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DEPA對我國數字市場的影響與挑戰

摘要：加入《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是我國深化對外開放、積極參與全球數字經濟治理的關鍵步驟，為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帶來諸多機遇，推動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進一步改善數字市場環境。然而，這一過程也伴隨著機遇與挑戰并存的復雜局面。我國必須積極應對挑戰，把握機遇，加速完善政策法規體系，提升制度保障能力，致力于構建有利于數字經濟發展的國際一流營商環境，持續提升我國在國際舞臺上的話語權和影響力。

關鍵詞：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對外開放；數字市場；數字治理

引言

在全球數字化競爭格局下，數字經濟領域“治理不足”問題愈發凸顯。缺乏統一的國際標準規范、數據跨境流通不暢、數字鴻溝的擴大、網絡安全風險跨國擴散等一系列問題正成為制約數字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障礙[1]。加入DEPA（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符合我國當前內部完善治理需求和外部應對“規鎖”挑戰的需要。我國將利用DEPA的制度優勢推動政府數據的流通，充分發掘數據價值，并通過DEPA平臺，打破西方國家設置的“規鎖壁壘”[2]。

DEPA構建了“創新與數字經濟”模塊，其核心理念在于推動政府數據的開放。政府數據的開放與共享不僅能夠豐富數據要素市場的資源供給，有效激活數據資源，還能顯著提升政府的治理能力和服務水平[3]。然而，由于制度尚不完善、技術水平有限等多重因素的制約，我國政府數據的開放程度并未達到理想狀態，仍處于發展的初級階段[4]，與DEPA所提倡的政府數據應自由流動的原則相比較，我國在這方面仍存在一定提升空間。

一、我國對接DEPA的必要性與緊迫性

數據被譽為新時代的“石油”，在推動國民經濟發展方面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在21世紀，圍繞數據的競爭與過去對石油的爭奪同樣激烈。目前，我國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在于構建一個與新發展階段相適應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我國積極投身并大力推動一系列具有重要國際影響力的經濟合作安排，涵蓋《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澳大利亞政府自由貿易協定》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新西蘭政府自由貿易協定》等國際經濟合作框架體系。加入DEPA將有助于推動我國“單一窗口”等數字貿易便利化平臺的升級與發展，實現我國在前沿議題上的規則體系與國際高標準規范的對接，促進國內規則的創新與升級，增強我國在數字貿易治理領域的影響力，為我國數字經濟與數字貿易治理開辟新的機遇窗口。

（一）全球數字博弈與DEPA的加入

在全球數字博弈的背景下，亞太地區成為中美數字治理競爭的關鍵區域，而DEPA（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的興起，為這一競爭增添了新的焦點。美國試圖通過DEPA“重返亞太”，強化其在數字貿易規則領域的話語權；發達國家積極投身于數字經濟相關區域國際協定的簽訂，意圖推動數字貿易規則與數據跨境流動規則向高標準邁進，并在此過程中占據領導地位。然而，這加劇了全球數字經濟治理體系的不平衡，為新興領域的數字治理帶來了挑戰[5]。加入DEPA，對我國而言是引領數字議題國際制度構建的契機。DEPA首次在區域貿易協定中提出“創新與數字經濟”議題，為我國與締約方協同破除數據孤島、拓展前沿領域合作提供了可能。在新興領域，我國應引領國際規則構建，掌握話語權，避免受既有規則主導而陷入被動，增進與其他締約方的數字經濟合作，為參與亞太地區國際數據治理競爭奠定基礎。

（二）我國參與DEPA的現實意義

DEPA的加入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和戰略價值，彰顯了我國對全球數字經濟治理體系的積極貢獻與深度參與，促進了各國在數字領域的廣泛合作與深入交流。數據流動作為數字經濟的核心驅動力，其跨境流動能有效提升生產和流通效率，推動全球經濟增長。DEPA強調對數據流動的規范管理，促進數據要素自由流動與數字經濟規則的協同，為我國構建一個以數據流動規制為核心的數字經濟開放體系提供了寶貴的契機。

DEPA通過統一數字貿易規則能夠有效提升數字技術的應用水平，助力構建更高標準的數字中國。數字經濟的核心優勢在于其網絡特性——規模越大成本越低、業務越多元協同效應越強，同時能服務海量個性化需求。這些特性與數字技術結合后可顯著優化市場資源配置效率，而數字技術的運用則為市場經濟中的搜尋匹配問題提供了有效的優化解決方案。我國發展數字經濟具有獨特優勢，完整的工業體系和超大規模市場，為構建多元化的數據資源體系提供了堅實基礎。從智能制造到消費互聯網，各領域產生的數據相互關聯，我國在全球數字經濟分工體系中培育可持續的新比較優勢具備了有利條件。DEPA帶來的規則紅利尤為關鍵，協定中關于數字系統互操作性的要求，實質上是一種“帕累托改進”機制，即在不增加額外成本的前提下，通過統一數據接口標準、簡化跨境傳輸流程，使各國數據資源實現高效配置。也就是說數據載體實現互聯互通，數據資源得以重新配置，數字貿易總收益得到提高，帶來帕累托式的變革與進步，產生規模效益和促進數字貿易自由化。

二、DEPA框架下我國數字市場面臨的挑戰

我國一直以來都在強調基于數據主權安全的數據跨境流動，DEPA對于數據跨境自由流動包括個人信息的要求可能將個人或者國家數據安全暴露在危險之中，網絡攻擊等違法行為發生的概率將會增加，這對我國數據跨境流動監管提出了更為嚴格的要求。

（一）數據安全漏洞與主權讓渡的擔憂

參與DEPA雖帶來諸多機遇，但也潛藏著不容忽視的風險，尤其是安全漏洞與主權讓渡的隱憂。若我國完全遵循DEPA的數據自由流動規則，政府對戰略性數據的控制權可能受到削弱。外資平臺通過跨境數據流動輕易獲取我國用戶的行為數據，這不僅會對社會穩定性構成威脅，如輿情被操縱，還可能危及產業安全，使商業數據流向海外競爭對手，損害國家利益。《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規定重要和敏感信息應境內存儲，確需出境的，需經過嚴格的安全評估。我國對數據跨境流動的要求規定較為嚴格且繁雜極易造成企業合規成本提高，某種程度上也會阻礙數據的跨境流動。但國家安全審查機制也面臨“合規困境”，現行的對數據出境的逐案審查機制在DEPA框架下可能被視為一種“非透明的貿易壁壘”，從而引發國際訴訟。處理不當則可能影響我國與其他成員國的數字貿易關系，甚至削弱我國在數字規則制定中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因此，在參與DEPA的過程中，必須謹慎權衡利弊，既要把握機遇，又要防范風險，確保數據主權和國家安全不受損害。

（二）DEPA與國內數據流動規則差異

DEPA著重強調數據自由流通的原則，允許簽署方在追求“合法的公共政策目標”時采取例外措施，例如國家安全、隱私保護。然而，這些措施必須遵循非歧視、非變相限制以及比例原則。我國現行的法律體系，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則更加注重數據安全與主權問題，對數據出境實施了“安全評估+負面清單”的嚴格監管模式。例如，《數據出境安全評估辦法》規定，關鍵信息基礎設施的運營者以及處理超過一百萬人個人信息的企業必須通過安全評估。這種差異可能引發國內法律在DEPA框架下的合規性爭議，導致重復評估，從而增加企業的運營成本。

我國現行的數據立法體系以維護數據主權為核心理念，在規范層面雖然倡導推動數據跨境自由流動，但在實施機制中構建了以本地化存儲與處理義務為核心的數據主權屏障。這種“原則性開放”與“實踐性管控”的雙軌架構與DEPA協定中“原則上禁止設置數據跨境流動限制性措施”的剛性約束形成規范邏輯層面的深層張力，構成數字貿易規則對接中的制度性沖突。為實現與DEPA的對接，我國需重點解決數據跨境流動及監管機制中的不協調問題，求同存異，消除規則壁壘，構建標準清晰化的制度。

三、DEPA框架下我國數字市場發展對策

DEPA作為全球首個專注于數字經濟領域的多邊經貿協定，其構建的規則體系為推動全球數字經濟的開放合作、深度融合與可持續發展提供了重要的制度保障和動力源泉。我國應積極推動建立符合我國國情的數據治理體系，以適應DEPA框架下的數字市場發展要求，推動數字經濟的國際化進程。

（一）推動建立我國的數字貿易規則模板

我國需要持續推動國內數字系統采用國際通行標準，使不同系統之間能夠順暢協作。政府應當帶頭行動，在電子政務、智慧城市等公共建設項目中優先使用國際標準，發揮示范效應，引導行業跟隨。為增強我國標準的國際化潛力，我們應與國際標準專家緊密合作，共同研發既符合國情又具有國際化視野的國內標準。針對偏遠地區數字發展不平衡現狀，重點解決技術標準不統一帶來的設備不兼容、數據難共享等問題。在對外合作方面，借助“一帶一路”平臺推廣我國技術標準。支持國內科技公司參與共建國家的5G網絡、數據中心等基礎設施建設，通過實際項目展示我國標準的優勢。同時，與相關國家簽訂標準化合作協議，建立相互認可機制，減少因標準差異導致的貿易障礙。通過這些舉措確保我國標準在全球范圍內得到認可和應用，為建立具有特色的數字貿易規則模板奠定堅實基礎。

（二）完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

我國應積極促進構建數字經濟治理法律體系的發展，在數字經濟相關立法進程中確保國內法規與國際原則有效銜接，并全面審視現行法律法規，確保法律條款之間相互協調、相互支持，為數字貿易的互操作性提供堅實的法律支持。引入“分層分類監管”機制，依據數據類型，如金融數據、公共數據，制定差異化流動規則，以提升監管的針對性和有效性。同時，對數據流動、個人信息保護及電子商務等領域的具體規則進行細化，增強規則的可操作性與執行力。

設立專門的執法機構，清晰界定其職責邊界。確保數據流通法律能夠得到切實有效的執行，維護數字市場的秩序和公共利益。我國需優化數字監管體系，著重從兩方面入手：一是完善國內監管機制，統一管理部門職能，建立跨部門協作機制。實施分級數據保護制度，嚴格要求企業落實安全措施，對違規者加大處罰。同時，根據技術發展動態調整監管要求，確保監管有效應對新型風險。二是加強國際監管協作，通過國際組織推動建立數字貿易爭議解決機制，與貿易伙伴聯合開展跨國執法行動，共同打擊跨境數據犯罪，維護數字安全。面臨網絡安全挑戰，攜手構建安全、開放、包容的數字貿易環境，推動數字經濟治理體系的國際化進程。

（三）建立數字經濟安全體系

首先，我國應加速構建安全的數字交易環境，這要求我國提升數據安全保障能力，推進數字安全標準體系的建立，為數字貿易的健康發展奠定堅實基礎。建立健全消費者保護機制，通過公私合作模式，確保消費者權益得到有效維護，這一機制應涵蓋數字貿易的全過程，為消費者提供全面、及時的保護。其次，規范企業數據的全生命周期管理。從數據的采集、存儲、使用到銷毀等各個環節，均需明確管理要求，清晰界定數字安全保護的責任歸屬。這有助于確保企業數據的安全性和合規性，降低數據泄露和濫用的風險。同時，強化對個人數字身份信息的保護，嚴格規范信息的采集方式與使用目的，防止信息濫用和侵犯個人隱私，這是保護個人權益、維護數字貿易秩序的重要舉措。最后，加強DEPA領域的基礎研究工作。積極汲取并借鑒國內外的先進經驗，不斷提升我國在數字經濟安全領域的理論水平和實踐能力，這有助于我國有效防范并妥善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各類風險，為數字貿易的持續發展提供有力保障。

四、結語

DEPA的成立旨在成為推動全球數字經濟國際化發展的重要載體，其目標在于促進數字貿易的便利化、自由化及國際化進程。DEPA作為模塊化數字協定的標桿對我國數字治理體系提出雙重考驗：既要對接國際高標準規則又須守住數據主權與安全底線。我國在DEPA框架下的探索，不僅關乎國內數字產業升級，更影響全球數字治理格局的重塑方向。通過制度創新與技術賦能的協同推進，我國完全有能力實現高水平開放與安全可控的動態平衡，為全球數字經濟發展提供兼具我國特色與國際兼容的治理方案。這一進程需要政企學界形成合力，在規則接軌中培育新優勢，在風險防范中開拓新空間，加強我國在國際上的話語權和影響力。

參考文獻：

[1]徐康寧.數字經濟對世界經濟的深刻影響及其全球治理[J].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01）：83-92+206.

[2]張宇燕，馮維江.從“接觸”到“規鎖”：美國對華戰略意圖及中美博弈的四種前景[J].清華金融評論，2018（07）：24-25.

[3]段敏.信任視域下我國公共數據開放立法研究[D].貴州大學，2023.

[4]劉達，王曉丹，石玉堂，等.公共數據開放的穩定就業效應——來自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的經驗證據[J].軟科學，2024，38（09）：55-62.

[5]孫曉.DEPA與全球數字經濟治理[J].中國金融，2021（23）：79-80.

（王甄，北京工商大學；白慧林，北京工商大學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