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漢字發展思維

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的重點是識字與寫字，是規范漢字學習應用的起始階段，也是思維能力培養的奠基階段。如何在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中發展思維能力，提升思維品質，是值得關注的重要問題。

一般來說，思維能力包含觀察能力、抽象能力、分析能力、綜合能力、邏輯推理能力、創新能力。語文學科中思維能力“是指學生在語文學習過程中的聯想想象、分析比較、歸納判斷等認知表現，主要包括直覺思維、形象思維、邏輯思維、辯證思維和創造思維”。當思維能力以這樣一種抽象定義的方式呈現在我們面前時，教師在課堂教學中常常無所適從，往往會用“滿堂問答”的方式來呈現思維能力的培養。如何將抽象高深的思維能力定義具體化，便于教師的課堂教學操作，漢字“想”給了我們具體的啟發：“想\"字上面的“相\"既提示了字的讀音，又形象展示出一個人用眼睛（目）仔細地查看樹（木），加上下面的“心”，可以聯想為：一邊用眼睛仔細看，一邊用心思考著“這棵樹有何特點，可以用來做什么”。漢字“想”生動形象地揭示出思維的本質：思維是人的心理活動，是人對客觀事物仔細觀察，把握本質屬性，進而解決問題與創造的過程。

上述“想”字的構字機理反映出漢字獨具“形象的抽象”的思維特點，漢字語義生成的思維方式是比喻例證式的聯想，這種獨特的構字方式及機制，是以生活中人、物體、事件的形象或形象的疊加、組合來生發出漢字無窮的新義，由此來表現紛繁復雜的大千世界的本質特點。漢字獨具的特點，對于學生思維能力的培養具有獨特的優勢，可以使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收到事半功倍、啟智增慧的效果。

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要想發揮漢字對于學生思維能力培養的獨特優勢，必須想方設法把漢字學習變成有意義的學習。美國認知心理學家奧蘇貝爾曾將有意義學習分為五種類型：一是符號表征學習，學習符號和符號所指稱的人、事物或性質；二是概念學習，掌握一類事物共同的本質特征；三是命題學習，掌握概念之間的關系，是有意義學習的核心成分；四是概念和命題在簡單情境中的運用；五是解決問題與創造，是概念和命題在復雜情境中的運用。有意義的漢字學習可以說是融合了上述五種類型的學習，不僅要學習漢字符號本身，還要在漢字符號與所指的人、事物或性質之間建立聯系；既要了解漢字符號表征的邏輯，還要透過漢字符號去了解客觀事物的本質特征及其內部聯系；既要認識漢字符號及其表達的意義，又要掌握人類發現知識以及用漢字符號表達發現的過程。因此，看似簡單的漢字學習，其實蘊含著非常深刻復雜的思維啟蒙、深度學習的問題，幾乎所有漢字都是基本概念，學習漢字、連字成詞、組詞造句、聯句成篇的過程實際是獲得概念、判斷推理、發展思維、表情達意的過程。

在當前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中，如何將漢字學習從機械學習轉變為有意義學習，有效促進兒童思維能力的培養與發展呢？筆者以為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著力。

一、從漢字本源性中發現思維培養的整合力

漢字從哪里來？漢字為什么是這樣的？漢字的本源性中蘊含著中國人獨特的思維方式和特點。漢字是表意文字，每一個漢字都具有音、形、義三要素，“以字形像物之形，以字音像物之聲”，音形融合，虛實相生，靈動活潑地表現著自然、人生和社會百態。漢字“觀物取象，立象盡意\"的構字方式及機制，體現了觀象、取象、辨象、立象的“象思維”，這種“象思維\"整合了觀察、抽象、分析、綜合、邏輯推理、創新等多種思維方式，具有“以簡馭繁”“以實表虛”“善于想象”等特質。漢字學習的過程實際上是直覺思維、形象思維、邏輯思維、辯證思維和創造思維整合培養的過程。

以一年級上冊《烏鴉喝水》為例，教師一般會圍繞烏鴉“找水喝\"“喝不著\"\"喝著水”的思路進行教學，并從中概括出烏鴉解決喝水問題的原因是“仔細觀察”\"動腦筋想”，最后“想出辦法”。這樣的教學看似理清了內容，滲透了解決問題的思維培養，卻因停留于文字表層意思而缺乏直抵本質的真正的思維訓練。如何從漢字本源性中發現思維培養的整合力？仔細分析可以發現，《烏鴉喝水》中的生字“高\"是一個能串聯本課識字、閱讀鑒賞、表達交流和梳理探究的核心生字。“高\"字最初像樓臺高聳的樣子，上部像尖頂，中間像城樓，下面的“口\"像城門。一塊一塊城磚疊加壘砌筑成高高的城墻，城墻上再筑起更高的亭臺樓閣。烏鴉找到水不多、瓶口小的瓶子喝不到水，是因為嘴離水距離遠，或者說水面不夠高，烏鴉的嘴夠不著，這是問題的實質，所以烏鴉解決的辦法是把一顆一顆小石子放進瓶子，一顆顆小石子的疊加堆砌（擠壓），使得水面漸漸升高，烏鴉的嘴就夠著水了。教學由“高\"字本源出發，在揭示本義的基礎上撬動對課文中烏鴉解決問題的實質的理解，這種觸及思維培養的學習是深度學習，有利于學生舉一反三，聯系生活知道“高\"還可以表示高山、高樓、高人、高手、高明、高遠、高深從城樓高，到水面高，到不同事物不同層面的高，漢字思維可謂廣博高妙，而如此高深莫測的漢字思維，又用非常形象可感的字形使思維得以整合且可視化。

二、從漢字本體性中發掘思維培養的貫通力

漢字是什么？3000個漢字看似都一筆一畫端端正正在那里，可是如前所述，每一個字里都氣象萬千，放到不同的語境中更是千變萬化，難以捉摸。如何從漢字本體性中發掘思維培養的貫通力，是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需要面對的難題。

漢字字形是一種“立象”，是思維整合的終端顯示。在教學中要充分關注漢字字形的學習，還原漢字字形對事物“觀象”“取象”“辨象”的思維過程。比如一年級下冊識字課文《小青蛙》中六個要書寫應用的生字“青、清、晴、晴、情、請”，為什么都有“青\"？原來“青”最初指春天剛長出的青綠色的嫩葉。春天到了，草兒發新芽了，剛長出的新葉青青的、綠綠的，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很美好。帶有“青”的字所表示的事物大都有美好的感覺：“清水”的“清”“晴天”的“晴”可以看到美好事物的“眼睛\"的“睛”不同的偏旁區別不同的事物，共同的“青”字表明這些不同事物都有美好的共性。結合漢字本體特性可以一字帶動一組。

那么，對于任務多、識字寫字量大、時間緊的閱讀教學來說，怎么辦？我們嘗試“一字立骨”的課堂教學，發掘漢字對于課程內容、思維培養的整合力和貫通力。

一年級下冊《要下雨了》這篇課文，借助童話形式揭示了快要下雨前大自然的一些變化現象。教師可以結合問題“小白兔是怎么得到要下雨了的消息的”，緊扣兩個生字“消”和“息”，貫通、支撐起整篇課文的教學?！跋鸤"字右邊的“肖\"提示讀音，加上三點水，表示冰雪融化，冰塊越化越小，最后變成水了。“息\"字上面的“自\"最初指鼻子，表示氣息從鼻孔中呼出。呼吸、氣息與心關系密切，心平才氣和。兩個字組成的詞\"消息\"對一年級學生來說是非常抽象難以理解的概念，化解這個難點的過程實際是將字詞學習與課文朗讀理解、表達交流、梳理探究進行思維貫通的過程。從“消\"字本體來看，與水有關，與消減變化有關。本課寫下雨前自然界與平時不同的變化現象大都與水有關：“陰沉沉”里的三點水，提示下雨前云朵里聚集了許許多多的小水滴，陽光無法穿透云朵，天變得陰沉沉；“空氣潮濕\"中“潮濕\"兩個字里的三點水，提示小蟲因為沾了水珠飛不高，燕子低飛好捉蟲；水里悶讓小魚游到了水面?！跋ⅰ弊直倔w與呼吸、氣息、心有關。小白兔獲得這些要下雨的訊息、信息是自己體會、留心觀察、詢問交流的結果。這樣結合關鍵漢字展開教學，可以讓整篇課文的內容、結構、語言成為幫助學生思維訓練的材料。

三、從漢字發用性中發揮思維培養的創造力

學了漢字有什么用？從語文課程的本質來看，學習漢字是為了運用，學以致用是根本?！霸谡Z文課程中，學生的思維能力、審美創造、文化自信都以語言運用為基礎，并在學生個體語言經驗發展過程中得以實現?！?/p>

如何從漢字運用中發揮思維培養的創造力？除了如前文所述從漢字本源性中發現思維培養的整合力、從漢字本體性中發掘思維培養的貫通力外，讓兒童能有充分時間當堂書寫運用所學漢字是根本。當堂靜心書寫應用漢字能讓兒童獲得“沉浸體驗”，既體現了語文課程的實踐性要求，又有利于兒童運用漢字進行思維體操。漢字的組合運用是概念疊加組成命題展開思維的過程，是把漢字符號與自己生活中接觸到的各種“象”精確鏈接、匹配的腦力勞動的過程，學生字詞句運用逐漸豐富、完善的過程是思維不斷提升、豐富、創造的過程。為此，我們提出了“20分鐘讀讀講講，20分鐘寫寫練練”的課堂樣態，確保兒童有充足時間當堂進行規范漢字的書寫應用，把每一課要求會寫的每個漢字字字落實，不僅會描紅、仿寫，還會在隨堂語用本上自由勾連、組合，像玩拼搭玩具一樣。如學了《四季》，學生用本課生字和以前學的字拼裝組合，寫出“四天、四日、大小、大鳥、小鳥、可是、天上、天地\"等詞語，寫出“四只小鳥在天上飛\"“小鳥在天上飛了四天\"等句子，當你讀到學生寫的句子“我站在天地間，天是我的爸爸，地是我的媽媽”，你真的不得不折服于兒童上天入地的想象力和創造力。教師要把以往擠占兒童書寫運用漢字的時間還給兒童，學會仔細傾聽、琢磨兒童漢字運用中呈現的認知和思維，帶著欣賞激勵，帶著好奇和敏銳循循善誘，當兒童寫道“今天早晨有股神奇的力量拉著我起床”，教師要追問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追問交流的過程，就是幫助兒童進一步清晰認知、表達具體的過程，也是了解兒童生活、體會兒童情感的過程，是真正體現語文教學立德樹人的過程。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防止枯燥機械地進行漢字書寫應用的練習，教師要善于點撥引領，把漢字中蘊含的中國人滿含溫情的觀察目光、充滿詩意的聯想、形象簡約的思維表達、豐富生動的想象力鮮明地呈現在兒童面前。如一年級上冊《秋天》中需要書寫應用的四個字“了、子、大、人”，教師可以用襁褓中的嬰兒圖形象提示“了”像一個腦袋大大的小寶寶裹在襁褓里。以前人擔心小寶寶腿長不直，會把襁褓的下半部分用繩子綁直。小寶寶漸漸長大，伸出兩個手臂，變成了孩子的“子”。漸漸地，孩子會站會走，變成了“人”字，一撇一捺像伸開腿站立的樣子。孩子越長越大，越來越有力氣，他伸開手臂顯示自己像“大”人一樣有力。四個漢字的書寫指導借助圖片和簡明的語言讓漢字鮮活起來，勾連起來，兒童從漢字與相關事物形象的觀察比較、對比聯想、分析辨別中，觸摸漢字承載的天地人的生命印跡，激發兒童對于漢字學習的趣味和熱愛。

林語堂先生曾夸贊說：“中國人的文學和藝術天才使他們用充滿激情的具體形象思維去進行想象”漢字是中國人的杰作，作為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本身獨具的特點和運用規律中包含了中國人獨有的思維特點和認知方式。在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中，發揮漢字的開蒙啟智作用，讓語文學習成為兒童快樂體驗、智慧成長的發現之旅。潛

（作者單位：江蘇南京市教學研究室）

責任編輯 郭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