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特征對公司績效的影響：來自保險行業的證據

【中圖分類號】F271；F842.3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1069（2025）01-0079-03

1引言

我國對保險業的公司治理及董事會建設高度重視，監管部門持續推進董事會建設，并實施多項重點改革措施。具體而言，監管部門通過發布治理方案等方式優化董事會架構、強化其職能以及規范運作機制，進一步提升了董事會在公司治理中的核心作用。目前，針對一般上市公司董事會特征與公司績效關系的研究已較為豐富，但針對保險公司的相關研究仍相對有限。保險公司在經營模式上具有諸多獨特性，包括高杠桿的資本結構、廣泛分布的債權人、針對不確定性而設計的高度專業化的保險產品等，這些表明保險公司董事會制度也有別于一般上市公司，因此，針對保險公司董事會特征進行專門研究和分析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2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2.1保險公司董事會規模與公司績效

董事會規模與公司績效之間的關系是一個經典但又復雜的公司治理議題。研究表明，大型董事會往往面臨信息流動滯后和決策過程拖延的問題。特別是在保險行業，決策涉及精算、風險管理、法律合規等多個專業領域，更多的董事意味著更多的意見和爭論，這可能導致決策遲緩，從而降低公司的反應速度和靈活性。此外，董事會之間的“搭便車”行為對公司績效會產生消極作用。Lincketal.的研究發現，董事會規模較小的公司績效表現要優于董事會規模較大的公司。當董事會成員過多時，個體成員的責任感被稀釋，難以明確每個董事的責任與監督角色，這就降低了董事會的凝聚力和執行力。這種責任的分散會削弱董事會對管理層的有效監督，從而影響公司治理質量，最終反映在公司的績效表現上。此外，Eisenbergetal.、謝曉霞和李進、凌士顯和謝清華的研究證明了公司董事會規模對公司績效有很強的負面影響，支持了規模較大的董事會難以對管理層進行有效制衡的結論，損害了董事會監督職能的有效性。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說：

假說1：在保險行業中，董事會規模與公司績效負相關。

2.2保險公司獨立董事占比與公司績效

保險公司董事會的獨立性與公司績效的關系是公司治理領域中的一個重要議題，涉及董事會成員的獨立性對公司決策和公司績效的影響。部分學者認為，獨立董事能夠對管理層實施有效監督，從而提升公司治理水平。但也有學者表示了對獨立董事監督的有效性產生的疑問。Bhagatetal.的研究表明提高獨立董事比例未必能夠直接改善公司的長期績效。Duchinetal.的研究指出，獨立董事的作用并非在所有情境下都能有效發揮，其有效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獲取公司信息的成本。當信息獲取成本較高時，獨立董事難以及時、準確地了解公司經營狀況，其監督職能可能受到削弱。我國保險公司也存在著獨立董事履職不到位等各種問題，這不僅很大程度上影響到獨立董事監督的有效性，同時也會對公司決策、經營狀況產生不利影響。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說：

假設2：在保險行業中，獨立董事占比與公司績效負相關。

2.3保險公司領導權結構二元性與公司績效

保險公司領導權結構二元性是指董事長總經理兩職合一的一種領導結構，即董事長和總經理由同一人擔任，這種二元性是影響董事會監督職能和管理職能的重要因素之一。關于董事長總經理領導權結構二元性對公司績效的影響，代理理論認為董事長總經理這種雙重角色會削弱董事會對管理層的監督，導致公司績效下降。蒲自立和劉芍佳以及Duruetal的研究表明，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對公司績效產生顯著的消極作用。這種治理結構可能削弱董事會的獨立性和監督職能，從而降低公司治理效率，不利于績效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說：

假設3：在保險行業中，領導權結構二元性與公司績效負相關。

3研究設計

3.1樣本來源

本文以2017-2022年保險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在剔除保險集團（控股）公司、再保險公司及資管公司后，又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及連續性問題，還剔除了公開披露信息不完整的保險公司，最終選取了118家保險公司6年的相關面板數據，共得到708個觀測樣本。本文所使用的董事會特征數據均來源于各保險公司的公開披露信息，并通過手工搜集整理獲得。關于衡量保險公司績效水平的財務數據，獲取渠道來源于Wind數據庫和國泰安數據庫（CSMAR）。為減少異常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本文還做了Winsorize處理，以確保數據的穩健性和分析結果的可靠性。

3.2變量的選擇

① 被解釋變量。關于公司績效，以往學者多從總資產收益率、股東權益收益率以及托賓Q值等指標的角度，分別從盈利能力、股東回報以及市場價值相對于資產賬面價值綜合反映公司的績效水平。但由于保險公司多為未上市企業，因此本文借鑒李騰和鐘明“的做法，使用總資產收益率（ROA）來衡量保險公司的績效水平。 ② 解釋變量。董事會規模（B_size）。本文用董事會人數來表示。獨立董事占比（B_iper）。本文用獨立董事人數除以董事會總人數的比值計算得出，以反映獨立董事在董事會中的相對影響力。董事會領導權結構二元性（B_duality）。該變量為虛擬變量：若B_duality ，表示董事長及總經理兩職合一，若B_duality ，表示董事長及總經理職務分離。 ③ 控制變量。為了準確探究董事會特征對公司績效的影響，以下是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公司規模（size）財務杠桿（leverage）、資金流動性（ocf）、保費增長率（g_premium）存續時間（lntime）。其中公司規模的衡量方式是對總資產取自然對數處理；財務杠桿以總負債與總資產的比值表示，衡量公司資本結構及償債能力；資金流動性為經營性現金流占總資產之比，體現公司短期資金流動能力；保費增長率衡量保險公司在特定時期內保費收入的增長情況，反映其業務擴張能力；存續時間為公司存續年份的自然對數。

3.3實證模型的設計

根據研究假設，總體回歸模型設計如下：

其中， 表示第 i 家保險公司第 年的保險公司績效水平，董事會規模B_size、獨立董事占比B_iper以及董事會領導權結構二元性B_duality是董事會特征的表示變量。模型中是我們關注的系數，當模型（1）中 為負數時表示董事會規模與公司績效之間具有負相關關系，當 為正數時表示董事會規模提升了保險公司的績效表現。同樣，當模型（2）中 為負數時表示獨立董事占比與公司績效之間具有負相關關系，模型（3）中 為負數時表示董事長總經理兩職合一會對公司績效產生消極影響。 為相應的控制變量，本文還設計了 用來表示年度固定效應， 為殘差項。

4實證分析

4.1數據來源及描述性統計

保險公司績效及董事會特征的描述性統計數據如表1所示。可以看出，ROA的平均值是 0.16% ，標準差為 3.46% ，表明我國保險行業整體績效水平較低，且公司績效在樣本內存在一定程度的波動，最小值為 -34.62% ，最大值為 8.89% ，說明一些中小保險公司面臨較大的生存壓力，且行業內馬太效應明顯。董事會規模的均值為8.4195人，最大值為18人，最小值為2人，表明不同保險公司在董事會規模上存在較大差異。獨立董事占比的均值為 20.08% ，最小值為 0% ，說明部分公司在特殊情況下獨立董事職位可能出現空缺，僅滿足最低監管要求；獨立董事占比最大值為 62.5% ，表明部分保險公司超過一半的董事會成員為獨立董事，可能更加強調治理的獨立性和監督職能。董事會領導結構數據顯示，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的情況在保險行業較為少見，表明多數保險公司傾向于保持董事會領導權的相對獨立，以增強治理透明度和管理層監督力度。此外，保險公司規模、杠桿水平、資金流動性、保費增長率，以及公司存續時間都符合保險業發展合理水平。

4.2董事會特征與公司績效的實證分析

表2是保險行業董事會特征與公司績效水平的回歸結果。列（1）結果顯示，董事會規模的系數為-0.001，在 5% 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董事會規模的增加會使得保險公司績效下降，驗證了假說1。列（2）顯示了獨立董事占比與保險公司績效在 5% 水平上顯著為負，系數為-0.015，說明獨立董事占比越高的保險公司反而公司績效水平越低，驗證了假說2。列（3）為董事會領導權結構二元性與公司績效的關系，系數-0.014的結果顯示董事長總經理兩職合一會顯著降低保險公司績效。

4.3穩健性檢驗

為增強研究結論的可靠性，本文還采用了對公司績效進

行滯后一期回歸的處理，結果如表3所示。關于董事會規模、獨立董事占比及董事會領導權結構二元性與公司績效的關系的結論沒有變化。過大的董事會規模、過高的獨立董事占比以及董事長總經理兩職合一的領導結構對保險公司績效會產生抑制作用。

此外，為剔除極端樣本保險公司對研究結論的影響，本文還選取了保險公司總資產范圍在 區間的子樣本進行回歸，以保證文章結論的穩健性，結果如表4所示。董事會規模、獨立董事占比及董事會領導權結構二元性與公司績效的關系分別在 1%5%.1% 的

水平上顯著為負，與基準回歸結果的結論一致。所有穩健性檢驗結果均表明，本文研究結論穩健。

5結論與啟示

本文選取了118家保險公司2017-2022年的相關數據，從保險這一特殊行業的角度考察了董事會的特征與公司績效的關系。主要研究結論如下：首先，董事會規模與公司績效水平呈顯著負相關關系，這表明過大的董事會規模可能導致溝通效率下降、決策流程復雜化，從而對公司績效產生不利影響。其次，獨立董事占比與公司績效水平表現為負相關關系。盡管獨立董事在公司治理中承擔監督管理職能，但其監督效果仍受獨立性程度、董事會結構及實際履職情況等因素的影響。當獨立董事占比過高時，可能導致董事會結構余、內部協調成本上升以及決策效率下降，從而對公司績效水平產生不利影響。最后，領導權結構二元性與公司績效水平呈顯著負相關，表明董事長總經理兩職合一這種治理結構可能削弱董事會對管理層的監督職能，導致內部權力過度集中，進而影響公司績效。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綜合優化保險公司董事會構成規模。保險公司應根據自身管理需要，綜合優化董事會規模及成員構成，通過適度精簡董事會規模保證董事會的專業、高效，使得公司治理更高效更合規。第二，確保獨立董事比例適中，以平衡監督職能與經營效率。在考慮董事會構成時，需要綜合考慮信息成本因素，以確保獨立董事能夠有效地發揮作用，從而提升公司的整體治理水平和績效。第三，動態調整保險公司董事會領導結構。實證結果表明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對公司績效有消極影響，保險公司可以通過強化監督機制、動態調整治理結構等方式，緩解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帶來的潛在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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