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體與共同體的辯證關系作為馬克思考察人類歷史發展的一對重要范疇,貫穿馬克思理論求索的全過程。在研究個體與共同體二者的關系時,馬克思采用“執兩端而取中間”的思維方式,對不同歷史階段的個體與共同體的性質及其相互關系進行了辯證分析和科學理解,摒棄了傳統單向式的、還原式的實體主義的思維方式,超越了個體與共同體抽象對立的模式。馬克思的這種理論分析,對于消解虛幻共同體中抽象個體的生存狀態、擺脫當代個體與共同體分裂的困境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具有重大理論意義與現實啟示作用。
一、馬克思對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辯證分析
從總體上來說,在馬克思看來,個體與共同體緊密相連:個體是塑造共同體的“能動主體”,共同體為個體提供“存在場域”,二者相互依賴、相互塑造,并伴隨著歷史的演變共生共存、互構共變。
(一)個體是共同體的“能動主體”
以往學者在以傳統形而上學思維方式探討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時,根據\"元意識\"從“普遍性\"的視角入手闡釋個體,遮蔽了個體的“主體性”與“此在性”,從而使生命個體失去自我84。有鑒于此,馬克思在顛覆性地批判傳統形而上學的基礎上,以辯證的思維方式去理解個體,認為相對于共同體而言,個體發揮著“主體性\"的重要作用。共同體只有在個體的生產實踐中才能存續,因為“人們的社會歷史始終只是他們的個體發展的歷史\"。因此,要從人的現實活動出發,去了解個體生存于其中的活生生的、現實的共同體,從而把握共同體的本質特征及其演變歷程
首先,馬克思強調,個體的生產活動為共同體的存在奠定根基。他指出,從根本上來看,由個人從事的對直接生活的生產與再生產,是歷史發展的決定性因素。而生產又可以被分為兩種,即滿足人吃穿住所必需的生活資料的生產和人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就物質資料生產活動而言,它是“一切歷史的基本條件\"4531,亦是共同體存續的前提和基礎。進一步來說,馬克思洞察到物質生產活動對于共同體存續的基礎性作用,即個體在物質生產實踐活動中創造出維持個體生活所必需的物質資料,形成一系列社會關系,繼而在此基礎上為共同體提供“人力\"來源并反映共同體的本質。就人口再生產活動而言,為了推動共同體的持續發展,個體需要在原有物質資料生產的基礎上繼續擴大再生產,以滿足共同體\"新的需要”。而\"這種生產第一次是隨著人口的增長而開始的\"4J520。并且,“生命的產生\"即人口再生產,在使社會生產力得以提升的同時,也促進了共同體中社會關系的完善。因為,這種再生產不僅促進了家庭關系的完善,而且也豐富了社會關系,進而為維持并推動共同體發展發揮著重要的歷史作用。也就是說,馬克思認為,個體從事的雙重生產活動一在自然關系層面通過參與物質生產實踐活動生產并延續自己生命和在社會關系層面以繁殖的方式生產并延續其他個體生命,有助于推動共同體的現實生成和持續發展。如果沒有這些生產,“共同的經濟本身\"將成為\"一種純粹的怪想\"4569
其次,馬克思認為,個體是促成共同體演變的現實主體。通過對共同體展開歷史性審視,馬克思把共同體劃分為“原始(自然形成)的共同體”“虛幻(抽象)的共同體”和“真正的共同體”三種形態,同時指出,共同體在不同階段的演變,皆離不開個體能動的推動作用。在人類發展史上,個體本能和持續地為改變現有不合理的生存方式而斗爭,力求超越對人、對物的依賴,從而實現“富有個性的自我本質\"5p64。在自然形成的共同體中,個體與共同體之間呈現出一種混沌未分的、直接同一的狀態,個體從事勞動的目的在于維持自身、家庭以及作為其“共同性\"存在的共同體生存。但受制于“血族關系\"支配的原始社會中的個體囿于落后的生產條件,因而其無論是在情感、思想上,還是在具體實踐活動中都始終無條件地服從具有“支配一切的權力\"的“原始的共同體”。馬克思進一步指出:隨著“商業、奢侈、貨幣、交換價值\"52的發展,個體逐漸獲得相對獨立性,并在利己原則指導下進行物質生產和商品交換,進而逐步瓦解“自然形成的共同體”。但是基于赤裸裸的利益交換關系,個體的特殊利益和共同體的共同利益的矛盾也開始存在于現實之中,在此情境下,所謂的“共同利益”僅僅是“虛假的”“異己的”。這使得共同利益采取了與單個個體利益相分離的、具有抽象性的“虛幻的共同體的形式\"4536,即采取了國家共同體形式。而在國家共同體中,統治階級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將自己的特殊利益說成普遍個體的利益。由此,個體喪失了自己的本質,被\"資本邏輯”異化,“被侮辱\"\"被遺忘\"和“被蔑視”。在此境況下,個體必須采取措施,以改變這種非人的生存狀態。而其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全面提高生產力水平并自覺駕馭和控制生產的果實。在馬克思看來,當社會全部生產力“集中在聯合起來的個人的手里的時候\",被資產階級所掌控的公共權力和暴力機關也就失去了政治性質和強制性力量,虛假共同體就不再有存在的意義。這表明,作為共同體的\"能動主體\"的個體將憑借自身的生產實踐活動,使得舊有的全部社會形式與國家形式“都被當作不合理性的東西扔到垃圾堆里去了\",進而促使“虛幻的共同體\"轉向“真正的共同體”。
上述內容表明,馬克思將“在社會中進行生產的個人\"看作共同體的能動主體和內驅動力,并以個體歷史性的共同的生產、生活實踐為切入點審視“共同體”三種形態的本質內涵和歷史演變規律。
(二)共同體是個體的“表現形式
在馬克思的理論視野中,共同體作為個體存在的歷史形態的表征,“并不是從外部強加于個體的‘他者’,而是內生于人的本質屬性\"9。因此,個體作為共同體關系中的個體,其生存、發展和變化一刻也離不開共同體這個總體,而共同體作為個體存在方式和變革的前提條件,為個體發揮主體能動性作用提供了社會基礎和“實踐空間”。
具體來說,在馬克思那里,共同體“是人類出于共同本質或共同利益的需要而普遍相互聯結的形式\",是人的本質的積極實現形式,構成個體占有再生產自身和從事對象化的客觀活動的現實條件,為個體的生存發展和自由個性的實現提供可能性前提。個體只有在結成一定的共同體關系或生產關系的基礎上,才能進行共同體的互相交換活動,即生產。具言之,在馬克思看來,不同歷史階段的個體的生產實踐活動都以特定共同體形式的現實的生產力水平為基礎。在“原始的共同體”中,由于交往的不發達,個體的生產活動依托于“以自然血緣關系和統治從屬關系為基礎的地方性聯系\"5,同時其生產能力也受狹隘的地點和孤立的空間的掣肘而無法得以充分發展;在“虛幻的共同體\"中,較為完善的分工、普遍的物質交換、全方位的需要等體系的確立為個體的物質生產實踐活動提供全新的勞動條件和內驅動力,與此相適應,個體的生產能力也得到全面的提高(當然,受分工的制約,個人的生產被固定在特殊的活動范圍之內);不言而喻,“真正的共同體”中“成倍增長的生產力”為個體的物質生產活動創造了廣闊的空間,使個體同普遍意義上的世界歷史性的物質生產(同時涵括精神生產)“發生實際聯系\"4541,并且為個體利用全球化條件自由地提高生產能力以及拓展人際關系開辟了道路。
同時,共同體作為個體活動不可或缺的“存在場域”,也表征著個體的生存樣態。原始共同體中的個體作為狹隘的人群附屬物,依存于自然形成的共同體臍帶,還不能形成“自己豐富的關系”。就此而言,在原始共同體中,共同體優先于個體,個體作為共同體的“一個肢體”,只能依附于共同體,并且其實踐活動也受到共同體的支配。在社會歷史的發展進程中,盡管伴隨個體能力的逐步增強,其“主體\"意識得以強化,但是此時形成的虛幻共同體的“內在規定性”在無形之中卻束縛著個體的主體性,使個體陷于資本邏輯統治下的物支配人的困境。在這種條件下,共同體“是完全虛幻的共同體”,“是新的桎梏\"4571,而置身于“虛幻的共同體\"中的每個個體不免被\"他者\"甚至“共同體\"本身當成了手段,從而淪為表面自由的“抽象個體”。對此,馬克思說道,雖然資產階級的活動為拓展個體社會關系開辟了道路,但個體仍“受私有財產的束縛\"4185。“資本的創造物卻像一個魔鬼一樣,掙脫了人的控制,把人的生活帶向了毀滅的深淵\"0,因此,在虛幻的共同體中的個體無法實現真正的“自由個性”?;诖?,馬克思提出,要著眼于每個共同體成員的自由與全面發展,“積極揚棄”資本主義私有財產,消滅私有制,建立一個“自由人的聯合體”。從應然層面上來講,馬克思強調“真正的共同體”是具有“類本質”的個體的基本存在方式。在馬克思的“類本質\"理論中,人的類本質的真正生成建立在個體全面發展和真正共同體形成的基礎上。換言之,自由人聯合體高度表征了個體發展與類發展的辯證統一,為具有“類本質\"的個體提供“存在場域”和實踐空間。在此共同體中,個體獲得“類'的內涵\",其\"類本質\"的特性得以還原和復歸,而作為彰顯個體“類特性”的“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2得以有序開展,從而使個體的自由個性充分彰顯。
顯然,在馬克思看來,只有在消滅私有制,消除壓迫、掠奪和剝削的“真正的共同體”中,每個人才能實現向\"合乎人性的\"4185人的復歸,其普遍性和社會性的本質方可得以實現。
這意味著,在馬克思那里,個體寓于共同體的境遇之中,共同體表征個體本質并且推動個體變革。“共同體本身就是個體一一自我生存、生活和生命表現的一部分\"[3],是人本質力量明顯外化的表現。隨著個體的\"存在場域”—共同體的改變,個體的生存境遇及本質狀態也會相應地發生改變。不僅如此,馬克思認為,共同體還有助于彰顯個體關系的完善性和豐富性,即在共同體由原始共同體到虛幻共同體再到自由人聯合共同體的演變過程中,必然伴隨著個體交往方式的歷史性轉變。
二、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當代價值
馬克思關于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思想,雖然產生于19世紀資本主義發展階段,但在當今對于考察個體的生存發展狀態、協調整合“大我”與“小我\"之間的價值和利益關系以及推動構筑彰顯全人類共同利益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仍然具有極其重要的理論和現實價值。
(一)有助于洞察當代社會中個體的生存狀態
馬克思對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辯證分析,是以個體的生存和發展為基本理論旨趣的,這反映了其對個體的關注和眷顧。馬克思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個體最現實的生存現狀:資本的“幽靈”在現實運作中吞噬著一切、控制著一切,資本的無限增殖不僅使個體受“抽象統治”,導致“處于異己的生存狀態”下的個體的生存狀態每況愈下,“以致從根本上排斥任何一種對更符合人類生存與發展、人類文明與進步的全新理念和嶄新秩序進行探索的可能。\"4
如前所述,在資本主義的生產和交換領域當中,個體被編織進市場體系,淪為了無差異的、只擁有形式自由的抽象個體,喪失個性與自由而淪為同一性的存在,繼而在現實意義上“無限的退化”。觀照現實,人的這種生存境遇具體表現為:由于物化的社會關系遮蔽了人與人之間真實的關系,以往的“羈絆”被無情地斬斷了,赤裸裸的利益關系冷卻了人與人之間原有的溫情,“交易\"變成人的一切活動的出發點,個體“受抽象統治”,“人已經不再是人的奴隸,而變成了物的奴隸\"4194-95。表面上,個體似乎在現代理性和\"抽象法\"的確認下獲得了獨立的人格和自由,實則卻陷入了更大的生存危機。即盡管在形式上個體已經獲得盡善盡美的獨立性,然而事實上卻是完全的“屈從性”和“非人性”。結果,整個社會陷于受資本邏輯宰治的困境,同時,共同體的公共性被消解、公共精神被遺忘,個體面臨著利益和價值的沖突。最終,社會的文明程度與個體的生存樣態呈現出巨大的反差。
同時,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私有制的普遍化使個體處于“原子化”的孤立狀態。這種“原子化”的孤立個體“是由于我們整個社會組織而墮落了的人、喪失了自身的人、外化了的人,是受非人的關系和自然力控制的人\"47。一言以蔽之,在以交換為原則的市場經濟條件下,“需要和私人利益\"成為聯結孤立個體的唯一紐帶,進而遮蔽了“人的本質”,使個體與個體、個體與共同體的矛盾張力持續擴大。關于這一點,有的學者說道:“當前人們被分割為小塊和單子,以致造成彼此利益對立、相互對抗的社會格局。\"5493在這種條件下,個體與共同體疏離,片面地追求自由和獨立,淡漠了共同體的利益,導致了自身的“無根”與“無向”“孤立化\"和\"平均化”。
總之,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邏輯的運行加劇了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的分化甚至分裂的風險,使個體生存條件惡化、競爭日益激烈化?!拔铮ㄙY本)的邏輯僭越甚至支配人的邏輯所引發的將是人與人之間無休止的競爭與角逐、人與社會之間日漸增加的陌生與疏離。\"4正是基于對資本主義社會矛盾的深刻揭露,馬克思認為只有在變革現存的不合理的社會關系的基礎上消滅資本主義私人所有制,掙脫“資本邏輯”對人的統治和束縛,才能改善個體的生存狀態,實現個體的自由解放以及個體與共同體的和諧共生。
(二)有助于協調“小我”與“大我”的關系
馬克思對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探索和剖析,為整合“小我”與“大我”之間的價值和利益關系提供了基本遵循。他的觀點表明:從本質上看,“小我”與“大我”
是一種辯證統一的關系,二者的對立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在我們所處的時代當中,“大我”與“小我”相互背離、相互拮抗的社會現實問題,究其實質是個體性與公共性、個體利益與共同體利益、私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矛盾激化的現實表征。因此,在中國具體實踐過程中,我們要以共在共生的思維方式把握“小我”與“大我\"的關系,引導人們正確處理二者之間的價值關系問題。我們在有意識地培育自由個性、獨立人格的理性主體同時,要不斷夯實、鞏固我們的制度基礎,凝聚共同精神和共同價值,重塑個體與共同體的共生性關系,在實現“大我”保障“小我”自由的同時,又要避免其對“小我\"實施壓迫性干預,進而推動“小我\"與“大我”之間保持一種張弛有度、自由自覺的和諧統一狀態。
具體來說,在馬克思視域下,“小我\"和\"大我”是一種共生性關系,“小我”利益指向個體利益,“大我”利益指向集體、國家利益。在社會歷史領域內,無數個“小我”通過“單個愿望”的實踐活動推動“大我”發展,同時,“大我”對“小我\"的實踐活動予以保障,“國家意志\"通過法律形式使“小我”的利益要求獲得“普遍效力\"3]306。然而,馬克思通過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洞察與質詢,認識到: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小我”的個體利益與“大我”的共同體利益處于分化狀態,個體與共同體的關系陷入異化的困境。
當然,中國共產黨人在實踐的過程中給予“小我”和“大我”的關系問題以高度關注。尤其在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夢\"和“個人夢”(“大我\"與“小我”)之間相互依存、相互促進,“中國夢”是“凝聚了幾代中國人的夙愿”,是“每一個中華兒女的共同期盼”,需要\"一代又一代中國人共同為之努力\"5。因此,我們要自覺將“國家夢”和“個人夢\"緊緊地整合、凝聚在一起。從這個角度而言,我們對“中國夢”的構想,就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旨在調和國家、民族和個人的夢想的關系,以更好地處理好個人與社會、個人與國家也即“小我”與“大我”的關系問題。
(三)有助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人類命運共同體具有鮮明、突出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特質、深厚的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底蘊,它堅持和利用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觀點和方法。\"其中,馬克思對個體與共同體互構共變關系的辯證分析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了哲學指導,使我們能夠從科學的角度構建體現全人類共同利益的共同體形式。
馬克思在對個體與共同體關系進行分析過程中,把“類特性\"指認為個體本質,同時又把“真正共同體”作為復歸個體\"類本質\"的完美\"棲息地”。盡管\"類生活是較為特殊的或者較為普遍的個體生活\"4I188,但是在迄今為止的人類社會歷史發展中,體現個體“類本質”特征的生活狀態并沒有完全實現,即真正共同體形態仍沒有成為現實。而當今時代呼喚“類意識”,人們已經開始面臨如何從個體本位向“類主體本位\"轉變、如何把個人主體提高到類主體的問題[5]97。同時,當代人們的普遍交往比任何歷史時刻都要更廣泛、更深人,各國之間的聯系也比以往更加密切,個體之間存在著共同的利益追求、價值理念和歷史使命。因此,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已然成為歷史趨勢和時代需求。
并且,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也符合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價值追求,是個體“類屬性”和共同體“共同性\"統一的當代表現。一方面,人類命運共同體處于“馬克思‘類哲學'思想的延長線上\",后者為前者提供了價值支撐和理論依據?!鞍凑疹惖挠^點,人與他人,人與(人的)世界是處于本質的統一聯系之中\"5]569。當今,個人、民族和國家在生存命運方面與人類總體命運的直接關聯性,要求我們從“類意識”、從“人類總體的發展需要出發去對待一切事物\"5569。我們也只有從“類主體”“類特性”的角度理解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才能有效構建“個體一類一共同體\"有機統一、和諧共生的命運共同體。另一方面,基于“共同性”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共同體的當代形態4,它以全人類全部成員的共同利益為價值取向。具言之,人類命運共同體建立在人們共同的生產活動及其決定的共同利益基礎之上,深刻而本質地契合了馬克思共同體思想“共同性\"的內在要求和價值訴求,它不僅倡導樹立“守望相助”“安危與共”“共同進步”的“命運共同體意識”,更積極倡議建構“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從這個角度來說,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只是一種思想理論,更是一種實踐指向,它與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一脈相承性,具體體現在對后者的現實實踐方面。
需要注意的是,雖然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對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現實實踐,但又不完全等同于馬克思“自由人聯合”的共同體。約言之,即使個體的“類存在”日益成為經驗上的事實,但是面對全球化帶來的問題和挑戰,馬克思主義視域下的“自由人聯合體”仍然是有待實現的崇高目標。即相對于馬克思“真正的共同體”的思想,人類命運共同體處于虛幻共同體向更高階段發展過程中的一個可能的“過渡階段”,其為“真正的共同體”的實現創造必要條件。從現實角度進行分析,全球化在為各國發展提供機遇的同時也帶來了諸多全球治理難題,這就需要我們以“人類命運共同體”及其實踐來增進人們的價值共識,維護和實現全人類共同的利益。
總之,面對人類社會生存發展的共同挑戰與難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提出,既體現了其對馬克思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思想的一脈相承性,同時又兼具創新性和重大的現實意義。一方面,“人類命運共同體”從“類主體”的角度對人類社會發展進行了全局性的思考,既主張個體的情感關切,同時又倡導全球意識和全球情懷,以謀求全人類的共同利益。另一方面,它又從“共同性”的角度貢獻了獨特的中國方案,凸顯了中國在對待國內外問題上特有的思維方式、價值理念和解決路徑,進而為中國融入世界、實現各民族國家間的和平共處、合作共贏提供了理論指導。
三、結語
縱觀整個西方哲學史,馬克思之前的諸多思想家均對個體與共同體的關系作過有益的探索,他們或是過度強調共同體的善,或是過度強調個體的自由和權利,最終往往陷入“二元對立”的邏輯悖論之中。不同于以往哲學家非此即彼的思維方式,馬克思遵循辯證邏輯科學地探求了個體與共同體的辯證關系,實現了革命性變革和超越。概言之,馬克思闡釋了個體與共同體之間互構共變、和諧共生的相互關系,他認為:個體既是共同體的參與者和建設者,反過來又需要依賴共同體才能實現自由全面發展,只有在雙向互動中,個體與共同體才能超越二元對立,達成個體特殊利益與共同體公共利益的內在統一,最終走向和諧共生。在當前,完整把握馬克思關于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辯證思考,對于當代社會擺脫個體與共同體二元對立的分裂困境,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啟示和方法論指導。
參考文獻:
[1]賀來.“主體性\"的當代哲學視域[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3.
[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高清海類哲學文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
[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3.
[8]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24.
[9]洪波.個體與共同體關系:歷史唯物主義的隱性主體向度[J].蘇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4):42-47.
[10]臧峰宇,安禹嘉.《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的\"共同體”概念[J].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20(6):72-79.
[11]段光鵬.從\"真正的共同體\"到\"人類命運共同體”—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躍遷與升華[J]甘肅理論學刊,2019(1):51-57.
[12]元晉秋,狄瑞波.從邏輯構想到現實生成:馬克思關于個體與共同體的歷史辯證法[J].浙江社會科學,2021(4):108-115.
[13]袁祖社.“人是誰?\"抑或\"我們是誰?”—全球化與主體自我認同的邏輯[J].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10(2):81-93.
[14]王慶豐,苗翠翠.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哲學理念[J].北方論叢,2019(6):27-36.
[15]習近平談治國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36.
[16]孫來斌.論“人類命運共同體”與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關系[J].馬克思主義研究,2019(12):35-44.
[17]董彪.馬克思的\"類哲學\"與人類命運共同體[J].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2):104-111.
[18]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46.
(責任編輯:許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