像史料。



關于金銀紋樣,秦代鎏金龍鳳紋銀盤是早期代表之一。這件盛食器的口沿與內外腹部各飾有三組變體龍鳳圖案,內底鏨刻盤龍三條,紋飾皆鎏金,銀盤紋飾鏨刻精致細膩,線條富有旋律感。盤口沿和外底部分別刻有銘文,顯示該盤為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 年)所制,是秦代罕見的金銀器精品。
在各類金銀器中,刻有北周神話故事圖的鎏金銀壺無疑是引人矚目的一件。該壺高長身、卵形腹、鴨嘴形流口、圓底座,彎曲長柄兩端為羊頭,頂端鑄有一高鼻戴圓形帽人頭像。最為醒目的是壺腹部錘刻凸起的三組六人希臘故事圖,是一件充滿異域風情、工藝精美的藝術珍品。




到了唐代,在強盛的國力支撐下,唐人留給后世的金銀器可謂繁多,如著名的“何家村遺寶”和“法門寺地宮遺寶”。唐代金銀器多為皇室貴族專用,統治階層對金銀器的不懈追求,使得其制作水平和鏤刻工藝達到高峰。唐代金銀器皿紋飾不斷推陳出新,尤其是吸收借鑒了外來文化,部分紋樣展現出濃厚的異域風格。
出自何家村遺寶的唐代鴛鴦蓮瓣紋金碗,腹部采用滿地裝飾,外壁有兩層仰蓮瓣,每層十瓣,這種風格頗具粟特族遺風。上層蓮瓣中間分別鏨刻出鴛鴦、鸚鵡、鴻雁、鴨等禽鳥,以及兔、獐、狐、鹿等走獸紋飾,并以忍冬花草環繞。禽鳥走獸或奔走,或飛翔,動態十足,栩栩如生;下層蓮瓣內均鏨刻忍冬花草、如意云頭,通體以細密的魚子紋為地,寓意多子多福。
唐代金筐寶鈿團花紋金杯為飲酒器,侈口、束腰、圈足,外壁飾有5 朵大型六角掐絲團花,團花之間空白處飾有對稱如意云頭紋。鎏金樂伎紋八棱銀杯是另一件何家村遺寶,酒杯外壁每棱口沿上下均飾一條聯珠紋,填以蔓草紋,魚子紋為地,整杯分為八面,每面鏨刻一樂工,手抱樂器,圖案華麗精美。這些設計精巧的金酒器讓人不禁想起李白的詩句:“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
唐代鎏金雙狐紋雙桃形銀盤也是盛食器,盤呈相連雙桃形,盤底兩桃的中心處錘刻出一對相向而行、富有立體感的狐貍。兩狐扭頭對視,神態生動活潑。將器物制成桃形,源于唐人對這種果品的熟悉和喜愛;白狐、玄狐在唐代屬上瑞,取雙狐、雙桃作為裝飾紋樣,迎合了人們“避邪”“祈福”的心理和審美需求。



舞馬銜杯仿皮囊式銀壺是何家村遺寶中另一件備受矚目的金銀器。銀壺仿效草原牧民的皮囊,壺面鍛打出華美的鎏金舞馬形象。舞馬前肢挺立,后肢曲坐,馬身健美,馬鬃覆頸,頸上佩戴飄動的彩帛流蘇,馬口銜著一只酒杯,似待與主人共飲。鎏金舞馬的形象,再現了盛唐時期的動物樂舞表演——舞馬拜壽。
遼代鎏金鹿紋馬鐙壺也是一件頗有民族風情的銀壺藝術精品。該容器外形如馬鐙,兩面鏨花圖案相同,中間有內外兩個菱形圖案,中央鏨刻一鹿,昂首垂尾,四肢蜷曲,做臥伏狀,神態自若。
鹿前后各有一“佛山”,佛山上端飾靈芝,下端飾海浪。壺身左右兩側呈三角形,周沿均仿皮囊器作皮繩裝飾,中間為串枝花卉。此壺造型精美別致,紋飾既有中原風格,又有濃郁的契丹民族特征。



中國古代瓷器被譽為“土與火的藝術”,是科技與藝術的璀璨結晶。唐宋以來,中國瓷業獲得空前發展,除了青瓷、白瓷兩大瓷系外,黑瓷、青白瓷和彩繪瓷等紛紛興起,各地名窯迭出,品類繁多,競展所長。
青瓷系中的耀州窯青瓷屬于厚胎器,運用精湛的刻花工藝,瓷器表面紋飾具有較強的立體感。凸起處釉薄色淡,凹陷處釉色濃厚,較之越窯,耀州窯青瓷的刻花層次清晰,具有淺浮雕的質感。《宋史》記載,質地、紋飾和燒制工藝日臻精美的耀州窯青瓷,被當時的宮廷選為進御貢瓷。
定窯白瓷也以刻花、印花著稱。定瓷的紋飾常有龍鳳、鴛鴦、瑞獸以及蓮瓣、萱草、流云和纏枝花卉。與汝瓷的素雅相比,定瓷展現了另一種極致之美。構圖繁密、清晰的定瓷印花裝飾受到頗高的評價,被推為宋代印花瓷器之冠。
宋代民窯創造出以毛筆加繪釉下黑彩的新裝飾技法,作為實用瓷器的美化,這種技法廣受民間的喜愛。與唐代長沙窯類似,宋代磁州窯也喜用詩文作為裝飾,內容涉及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有表現自然山水的,如“峰前明月照藤床,窗內清風生石枕”;有表現倫理親情的,如“父母無憂因子孝,夫無橫禍為妻賢”,等等。


磁州窯瓷器裝飾紋樣還有大量童子嬰戲等題材,如騎竹馬、抽陀螺、放鵪鶉等兒童活動,寥寥數筆,便將人物形象勾勒得生動傳神,充滿童趣。把傳統水墨畫移植到瓷器上的裝飾技巧,是宋代將繪畫藝術與制瓷工藝完美融合的典范。
宋代景德鎮窯因創燒出“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磐”的影青瓷而名揚四海。這件景德鎮窯影青化妝瓷盒上裝飾著纏枝蓮紋圖案,盒內是由貼花卷須花卉分隔而成的三個小容器,可以盛放粉末狀的化妝品,兼具觀賞性與實用性,堪稱宋代景德鎮窯的代表性器物。
元代景德鎮窯開始在藍釉、紅釉、灑藍釉和烏金釉等顏色釉上描繪金彩,從而開創了“金彩瓷器”。具有藍寶石般光澤的元代描金折枝梅紋藍釉杯,藍、金二色,交相輝映,光彩奪目。元代瓷器帶描金者甚少,藍釉描金杯也僅此一件,故而顯得尤為珍貴。
鈷土是煉制青料的原礦,其中的鈷元素著色力強,經窯爐燒制后呈現出奪目的藍色,是制作青花瓷不可或缺的原料。“青花”是白地藍花瓷器的專稱,傳統的青花瓷是用鈷料在瓷坯上描繪紋飾,然后施加透明釉,在高溫中一次燒成的。
這件元青花麟鳳紋盤構圖嚴謹、色彩絢麗,盤內外遍繪青花紋飾,口沿一圈為卷草紋,由里壁到盤心,依次為青花網紋地的纏枝牡丹、卷草紋以及青花蓮紋地的麒麟和翔鳳。此件大盤最特別之處是“藍地白花”器,表現出與傳統“白地藍花”器截然不同的藝術效果,堪稱稀世珍品。





出土于明代將領沐英墓的元青花蕭何月下追韓信圖梅瓶,是元末明初青花瓷珍品。此件景德鎮窯出產的國寶,造型端莊挺秀,腹部繪制“蕭何月下追韓信”的歷史故事,蕭何、韓信和艄公的形象富有個性,并以松、竹、梅、芭蕉、山石為背景,紋飾線條圓潤流暢,畫技精湛,題材古雅。
“蓮,花之君子者也。”《愛蓮說》一文借花喻志,不僅確立了蓮花人格化的象征意蘊,也成為“清廉文化”的濫觴。蓮諧音“廉”,青蓮諧音“清廉”,愛蓮即是“愛廉”。插一瓶青蓮寓意“一品清廉”,繪白鷺青蓮則寓意“一路清廉”。這件明代永樂青花一把蓮盤,便寄寓著人們對政治清明、官吏清廉的祈盼。




明清兩代,隨著中西文化交流的不斷加深,出現了具有域外風格的瓷器紋飾。如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明永樂青花波斯文花卉紋淺碗、萬歷青花梵文蓮花式盤、正德青花阿拉伯文番蓮紋七孔花插等,均為適應海外市場需求或融合異域文化而生產的瓷器精品。
到了清代,金彩瓷器工藝又有所發展。匠人們將金箔研磨成粉,加入少量礬紅或西洋赤作為助溶劑,再加少許膠,用筆蘸金粉在燒成瓷器的釉面上描繪金彩紋飾,再放入低溫窯焙燒而成。有時金彩還需用瑪瑙石拋光,才能使瓷器金光閃閃。
這件霽青描金游魚粉彩轉心瓶由內外兩瓶合成,是乾隆帝的日常賞器之一。外瓶腹部為鏤空四菱花形開光,轉動內瓶頸部時,內瓶腹部所繪的粉彩魚藻紋可在開光處移動。外瓶在藍釉上用金彩繪纏枝番蓮紋、瓔珞及變體蓮瓣紋,藍釉深沉,金彩絢麗,兩者相互襯托,相得益彰。
富麗堂皇的紅地描金萬福紋蓋罐,應是嘉慶帝的御用茶葉蓋罐。紅色器身滿繪繁復的金彩,規整的番蓮花以卷草的枝葉相連接,“卍”字符號與蓮花中心的“福”字相結合,象征“萬福”,蓮花諧音“連”,蓋身整體紋飾寓意“萬福連連”,此滿滿的吉祥寓意。
從陶器彩繪到青銅密碼,從金銀紋樣到瓷上意趣,器物上的古典紋樣經歷了從信仰載體到權力象征、再到生活美學的轉變。這些穿越千年的紋樣密碼,至今仍在煥發著生機,成為連接傳統與當代的美學橋梁。這些精美的痕跡,也記錄著中國人曾經的物質生活和精神世界,堪稱一部以紋樣寫就的中華文明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