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貼退坡政策對新能源汽車企業韌性的影響研究

【中圖分類號】F426；F812.45【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1069（2025）01-0076-03

1引言

在全球低碳轉型加速推進的背景下，新能源汽車產業作為實現“雙碳”目標的核心載體，其戰略地位日益凸顯。我國自2008年實施補貼政策，通過需求側激勵與供給側扶持的協調作用，有效推動了產業技術突破與市場份額提升。但隨著產業規模的擴大，政策套利引發的資源配置扭曲問題逐步顯現。因此，2017年起大規模實施補貼退坡政策，通過階梯式降低補貼額度、動態調整補貼標準等方式推動產業向市場化階段過渡，這一政策轉向對企業主體的適應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補貼退坡通過資金約束、技術升級與競爭重構三重路徑沖擊企業韌性：融資渠道收縮倒逼財務結構優化，技術標準升級加速創新資源整合，市場準入門檻提升驅動商業模式轉型。這些變革直接考驗企業的風險緩沖能力與戰略調整效率。探究政策調整與企業韌性的作用機制，既可揭示制度變遷下企業主體的適應性演化規律，也為優化政策過渡方案提供依據，同時引導企業構建動態風險響應體系，實現從外部依賴向內生韌性的能力躍遷。

2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財政補貼作為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初期的重要外部來源，幫助其在技術研發、市場推廣等方面取得競爭優勢。補貼退坡政策的實施，削弱了企業的資源基礎，給企業財務帶來了巨大的不確定性。張揚等構建了“政府-企業-消費者”三方演化博奔模型，發現車企行為的演化速度隨補貼退坡而減慢，消費者的購買積極性也隨之降低。高玥指出補貼退坡政策的提前實施將降低企業預期效益，對企業自身及上下游相關產業產生不利影響。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補貼退坡政策降低了新能源汽車企業的組織韌性。作為高新技術產業，新能源汽車產業本身具有投資回收期長、研發難度大、不確定性強的特點，因此企業面臨較高的經營風險和融資困境。政府補貼是新能源汽車企業的重要融資渠道，直接補充了研發投人、產能擴張及市場推廣所需的資金缺口，緩解了企業的融資約束。然而，補貼退坡通過資金削減效應和信號傳遞效應兩條路徑進一步加劇了新能源企業的融資約束程度。

融資約束限制企業的投資能力和創新水平，新能源汽車企業需要大量資金投入關鍵領域。而補貼退坡政策的實施會降低新能源汽車企業的研發投人，影響企業創新水平。創新是企業獲得競爭優勢和持續穩定發展的關鍵，而融資約束限制了企業的研發投資，降低了企業的創新能力，在面對市場波動和競爭壓力時，創新能力不足的企業組織韌性也會隨之降低。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補貼退坡政策加劇新能源汽車企業的融資約束。

假設3：補貼退坡政策通過加劇融資約束而降低新能源汽車企業的組織韌性。

3研究設計

3.1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2003-2023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的新能源汽車企業為研究對象，剔除ST、PT及財務數據缺失的公司。2016年末，工信部發布《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推薦車型目錄》，根據技術參數水平規定各車型的補貼標準。據此，本文將《推薦目錄》中明確規定受政府補貼的17家新能源汽車上市企業作為實驗組，其余為對照組。數據源于國泰安數據庫，缺失值以公司年報補充，并對所有連續變量在 1% 水平上縮尾。

3.2變量選取

3.2.1被解釋變量

本文將企業韌性（RES）視作一個具有高績效增長和低財務波動性的二維結構，通過商值法計算長期增長（公司過去3年累計凈銷售額增長）和財務波動（股票月收益率的標準差）兩個指標的綜合水平，該綜合指標數值越大，說明企業韌性越強。

3.2.2解釋變量

解釋變量為補貼退坡政策的實施（TreatxPost）。設定個體虛擬變量Treat= ，實驗組Treat取值為1，對照組取值為0；時間虛擬變量 ，政策當年及之后Post取值為1，實施前年份取值為0。

3.2.3中介變量

本文的中介變量為融資約束（KZ），KZ指數越大，代表企業的融資約束程度越高。

具體變量說明如表1所示。

3.3模型設定

本文以2017年大幅度補貼退坡為政策沖擊切入點，構建如下DID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來驗證上述假設：

式中， i，t 分別表示企業個體和年份； 表示控制變量集合； 和 為企業和年份固定效應； 為隨機誤差項。

4實證結果與分析

4.1描述性統計

表2列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企業韌性（RES）的最小值為0.012，最大值為0.924，標準差為0.319，說明樣本企業間組織韌性水平存在較大差異。另外，各控制變量的中位數與均值差異較小，說明在進行縮尾處理后數據的選取較為合理。

4.2回歸結果分析

上述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列（1）和列（2）數據顯示，加人控制變量前后交互項系數均在 1% 水平上顯著為負，驗證了本文假設1：補貼退坡政策的實施降低了新能源汽車企業韌性。列（3）結果顯示政策對融資約束存在顯著正效應，即補貼退坡加劇了企業的融資約束，與假設2預期相符。列（4）結果顯示政策實施與企業韌性顯著負相關，且融資約束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融資約束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假設3得證。

4.3穩健性檢驗

4.3.1平行趨勢檢驗

本文利用事件研究法進行平行趨勢檢驗。圖1中各點對應的系數估計值代表實驗組與對照組之間的差異，政策沖擊期為0時點，政策實施前年份為負，實施后年份為正，短豎線表示置信區間，用來判斷系數估計值的顯著性。為避免多重共線性問題，回歸時要去掉政策實施前一期。從圖1可以看出，在政策實施前 （t≤-2 ），系數估計值均在0附近波動，并且置信區間包含0，說明在政策干預前實驗組與對照組之間差異并不顯著，具有一致性趨勢；而在政策實施之后系數估計值偏離0且置信區間不包含0，表明政策實施后實驗組與對照組開始存在顯著差異，平行趨勢通過檢驗。

4.3.2安慰劑檢驗

為排除其他未觀測到的因素干擾，本文采用虛擬實驗組的反事實方法進行安慰劑檢驗。圖2反映了500次重復抽樣的估計系數核密度分布，可以看到系數分布大致服從均值為0的正態分布，與基準回歸系數（-0.0294）明顯偏離，再次驗證了本文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5結論與建議

本研究基于2003-2023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的新能源汽車企業數據，采用準自然實驗檢驗了政府補貼退坡政策對新能源汽車企業韌性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實證結果表明，補貼退坡政策顯著降低了新能源汽車企業的組織韌性，且融資約束在其中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基于上述發現，本文認為需要構建政府政策調控與企業能力建設的雙重響應機制，通過制度優化與內生變革的協同推進，實現產業扶持政策平穩過渡與企業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有機統一。

從政府層面來看，完善和優化補貼退坡政策是應對當前新能源汽車企業經營困境的關鍵舉措。政府應充分考慮新能源汽車市場的現狀與發展趨勢，合理調整補貼退坡的速度與節奏。當前，新能源汽車市場尚未完全成熟，補貼政策的過快退出可能會對產業造成較大沖擊，甚至導致產業衰退。因此，政府需通過科學評估，制定更為靈活、漸進的補貼退坡方案，給予市場與企業足夠的緩沖時間，以平穩過渡至市場驅動的發展階段。與此同時，政府還需在企業融資方面給予大力支持。完善的金融市場是新能源汽車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政府應鼓勵金融監管部門推動金融機構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模式，開發適合新能源汽車企業的金融產品，拓寬融資渠道。例如，政府可引導金融機構推出長期低息貸款、綠色金融債券等創新金融工具，滿足新能源汽車企業在技術研發、生產擴張等方面的資金需求。此外，政府可通過設立風險補償基金、擔保基金等方式，降低金融機構的風險暴露概率，增強其對新能源汽車企業的融資意愿。同時，也要進一步加強市場監管力度，確保金融市場秩序的規范化與透明化，維護金融市場的穩定運行，為新能源汽車企業營造出一個健康、有序的融資環境。

從企業層面而言，提升韌性競爭力以及優化融資結構是應對補貼退坡政策挑戰的必然選擇。新能源汽車企業應深刻認識到，過度依賴政府補貼并非長久之計，只有加強自身建設，提升核心競爭力，企業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環境中保持優勢地位，實現長期穩定的發展。因此，企業應注重技術創新，加大研發投人，提高產品的技術含量與附加值，以滿足消費者對新能源汽車性能、續航里程、智能化等方面的更高要求。同時，企業需實施全價值鏈成本重構工程，依托精益管理工具和供應鏈協同優化機制，實現從研發到生產制造的全流程成本壓縮，構建持續性的成本領先優勢。此外，企業還應建立健全的風險預警和應對機制，加強對市場風險、政策風險、技術風險等的監測與分析，提前制定應對策略，增強風險抵抗能力。在融資結構方面，企業應優化融資方式，減少對單一融資渠道的依賴。除了傳統的銀行貸款外，企業可積極利用資本市場，通過股權融資、債券融資等方式籌集資金，同時加強與金融機構的合作，探索多元化的融資模式，降低融資成本，提高融資效率，為企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堅實的資金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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