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數智時代的演進與國際權力關系的重塑,對國際傳播格局產生了深刻影響。在既有國際傳播格局中,美西方通過物質、認知和話語等三大戰略層次來維持其主導地位。同時,科技企業的超主權化、跨國民間交往促成的民心相通以及全球南方崛起等新興圖景正在為國際傳播格局重構注入新動能。借此契機,我國可以從推動協同傳播、打造品牌傳播以及加強南南合作三方面著手,開辟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的可行路徑。
隨著人類社會邁入數智時代,國際傳播格局形成政治博弈與技術賦權交織的復雜局面。一方面,美西方致力于維持其在國際傳播格局中的主導地位,基于多重戰略層次對中國等崛起中的南方國家予以遏制;另一方面,國際傳播超越了單純的國家行為體范疇,多元行動者在國際傳播實踐中催生了一系列新興圖景,為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注入了新的動力。當前,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對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作出了明確要求。鑒于此,探索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的可行路徑,必須深入審視國際傳播格局的戰略層次與新興圖景。
一、國際傳播格局重構的戰略層次
(一)物質層:數字基礎設施的控制權競爭
數字基礎設施在全球范圍的建設,構成了國際傳播格局的物質基底。由于數智時代數據生產與傳輸的裂變式增長,數字基礎設施在數字連接、算力支撐、價值創造方面的重要性愈發凸顯。在此背景下,掌握全球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主導權,就等同于掌控了全球傳播生態的關鍵接口。在既有格局中,美西方得以不斷擴張話語霸權,與其在數字基礎設施領域確立的主導權密不可分。例如,在衛星通信領域,由于軌道和頻譜資源有限,低軌衛星建設采取“先到先得”的原則。美國便率先布局衛星互聯網建設,并取得優勢地位。在此基礎上,美西方還進一步通過主導技術標準制定,打壓他國技術發展,為技術壟斷提供權力保障。
此外,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背景下,人工智能基礎設施已然成為大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角斗場。美國總統特朗普二次上任伊始,就宣布開展名為“星際之門”(Stargate)的人工智能基礎建設計劃;我國也將人工智能基礎設施建設納入推進新型信息基礎設施發展的規劃布局之中。在數智化的國際傳播語境中,各方對人工智能基礎設施主導權的爭奪勢必會對國際傳播格局產生深刻影響。
(二)認知層:算法政治化的受眾認知競爭
算法組成了國際傳播格局的“中樞神經”,重塑信息生產與分發的底層邏輯。其中,個性化推薦與人工智能是數智時代算法認知競爭的兩個重點領域。
就個性化推薦領域而言,算法發揮著引導和分配認知資源的作用。②而在社交媒體平臺與算法推薦技術深度結合的背景下,平臺治理下的算法技術競爭成為國際傳播競爭的關鍵一環。目前,美國在國際平臺力量上占據統治地位。其不但利用算法權力進行議程設置,遮蔽特定國家的話語聲量,而且對TikTok等擁有先進算法的他國平臺進行打擊。
就人工智能領域而言,相關技術亦存在制造認知偏見的風險。在算法驅動下,社交機器人可以隱蔽地影響國際輿論。美西方操縱的社交機器人便頻繁參與計算宣傳,威脅我國意識形態安全。此外,大語言模型正成為人類認知的新中介。不過,國際主流模型存在算法“黑箱”、訓練語料分配失衡等問題,開發者的意識形態也可能滲透其中,進而形塑受眾認知。由此可見,在算法技術政治化的背景下,國際傳播格局的重構不僅是內容與觀點的競爭,更是認知安全與意識形態的競爭。
(三)話語層:價值利益驅動的話語體系競爭
話語是一系列運作于普遍權力機制中的元素。國際傳播的權力格局不僅體現在物質技術與認知資源之中,更體現在話語體系的建構上。
在既有格局中,美國往往以“自由”與“安全”的“雙重標準”建構話語霸權,服務其單邊利益。“互聯網自由”與“網絡安全”這對雙重話語便是表征之一。美國宣揚“互聯網自由”本質上是為了消解他國數字主權,拓展自身數字疆域。不過,當“互聯網自由”與其自身利益發生沖突時,美國便會轉向以“網絡安全”為核心的話語體系,來為自身行徑“正名”。拜登政府試圖以“監控威脅”為名封禁TikTok便是一大例證。在人工智能領域,同樣存在類似的話語霸權。隨著DeepSeek崛起,強調人工智能行業的“去監管化”成為特朗普政府的主基調。在近期的巴黎人工智能行動峰會上,出于對美國人工智能產業主導權的維護,美國副總統方斯不但對歐盟的人工智能監管體系予以抖擊,而且拒絕簽署巴黎人工智能宣言。
美國在話語層面的“雙重標準”反映出單邊主義、美國優先的權力觀念。相較之下,無論是中國倡議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理念,還是巴黎人工智能宣言強調“開放、包容、透明、合乎道德、安全、可靠并值得信賴”的技術發展路徑,都折射出多邊主義的共同體理念。這說明不同話語體系的交鋒亦在沖擊國際傳播格局。
二、國際傳播格局的新興圖景
(一)科技企業成為國際傳播格局關鍵一極
在數智時代的國際傳播格局中,掌握國際傳播基礎設施、處于技術創新前沿的科技企業正崛起為關鍵行動主體。
科技企業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人工智能技術驅動的智能傳播正在成為改寫國際傳播格局的核心變量,而相應的基礎設施建設與技術轉化主要由科技企業驅動。在前文提及的“星際之門”項目中,軟銀、OpenAI、甲骨文等公司均是主要的投資者與合作伙伴。中國的民營科技企業同樣在為我國人工智能產業賦能,例如阿里巴巴計劃在未來三年投入超過3800億元用于AI基礎設施建設。
數字平臺的基礎設施化使得掌握跨國數字平臺的科技企業成為“數據主權者”。截至2024年9月,臉書以30.7億的用戶數量位列全球社交媒體平臺之首,而TikTok和抖音的合計用戶數量也達到了23.55億。這意味著平臺科技企業掌握了數據流量入口并具備信息傳播與把關能力,對于國際傳播格局而言既是挑戰,亦是機遇。一方面,受地緣政治影響,部分平臺科技企業將其超主權實力運用于認知戰之中。在俄烏、巴以沖突中,Meta、X等數字平臺都在不同程度上以議程設置、限制訪問、標簽標注、信息封鎖等手段對特定行為體予以制裁,進而影響國際輿論走向;另一方面,追求商業利益仍是平臺科技企業的首要邏輯,其擴展了各類文化產品在全球范圍內流通的渠道,并積極推行全球在地化的協同生產模式,客觀上有助于跨文化交往以及不同地區可見性的提升。
具有顛覆性創新力量的新興科技企業還體現出重塑全球敘事的巨大潛力。以人工智能領域為例,巨額投入的閉源模型確立了美國及其科技企業的主導地位。而DeepSeek則憑借技術創新,以低成本高性能的開源模型沖擊了美國在此領域的中心地位,并獲得國內外科技企業接入。同時,DeepSeek還通過“開源周”等形式與全球開發者共享研究成果,推進技術合作與賦權。這不但動搖了中國在科技領域模仿、追隨美國的固有敘事,推動中國創新引領者形象的塑造,而且有望以開放、普惠、包容的理念改寫全球科技領域的發展敘事。
(二)民心相通筑牢國際傳播格局互通之基
民心相通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中提出并積極倡導的“五通”概念之一。相較于利用計算宣傳影響受眾認知,民心相通是“最基礎、最堅實、最持久的互聯互通”。②
當前,跨國數字平臺的基礎設施化使得更為廣泛的民間交往成為可能。隨著原有的大眾傳播模式轉向網絡化傳播,每一個個體都能成為跨文化互動的流量節點,進而為民心相通奠定基礎。TikTok“難民”向小紅書平臺的遷移便是一個鮮活的例證。TikTok的成功除卻其自身因素外,更是用戶自主選擇的結果。盡管TikTok盡力達成所在國的數據安全標準,但美國仍在“零和博弈”思維的驅使下,以國家安全為名企圖將其封殺,這實則是違背民心之舉。因此部分美國用戶選擇向小紅書平臺遷移以抗爭美國政府的行徑,并以戲謔的話語解構美國對中國的數據威脅指控。而隨后中美網友在小紅書上平等友好的交往,進一步為展現兩國真實、立體的形象,顛覆美西方刻意塑造的對華負面認知提供了窗口。中美民間“對賬”的議題聚焦于就業、醫療、教育等共通的民生話題。這在分享事實的基礎上實現了人民關切的精準對齊,有望形成多元觀點與價值的共通紐帶,逐步瓦解美西方構建的認知陷阱與話語霸權,并自下而上改寫國際傳播的舊有邏輯。
在文化“出海”領域,電影《哪吒2》于海外市場取得良好的口碑與廣泛的影響力,折射出民心相通的力量所在。《哪吒2》的“出海”首先引發了海外華人對中國傳統文化根脈的認同與文化自信,他們對影片的支持以及向國際友人的宣介進一步助力影片突破文化圈層。不僅如此,影片將現代化的精神內核融入古典神話之中,以普適主題創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表達方式,并對親情、友情等人類共通情感予以重點刻畫,引發了各國人民突破文化壁壘的情感價值共鳴。
在跨境商品交易領域,“反向海淘”也成為民心相通的新表征。“反向海淘”這一海外華人通過跨境電商購買國內產品的現象正擴展到全球消費者之中。性價比是普通民眾在消費時關注的重點。依托強大完備的制造業,中國商品的高性價比正在成為各國民眾的共識,這提升了“反向海淘”的吸引力。在此基礎上,蘊含于商品和推介行為之中的中華文化符號、真誠友善的交往態度也伴隨廣泛的商品流通觸達他國民眾,進一步深化了海外民眾的跨文化認同。
國之交在于民相親,民相親在于心相通。在未來的國際傳播中,實現民心相通將成為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的決定性因素之一。
(三)全球南方重塑國際傳播格局話語體系
隨著新興市場國家和廣大發展中國家綜合實力的集體提升,“全球南方”以舊秩序解構者和新秩序積極建構者的姿態出現,極大改變了國際秩序中的南北力量對比,推動了世界格局的多極化趨勢,并具有重塑國際傳播格局的潛力。
數字接入水平的提升與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為提升全球南方的話語聲量提供了支撐。以擁有6.7億人口的東南亞地區為例,其互聯網滲透率超過 75% ,高于世界平均水平。與此同時,中國作為“全球南方”國家的中流砥柱,也在加強“全球南方”的數字基礎設施合作。例如,中國移動國際有限公司在非洲地區開展國際海底電纜建設項目,通過建設環非信息高速公路,助力非洲地區的數字化水平提升。
在數字合作持續推進的基礎上,“全球南方”逐步開展了重塑國際話語體系的實踐。例如,“全球南方”國家正在深度參與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建構。不同于美西方的“西方中心主義”敘事,“全球南方”在國際傳播中以求同存異為原則,追求多邊主義,既致力于南南合作又主張南北對話。因此,面對美西方的話語霸權,提升“全球南方”的可見性與話語聲量,重塑公正合理的網絡空間治理體系,成為南方國家的共同訴求。中國作為南南合作的積極推動者,早在2021年首屆中非互聯網發展與合作論壇期間,即發起《中非攜手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倡議》,強調共商共建共享的構建理念。隨著人工智能技術快速發展,該論壇再度發布《2024年中非互聯網發展與合作論壇關于中非人工智能合作的主席聲明》,與時俱進地壁畫網絡空間繁榮發展的新藍圖。不過,目前對于“全球南方”在突破美西方數字話語霸權方面的合力不能過于樂觀。在南北數字鴻溝加劇、美西方分化“全球南方”的背景下,建立全球南方的話語聯盟任重道遠。
三、國際傳播格局重構的推進路徑
(一)推動協同傳播,激發多元主體協同力
全球范圍內數字基礎設施的鋪展與微觀節點的聯結構建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網絡社會。在這樣的社會系統中,國際傳播也超越了以外交部門或是主流媒體為中心的參與模式,凸顯主體協同特征的協同傳播應成為我國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的核心路徑。
目前,我國的對外傳播主體已經在規模上形成優勢,不過多元主體的協同效能還有待進一步提升。在頂層設計層面,主體協同需要強化戰略傳播思維,在統一的戰略目標下統籌各方資源,明確部門、地方、媒體、智庫、企業、高校等多元主體的角色定位,避免過于同質化的話語表達與宣傳資源的浪費。
在多元主體中,科技企業作為關鍵一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大顯身手正當其時”。從國際傳播的角度來看,同樣需要充分調動民營科技企業的協同潛能。國內電信運營、手機、芯片、云服務等領域的企業對DeepSeek的接入表明,人工智能企業正在賦能數字基礎設施領域的其他關鍵企業。而面對跨國數字平臺背后的地緣政治博弈,主體協同還需堅持打造自主可控的國際傳播平臺,以拓寬協同傳播的自主空間,避免他國平臺的技術與認知威脅。在這一方面,亦需要釋放數字平臺企業的潛力,為其他國際傳播主體賦能。隨著我國數字平臺企業的國際影響力與日俱增,主流媒體機構與數字平臺企業的深度融合實踐正在落地。此前上海報業集團就與小紅書達成戰略合作,在探索數字平臺企業與主流媒體機構協同傳播方面作出了有益的嘗試。
此外,主體協同尚需提升部分主體的傳播力與影響力,以補齊協同短板。例如在智庫層面,社交媒體平臺成為智庫傳播的重要渠道,但是中國智庫利用社交媒體進行國際傳播的積極性和所取得的成效與國外智庫仍存在較大差距,因此我國智庫還需吸取國外智庫以及其他主體的國際傳播經驗,制定更為有效的社交媒體戰略。
(二)打造品牌傳播,深化民間交往新路徑
隨著民間交往的深入,社交媒體平臺的人際交往以及物質與文化消費領域都展現出民心相通的新興圖景。不過,若想將新興圖景轉化為常態,還需與海外民眾形成更深遠的情感聯結,激發其更深層次的價值認同。對此,打造品牌傳播為進一步深化民間交往開辟了可行路徑。
就社交媒體的人際交往而言,部分個體憑借其特有的吸引力和影響力,將自身形象傳遞給廣泛的受眾并形成個人品牌。他們不僅可以通過與受眾的互動建立起持久的情感紐帶,而且能夠從自身視角出發關切全球共通的議題,因而能夠在聯通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的基礎上,有效傳遞某些文化符號或是價值觀念,引發受眾共鳴。實際上,我國不乏具有文化影響力的個人品牌,李子柒、谷愛凌、鄭欽文等都有效地橋接了多元文化背景的受眾。發揮個人品牌效應,能有效構筑全球文化認同,提升我國國家形象。從具體路徑來看,培育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個人品牌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是充分利用國際社交媒體平臺,通過主流媒體與MCN機構共同參與,提升個人品牌的國際曝光度,以微觀表達參與國際傳播;二是針對不同的趣緣圈層,推動個人品牌“出海”矩陣的搭建,形成主流名人與草根“網紅”的多層次品牌生態,以便更精準地觸達多元受眾。
就民間的物質文化消費而言,推動中國產品向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中國品牌轉變,能夠促使海外受眾從對單一產品的喜好升階為對品牌所蘊含的價值理念的認同,更能系統性地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在物質產品的品牌化方面,要抓住“反向海淘”等民間交往的機遇,利用跨國電商平臺聚集的全球流量,在保障產品功能性的基礎上,提升其在文化與科技等方面的品牌附加值,向海外民眾傳遞獨具特色的中國文化元素或是展現“中國智造”的創新理念。就精神文化產品而言,可以在總結《哪吒》《黑神話·悟空》等影視與游戲作品講好中國故事經驗的基礎上,建立品牌化的海外宣發機制,將優質精神文化產品的持續供給與打造全球性的文化IP矩陣相結合,最終實現中國文化品牌的世界化共通。
個人品牌與產品、企業品牌的塑造還存在相結合的可能。例如馬斯克不但培育了特斯拉(Tesla)、SpaceX、Grok等前沿科技品牌,而且通過社交媒體,強化個人品牌的打造。在其個人品牌與科技品牌的相互融合中,馬斯克塑造了全球創新引領者的形象,這同時也折射出美國在全球科技領域的主導地位。未來,形塑個人品牌與企業品牌深度融合的中國品牌,或將進一步提升國家軟實力,賦能國際傳播格局重構。
(三)加強南南合作,提升數智技術話語權
在數字基礎設施主導權爭奪白熱化以及科技企業崛起的背景下,重塑更加平等、開放、包容、普惠的數智治理話語體系是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的目標之一,而“全球南方”崛起的新興圖景表明廣大“全球南方”國家將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關鍵力量。
由于南北數智鴻溝的存在,數智技術及相應話語體系層面的南南合作亟待加強。換言之,提升“全球南方”的數智技術話語權需加強硬實力支撐,即彌合數字鴻溝,推進“全球南方”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并盡力改變南北不平等的技術格局。例如,中國與“全球南方”國家在“數字絲路”項目上的共商共建共享,便在數字基建層面為“全球南方”突破美西方數字霸權貢獻了中國智慧。
而在競爭日趨白熱化的人工智能領域,DeepSeek大幅降低了智能大模型創新的投入成本,同時以開源合作的方式代替“零和博弈”思維,也為“全球南方”國家普及人工智能技術以及合力突破美西方打造的技術壁壘提供了有效抓手。然而,英語語料在模型訓練中的主導地位仍在引發嚴重的話語失衡問題,是“全球南方”國家面臨的重大挑戰之一。對于以中國為代表的具有大模型建設能力的“全球南方”國家而言,既要在體制機制層面對數據版權與流通予以保障和激勵,又要扶持壯大專業化的數據標注產業,以實現本土語料的產業化供給。同時,“全球南方”國家間也可以合作建立互利共贏的數據共享機制,共同建設多元化的非英語語料庫,進而改變“全球南方”國家在人工智能語境中被遮蔽的局面。
數智技術話語權的提升還需“全球南方”國家在合作中進一步深化數智治理的理念。“全球南方”可以通過共享先進、成熟的經驗與資源,助力“全球南方”國家更廣泛地參與數智治理。在此基礎上,依托多邊主義的國際合作機制,“全球南方”有望形成區別于美西方數智話語霸權的替代性敘事,在尋求內部最大公約數的基礎上打造“話語聯盟”,就數智治理等全球關切的公共議題發出共識性的聲音。
四、結語
隨著國際傳播向數智時代邁進,國際傳播格局中的競爭也呈現出復雜的戰略層次。其本質上反映了美西方國家長期主導的國際傳播舊秩序與新興國家所追求的國際傳播新格局之間的矛盾。在新舊力量拉鋸的過程中,涌現出科技企業的超主權化與顛覆性創新、多元民間交往促進民心相通以及全球南方崛起等新興圖景,這為我國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指明了方向。在未來的國際傳播中,我國既應在數智技術賦能的基礎上提升內外主體的協同效能,形成傳播合力,重塑話語體系;也需要打造微觀傳播節點,提升品牌軟實力,促進價值共鳴與文化認同,更廣泛、更深入地通達民心;最終在提升國際傳播效能的同時,推動全球傳播格局向公正合理、互利共贏的方向不斷發展。
張錚系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院長,清華大學文化創意發展研究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黃俊鈞系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
「注釋」
① 徐艷玲:《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智能化國際傳播—意義向度、傳播體系與路徑》,《社會科學輯刊》2023年第6期,第79-89頁。
② 楊家明、張萌:《認知基礎設施與算法在認知域的制度化》,《青年記者》2024年第2期,第5-10頁。
③ 張志安、唐嘉儀:《中美平臺競爭格局下的算法治理與中國國際傳播能力的提升路徑》,《對外傳播》2022年第10期,第4-7頁。
④ 朱振明:《福柯的“話語與權力”及其傳播學意義》,《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8年第9期,第32-37+55頁。
⑤ 劉小燕、崔遠航:《話語霸權:美國“互聯網自由”治理理念的“普適化”推廣》,《新聞與傳播研究》2019年第5期,第5-20+126頁。
⑥ 《巴黎人工智能行動峰會共同聲明:發展包容、可持續的人工智能造福人類與地球》,安全內參,https://www.secrss.com/articles/75529,2025年2月12日。
⑦ 張夏添:《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與國際傳播新格局》,《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4年第9期,第112-124+128頁。
⑧ 吳玄:《爭奪互聯網控制力:美國政府與平臺的博奔》,《文化縱橫》2024年第5期,第8-11頁。
⑨ 《十大最受歡迎的社交媒體平臺》,Shopify中國,https://www.shopify.com/zh/blog/most-popular-social-media-platforms,2024年9月27日。
⑩ 陸泓承、鄭蘇暉:《信息地緣政治博弈中跨國數字平臺輿論風險的成因與應對——以TikTok遭遇的多起國際制裁事件為例》,《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4年第7期,第59-66頁。
① 王奔、方興東、鐘祥銘:《DeepSeek效應:科技創新的技術-資本-政治(TCP)范式與路徑選擇》,《青年記者》第3期,第1-10頁。
王暢:《以人文交流助力“一帶一路”民心相通》,中國共產黨新聞網,http://theory.people.com.cn/nl/2023/1030/c40531-40105912.html,2023年10月30日。
張錚:《反向海淘:一次“意外”的出海》,新華社客戶端,https://xhpfmapi.xinhuaxmt.com/vh512/share/12412564,2025年2月17日。
李思樂、于洋:《轉向“全球南方”:中國國際傳播新進路的理論探討與實踐策略》,《對外傳播》2024年第10期,第36-39頁。
① 白元琪:《數字經濟持續賦能東南亞發展》,人民網,http://world.people.comcn/nl/2025/0127/c1002-40409795.html,2025年1月27日。
① 韋路、李彰言:《協同傳播:國際傳播的新范式》,《傳媒觀察》2024年第9期,第5-13+2頁。
《習近平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強調:民營經濟發展前景廣闊大有可為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大顯身手正當其時》,中國政府網。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502/content_7004103.htm,2025年2月17日。
① 張志強、陳秀娟、韓嘩:《社交媒體時代中國智庫國際傳播機遇、現狀與提升路徑》,《中國科學院院刊》2024年第4期,第771-784頁。
高維和、王德勇:《品牌由物及人:個人品牌概念、塑造與結果》,《外國經濟與管理》2024年第3期,第36-52頁。
責編:譚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